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可笑
慕容遙火急火燎地抱着失去了意識的宮懿一路回到了客棧裏頭,一進到客棧裏頭,慕容遙忙不疊将宮懿抱到了床上。适才他也不知道宋志興到底是做了什麽手腳,但只見到一點銀光直直刺入到了宮懿的心口處。
慕容遙的手顫了顫,心中想着那些禮教可眼下情況又哪裏由得他去想那些什麽男女授受不親一類的東西,他喉結上下滾了滾,心上下跳得厲害:“師妹,對不住了。我一定會對你負責的。”
說着,慕容遙伸出他滿是手汗的手去給宮懿解開了衣裳,夜行衣下是白色亵衣,褪去亵衣,那下面沒有穿什麽肚兜一類的東西,直接就是一片病态得雪白的胸膛暴露在了慕容遙的眼前,那平坦得厲害的胸上插着三枚銀針,那一塊肉處有些許黑血流出,銀針也有些發黑,是毒。
為那宋志興所做的卑劣之事所驚的同時,慕容遙也注意到了宮懿身子的不對勁。
手顫得厲害,慕容遙幾乎是給沖動所驅使,他一道解開了宮懿的下褲,看着宮懿暴露在他眼前那具與他無出左右的身子,慕容遙此時不知該笑還是該怒才好。
原來真的是“師弟”而非“師妹”。
“噗!”
驚愕間,宮懿又吐了一口血。
慕容遙不敢再耽擱,他暫且放下心中那些瑣碎心思,唯恐宮懿會撐不下去,慕容遙記起宮懿曾與他說過包袱裏有可以保命的反魂丹,于是他連忙伸手自宮懿包袱裏掏出了宮懿說的反魂丹取出一顆喂進了宮懿的口中,随即給他點了幾處大穴以防止那些毒素流竄身體經脈之中。
如今已是深夜時分,外頭的醫館早就閉門歇息了,可如今也是十萬火急,慕容遙只好一家家拍門,好不容易才有個好心的大夫肯随他一同回客棧。
“這個小公子中了毒,此毒我是解不開的只能給你們一個弄個藥方子壓一壓,若要徹底解了還需得找那下毒之人要解藥方才能解。”
大夫執筆寫了個藥方子:“你與我一道去取藥,這藥每日三副,一頓都落不得的,公子可記住了?”
慕容遙點了點頭,他看了一眼床上的宮懿,眉頭不由得皺了皺。
宮懿為何要騙他?為何明明是男子卻要裝作女子?
慕容遙心亂如麻,怎麽都想不明白宮懿到底有什麽苦衷非要這樣欺瞞他,結果騙得他對宮懿癡心一片,甚至還想着一切事情都解決後便要以三媒六禮迎娶宮懿過門。若不是今日偶然得知真相,慕容遙不知道宮懿打算還要瞞騙他多久。
是等到一切塵埃落定了再告知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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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說要等到他要迎娶宮懿的時候,再告訴他真相呢?
直到這一刻,慕容遙方才知道原來自己對宮懿的心思竟是一無所知。
神思恍惚地來回一趟,慕容遙将藥給宮懿喂下,他呆呆地看着躺在榻上面上沒一點血色的宮懿,他隐隐地記起了剛與宮懿相遇的那時候。
那時候的宮懿是待他充滿敵意的,那時的慕容遙雖有揣測,可現在看來那時的宮懿大概是不想由他這個外人來繼承宮家吧。可應該是因為師父早有決意,所以才有後來一系列的惡意戲弄。
當年宮懿的那些惡意戲弄慕容遙并非不知,只是他即便知道也氣不起來。只要見到那人一笑,他就甘願讓他戲弄,哪怕是再任性刁蠻的要求他都甘願去做,只因他動了情思。
是了。
慕容遙記得的。
也是初遇的那一日,宮懿開始故意調戲他,動辄身子貼上來做盡了暧昧的事情。
宮懿是知道他慕容遙的心思的,那麽這麽些年來宮懿所做的這些事情,難道也是為了戲弄他嗎?
慕容遙如此問着自己,他極力地想要尋個否定的回答,可怎麽想都想不出。
宮懿最愛看他慕容遙左右為難的樣子,慕容遙心知肚明,每每宮懿做出些越界的事時慕容遙總會為難,而每當那個時候宮懿的心情就會格外的好。
這樣想着,慕容遙只覺得心中一片苦澀。
他的一番真心,換來的卻是一番戲弄麽?
故意隐瞞了自己的真實身份,裝作是個女子一次次地挑弄他,看他訴說真心,而宮懿……卻在心中暗自偷笑……
慕容遙不由得連連苦笑出聲,看着眼前這人,如今即便知他是男子,可是心中那點心思已不是他所能控制的了。
“罷了罷了。”
搖了搖頭,慕容遙伸手撩了撩宮懿給汗打濕了的發,俯首,頭一次主動地親了一下宮懿那微涼的唇。
“以後,你我就……真的只是師兄弟了。”
心中只想着還好知道得早,若是到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方才知道,那才可笑。
宮懿是睡了整整三日才醒來的,一醒來便看到慕容遙依靠在床邊守着他,那人面色幾分憔悴看上去真是累極了。
見他那樣子,宮懿唇角不由得微微勾起一抹弧度,他緩緩地伸手去摸了摸慕容遙的臉,那人眉頭輕皺了皺随即睜眼,而後猛地站起後退了一步避開了那正摸着他的手。
慕容遙淡道:“師弟,你醒了。”
總覺着慕容遙似乎有些奇怪,可也說不出是哪裏奇怪,宮懿愣了愣颔首:“嗯。總覺得好像睡了好久。”
“不久,三日而已。”慕容遙斟了一杯茶遞給宮懿,“師弟,喝點水吧,你嘴幹得破皮了。”
被慕容遙提醒,宮懿這才察覺到自己的唇确實是毛毛糙糙的。
“我等會兒去叫人弄些粥,你吃着好消化些。”
“嗯。”宮懿飲過那一杯茶,他擡眼看了一眼慕容遙,總覺得慕容遙今日待他有些冷淡。“師兄,可是我做了什麽事教師兄不高興了嗎?”
那人表情沒有變化,他接過了宮懿遞來的杯子:“沒有,師弟為何這樣想?”轉身放過杯子,他看了一眼宮懿,“還是說師弟瞞了我些什麽?”
宮懿一怔,僵了僵他笑道:“怎麽會。”
“不會……就好。”慕容遙聞聲垂首,宮懿看不清慕容遙的表情,“我去要人弄些粥來。師弟你在床上歇息着,過幾日便是武林大會了,師弟可得養好身子。”
“嗯……師兄說的是。”
宮懿笑着,可是那人卻不再有以往該有的反應了,是在這時,他忽然發覺自己身上的衣裳給人換過了。
他知道了,為何慕容遙會忽然态度變化如此之快。
也知道了慕容遙到底是異常在了哪裏。
以前若是二人相處,慕容遙總會喚他師妹,可這次,他口口聲聲喚的,都是師弟。
“師兄……可是知道了?”
宮懿問道,那人的腳步因此而止步,慕容遙頓了一陣子,他緩緩地轉身看向宮懿。
“師弟打算瞞我多久?”
那人的眼裏平靜不帶一點波瀾,再沒有以往看宮懿時的情意在裏頭。當下,宮懿的心便涼了大半截。
宮懿低頭不敢對上那人的眼睛:“……我……本打算等到報完仇了……就告訴師兄真相的。”
“師弟是怕我知道了真相就不肯再與師弟一同去報仇了麽?”
那人平淡的聲音說出來的話卻意外刁鑽。
“不是的!”宮懿激動地否定道,他苦笑道,“若我真希望有人為我報仇,那日那個老頭子要收我為徒,我早應了。我只是……”
“師弟可是覺得這樣戲弄我很有趣?”
向來平靜的那人還是頭一次說話這樣針鋒相對,理虧的宮懿嘴唇啓了啓,這還是他第一次覺得與這人說話是這樣的令人為難。
“不是的,我不是的……”宮懿頻頻搖頭,眼中滿是苦澀,“一開始……我确實是想要戲弄師兄,可是後來……!”
話剛說了一半,宮懿見到那人眼中的冰冷,內心仿若是給冰錐刺過一般,好痛。
“後來……我是真的……心喜上了師兄。”
宮懿說話的聲音愈發地輕弱了起來,聽着反倒像是有些沒底氣。
那人靜靜地杵在那裏,須臾,他忽地笑了,連連笑了兩聲,他眼簾垂下,低聲道:“若是知道你是師弟而非師妹,我便不會這樣可笑地癡心相付了。”
可笑?
宮懿被這兩個字驚得愣着,感覺适才才飲過茶水的喉嚨如今幹澀萬分,強忍着喉間的那一絲血腥氣,他好不容易憋出了一句話:“難道對于師兄而言,師兄待我之心到頭來就只能‘可笑’二字形容?”
那人沒有回話,甚至未再看宮懿一眼便徑直出了門掩上門扉。宮懿無力地跌坐到了床上,伸手摸向了自己平坦的胸膛,那胸膛下的心髒此刻疼得似是要裂開了。回想着與慕容遙相識這麽些年的點滴,宮懿不由得閉眸将那呼之欲出的眼淚強行鎖在眼中。
男子與女子,難道這真有那麽重要麽?
于情來說,不過是投胎時的偶然,就真的那樣重要麽?
于慕容遙而言,這樣一二點不同,就真的那樣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