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了斷

一回去,宮懿果真是當真慕容遙的面将他的那些收藏一個不落地皆數燒了,宮懿在這廂燒得那叫一個心疼,只得在心中不停地念叨只求他在地府的老爹們能收到他那些冊子給他好好保管,待有朝一日他也下了黃泉,再尋老爹們要去。

“師兄,都燒完了。”

宮懿苦着臉走到了慕容遙的身邊,掩不了的失落沮喪,看得慕容遙當真是哭笑不得。

心裏頭是說不出的怨念與懊悔,宮懿苦着臉但見着慕容遙的笑,他心裏頭其實倒也是舒服了一下,可見到慕容遙一個勁兒地安慰自己接下來又事事依着自己,宮懿索性就裝作失落,就這樣享受了一整日,直到入夜。

原是打算裝久些的,可奈何時機不對沒那麽多時間讓他那樣作下去,再者宮懿也不願見慕容遙傷神的樣子。想想慕容遙如今已在他身邊了,那些冊子可有也可無,與慕容遙相比自然算不得什麽。

由着慕容遙伺候着梳洗結束,待慕容遙上床爬進了裏側,宮懿這才躺下了身子面朝着慕容遙伸手環住了慕容遙的身子。

其實誰睡裏側誰睡外側倒也不是那麽重要,只是顧慮到自己睡得不安穩,恐會弄醒慕容遙,所以宮懿便尋了個借口說是堡中事務繁重他要早起,以着這個由頭他便固定睡在了外側。

這自然是假話,邀星堡裏頭能幹之人比比皆是,且雖是邪門大派可皆是忠心耿耿,不少事務宮懿都是交代下去由着下頭的人去做的,他這個堡主其實不過負責籌謀,其他麻煩的、瑣碎的事情其實都輪不到他來操心就是了。

“師弟。”

宮懿向來不是一沾枕頭就能入睡的人,不過慕容遙卻是,如今他還主動說開了話,委實讓宮懿有些意外。

“嗯,師兄可是睡不着?”

宮懿身高其實與慕容遙差不多,只不過他總愛睡在慕容遙的肩上,不管是說話亦或是呼吸吐息皆噴灑在慕容遙的肩上。

“也不算。”慕容遙似是在斟酌着句子,“你是讓羅閣主去給你做什麽了?”

原是在糾結這樣的小事,宮懿暗笑道。

“倒也沒什麽,不過是讓他去給我周旋。他們又要圍剿我,雖然我邀星堡滅了不少門派他們勢力不比當年,只是這麽一堆人哄上來我邀星堡未必占得了什麽便宜。我讓羅英回去告訴老賊子,就說我邀星堡勸服了他讓他做我們的奸細,好讓老賊子掉以輕心,我們給老賊子假消息,換來老賊子的真消息,這個買賣總歸不虧。”

“雖說有冊子以作威脅,可是師弟……當真不怕羅閣主另有計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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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黑燈瞎火的,宮懿自然是看不清慕容遙的表情,可腦中卻能想象得出如今的慕容遙是有多擔心他。

強掩着笑意,宮懿的手不規矩地在慕容遙身子上滑動了下,感受到那人身子一陣輕顫還未得意幾分,游移的手即刻被一只滿是劍繭的手給按住,于是又老實了幾分。

“他有計謀也好,無計謀也罷,此次成敗他都不是至關重要之人。師兄該知道的,此次事情裏頭的關鍵該是賬簿。再說,師兄覺得何以這次我又讓若晴出面彈奏?”

“難道……琴音有問題?”

慕容遙遲疑了,因他此次聽這曲子并未覺得有所不适。

“師兄說對了。若晴此次彈的是第三曲,輔以罂粟花所研制成的暗香方才有效用。師兄吃過這琴音的苦頭,該是知道酒與若晴的琴音相性甚好,羅閣主連連飲了幾杯,效用該是更厲害才是。他的酒菜裏頭下了蠱毒,此蠱受琴音、暗香與酒催化,厲害非常,羅閣主若是有反叛之心則腸穿肚爛不得好死。”

“那何以我們會無事?莫不是酒菜裏頭摻了什麽解藥?”

想來想去,倒也只有這一個解釋法子。

“哪有什麽解藥不解藥的。”宮懿苦笑了聲,“我先天經脈異于常人,若晴的曲子怎麽彈對我都是無用的。至于師兄……行涯趁着師兄不備不是拍了下師兄你的肩膀麽?那個時候行涯其實不是對師兄打招呼什麽的,不過是給師兄的穴道上紮了一針,以免師兄受那琴聲擾亂。師兄為人耿直,只是怕師兄會将心事流露在臉上,所以我便沒說,反正左右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旁人的事情師兄關心也是無意義,不如多關心關心我才是。”

說着說着,宮懿聲音裏還有了幾分撒嬌意味,宮懿心中有些醋意,不過未表露得太過明顯,他怕會吓着他這位師兄。本當慕容遙會不會因他的隐瞞而有不快,不過慕容遙似是也沒有将這些小事放在心上,也只是輕輕地應了聲,聽他的聲音裏頭似是已經有了幾分的困倦。

這樣容易就要睡着了,真是可愛。

宮懿心中暗暗想道。

“過兩日待右護法回來,我交代些堡裏頭的事務便要走了。”

“走?”慕容遙在聽到這字的時候,強撐着揮散了幾分睡意,“師弟要去哪裏?武林大會的事情怎麽辦?”

“武林大會的事情基本上都在我預料之中,事情全都交給左右護法還有四位閣主去處置就行了。羅閣主那邊也會傳消息過來,想來問題不大。我之後打算去一趟少林,若是師兄想跟着,便攜着師兄與姬行涯過去,只是師兄得易容一下。”

宮懿要去少林,所為何事已不用多說,除非是傻子,不然都該料想到了。

慕容遙驚道:“師弟是要去報仇!?”

宮懿輕點了點頭,只是他回答得不以為意,卻聽得慕容遙心中焦躁。

“師弟,此舉萬萬不可。如今武林大會衆人恨不得将你誅之,若此時再引上少林寺這麽一筆禍水,只怕更是多了一個話柄在他人之手。若顧前輩此刻在此,想來也不會希望你為了他而惹禍端引來殺機。”

宮懿哪裏不曉得這些?

當年顧淳臨死之前,也曾對他說過要他不要被仇恨心蒙蔽了雙眼,只重複地說着要他好好活下去。

此前宮懿确實日日想着要如何将這三個禿驢抽筋剝骨以洩他心頭只恨,以慰他父親在天之靈,可他哪裏不曉得自己到底為何苦苦糾結于要殺他三人呢?他非要殺那三個禿驢,不過是因為他過不去自己心裏那道坎,若是可以,興許他最想殺的是他自己,只是因為不能也不行,所以只好将一腔怨憤全都對準了那三個禿驢。

如今有了慕容遙,這條他不珍惜的性命竟也稍稍的多了幾分價值,教他不得不珍而重之。這麽些年來拿三個禿驢都閉門遁悟禪機而不理俗事,想來也許是因為對當年殺了顧淳一事心中有悔,因而遁離江湖,即便到今時今日邀星堡在江湖上鬧出這樣大的喧嚣也依舊不聞不問潛心修習佛道。

“師兄你就放心罷。”

宮懿笑道。

既然三個禿驢有悔過之心,他倒也不必去惹上少林上上下下一幹和尚,雖說不是他打不過,不過那幫禿驢一擁而上想來也是麻煩得緊。他顧慮慕容遙,日後慕容遙想必是要被人視為與他一道的惡黨,他若行了太多惡事,只怕最後受累的會是邀星堡的人與慕容遙。他不想慕容遙因為他而不得安生。

不過,也不能就此一筆帶過就是了。

“我此次上少林也不是為了血洗佛門的。我總得積點德,免得日後下了地府害得師兄随我一道被發配去了十八層地獄裏頭不是?”

宮懿拿着日前慕容遙說的肺腑情話打趣道,那人不大好意思,立時說不出話來。

“我就是想去少林,抓那三個禿驢出來,要他們給我父親磕頭認錯去。本想是等到圍剿了過後,再去少林提人,只是怕待圍剿事畢,那時候也不知道我有沒有那機會再上少林抓那些禿驢去做這些事情了,倒不如……趁這個時候,先了了個心事再說。”

宮懿眼簾微微斂起,像是想到了什麽不好的事,面上湧起了些些陰沉,只是這房裏頭沒有亮着燈火,慕容遙瞧不見。于宮懿而言,他也是為此慶幸非常,還好慕容遙此刻看不見。

慕容遙怕是也不知道宮懿的心事,只當是宮懿對此次的圍剿沒有信心應對,他淺笑了下:“師弟在說什麽呢。此次事了,師弟不是答應了要與我一道退隐江湖的麽?自然是機會多得很。”

“是啊……多得……很。”宮懿此刻莫名地感覺到了些許的困倦,他帶着些許笑意應道,“到時候呢,便帶師兄去到江南,聽說那裏風景好,山明水秀、四面環水、依橋成街,人也是水靈靈的,不過到時候師兄可不能多看我以外的人,到時候我可是要吃醋的;還有西域,聽聞那邊美酒甚多,歌舞也是與中原不同,到時候你我一道前去吃盡牛羊喝盡美酒,回來的時候興許還能胖上一圈,只是聽說西域女子衣着頗為奇怪,不似中原女子包裹得層層疊疊的,到時候師兄也是不能多看他們,不然我就要急了。”

“嗯。”慕容遙的聲音分明是那樣近,可宮懿聽着卻是時遠時近有些飄忽,“我只看師弟。”

簡短的幾個字教宮懿心滿意足,他緩緩地閉上了眸子,輕輕地吐息着入了睡,分明是再尋常不過的呼吸,可呼吸間又帶上了淡淡的一股鐵鏽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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