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柏則不懂莘玥口中的刑罰是什麽, 螭祐天性桀骜暴虐, 從未見它對誰如此聽話,這般護主。

便是仙尊,當初看這螭祐在堯山欺男霸女,攪得當地靈獸痛苦不堪時, 也是憑借自身化神修為的威壓才降服了這只兇獸,把螭祐帶回了雪峰。

仙尊和掌門師尊都是想讓柏則收服這兇獸, 對他寄予厚望。柏則也确實在閑暇之時日日來與這兇獸相處,培養感情。

可他花費了百十年未曾做到的事情, 卻被莘玥不過花了幾個時辰便辦到了。

柏則并不會因此而心生豔羨或嫉恨, 少女有如此的心智,仙途大道艱難險阻于她腳下卻似平坦大陸。可她偏不知珍惜, 勤加修煉, 卻只會做這些不恥下作的事情。

“柏師兄日夜只會苦修, 聽不懂也是正常的。”

螭祐在莘玥的安撫下,腦袋垂下來, 長着倒刺的舌頭伸出來, 輕輕舔着莘玥的手背。

少女逗弄着野獸, 似是覺得有趣的笑道,“若是将蜂蜜塗于人的腳心之中, 用舌頭不分晝夜的舔.砥,那人便會享樂至死,痛苦不堪。”

柏則耳尖因莘玥的話氣惱得發紅,“胡言亂語, 淫.靡之言!”

莘玥一怔,縮回手,“柏師兄可是怕了?”

莘玥湊得離柏則更近些,把手背上螭祐的口水嫌棄的蹭在柏則的衣服上。

“柏師兄如花似玉,我也是舍不得這般對你的,只是你要乖些才好,莫要再惹我生氣了。”

莘玥指尖戳着柏則胸口血腥靡豔的圖案,天真又惡劣的笑起來,露出兩顆小小的尖牙。

在她指下的圖案是螭祐的簡筆畫,她才不耐煩在柏則身上刻下自己的名字。她畫技如此好,這小螭祐好生可愛,便當做給他白紋身了,畢竟也是他之後的靈寵,挺适合的。

柏則垂眸,也看向那個少女一刀一刀劃出來血跡斑斑的傷痕。

“我怎樣,才能算是不惹你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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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嗓音沉郁,冷嘲一般問莘玥。

劃在他心口處的手指頓住,少女歪着頭,用甜蜜又夢幻的聲音說着,“你永遠乖乖的待在這裏,只同我一個人說話,任我一個人欺負,便是不惹我生氣。”

“你能做到嗎”,少女的眼眸一寸寸冷下來,唇角的弧度也慢慢撫平,“你不能,你永遠學不乖。”

“既然做不到,何必問我。”

莘玥花了100積分向系統定制了鬧鐘服務,一大早上起來,便趕到子書期的偏殿。

坐于殿前的人用溫潤的嗓音講着真經,莘玥坐在其下,手肘撐在書案上,諸般精絕道法好似催眠曲,掌心拖着半邊臉頰,打着瞌睡。

殿前的人不知何時停下了聲音,少女不覺,腦袋一晃一晃,點着頭,似是贊同。

男人走在莘玥身前,手中書卷打在少女的發頂。

莘玥朦胧的睜開眼,看到子書期不贊同的眼眸。

“同你論道你也不聽,這般惰懶,你修仙究竟是為何。”

莘玥臉頰被自己壓出一點紅紅的印子,因困倦眼角帶着淚花,輕輕笑起來,有種別樣的嬌憨之态。

“修仙哪有什麽原因,我被師父帶上山,便修仙了。”

子書期收起心訣法卷。

卻也是赤子之心,心中無執念憂怖,修行之路便無桎梏。

只是,卻不能不罰。

“伸手。”

子書期手中法卷幻化成白玉戒尺,同莘玥淡淡說道。

莘玥還當真久違的感覺到了兩分上課被老師抓包的錯覺,伸出手。

子書期握住少女的手腕,戒尺落下去。

“把手心展開,別蜷起來。”

莘玥手攥成拳,笑眯眯的樣子,“我怕的呀。”

“展開。”

白嫩的手心落在他面前,掌心中帶着點花瓣一般的粉色。

戒尺輕輕落在掌心。

“下次不可再犯了。”

莘玥一只手還拖着下颌,擡眼望過去,仙尊瓊枝玉樹,雪胎梅骨,淺淡的光落在他的眼角眉梢,一舉一動皆可入畫。

少女的眼眸水波漣漪,專注認真,似有情又似無情。

“你既不喜講法,我便不講了。”

莘玥眨了眨眼,眸子立刻亮了起來,“那我走了。”

少女說着,就立刻起身,迫不及待得要往外走,似乎伺候螭祐對她來說都比在這與他相處好一萬倍。

男人修長的手指拉住少女後頸的衣料,“只會偷懶,沒讓你走,随我去練劍。”

殿後是一片空地,一顆巨大的禿頭樹後便是萬丈懸崖。

幾日沒放出來的蠃魚劍在莘玥身後撒歡的在空中轉着圈。

樹下的人身姿翩若驚鴻,婉若游龍,一套劍訣之中似蘊含着天地道法。

在莘玥眼中便拆解成了一套傳奇級的劍法技能。

“看懂了嗎?”

仙姿玉貌的人身影慢下來,手中之劍不帶一絲殺伐之氣,垂在身側,向莘玥看過來。

蠃魚劍乖乖回到莘玥手中,少女起身,劍芒鋒銳迅捷似驚雷乍起。

同一套劍訣,于子書期手中是和風細雨,于莘玥手中卻在變招之後成了疾風驟雨。

少女柔弱身姿撞進仙尊懷中,劍刃橫在兩人頸側,莘玥笑眼彎彎,“還沒懂,需得仙尊手把手教導。”

子書期按住莘玥的肩膀,将人推開些,斂下眸,掌心覆住少女握劍的手,将她手臂擡起些,“最後一式,出劍姿勢應是在這。”

傳信的靈鴿撲棱着白色的翅膀停在了兩人的手背之上。

子書期垂下眸,靈鴿口吐人言,“仙尊,不好啦,若蓮仙子吐血了!暈倒了!要隕落了!”

子書期一怔,松開手,神色一瞬間冷凝下來,潛藏的憂慮在眼底浮現。

“抱歉,今日便到此吧。”

子書期來不及觀看莘玥的神色,匆匆向前走去,身後那顆樹漸漸遠去,子書期腳下卻突然停頓了一瞬。

身後的信鴿飛上樹枝,發出幾聲悅耳啼鳴,越發顯得身後寂靜,無人言語。

心口中,另一人嘲諷邪肆的聲音複又響起。

“你教導弟子,與她那般親近,抱她的時候,可是當真沒有半點私心?我看,你不過不敢承認罷了。”

“我倒也想知道,這兩位貌美女子,你更在意哪一位。”

“哦,險些忘了,我就是你,你不清楚,我卻清楚得很。”

後山之上,月光灑落一地。溫泉之中,螭祐不見蹤影,鎖鏈斷裂,水中原本捆縛着人的地方空無一物,唯餘岩壁散發着寂寥的光。

莘玥第二日被傳信鴿喚到子書期的殿內時,柏則正好端端站在殿前,腳邊跟着一只黑毛的小狗。

見到莘玥,那小狗便心虛的嗷嗚兩聲,猩紅的眼睛中含着淚珠,顫顫巍巍想向莘玥撲過去,又羞愧得不敢上前。

莘玥視線從那奇形怪狀的狗子身上移到柏則的寒眸,氣惱又嬌俏的嘟起唇,似是為了柏則又不乖巧,不聽她的話而生氣。

半分未曾想過後果的模樣。

坐在殿前主位上的玉宗掌門屈以臣輕咳一聲,“莘玥,你昨日已經知道我宗弟子白若蓮如今身體抱恙了吧。”

“知道了,特意挑着仙尊教導我練劍的時候過來,我還以為她是故意謊稱自己有事,同我争寵的呢。”

少女眼尾輕揚,肆無忌憚,“她性命垂危又不是我弄得,你同我說有什麽用。”

屈以臣按了按額角,“我不過說了一句話,你便能頂我十句,郗光別的沒教你,光教你氣人了吧。”

屈以臣招招手,示意底下變成一小只的螭祐過來。

黑毛小土狗刨了刨地,垂着腦袋不敢看莘玥,一點點蹭過去,嗷嗷嗷的跟屈以臣幹嚎。

若是本體時的樣子,這番倒是很唬人,只是如今變成這麽小一只,還沒凡間的狼狗大,便是再吼,也吓不到別人。

屈以臣還未看到過兇獸螭祐這麽弱唧唧的樣子,還有兩分莫名的可愛?他勾一勾唇,毫不客氣的欺負道,“說人話。”

螭祐又嚎了兩口,才不情不願的開口,聲音先是有些不自在,随後便也化作小奶狗一般,“小人類,我不是故意的,是這個家夥,身上有恐怖的大家夥的血脈,嗚嗚,他吓我,我…”

螭祐的話颠三倒四,嘤嘤唧唧,屈以臣不耐煩聽,“說重點。”

螭祐聲音一頓,目含兇光的向屈以臣看過去,暴虐的呲起牙。縱然是變小了,骨子裏的兇惡卻沒變。

螭祐躁郁的在鼻間噴出兩股熱氣,一副馬上就要去拆家的樣子,“他們要我的寶貝,那是你的,我不會給的。”

屈以臣微微一笑,手指搭在腮邊,“便是如此,白若蓮修行的是當年沐荷真人的功法。她金丹渡劫不當,落下禍患,使得功法中本應在元嬰期之後才會出現的隐患提前顯露。若要除此隐患,需要一味藥,名天汲珠。”

屈以臣輕輕嘆息,似乎含着淡淡的悲憫,“沐荷真人尋到天汲珠,卻未等服用,就被仇家尋到,抱憾而終。我本以為沐荷留下來的這個可憐的孩子也會因此英年早逝,沒想到…卻在柏則帶回的螭祐肚子裏,發現了天汲珠的蹤跡。”

“說起來,白若蓮會渡劫不當,其中也有莘玥小友你的原因啊。”,屈以臣看向單薄脊背挺的筆直的少女,故意含笑說道。

“呵,怎麽,你們玉宗家大業大,你堂堂一宗之主便要逼迫着我拿出我的寶物嗎。我若是不給,你是不是還要将我抽筋拔骨,強搶才行。”

真是牙尖嘴利,屈以臣都被她氣得想笑,微微搖頭,依舊一副慈悲憫人的模樣,“怎麽會,莘玥小友是誤會了,我玉宗不會做此等之事。”

“你想要這天汲珠,卻也不是不行。”

出乎意料,上一刻還話間皆是尖銳諷刺的少女卻松了口,眼波流轉,望向站在一邊青柏一般的柏則。

“只要柏師兄肯貼身教導我一個月劍法,我便将這天汲珠無條件奉出。柏師兄,怎麽樣,正道修士,天之驕子,為了救師妹性命,不會連這一點犧牲,都不肯吧。”

少女一字一頓,視線意味深長得看着柏則,笑意盈盈。

作者有話要說:  莘玥:既然做不到,何必問我。

柏則:你怎知我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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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魔:你抱她的時候,心跳那麽快,我知道。

子書期:我也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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