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臨近深夜,餐廳的人流量漸漸減少,四個男生聚在一起喝酒喝得正上頭,其中一個男生餘光忽然看到街對面兩個湊在一起甚至不顧路人視線親在一起的男生,他哎喲一聲,問:“你們快看,對面那個戴眼鏡兒的,是不是挺眼熟?我總覺得好像在哪兒見過。”
另外三個看了一會兒,曾在墓園和許棠見到過的男生一拍手道:“這不是許棠嗎?”
許棠小學畢業後就再也沒和他們見過面,這麽多年過去外表身高變化極大,雖然見面不一定能認出來,但好歹小時候也是學校的風靡人物之一,名字一出,幾個人頓時想起他來。
“是他啊,他和他身邊那男的這是……”瘦弱些的男生怪笑道,“搞在一起了?”
“應該是從小跟在他那個媽身邊耳濡目染,沒學到什麽好東西吧。”
幾個人各自臉上挂起一抹譏笑,互相碰杯喝酒,不再看向對面的賓館。
“你們說他怎麽好意思把那個男的帶到咱們這兒來,還嫌自己老子娘不夠丢人,非得再給自個兒添個堵?”
“不要臉呗,這不是跟他媽一樣嗎。”男生重新開了瓶啤酒,咕嚕咕嚕喝下幾口。
最右邊的男生轉着酒瓶目送許棠走進賓館,想到父母在他面前提過的許棠的遭遇,不免嘆口氣:“其實許棠也挺可憐的,誰都不想攤上那樣的媽,還不如沒有呢。”
“算了吧,他也不是什麽好東西,你會和男的搞在一起嗎?”瘦弱男生呸了一口,“真他媽惡心透了。”
最初認出許棠的男生視線掃過窗外,微微一怔,疑惑道:“他身邊的那個男的呢?”
話音未落,他的肩膀處被人用力抓住,來人指尖慢慢縮緊,幾乎像是要把他的肩掐出血絲來。
“你們在找我嗎?”周眠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
四個人齊齊愣住,幾秒後忽然意識到自己在背後嚼舌根被當事人盡數聽到,頓時手忙腳亂地站起身,轉身看向周眠。
周眠長相稚氣,如果不是特意挑明,大多數人第一次見他都會以為他撐死不過十七歲,頂多認為他還只是個剛高中畢業的愣頭青,四個男生面面相觑,第一反應便是眼前的男孩子被許棠給騙了。
瘦弱男生幹咳一聲,朝周眠招招手說:“弟弟,你聽哥哥們的勸,少跟那個人來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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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周眠眨眨眼睛,順勢坐在他們剛才的位置上,給自己開了一瓶啤酒,好奇地問,“你們認識他?”
他的小虎牙在唇縫間若隐若現,完美化解四個男生對他的最後一絲忌憚,他們紛紛重新坐下,宛如知心大哥哥般苦口婆心,你一言我一語地勸道:“認識啊,我們以前跟他是同學。”
“他以前在我們學校可有名了,他媽媽是小三,賤得很,聽說死皮賴臉地扒着人家不放,被她纏着的那個是個老實人,哪兒能搞得過他媽呀,迫不得已答應每年給贍養費,簡直是不要臉。”
“不止這些,我聽說他媽那陣子不知道從哪兒認識了個小年輕,時不時就帶人上門,好多人都看見了。”
“對了,他媽腦子也有問題。”瘦弱男生指指自己的腦袋,對周眠擠眉弄眼道,“她是個瘋子,是神經病,沒準許棠現在看起來正常,以後跟他媽一樣也會變成瘋子。”
周眠雙手托腮,一臉天真無邪地問:“聽起來好像是有點問題……這是你們親眼看到的嗎?”
右手邊的男生說道:“這還用親眼看?大家都知道的事兒。”
“就是就是,他以前住的那個小區誰不知道他家這些糟心事。”
周眠點點頭,饒有興趣繼續問道:“許棠以前住在哪兒?”
“他搬家前跟我住一個小區,小學附近的龍怡華苑。”其中一個男生說,“不過他小學畢業就搬家了,我們都不太清楚他後來住在什麽地方。”
龍怡華苑就在杜奕衡所在小區的對面,僅僅隔了一條馬路。
果然不出周眠所料,許棠曾經确實住在舅舅家附近。
瘦弱男生猶豫半晌,提醒道:“弟弟,其實哥哥們跟你說這些也沒別的意思,就是想提醒你一聲,別被許棠的臉給騙了,他媽當初就是靠着一張臉把人家騙得團團轉,狗皮膏藥似的黏着人家,差點害得人家妻離子散。”
“沒關系,我喜歡就好。”周眠喝完一瓶酒,笑容漸漸斂起,他起身活動了一下手腕,“比起這個……你們吃飽了嗎?”
幾個人怔愣片刻一頭霧水,沒弄懂他話裏的意思。
“吃飽就好。”
周眠自跟他們聊天以來憋在心口的怒氣慢慢冒出來,他看眼時間,趁對面幾個人愣神之際,一記重拳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砸向最近的瘦弱男。
“卧槽!”瘦弱男躲閃不及被打了個正着,低罵一聲,“你有病啊!”
周眠慢條斯理地理了理衣袖,輕飄飄擡起眼睛,眼眸深谙:“給個教訓罷了,管好你們的嘴。”
“你他媽的——”
服務員聽聞動靜快步趕來,瘦弱男呸了口血沫,在同伴和服務員的勸說下收回拳頭,指着周眠怒聲罵道:“臭小子,別他媽讓我再見到你!”
走出餐廳,寒風刮過耳畔,刺痛難忍。
周眠長長呼出一口氣,他轉身繞進餐廳旁的小巷子,雙手插袋斜靠着牆壁,心情久久難以平靜。
語言無法将當時畫面的殘酷盡數描述出來,他很難想象學長小學經歷的是什麽樣的日子,其他人又是怎麽在他背後指手劃腳,導致這麽多年過去,那些人聽到許棠的名字時還能想起來這些事情。
第一次見許棠的時候,周眠就察覺到許棠對外人的敵意和疏遠,他悶不作聲地縮在自己的安全區內,試圖把自己和外界割裂開,不願意全身心依賴任何一個人,周眠曾經覺得許棠對徐譯晟是不一樣的,但從那幾天和晟哥的相處來看,哪怕是徐譯晟和徐爺爺,也沒辦法走近許棠。
現在想想,許棠之所以會是這樣,應該是因為小時候經歷的太多,迫使他不得不采取這種方式保護自己。
周眠攥緊拳頭。
半晌,周眠做了幾個深呼吸,沉着臉撥出杜奕衡的電話。
電話響了好一會兒,杜奕衡被手機鈴聲吵醒,語氣中充滿倦意,還打了個哈切:“眠眠,這麽晚了,怎麽想起來打電話給我?”
“舅舅,我有點事想請你幫忙。”
許棠回到賓館的房間,洗完澡便在房間裏處理胡組長發給他的數據報表,報表完成後還沒等到周眠回來,他蹙起眉,正準備換上衣服出門看看,房間門就被敲響了。
他走過去打開門,周眠一言不發進房,關好門後軟綿綿地黏在他身上。
“……怎麽?”許棠挑眉問。
周眠攬緊許棠的腰,悶聲悶氣地說:“學長,我難受。”
許棠在他腦後安撫般捏了一下:“出了什麽事?”
周眠一撇嘴,蹭着許棠的脖頸道:“舅舅知道我來了這兒,非得讓我明早過去一趟,明天晚上我可能沒法跟你一起回學校了。”
許棠怔了怔,問:“明早就去?”
“嗯。”周眠擡頭看他,“學長明天還有事?”
許棠抿起唇角。
“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