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容老太太自然是想容宣早日生下能傳宗接代的麟兒,但無論如何她不會讓一名妾室先生下孩子,這是大忌。
至于容宣當初再知道老太太暗中送避子湯時,他不僅不阻攔,反而同老太太想的是一樣的。
倒也不是身不由己的原因,只是他不喜歡孩子罷了。
其實哪怕是瑾哥兒他也不怎麽喜歡的,愛屋及烏罷了。
容宣當年也曾想過陳闕餘是如此的厭惡杜芊芊,死了都置之不理,會不會遷怒瑾哥兒,後來見着了人,他就知道自己是多想了。
陳闕餘對瑾哥兒的疼愛是分毫不少,甚至可以稱得上是寵溺,好像是在補償些什麽。
杜芊芊一臉無辜的看着默不作聲的容宣,他那樣子好像在自己跟自己生氣。
容宣張了張嘴,緩緩吐字道“以後不要喝了。”
杜芊芊吃了一驚,他說的可真輕巧啊,不過容宣确實也到了該生孩子的年紀了,畢竟和他同齡的男人孩子都能下地跑了。
她喝了口水,略微尴尬的回話,“這是補身子的,我身子骨弱,還是不要浪費這種好東西了。”
容宣臉色更難看了,“叫你不要喝就不要喝。”
他瞥了眼林輕,眼裏的意思不言而喻。
杜芊芊權當他在發瘋,想一出是一出,難不成還指望着她幫她生孩子嗎都要把她弄死了,她也是瘋了才會心甘情願的替他生孩子了吧。
更何況,杜芊芊覺着自己有瑾哥兒一個孩子就夠了。
生孩子就如同走一次鬼門關,她再也不想體驗第二次,尤其是當年他快難産時陳闕餘好像也沒有很在意。
一顆心早就涼透了。
如今,她只向往着去找邊疆父兄。
她随口敷衍道“好吧。”
雖然答應了下來,但是她不會乖乖聽話的,到時候就讓綠衣偷偷給她買幾幅避子的藥,煎了喝了就是。
而且她在容府也待不了幾天。
容宣聞言面色緩和幾分,周身陰沉沉的氣息也消散了不少,他伸出手,笑眯眯的把藏在背後的點心遞給她,“今日下朝,恰好經過唐記,給你買的。”
關于杜芊芊所有喜好,容宣比誰都清楚,他記得她最愛吃唐記的千層酥,每回路過都要買。
過去的那些年,容宣只能躲在陰暗的角落裏,暗中觀察着她的一舉一動,看着她對陳闕餘窮追不舍,看着她嫁給那個人。
這種事,容宣再也不想經歷一回。
當年他年紀尚小,還沒有能力能阻止那些事的發生,可如今不一樣了,他已經有了把她困在身邊的能力,既然老天爺把她重新送回到他身邊,那麽就是死他也不會放手了。
“好香。”
“吃吧。”
容宣看着她的眼神很亮,杜芊芊嘴角一抽,她才剛用完早膳,肚子飽飽的,即便是聞着香味也吃不下啊。
但是礙于容宣的視線,不吃又有些不給面子,她拿了一塊千層酥放進嘴裏,咽了下去,味道好像和她從前吃過的不太一樣了,沒有之前的甜。
容宣問“好吃嗎”
杜芊芊點點頭,說不上來他這個樣子哪裏奇怪,她點點頭,“好吃。”
“那你多吃點。”
杜芊芊幹巴巴的笑笑,“歇會兒再吃。”
他咳嗽兩聲,然後說“我明日還給你帶。”
、
杜芊芊手指頓了頓,試探性的開口問他,“您最近心情很好”
怎麽整個人變得如此溫柔好不習慣
他向來都是外人裝的溫柔,在她面前每次明明都很橫,還兇,還常常說狠話,溫存是沒有的,善良也是沒有的。
頭一回見面就問她怎麽還沒死怎麽現在突然噓寒問暖起來
容宣被她的問愣住,遲鈍了好一會兒。
杜芊芊恍然大悟,他是因為升官了連着心情也很好吧,這樣一想,她就能想通了。
她說“您要不要吃點”
容宣也拿了一塊,咀嚼了幾口便吞了下去,盡管千層酥不怎麽甜,但他還是覺着味道太齁。
兩人靜坐良久,容宣還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随手從書架上拿了本書,坐在靠着窗邊的軟塌上獨自看了起來,杜芊芊如坐針氈,女紅她也不怎麽會,當着他的面也不能看書,正可謂是進退兩難。
她拿了針線,裝作要繡花的樣子,實際上手上拿着的針動都沒怎麽動,容宣暗中觀察她,看她裝模作樣竟然有點想笑。
他放下書,直起身子,“我先走了。”
杜芊芊大喜,把他送到門外,直到看不見人影才松了口氣,要不然那樣幹坐着相顧無言太折磨人了。
夏日漸深 ,天氣一天比一天燥熱。
杜芊芊躺在床上不想動彈,長長嘆了聲氣,心想什麽時候才能等到容宣不在,她好去偷賣身契啊
她真的快坐不住了。
臨近中午時,書影過來傳話,說容宣要她過去寫字,不要荒廢從前的學業。
她不情不願的起身剛準備跟着書影去書房,昨兒才見過的倆通房丫鬟就出現在她跟前,笛青和栾霜身上穿着的衣衫就和普通丫鬟不一樣,材質料子都要更好,甚至都快要和她這個姨娘差
不多了。
可能是天氣太熱,杜芊芊對她們也沒了什麽好耐心,問道“你們這是”
笛青率先開口,聲音脆生生的如翠鳥,“姨娘,讓奴婢們跟着您一塊過去吧,您一個人怕是伺候不過來。”
杜芊芊當年還在國公府時什麽樣的女人沒見過喜歡的陳闕餘的姑娘如飛蛾撲火,一個個往上湧,攔都攔不住。
加上她不受寵,娘家這個靠山還在時還好,杜家倒了之後,當着她面冷嘲熱諷的人都不在少數。
這笛青擺明了是想往容宣懷裏撲,容宣那個人脾氣不好,也不懂憐香惜玉,但是呢有一點杜芊芊還是比較滿意的。
容宣冷漠,不是什麽女人都能看上眼的。
要說這笛青也是沒辦法了,原本被老太太挑中來伺候小少爺是件天大的好事,小少爺玉樹清風般的人物,哪怕是給他為奴為妾這輩子也值了。
好不容易等到他從蘇州回來,厚着臉皮湊到小少爺的跟前去,誰知道竟是自讨沒趣,還遭了個冷眼。
笛青不甘心屈居人下,只能厚着臉皮闖到杜芊芊跟前。
“誰跟你說我是去伺候爺的爺是要教我練字,還真用不上你們兩個。”
笛青愣住,随即威脅道“姨娘也不想惹老太太不痛快吧”
杜芊芊怪讨厭人前人後兩張臉的姑娘,她從笛青的眼中看見了深深的不屑,還是那種自恃清高的不屑。
憑什麽
這世上能讓她受氣的人可不多。
杜芊芊冷笑一聲,“天氣夠熱的,你哪兒涼快哪裏待着去吧。”
笛青被她諷刺的臉一陣青一陣白,她雖然是丫鬟,但也是老太太院子裏的丫鬟,從沒吃過什麽苦,更沒人諷刺過她。
她本就是看不起沈姨娘的,願意對她笑也不過是做個面子。
惱怒成羞,她憤憤的還嘴,“姨娘說話可不要太絕,日後不定誰的身份更高。”她接着道“你從前還是個瘦馬,還真沒有高貴到哪裏去,你爬上小少爺的床,簡直是玷污了他。”
杜芊芊視線微冷,譏諷道“那也是他樂意,你有這本事你也去啊我又不攔着你,你何必來求我。”
“你”
杜芊芊拍拍手,扭過身,經過她身邊時還刻意說了句,“就不帶你。”
差點把笛青的眼淚給氣出來。
出了院子,杜芊芊樂出了聲,原來不用忍氣吞聲是這般的爽快
她有病她才會往容宣身邊推女人。
無端端惹了一身腥。
至于會不會得罪老太太,她早就不在意了,反正人早就看不慣她。
招惹便招惹了。
書房裏的光線很亮,案桌旁落了一束金燦燦的光。
容宣穿着青色的衣袍,衣袖邊繡着錦團花紋,身長玉立,一縷光穿過窗格恰巧落在他清俊的臉龐上,顯得更白。
容宣對她招了招手,“過來。”
杜芊芊被這聲喊得恍惚,腳下的步子有些虛,她慢吞吞的挪到他身邊,容宣什麽都沒說,直接抓起她的手,往她的掌心裏塞了一支毛筆,摟住她的手掌,偏着臉同她說話,“來,我教你
寫你的名字。”
他說話的氣息灑在她耳後,弄得她脖子都有些癢,心裏也酥酥麻麻的,“好。”
容宣緊緊握住她的手,一筆一劃在紙上了寫了“芊芊”兩個字,沒有寫姓。
杜芊芊渾身發軟,臉頰滾燙,站都站不穩,便就沒有注意到這些細節,只會迷迷糊糊跟着他寫字。
容宣的餘光瞥過案桌邊的小抽屜,他說“你之前不是一直問我,你的賣身契在哪裏嗎就在這個小抽屜裏。”
杜芊芊頓時回神,順着他的話看過去,發現小抽屜上了鎖,臉一皺,很苦惱。
容宣沉吟道“你放心,你的身契不會弄丢,也不會到別人的手裏,鑰匙我保管着,除了我沒人能打開。”
杜芊芊一副吃了蒼蠅的表情,她好想哭啊。
偷東西她在行,撬鎖她不會啊
容宣的手漸漸向下,放在她的細腰上,猶豫片刻後還是告訴她,“你還記得瑾哥兒嗎他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