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容宣原本是不打算把瑾哥兒病了的事情告訴杜芊芊,臨了還是心軟,不忍心不告訴她,這畢竟是她的親生兒子,看之前兩次他們之前的相處,她也是十分疼愛瑾哥兒的。

杜芊芊一顆心揪的緊緊,藏在衣袖中的雙手攥成拳頭放不開,她盡量用最正常的語氣說“我記得他,很乖很漂亮的一個孩子,怎麽就病了呢嚴重嗎”

她大概不知道,當她緊張時,額頭會不受控制的冒細汗,容宣看着她緊張的神色,嘆息一聲,輕聲道“不清楚,我也沒打聽。”

頓了頓,他接着說“不過,瑾哥兒打小身子骨就不好,稍微不注意便會生病,每次的病都來勢洶洶,要治很久才能好。”

杜芊芊咬着自己的唇角,臉色有些發白,瑾哥兒身子不好其實也怪她,當年要不是沒控制住情緒怒極攻心而早産,瑾哥兒一定如別的男孩一樣的壯碩健康。

指甲不自覺的往掌心裏陷,好像疼痛就能緩解她心口上的痛。

“您不打算去看看他嗎”

容宣點點頭,“要去的。”

杜芊芊雙眸的光亮了亮,一下子沉不住氣,語氣有些急切,“什麽時候能不能帶上我一起啊”

雖然知道不合适,但是杜芊芊還是忍不住提了出來。

她實在太擔心瑾哥兒的身體了,天底下沒有哪個娘在聽見兒子生病還能沉住氣的。

容宣遲疑了一會兒,他不大方,真的不大方,雖然膈應瑾哥兒是她的孩子這件事,但他不會不近人情的去阻止他們母子見面,容宣厭惡的是帶她去了國公府,勢必要看見陳闕餘。

容宣不确定杜芊芊對陳闕餘是不是真的死心了,當年愛的那般轟轟烈烈,萬一舊情複燃了怎麽辦他冒不起這個險。

所以他沒有松口應承,“你安心待在含竹院便是了。”

杜芊芊難免失落,本來就沒什麽血色的臉更加的蒼白,看上去很虛弱,她不死心,支支吾吾的說“我我不會給您添麻煩,也不會給您丢臉。”

她的姿态放的很低很低,她想的很對,容宣的心理是扭曲的,他甚至喜歡看她孱弱的不得不求着自己的模樣。

或許說,容宣喜歡自己被她依靠的感覺。

他摸了摸她的腦袋,“不方便。”

确實不方便,內宅婦人本就不适合抛頭露面。

“你就這麽想去嗎”容宣看着她嘟起來的嘴,順口問了問。

杜芊芊知道他多疑,失落之下倒有些破罐破摔的念頭了,懷疑就懷疑吧,她答“陪他玩過兩回,這麽乖孩子,招人心疼。”

“嗯,瑾哥兒的确很懂事。”

杜芊芊仰着臉望着他問“您去國公府時幫我跟瑾哥兒帶個話成嗎”

容宣再怎麽小氣也沒有到連句話都不願意說的份,他點頭,“可以。”

“您就跟他說我很挂念他,祝他早日康複。”

“好,我明日去會幫你帶話的。”容宣摟緊了她的腰,哪壺不提開哪壺,“對了,你覺得陳大人如何”

他問的是陳闕餘嗎

那還用說,當然是個賤人

杜芊芊揚唇微笑,笑容虛假且冷漠,“看着很厲害,有點兇。”

這和容宣想聽的答案不太一樣,雖然他也知道自己就這麽問也問不出真話,但就是憋不住。

“是嗎我以為你會喜歡他。”容宣挑眉道。

“呵呵呵。”杜芊芊幹巴巴失笑,她有病嗎她還繼續瞎眼喜歡陳闕餘她是嫌命太長還是嫌日子過的太好

“我喜歡的只有您一個。”

這種甜言蜜語杜芊芊現在在他跟前是張口就來,閉着眼睛都能說出口,沒別的原因,單純就是容宣愛聽。

幾個月的相處,杜芊芊也發現了容宣雖然脾氣不太好,性子也惡劣,但也是極為好哄的,你順着他的話來,專門挑他愛聽的話說,他豎起的尾巴就能慢慢的垂落下去。

說的好聽點,這種脾氣有點像個孩子,拿顆糖哄哄就好了。

容宣對她這話很是受用,臉上春意蕩漾,笑眯眯聲音小小的回“我也喜歡你。”

這四個字還不敢說的特別大聲,說完之後掌心的汗冒個不停,他的臉上也滾燙滾燙的快要融化。

杜芊芊沒仔細聽他說了什麽,她心裏還有事,容宣明日去國公府探望瑾哥兒,也就是說他不在府上,雖然說門外有書影把手着,但她還有機會能進書房偷身契。

至于鑰匙,杜芊芊也已經想好了該怎麽辦,不就是一把鎖嗎用橡泥印下鎖孔再出門找個鎖匠配把鑰匙就是了。

如今的問題就是她怎麽才能出門爬牆肯定是不敢再爬了,首先這院子裏的守衛比之前嚴格了不少,其次再一次被抓到,容宣可能真的要把她的腿給打斷了。

杜芊芊踮着腳尖,柔軟的唇瓣剛好能蹭到他的下巴,她用祈求的目光看着他說“爺,我明日能不能出門一趟我好久沒見我父親了,真的很想去看看他,好盡盡孝心。”

容宣也沒懷疑,礙于不帶她去看瑾哥兒的那點歉疚之心,應了下來,“可以,不過你得讓書影跟着你,還有,兩個時辰內必須得回府。”

真摳門,才給兩個時辰

杜芊芊咬咬牙,“好。”

偏偏她還要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樣,抱住他的臉大膽在上面親了一大口,“謝謝您”

容宣被她親的暈暈乎乎,腦子還有點懵。

他總是受不住杜芊芊的主動,她這小浪勁一出來,容宣就想把人往床上帶。

男人嘛,見着喜歡的女人,都這樣。

第二天的天氣特別好,豔陽高照,天空澄澈。

容宣同她一起用過早膳便去了國公府,杜芊芊等他一走就迫不及待溜去書房。

毫不意外,書影門神一樣守在邊上,目不斜視,面無表情。

杜芊芊挺直腰杆子,鼓足了勇氣直直朝前走,剛走到門口,書影伸出手攔住了她,“不能進。”

“我荷包落這兒了,找到了就走。”

“還望姨娘等主子回來,沒有主子的允許,誰也不能進。”

杜芊芊嘴皮子說破書影也不為所動,但她也不是輕易就會放棄的人,潑辣起來跟個潑婦似的,全然不顧形象。

“你這是什麽态度我就進去拿個東西,你至于防賊防着我嗎”杜芊芊插着腰,滿臉怒容,一張嘴叭叭叭不停,“你是不是也以為我沒人護着就好欺負丫鬟們看不起我,老太太不喜歡我,

就連你也趾高氣揚的對我我不想活了。”

杜芊芊自顧自的說,後來竟然哭了。

她用力的擰了一把大腿,眼圈發紅,金豆子說掉就掉。

書影不怕她撒潑更不怕她罵人,他就是受不了女人哭,胳膊上都起雞皮疙瘩了。

他黑着臉,“你進去吧,拿了東西就出去。”

杜芊芊立馬收住聲,抹幹淨眼淚拔腿就往書房內去,她動作小心的在屋內找了一圈,想試試看能不能找到鑰匙,容宣把鑰匙藏得可真嚴實,翻箱倒櫃都沒找見,甚至連花瓶裏都看了一遍

,空空如也什麽都沒有。

書房裏還有一間小小的隔間,杜芊芊從前沒進去過,推開門,提着裙角輕手輕腳的溜進去,裏面有股獨特的香味。

杜芊芊順着香味找過去,發現中間的桌子上擺着一對紅燭,她一步步走過去,小桌上擺着一塊牌位,上面寫着她的名字,是杜芊芊,不是沈芊芊。

杜芊芊心裏瘆得慌,不由得抱緊了雙臂,這是給她立的牌位容宣瘋了嗎什麽時候立的

她腦子裏閃過很多疑問,這些問像是纏繞在一起的線,一團亂。

“沈姨娘你還沒找到嗎”書影的聲音從外面傳進來。

她猛地回過神,逃一樣從隔間裏逃出來,火速印了鎖孔然後佯裝若無其事的出了門,書影瞥了她一眼,沒看出什麽不對勁就把視線收了回來。

杜芊芊咳嗽兩聲,“我要出門。”

書影點頭,“主子吩咐過,讓屬下寸步不離跟着您。”

“知道了,我又不會跑,出了門你別跟的太緊,讓人看見了不好。”

書影不吭聲,就防着她耍心眼呢,不讓他跟着還有一個林輕,她想做些什麽也做不成。

杜芊芊低調的去了沈家買下來的宅子,林輕和書影倆人跟在她身後,她這心裏直打鼓。

被人盯着她完全沒法子去找鎖匠,她還得想個法子支開他們倆人。

到了沈家,只有沈父一人在家,她那個哥哥不在。

沈父殷勤的将他們三個人迎了進去,驚喜道“你怎麽回來了”

杜芊芊把提前準備好的禮品遞給他,笑意深深,“爹,我回來看看你嘛。”

沈父接過東西放進屋子裏,目光逐漸轉到她身後的兩人,疑惑道“他們是”

“奴婢林輕,他是書影,我們是伺候在姨娘身邊的人,”

“原來如此。”

林輕和書影都很識相守在屋外,沒進門。

沈父領着杜芊芊進了門,噓寒問暖,“你過得好不好”

“挺好的。”

上次見到沈父他也是這樣問的,生怕她過的不好。

可憐天下父母心,只有自己做了父母才懂其中的心酸。

沈父拉着她絮絮叨叨說了好多家常話,從隔壁家的小狗說到京城裏的奇聞趣事,最後話題饒到她哥哥身上,沈父嘆息道“你哥哥如今在朝為官,雖然官職不大,但好歹也是你的一個支撐

,容家這種大家族,你免不了要受氣,不要白白被欺負,該回擊就回擊,有什麽事還有我和你哥哥。”

杜芊芊甚是感動,兩輩子的父兄都對她頂頂的好,從來不讓她受委屈,她笑着回話,“好。”

“爹,你也要保重身體。”

沈父點點頭,“我知道的。”

杜芊芊只有兩個時辰的時間,急匆匆的在沈父這裏用了個午膳,便同林輕說“一會兒回去我還想上街逛逛,買點東西。”

林輕正左右為難,書影冒了出來,用公事公辦的語氣說“不行。”

已經出了府,杜芊芊才不理他,她非出門不可了

“時辰還沒到,你若是不願意跟着,你可以先回去。”

林輕偷偷拽了拽書影的袖子,“咱們跟着就好,姨娘難得出門一趟。”

杜芊芊贊賞的看了眼林輕,懂事兒

京城的街道杜芊芊很熟悉,什麽街道賣的什麽東西,她記得清清楚楚,雖說已經過去了五年,但應該不會有大的變動。

她記得有件成衣鋪的後門邊常年蹲着個鎖匠 ,賣鎖配鎖一應俱全。

街道繁華,人來人往。

杜芊芊左看右看,回過頭來對林輕道“我想去看看布料,買回去給爺做套衣衫,我的荷包帶了嗎”

林輕道“帶了。”

她心想沈姨娘的手藝怕是做不出來衣衫啊

杜芊芊把手伸到半空,“給我吧,進去看看。”

書影臭着臉沒摻和進來,他悶聲道“我在門口等。”

林輕只好陪着她進了成衣店,一樓是賣布料的,二樓有專門的裁縫讓人定做衣服。

掌櫃見了客人總是笑臉相迎,說了聲客官您請見,又喚來個細皮嫩肉的男孩上來,“你好好伺候着。”

掌櫃的在樓上還有重要的人要招待,說完這句話便上了樓。

男孩一看就不是什麽正經人,扭着腰走到她面前,上上下下把杜芊芊看了個遍,啧了一聲,心裏莫約是看不起她的。

杜芊芊笑了,這人她認識,還揍過,從前喜歡以貌取人如今依然喜歡以貌取人

她懶得同他計較,“你們這兒最好的布料拿出來我看看。”

“您真的要看嗎您看了多半也買不起。”

時隔多年,這人還是能用一句話把她氣的半死。

“一塊布再貴能貴到哪裏去我告訴你,少狗眼看人低。”

男孩捂嘴憋笑,“喲,要一塊金子你買的起嗎”

杜芊芊還真的買不起

要不是看在熟人親切的份上,她早找到掌櫃的告他狀了。

據杜芊芊所知,罵他的人不在少數,多半都覺着這人太傲了,脾氣也不好,不像伺候人的,反倒更像是被伺候的。

這麽多年,掌櫃的還留着他,估摸着他也是個有身份的。

杜芊芊指着一塊紫色的布,“你把那塊拿出來,我看看。”

男孩對她翻個白眼,拿給她的時候還不情不願,“你可別摸壞了,配的時候小心掉眼淚。”

杜芊芊壓根挑不來,也看不出是什麽布,她裝模作樣仔細端詳着,而後擡起頭對林輕道“你幫我拿着,我肚子忽然不舒服,我去如廁。”

林輕有些遲疑,“奴婢陪您過去吧。”

“就在後邊,我還能跑了不成,不用擔心。”

林輕憂心忡忡 ,“您可一定要回來,這周圍不止書影一個人。”

杜芊芊臉都綠了,容宣這個死變态,小賤人狗賊

看管犯人也沒這種看法吧煩不煩啊他。

“我真不亂跑。”

“那就好。”

杜芊芊趕緊從後門竄了出去,好在那個鎖匠沒搬走,蹲坐在牆角,面前擺了一個木箱子,杜芊芊把手裏的印泥塞給他,“師傅,配把鎖,要快,三天後送到容府的後門。”

她說完立馬掏出一錠銀子塞進他手裏,“這是定金。”

鎖匠擡起眼皮,慢悠悠道“不上門,自己過來取。”

杜芊芊咬牙點頭,“行,那我三天後讓人過來取。”

她不敢多留,交代完後立馬回了成衣鋪,林輕見到她人時顯然松了口氣,“姨娘,我瞧着這布料還不錯,就是顏色主子不是好像不怎麽穿。”

杜芊芊平日裏也不曾留意過這些問題,“是嗎那接着看看。”

鋪子一樓只有她們兩個客人,樓梯後忽然響起一陣腳步聲,伴随着掌櫃的谄媚的聲音,“陳大人,若是您妹妹滿意,真是本店的福氣。”

陳闕餘漫不經心,“嗯。”

餘光一掃,恰巧落在眼前熟悉的人影身上,他背着雙手大步流星的靠近過去,叫了一聲,“沈姑娘”

杜芊芊下意識回頭,望見是陳闕餘便自動的往後退了幾步,強撐着力氣,對他行了個禮,“陳大人好。”

他身後站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

哦,杜芊芊記得這是陳闕餘大伯的小女兒,古靈精怪還蠻招人喜歡。

陳闕餘将她躲避的動作看的一清二楚,他背着手,勾唇笑笑,“沈姑娘在躲我嗎”

是啊是啊,我不想看見你行不行

“沒有。”

陳闕餘眼角笑意深深,眼裏的笑很冷,“是嗎我還以為沈姑娘也怕我呢。”

杜芊芊心情煩躁的很,看見陳闕餘就想拿鞭子抽死他,她忍着怒氣,平靜道“若沒什麽事,我就先走一步了。”

“有事。”陳闕餘問“沈姑娘怎麽會在這裏”

她在買布啊他瞎嗎關他屁事能不能滾遠點

杜芊芊呵呵兩聲,“我竟然不知,陳大人原來話如此多。”

以前她死皮賴臉追着他跑時,一天也聽不見他對她說幾個字。

陳闕餘也不笑了,就冷冷的盯着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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