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作者有話要說:
注意日期,是回憶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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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06/03 需要我的林先生
清晨,外面的雨下得很大,爐子上在煲湯,我在看劇本。
卧室那邊傳來一聲悶響,咚一聲,連帶着一些細碎物品落地的聲響。
我趕忙扔下劇本,沖進卧室。
林彧初正掙紮着要從地上起來,屁股着地,兩條腿還被被子卷着留在床上。床頭櫃上雜七雜八的東西被掃了下來。
他尴尬地朝我笑笑:“被……被絆到了。我手機好像放在客廳?”
我點點頭,替他去客廳取了來。
林彧初的臉紅撲撲的,好像很激動:“我記得……媽媽好像給我打過電話,說波爾圖那邊來消息說找到了……”
我聞言,怔在當場,手機差點都忘了遞過去。
他母親從未打過這通電話。
他把夢和現實搞混了。
我感到一種異常清晰的無力與無措,看着他眼中閃爍的期待,我終是把手機遞給了他。
因為我們結婚時情況特殊,林彧初出于尊重我,極少對我有什麽隐瞞,包括左岩那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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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岩家早年是很富的,走的本該是闊少、二世祖的路子。可他爸糊塗,伸手碰了些不該碰的事兒,锒铛入獄,終身監禁,一家子便從雲端落了下來,他媽享受了大半輩子,一時接受不了這情形,便瘋了,投河死了。
家中落魄時,左岩還是話都說不清楚的年紀,願意接手他的親戚沒幾個。他倆的師父跟他一家沾點親,又不缺錢,便把左岩接去跟他學魔術了。
據林彧初描述,左岩是個很能吃苦的人。
一場完美的魔術背後有太多不為人知的坎坷艱辛。林彧初自認對魔術的熱情已經相當之高,完全憑着興趣在進行事業,縱使如此,也達不到左岩埋頭鑽研的程度。
“他做什麽都拼盡全力,不為自己留一口喘息的機會。”
“這樣不好,但他讓自己活得很好。”
林彧初對左岩的褒獎從不掩飾,那種褒獎完全可以脫離所謂的溫情而單獨看待。我明白的,人們對優秀之人本能地向往。即使不冠以愛慕之名,同樣也算尋常。
左岩由他師父帶大,但同他師父并不算親近,他們之間只有最基本的撫養和被撫養關系,感情上的交流并不多。相較之下,左岩跟林彧初一家反倒更熱絡一些,故而左岩和林彧初的感情非一般人可比拟。
是以左岩在波爾圖出事後,聯系電話不光寫了他師父的,還寫了林彧初母親的,才使得林彧初有此一夢。
我看着林彧初把電話撥出去,我無法阻攔。
我看他漲紅的臉頰上的激動漸漸褪去,取而代之是驚恐、錯愕、不可置信,最終什麽表情也沒有了。
他坐在那裏,眼眶紅了,卻又不想讓母親擔心,拼命去控制自己顫抖的嗓音。
我站在一旁,只能眼睜睜看着這一切發生。
我突然痛恨自己為什麽不阻止他打這通電話。
然而阻止了又能如何呢?我自己也無從得知了。
直到林彧初挂掉電話,嚎啕大哭時,我才想起上前抱一抱他。
他抱緊我,眼淚洇濕我身前好大一塊衣料,他啞着嗓子問我:“修哲,修哲,我是不是要瘋了?”
“沒有,你很好,”我摸了摸他的頭,将他背到背上,向客廳走去,“小朋友,不哭了,我們去吃冬瓜鲫魚湯。”
他的雙手緊緊纏住我的脖子,央求道:“修哲,你別丢我一個人。”
我點頭:“我永遠陪着你。”
我只敢這樣背對着他,才不至于讓他發現我泛紅的眼眶。從卧室到客廳,我每一步都邁得很慢,以期自己的狀态能恢複如常。
很久之後,我才憶起那天是左岩的忌日。
我無端生出了相當古怪的羨慕:
即使這個人已經離去這麽久,仍然被這麽多人牽挂着,真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