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女子的釵簪插在男子的發冠之上, 格外不倫不類。

旁側的陌生女子捂住嘴, 萬萬沒有想到莘玥會這樣…這樣當衆侮辱一個男子？

柏則卻并未生氣，一張臉雖依舊寒氣凜凜，卻連烏發間的簪子都沒有拔下來，維持着這樣怪異的模樣站在大街上。

“我又怎麽惹你生氣了, 脾氣這般多變，無緣無故便又動怒。”

“我就是看你不順眼罷了。只要是白若蓮喜歡的人我都讨厭, 最憎厭你這般宗門大師兄正義凜然，道貌岸然的模樣。”

柏則眸底浮現兩分無奈, 将發中的釵簪拔出, 伸手插.入了莘玥的墨發之中。

他垂眸，細致的将簪子插進去, 驀然想到什麽一般, “之前我送你的那支金簪, 之後再沒見你戴過。”

莘玥聞言，便低低笑起來, 笑聲卻也是甜軟的, “柏師兄莫不是真以為我喜歡那簪子, 怕不是太天真了些，我對你有一絲好臉, 你便真覺得我喜歡你了？”

［叮，柏則恨意值50，黑化值10］

莘玥等柏則為她戴好簪子才退後一步，伸手慢條斯理的摘下簪子。那材質低劣的簪子在她白皙似玉的手指中也似變得華美精致起來。

少女手指用力, 清脆的聲音便響起，那漂亮的簪子斷裂成了兩半。

“可惜了，我不喜歡柏師兄碰過的東西。”

柏則垂下手，目光落在那斷簪上，“要的是你，不要的也是你。莘玥，你适可而止，不要太得寸進尺了。”

“呵，總歸也是我在強迫你，你只能同我做戲，裝出這一副溫順的模樣，不能反抗，又何必在意我做了什麽。”

莘玥冷嘲的說道，與他擦肩而過離開了這個攤子。

柏則蹙起眉，想說他并沒有，終究還是化為一聲無奈的嘆息，轉身跟在她的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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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剩身後的小攤主雙手捧着靈石，眼睜睜看着兩個開始還好端端的人轉瞬間在他攤前鬧翻，瞠目結舌。

長街漫漫，莘玥似完全将剛剛的事抛在了腦後，又開始快樂的在各式各樣的小攤前閑逛。買了東西之後還會轉身向柏則要錢，沒有半點別扭的模樣，理直氣壯極了。

莘玥買了個小風車，又買了個小老虎布偶，還挑了兩個胭脂。

逛街買東西真的太快樂，她真是太喜歡這裏了。

她買了東西不願自己拿着，偏要都放在柏則那裏，任性的時候還要柏則只能拿在懷裏，不許放進儲物錦囊。

柏則陪她逛着街，當苦力拿東西也未覺得受罪。只是修士本應每日苦修，這樣卻顯得太浪費時間了些。

莘玥在小攤前等一份新出的桃花糕，糕點做出來了之後，莘玥便歡喜的輕輕咬了一口。

少女眯起眼，像只吃到魚滿足了的小貓。

柏則按住莘玥的手腕，“別吃了。”

“為何？”，莘玥一怔，卻是真的沒想到柏則為何要去拿她手中的糕點。

“凡人的食物盡是污濁，你吃到體內，需花費數日才能将渾濁雜質排出。”

莘玥眼眸轉了轉，從柏則手中奪回糕點，“低下頭。”

“又做什麽？”

“你不聽話了嗎？”，少女眼眸似最純粹的琉璃。

“再低些。”

柏則便微微躬下身。

“張嘴。”

柏則擡眸，與少女雙眸相視。

莘玥舉起手，桃花糕抵在柏則的薄唇間，“張嘴，吃下去，別讓我逼你。”

“莘玥…”

他話未盡，少女已經将糕點送入他口中，一點粉嫩的指尖與唇瓣一觸即離。

最先感覺到的并不是濁氣，而是淡淡的甜。

莘玥歪了歪頭，将手指中剩餘的桃花糕碾碎。

“怎麽樣，好吃嗎？”

莘玥兩人在夜間歇在了凡間的客棧中。

莘玥沒有住過古代的客棧，還特別稀奇，因此還特意叫了水洗澡。

她好久沒有用熱水洗過澡，身上的裙子其實也一直是一件，過的可以說是非常糙了。雖然一天也會用好幾次清潔咒，但果然還是覺得哪裏差了點什麽。

熱水用竹子做的木桶被小厮擡了進來，這個活計是小厮贏了無數人搶過來的。

這間客棧中的人都知道今日來了一對神仙一般好看的男女，誰都想過來瞅兩眼新鮮。

小厮近距離看了莘玥一眼，眼睛便直了，連話都說不太利索。這可真的是仙女了，身上仿佛還有香味似的。

小厮走後，莘玥立好屏風，便脫衣進了桶中。

唔，真是好舒服。

少女趴在桶沿上，露出一片白皙的脊背，蝴蝶骨舒展在背部，欲要振翅而飛一般，瘦弱又漂亮。

窗外響起一聲貓叫。

窗扇開合發出細微的聲響，毛絨絨的尾巴甩了甩，肉墊靜谧無聲。

“喵，喵嗚。”

莘玥懶洋洋得擡眸看過去，與那不知何時進來的貓雙目對視的一瞬後，莘玥眼眸瞬間冷冽下來。

嘩啦啦的水聲響起，莘玥一手招過放在床榻上的衣裙。熱水形成一道水幕，少女纖秾合度的身軀若隐若現，肌膚白的如初雪。

少女未來得及穿鞋，白皙的腳踩在地面上，腳趾也小巧可人，晶瑩剔透。

莘玥伸腳，一腳踢在那花色斑駁醜陋的大貓腹部。卧在一旁睡覺的螭祐一躍而上，張開口尖牙咬住大貓的脖頸，将它死死壓在地上。

“喵嗚！”

凄厲的貓叫幾乎要将整個客棧的人叫醒。

房門被推開，柏則冷着臉觀察室內，“莘玥？”

屏風被螭祐撞的展開一半，屏風後的少女黑發浸濕搭在肩上，光.裸的玉足瓷器一般瑩潤，踩在肮髒的泥地之上。

柏則偏過頭，喉結上下滾動一瞬，“發生什麽事了。”

“沒事。”

少女聲音中帶着兩分冷意，不似平時一般總藏着兩分甜。

柏則頓了頓，視線看向一邊被螭祐用利齒叼着後頸的貓。

房間中似還帶着兩分水氣，淡淡的應是屬于少女身上的淺香氤氲在空氣中，柏則似乎能夠想象到她剛剛做了什麽。

“…若有事，可以叫我。”

莘玥還在氣惱，未曾理他。

柏則等了片刻，便推門離開，走時還帶上了門，将門關的很緊，密不透風。

屋內的莘玥面無表情的氣了一會，死亡視線才看向那只說是貓，實際上看樣貌更像是猞猁的東西。

少女一步步走過去，螭祐見此才漸漸松開口，讨好的嘤嘤一聲。莘玥用腳将那大貓翻過來，赤着足用力踩在貓柔軟的腹部。

“膽子挺大啊，你知不知道我這個人最喜歡虐待小動物了，敢在我沐浴的時候闖進來，不如把你閹了怎麽樣？”

呵，嵇聿你個狗東西，露出本體給我在這裝貓是吧，垃圾男人，早晚有一天閹了你。

要不是她看過原著，又有系統，還真要被這狗東西騙過去。

貓還在那裝，凄慘怯弱的喵喵叫着，模樣可憐極了。

“喜歡叫是吧，我讓你叫。螭祐還缺個小母狗，雖然你是個公貓，但勉強也能湊合，喜歡叫，我讓你叫一晚上。”

螭祐聞言驚悚的渾身炸毛，迅速離開大貓身邊。他喜歡母的，不喜歡公的，不能湊合！

螭祐跑到莘玥腳邊，讨好的舔了舔莘玥的腳踝，淚眼汪汪。

莘玥氣還沒消，見腳下的貓聲音果然弱下來，才一腳将他踢開。

身上滾了泥土，看起來更醜了的貓豎眸靜靜盯了莘玥一會，從窗戶跳了出去。

這女修，不僅對人壞，對貓竟也這樣壞。

莘玥見嵇聿化作的貓順着窗戶走了，才坐到床榻上，氣消了些，腦中也回想起更多的原著劇情。

原著中嵇聿不止有玉宗五靈根修士這一個身份。他後來還有很多馬甲，一直以各種身份出現在女主身邊。

小可憐是他，靈寵是他，為她一擲千金讨她歡心的富家少爺還是他。

無論白若蓮遇到什麽，在哪裏，身邊總有他默默守護。

這只貓就是他其中一重身份。

魔域中的魔物千奇百怪，模樣與人修并不相同。

嵇憬赜的本體便是一只形似猞猁的生物，嵇聿是嵇憬赜的血脈，同嵇憬赜一樣，本體也是一只猞猁。

只是他同嵇憬赜不同，嵇憬赜的本體威猛漂亮，光憑本體，就能令魔域中衆魔物臣服。而嵇聿的本體瘦小醜陋，皮毛粗糙毛色斑駁，出現在白若蓮面前時還受了傷，看起來既無武力值也沒有美貌。

也只有白若蓮不嫌棄，才收他當做了自己的靈寵。

莘玥過了一會便沒有那麽氣了，想着嵇聿會出現在這裏應該是在走劇情。白若蓮那邊被她這麽一搞，正弱唧唧虛弱無力的躺在玉宗，根本沒辦法繼續走她接下來的劇情線。

在原書中，不管是白若蓮修行功法中潛藏的隐患爆發，還是柏則收複螭祐作為自己的靈寵，都是在這本書中後期時候的事情。

那天汲珠的确是拿來救女主，讓女主升級的。不同的是，原著中是柏則拿出了天汲珠救了白若蓮的性命。兩人還因此有了很大的感情進展，差一點便兩相愛慕，定下情誼了。

莘玥手指卷起胸前一縷浸濕的黑發，有些心虛的想，原著中的男女主命定的姻緣應該不會被她随随便便就擾沒吧。

嗯，肯定不會，別想了，睡覺吧。

服裝店內。

少女手下撫摸着绫羅綢緞，凝脂般的手卻比那絲綢還要柔軟。

“你們這只有布料，沒有成衣嗎？”

“成衣也是有的，只是終究不如定制的合身。小姐若是不急，等上三五天便可做出您想要的衣裙了。”，店鋪的掌櫃笑着說道，态度和藹又可親。

莘玥輕輕嘆息一聲，“可我急得很。”

“這…”

“把你們的成衣拿出來吧。”

掌櫃心裏可惜，但客人便是天，他總不能違逆客人的話同錢作對。

小厮捧來一件件衣裙。

莘玥一件件試過去，少女穿上淡藍色的裙子，刺繡的蘭草蝴蝶在她的裙擺上展開。

被簇擁在花叢中的少女對他嫣然一笑，“我好看嗎？”

柏則眉宇輕蹙，不再着豔麗紅衣的女子看起來不再那樣秾麗的似一團傷人的火，眉眼嬌俏，天真又愛嬌。

“你喜歡這些，回宗門有萬千法器任你挑選，何必要買這些…”

男人眸中寫着冷冽的不贊同，凡間衣物脆弱又無法抵禦任何攻擊，和一撕就碎有什麽區別？怎麽能，怎麽能穿這樣單薄的衣物呢。

“果真是朽木疙瘩，不解風情。”

莘玥在他面前轉一圈，自己心裏卻是歡喜的很，将幾件裙子一起放到柏則的胳膊上，“這些我都要了。”

輕薄的衣料搭在他手臂上，幾件衣服皆是少女試過的。這樣搭上來，似乎還殘留着少女肌膚上的溫度。

柏則耳尖淡淡發紅，無言的只能給她掏錢。

凡塵界的人間煙火着實迷人眼，月上柳梢頭，各式的花燈便陸陸續續亮起，天際絢爛的煙火大團的綻放開。

莘玥兩人來的正是時候，這日似在舉辦什麽節日，男男女女相攜走在街上，蓮花燈順着河流而下。

月下的少女擡起頭，兔子花燈的光影影綽綽落在她眉眼中，眼中也似落了一場無聲的煙火。

莘玥勾起身側男人的衣袖，把自己手中的面具戴到他的臉上。

狐貍面具遮住了柏則英俊的容顏，男人的雙眼透過面具看着眼前笑靥如花的少女。指尖剛剛伸過去，少女便松開他的手，轉身游魚一般遛走。

人群擁擠，熙熙攘攘，摩肩接踵。

一眼望過去，街道上的女子皆着着相似樣式的衣裙，少女的身影裹挾在其中，分不清了。

莘玥只顧着自己玩的開心，也沒在意身後的柏則跟沒跟上來。

煙花柳巷之地向來修築的格外奢靡繁華。

莘玥來看河燈，河邊畫舫上琴音靡靡，蓮花燈海下是飄着胭脂的河流，依河而建的樓閣內人影憧憧。

喝了酒的浪蕩子自河邊而過，見到莘玥時還恍然以為自己遇見了冰肌玉骨的月神。

既是喝了酒，便沒了平日的顧忌和斯文。兩個人湊過來，包圍住莘玥，嘴上說着不堪入耳的渾濁話語調戲着，手腳也不幹淨的想要伸手碰少女桃花般的臉頰。

少女身姿纖弱，皺眉也是風情，沒等男人的手碰到少女的臉頰，一道黑影便迅捷得躍起，喵嗚一聲狠狠咬住了男人的手背。

“啊，什麽東西！”

男人慘叫一聲想要甩開手，那生物卻死死咬住一塊肉不放，幽幽的眼睛中閃着兇戾的光，一爪子撓花了男人的臉。

分明只是一只模樣醜陋的貓，卻将兩個大男人耍的團團轉。男人捂着臉，手上亂揮舞着，嘴上罵罵咧咧的怒罵。後來被那貓撓的怕了，只好狼狽的灰溜溜離開。

草地上氣定神閑的貓懶洋洋舔着爪子，圓滾滾的眼睛盯着莘玥，歪了歪腦袋。

惡意賣萌。

莘玥蹲下.身，一手拎起貓的後頸，“一只破貓還會學人家英雄救美？”

貓聽不懂得喵喵叫了兩聲。

雖然知道這個狗東西是嵇聿，但…貓咪還真的挺可愛啊。

此界風氣格外開放，因為男女皆可有修仙的資質，在修道之路上并無差異，因此男女之間尊卑并不明顯。

莘玥進入那依河而建的樓閣中之時，看門的小厮滿臉堆着笑意，并未阻攔她。

“小姐，您可有預約？您這小寵看着似是去哪裏貪玩，有些髒了，您可以将它放在我這看管。待您出來，定将它洗的幹幹淨淨的還給您。”

莘玥單手拎着嵇聿的後頸，少女長得貌美，即便是這樣粗魯的行為也顯得有幾分可愛。

“不必了，沒有預約，我就帶着它進去可以嗎？”

“這…”，小厮有些猶豫，他們這醉歡樓可是醉生夢死，人間極樂的地方，帶着個小寵…莫不是有什麽特殊癖好。

這位小姐生的花容月貌，想來也是能一擲千金的主，帶個小寵，倒也無妨。

小厮重新勾起谄媚的笑來，“當然可以，您來了醉歡樓，這裏的一切便随您做主，您随我來。”

臺上的樂女唱着靡靡之音，身着輕紗的男子身姿柔軟，跳着仙鶴交頸的舞。

臺下的少女卻只顧着撫摸她的那只貓。

紅鳶在一旁看了她很久，越來越覺得癡迷。她沒有叫任何人陪她，可她光坐在那裏，便已經讓滿樓的人移不開視線。

她哪裏是來這裏嫖男人的，她在這裏，分明是被別人用眼睛便已想象着對她做盡了肮髒的事情。

紅鳶是這醉歡樓中有名有姓的男倌，多的是人一擲千金只為和他共渡一晚春宵。可他此時竟然有些自卑于自己的污濁，不敢上前同她說話。

莘玥手中拿着桃花糕，一上一下的逗弄着桌子上花色斑駁的貓。那貓被她逗着，也不生氣，任由少女的手指從脊背一直撫摸到尾巴尖。

莘玥有些着迷，現實中的貓哪裏有這麽乖任人戲弄。她吸貓吸的迷糊，有一瞬都選擇性的忘記了手中的貓其實是嵇聿變的。

“小姐，您是一個人來的嗎？”

莘玥側過臉，眼尾泛着淺紅，似是一朵盡态極妍，開到極致的人間富貴花。

“是啊。”

柏則帶着面具，眼前一時失去了莘玥的身影。

他走在街道上，少女不在他身邊時，他身上出塵寒冽的氣場便愈發明顯，這凡塵界的一切都同他分割開來。

哪怕帶着面具，身邊人都會下意識的離他遠些，不敢随意接觸他。

柏則同莘玥看的是同一條街道，可他并不覺得哪裏有趣。柏則伸手将臉上的面具拿下來，放在手中看了看面具上繪着的火紅狐貍。她該是玩夠了，他也應該去找她了。

紅燭搖曳，畫盡男歡女愛的四角花燈高高挂在屋檐之下，脂粉的香氣飄在空氣中，誘人迷醉。

少女沒骨頭一般軟軟倚在低矮的酒桌上，身旁一身紅衣的男子唇角勾着寵溺的笑意，哄着少女喝下一杯酒。

“莘玥。”

男人冷冽的聲音穿透了一室靡豔的莺燕笑語。

莘玥偏過頭，從外面走進來的男人身上似裹挾着冷氣。莘玥臉頰酡紅，嬌憨的笑意帶了幾分醉氣，“柏師兄，你來尋我了。”

作者有話要說：  柏則：要的是你，不要的也是你。

柏則：說喜歡我的是你，說憎惡我的也是你。

柏則：你縱是玩弄我，也适可而止，不要太得寸進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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嵇聿：你已經玩遍我的全身了，不負責嗎。

莘玥：發春的公貓怎麽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