第94章 源稚名
鮮紅跳躍的內丹被源稚名一把捏碎:“想不到吧。”
八百比丘尼臉色一變:“你到底要幹什麽?”
源稚名甩了甩手:“我不過是個小人物, 你還有晴明,黑晴明, 甚至連許君也從未把我放在眼裏。”
“關鍵時候被我壞了事,一定很驚喜吧。”
八百比丘尼眼神一暗,事情發展到現在,已與她預想的差十萬八千裏, 實在沒有再磨下去的必要, 但她還是不死心, 腦子飛快轉着, 或許還有別的補救方式:“你根本不喜歡晴明……他只是個幌子?”
“不,我喜歡他。”
源稚名垂下眼, 但那又怎樣, 那人眼裏永遠不會有他的:“但比不上我源氏一族的榮耀。”
安倍晴明的光芒太耀眼, 即使在源氏最為鼎盛的平安京時代,也不及其分毫。這個光芒一直影響到現代, 即便這幾代安倍家連一個像樣的陰陽師都沒有, 也仍被奉若神明。
他從小到大, 背負着父親的期待, 家族的興衰, 一直勤勉,絲毫不敢行差踏錯,然而,明明比他差的人卻得到天皇的寵信,只因那人姓安倍。
那些得祖上庇佑的人終将被他踩在腳下, 他堅信被晴明光環所支配的時代終将過去,源氏一族在他的帶領下得到天皇的重用。
然而他多年來的期望卻被晴明的出現碾得粉碎,安倍晴明竟然活了。
他假意接近,一邊被吸引一邊又暗藏禍心。內心也曾有過煎熬,如果那人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過,或許他也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只是晴明從沒看過他。
與八百比丘尼合作也是一時興起,那個蠢女人為了得到內丹不惜一切,他伺機奪走,也不失為一個方法。
八百比丘尼:“還是男人的心狠,我以為你至少也對晴明有情。”
他們都知道在晴明重傷的情況下,內丹對他有多重要,她不過是想借去用一用,但源稚名竟然要他死。
游戲內,許君剛準備追八百比丘尼,黑晴明卻忽然拉住他的手。
“怎麽了?”
“說了我很虛弱的。”
許君心裏急:“大哥,你別在這時候掉鏈子啊。”
黑晴明拽着他攏了他耳邊的頭發:“跑不動了,給點妖氣呗。”
許君還沒反應過來,被按着後頸親了下,一時間臉上一紅,都什麽時候了這厮還占他便宜。
他沒好氣的把黑晴明推開:“你不走我走。”
黑晴明笑得有些虛,身上的黑霧散開來:“真沒力氣了。”他握着許君的手遞給他一張黑色的符紙。
“收好了,萬不得已時可以召喚式神。”
許君接過:“那你在這休息下,我先出去,記得藏一藏,萬一一會讓別人看見,把你當BOSS刷了那就虧大了。”
“嗯。”
許君覺得他有點怪怪的,但心裏着急,并沒有多想,把符紙往懷裏一揣,拖着晴明直接跳出游戲。
哪裏還有八百比丘尼的人影?
許君扶着昏迷的晴明靠在一邊,這才搖醒地上的源稚名:“你怎麽樣了?”
源稚名看起來傷得不清,說話斷斷續續道:“八百比丘尼她……吞了內丹,朝鳳凰林去了。”說完便昏了過去。
許君挺無語的,沒見過這麽失敗的笑喽啰。
他起身追了出去,藍色的血跡蔓延在鮮綠的苔藓中,看不真切,許君沿着血跡轉身,忽然發現地上藍光一閃。
這是……冰鳳凰?
鳳凰唉叫着在地上掙紮,原本光亮的羽毛變得灰撲撲的,翅膀扭曲拍打着地面,似乎十分痛苦。
下一刻,淡藍色的火苗竄起,空氣中到處都留存着一股燒焦了的味道。
火焰将鳳凰完全吞噬,火球般的鳳凰痛苦地到處亂飛,許君循聲望去,只見八百比丘尼身上滿是火星,翻滾着朝遠處跑去,慘叫聲不絕于耳。
她……
許君忽然反應過來,轉身朝屋內奔去。
八百比丘尼如果真的吞了晴明的內丹,那麽便可以利用天象更改浴火重生的時間,也就是說她不可能現在轉生。
源稚名在撒謊!
破敗的殘垣下,源稚名一步步爬向晴明,他身上的傷并不是假的,八百比丘尼給了他沉重的一擊,不過那又怎樣,她還不是沒有得到內丹。
晴明安睡的眉眼這麽美,讓他有些恍惚,他第一次得以窺見他容貌的時候,是在家裏的書房。那是祖父的畫,畫中人眉眼滿是清冷,但仔細看卻能瞥見眉梢間的一絲柔情。
他知道祖父在畫藝上有很高的造詣,但除了那副畫之外,從沒見過祖父其畫的其他人像。
一瞬間,仿佛窺得了什麽秘密一樣,也許是從那時起,他便對這人有了不一樣的想法。
後來見到真人,才發現畫不及其人的萬分之一,天人之姿或許才能形容其一二。
他握住晴明指節分明的手,卻發現掌心裏是與別人的契印。
這個男人再怎麽優秀,也不屬于他。
那是不是可以就這麽毀掉呢。
“住手!”
許君踏進屋內,心神俱裂!妖刀脫手而出直直沒入源稚名胸口。
但已然來不及。
即使源稚名的手已無力的垂下,刀鋒還是沒入晴明的胸膛,在曾經他給予的傷痕下,又添一筆。
許君癱倒在地上,全身的力氣被抽空,腦子一團亂麻,不,不會這樣的,一定可以救活的。
他抖着手抽出那張黑色的符咒,黑霧缭繞在空中,久久彙聚成一個人影,那人明明笑得邪魅,眼神卻帶着一絲不舍。
黑晴明的聲音空曠,缥缈,他輕輕撫着許君的臉:“騙了你,對不起。”
許君茫然地看着他,不是說好了可以召喚式神的嗎?為什麽為什麽?
“我的力量早在內丹被取出後就開始流逝了,本以為能多撐一會,沒想到那麽快就不行了。”
“小君……”
黑晴明的眼眸由黑色變為淡藍:“我一直都看着你,在你不知道的地方,不曾注意的時間裏。”
“不要讨厭我……”
風吹走最後一絲黑霧,一切都仿佛不曾存在過一樣。
許君的眼裏沒有淚,只剩空洞。晴明的屍體就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他卻伸不出手了。
血撒了一地。
“呵,你到底喜歡晴明還是黑晴明?”
“還是兩個都喜歡?”
源稚名拔出胸口的刀,鮮紅的血濺了許君一臉。
“你一邊讨厭他,一邊又享受他帶給你的一切,轉身又覺得辜負了晴明……”他喘着粗氣,撐着那把木刀晃晃悠悠站起身:“你很喜歡他們玩弄你吧?嗯?”
“還真是下賤。”
許君奪過妖刀,源稚名應聲而落,倒在地上。
他笑,血染紅了牙齒:“怎麽,要殺我?你身為天師,理應知道殺人是重罪。”
是,殺人是重罪,所以他剛才那一刀才有所猶豫,只是擦着心髒過去,并未傷及要害。
但……是罪又如何,他犯的罪他來贖就好了。
刀尖對上跳動的心頭,許君木着臉,直直戳了下去。
眼前一片紅色,血腥味與怨氣萦繞着他久久不肯散去,血霧後冥王慘白着臉說:“我來晚了,你終究還是走上這一步。”
他被收押在冥府最深的煉獄中,身上的筋骨全部被打斷再愈合,日複一日。
孟婆來過幾次,勸他飲忘川水,入酆都,但絲毫沒有回應。他也曾向冥王抱怨,得到的是冥王木然的臉。
後來的後來,他再也不在冥王面前提他的事了。
在許君的世界裏,什麽都聽不到了。時間仿佛靜止在那一刻,之後的與他無關。
直到判官出現在他面前,他蒙着眼,什麽都看不見,卻似乎看透了一切。
“當初我曾給你一朵彼岸花,現在是時候歸還與我,我好向閻魔大人交差。”
彼岸花……
許君神思從無邊的黑暗裏被拉回來,木然的看着判官。
一旁的黑白無常搖頭:“大人,他……神識不清,恐怕根本就不知道您在說什麽。”
判官身形未動,許久許久才離開。
許君翻身起身,從懷裏掏出一朵蔫了吧唧的花放在手上。他的神思很亂,冥冥中仿佛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過,快得他抓不住。
“剛才判官來尋我,為何不把我放出來?”彼岸花踩着紅色的花瓣,飄在半空,但見許君形銷骨立的樣子,又一下閉了嘴。
人不人鬼不鬼。
許君多天沒有說話,幹裂的唇上下磨了半響,聲音嘶啞:“你能讓我回到過去嗎?”
“理論上是可以的,但沒有閻魔大人的命令,我不會做的。”
“我要你帶我回去。”
是的,這麽多天來,他一直在想,如果當初不捅晴明那一劍,八百比丘尼便不會趁虛而入,更不會有源稚名什麽事了。
但當初當初……
如何能回到當初?
“你以為穿越是很容易的事麽?啊,随随便便誰都能穿?這麽多年來,也就晴明一個好麽,還是拿自己內丹跟八百比丘尼換的。”
“你可以的。”
彼岸花一頓:“我是可以……不過怎麽着你也得付出點代價不是?”
作者有話要說: 嘛 推薦個電視 河神!!!還挺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