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疑消

“我……既然已經知道了,自然……是會支持師弟的。”

“你知道了!?”

秋若晴大吃一驚。

“……基本上,都知道了。”慕容遙眼簾微垂苦笑了一聲,“我原本還以為師弟是記恨我做了顧家的女婿所以才那樣想要将岳父大人他們置諸死地,直到……”

直到那一日姬行涯拿了一封書信給他,再将一切經過給他說了,慕容遙這才知道了實情,只是他不願去相信那會是事實,可幾經思考,聯系這幾年顧旬城的行動,一切其實基本吻合,即便慕容遙不願承認,可他也不得不承認其實他根本就被蒙騙了。

“堡主知道麽?”

秋若晴問道,慕容遙聞聲搖頭。

“不知道。我每每想與他提及這事兒,他大概總以為我會代他們向他求情,許是怕會壞了大家的感情,他總愛打岔過去,結果一直得不到機會。”

“盟主大人可該想清楚了。盟主大人的身份畢竟特殊,那仇人雖與你有血海深仇可畢竟算得上是你的岳父,即便有再大的證據,事情鬧開了,盟主大人的名氣怎的都是不會好的了。指不定……還會被指與邪教勾結,即便這樣,盟主大人也是半點不在意麽?”

秋若晴如此問道。

這江湖中,所謂的正與邪其實本就沒什麽區別,正中反正也是有邪,邪中自然也帶正。只是在這邪道中做正永遠都來得比正中做邪來得容易許多,所謂的正道中人為何口口聲聲都是正義之言,其實不過是唯恐一個不慎落了個臭名從此被視作邪道。

那些看不開的人,總愛對這些細枝末節的小事兒斤斤計較放不開手,後來想來,這興許也真是區分正邪的标準。

慕容遙頓了頓,他想着腦海裏浮現出的那個人,他嘴角輕輕一勾,道:“有什麽在不在意的呢?師弟既然早成了江湖上臭名遠揚的魔頭,自然脫不出身,而我早注定脫不開師弟的身邊。再說,師父生前何嘗不是一代英雄豪傑,可死後卻遭奸人嫁禍,最後又是如何呢?”說着,慕容遙苦笑了聲,“我習武,只是為了彌補當年救不了師弟的遺憾;做盟主只是為了有朝一日不讓邀星堡步淺桦樓的後塵,那些名與利,在我看來與浮煙被無二致。”

這一輩子,他本就無所求。一切所求所望只為一人、只為一事。十年後再遇,雖說時機未免太差,可終究是讓他們團圓了。誰人不知入江湖易,離江湖難?江湖這一壇腥風血雨,何時會有停歇之日呢?與其在意往後,不如一切随緣,只要抓住眼前,好好珍惜便是,他只要知道宮懿仍是宮懿,宮懿初心從不曾變,其餘無關的人、無關的事又哪裏能與宮懿一較高低呢?

秋若晴被慕容遙說的這一席話給驚得一愣一愣的沒能反應過來。雖初見慕容遙就覺他清冷淡薄似世間無什麽能使他在意留戀,卻不想也是與宮懿一般成魔癫狂。

“兩位……興許還真是這世間中絕少的般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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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下了一聲,秋若晴想想自己這麽幾年下來,武功什麽的都是精進了不少,可偏偏那眼力還是不見好長。尋思着也是說了要有一陣子了,秋若晴剛起身打算回原處奏琴省得給宮懿瞧見她與慕容遙搭話又要吃醋呢,哪裏曉得宮懿正好進來。

宮懿瞧着似是極不開心,他狠狠地瞪着秋若晴,瞪得秋若晴身上出了一層細細的冷汗。

“你在做什麽!”

宮懿大步走向秋若晴他們,他捏着拳頭,面色陰沉難看得厲害。

秋若晴是何許人也?她哪裏不知道,牽涉到慕容遙的事兒,萬一一個沒應對好指不定就要被這大魔頭一頓收拾了。

遲疑着,秋若晴向後退了一步,正要說話呢……

宮懿的衣擺被慕容遙輕輕地拉了一下,宮懿臉色依舊難看,卻還是努力地放柔了一些地轉頭看向了慕容遙。

“師兄,怎麽了嗎?”

“別遷怒她,我與她只是在談談關于你的事情。”

此話一出,宮懿的臉色又好看了一些。瞄了眼額上已冒出了點點汗珠的秋若晴,宮懿朝着她揮了揮手,秋若晴見狀如釋負重般長舒一口氣,不敢耽擱便率着堂裏一衆人連忙撤出。出門前心裏總忍不住抱怨道:人家好心幫你牽牽線,你倒好,兇人家還非要鵲巢鸠占,真是霸道。

雖是這樣想的,不過秋若晴心裏倒是沒有半分的怨怼之心。畢竟宮懿雖然是個陰毒的主,不過待他們其實不錯,至少好幾次秋若晴的命還是宮懿救回來的,光是這份恩情就夠她還上幾輩子的了。

人散光了,大堂裏頭一下子清冷了不少,只剩下宮懿與慕容遙二人,宮懿便軟軟地坐靠在了慕容遙的身上,臉上帶着幾分埋怨。

“原來師兄喜歡背着我偷人。”

慕容遙的臉登時紅了:“我、我沒有。”

“嗯?”

不置可否地乖狡地瞄了眼慕容遙泛着淡淡緋紅的臉,宮懿其實心中的氣在聽到慕容遙說他是在打聽自己的事情的時候便已經消了大半,更何況他還有更重要的話要問慕容遙,哪有那功夫再與慕容遙生什麽嫌隙。

“師兄可好奇我适才去做了什麽?”

慕容遙搖了搖頭:“你去做什麽,我不會過問的。”

宮懿知道慕容遙這态度不是不關心他,而是因為在意他所以不願幹涉他太多。

“我去見了個人,師兄可願意猜一猜我是去見了誰?”

想了下,慕容遙其實倒也是猜不透,想了一陣子想不出來他倒幹脆放棄了。

“我猜不出來。師弟不如直說。”

也罷,從以前開始慕容遙就是這樣。要他猜什麽他總猜不出來直接放棄。

“顧流螢被抓回來了,與她一道的,還有她的姘頭。”

淡淡地說着,宮懿感覺到慕容遙身子僵了一下,可是出乎意料的是慕容遙接下來說話的聲音有些平靜,并不似宮懿料想中的那樣激動。

“是嗎?師弟……是如何處置他們的?”

是不在意?還是……故作不在意?

就連宮懿自己都覺着自己實在讨厭,分明決定了要相信慕容遙,卻偏偏在關鍵時刻又要心生懷疑。

“我本欲……将那奸夫做成人彘泡酒喂與賤婦喝,慢慢将賤婦折磨致死的。可是她說了些話,讓我有些興趣,所以暫且沒有殺她,只待讓師兄去發落他們。師兄若要他們死,便讓他們死;若要放了他們,那便放了他們。”

慕容遙眼簾輕跳了跳,思忖了下,他低聲道:“我若要你饒過他們,師弟可會生氣?”

“自然不會。我原意也是要放了他們的,只是想師兄與故人許久未見,興許……會有話想說也不一定。人我就關押在地牢裏頭,若師兄這幾日想去見他們,去見也無妨,随意差個人帶師兄去便是了,不會有人阻撓。若師兄想讓他們走了,師兄開個口就成。”

聞言,慕容遙輕點了點頭。

“師兄可想知道,為何我突然轉念決定留他們二人狗命?”

慕容遙也算配合,他應聲道:“為何?”

心想着恐怕慕容遙其實并不在意,宮懿淺笑了笑:“聽聞師兄當年,是想要來宋家莊救我的,是嗎?”

“流螢告訴你的?”

宮懿知道慕容遙是承認了,他心中大喜。

“師兄為何不告訴我?”

若是他早知道,也就不用誤會那麽多年了。

“……說了又能如何?”慕容遙苦笑了一聲,不由得垂首,“最後我還是沒能救成你,甚至還……傷了你。”

“師兄這就不對了。”宮懿直了直身子,他掰過了慕容遙的臉,一臉認真,“師兄未來救我和救不了我這之間相差十萬八千裏。前者是你不願,後者是你有心無力,而我,只要師兄待我有心就好。我與師兄誤會這樣多,都怨師兄你什麽事情都要藏在心裏頭,不肯告訴我。不管是成親真相,亦或是你待我心,還有圍剿一事,都是如此。”

宮懿的目光很認真,他在慕容遙眼中看到了一絲動搖,随即,動搖又被認真所取代,其中也夾雜着幾分的埋怨。

“師弟怪我藏着心事,可師弟何嘗又将事情全都說給我聽了呢?”慕容遙貼住了宮懿抓着他臉的雙手,“師弟用邪門法子修習武功不告訴我、師弟身子差得要次次以銀針施針延命不告訴我、當年屢次暗中出手相助來幫我做事不告訴我、就連暗中追查到了幕後黑手是誰都不肯告訴我,難道說師弟覺得……對我是傾盡心事了嗎?”

這次換成宮懿驚呆了,他呆呆地盯着慕容遙好一陣子,訝然道:“你都知道了!?”

慕容遙颔首,宮懿氣得一陣牙癢癢。

“到底是若晴還是行涯說的!?”

可惡,說了那麽多次要他們不要廢話,怎麽總這樣大嘴巴?莫不是真要用針給他們将嘴巴縫起來了才能好吧?

“是姬行涯。但是你莫要怪他,他只是擔心你。說起來,反倒是該謝謝他,若不然我鐵定還要繼續誤會你,只以為你是個喜歡報私仇、早已變壞了的大魔頭。”

這意思是……?

“難道師兄覺得……現在的我,不壞麽?我除了□□擄掠沒做,殺人放火我早做得雙手血腥洗不幹淨。再毒再辣的酷刑,只要是有用,我都不介意一用,師兄難道覺得這樣的我,還不夠壞麽?”

雖是非常時機用非常手段,也是那些所謂的名門正派逼得他變得如此喪心病狂殺人不眨眼,可是宮懿心中其實還是有些在意的。

他怕這樣的自己要給慕容遙看不上,也怕日後死了,在黃泉路上遇到了宮垣被宮垣一頓指責斥罵。他總覺得宮垣是不會原諒這樣狠辣惡毒的自己的,若不然,為何這麽些年來,宮垣從不曾給他托夢呢?

“江湖之上,誰的手不是沾滿血腥呢?師弟之前所殺的,除了大奸剩餘的……應該就是賬簿上的人吧?”慕容遙看了一眼宮懿,道,“在我眼裏,師弟就是師弟,沒有變壞。”

那一句肯定,于宮懿而言,宛若救贖。

心裏頭的歡喜反應到了身子上,宮懿的眸子亮了不少,他緩緩欺身壓上慕容遙,甚至未給慕容遙一個表态的機會,便不分場合地抓着慕容遙翻雲覆雨了一番,末了,弄得慕容遙都腰酸腿軟都行不得路,還是宮懿将他一路抱回到了屋子裏的。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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