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住院期間想出門理發十分不方便。
但這家私人醫院以服務出名,所以哪怕他有理發這種要求,醫院也沒有拒絕,一個電話,叫來了理發團隊□□。
他再一次體會到了有錢人的奢靡享受。
楚星辭對發型的要求不高,順眼就成。
但就算這樣,剪頭發也用了兩個多小時,原主發質被染發毀了,光護理就花了兩小時。
這麽長的時間顯然不是白花的。
紅綠配色的爆炸頭護理之後,染回了黑色,被毀成雜草的頭發變得柔順蓬松,最後修剪成了幹淨清爽的發型。
精致的五官輪廓徹底展露出來,一舉一動都吸引地旁人移不開眼。
理發師都沒想到剪完頭的效果會這麽好,經不住感嘆:“你原來的發型是封印吧?封印一除,簡直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換了順眼發型,楚星辭心情也順了不少,就是刷卡的時候有些肉疼。
能想象這樣的一次服務價值五位數?
有錢人的生活果然不是一般人能享受得起的。
不過,當楚星辭看見銀行卡餘額之後,那點肉疼瞬間煙消雲散了。
銀行卡裏六位數的零花錢,理發的錢相當于他揣着二百花了十塊,真不算多。
送走理發師也到了晚飯時間。
餐飯雖然是醫院發的,但四菜一湯味道不錯,還配有飯後水果,楚星辭吃得也很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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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在醫院舒舒服服的地住了幾天,終于到了出院的時候。
上午十點,楚家的司機王叔到了病房外,小心翼翼地敲響了房門。
他在楚家幹了這麽多年,早就知道了這位小少爺的脾氣有多惡劣,平時一句話說不對就要甩臉子。
尤其前幾天,這位祖宗前腳打了文遲少爺,後腳就跟先生吵了一架,後來不知道又怎麽欺負了文靜小姐,離開醫院回了家的文靜小姐眼眶都是紅的,看的先生又是心疼又是生氣。
他得小心點,別撞槍口上。
聽到門內說了一聲“進”,他才輕輕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房間內,楚星辭正坐在沙發上,捧着一本書安靜地看着。
少年的側顏精致,微垂着眼簾,睫毛濃密纖長,白皙的皮膚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那般通透。
看見有人進來,楚星辭放下書,站了起來。
今天要出院,他換了一身白T恤牛仔褲,簡單的穿着,但絲毫不掩他的帥氣,反而更顯地他身姿挺拔。
看清房間內的人,司機一愣,急忙道歉,退出了病房。
太蠢了,怎麽能走錯病房呢。
他家小少爺的病房是506。
司機出了病房,擡頭看了眼房號,又呆了。
沒走錯啊,就是506。
等等,那意味着,病房內那個幹淨帥氣還看書的男孩,是他家的殺馬特少爺?
司機:大白天的,我在做什麽鬼夢?
再一次敲門進門,再一次看見那個帥氣少年,司機試探地,小心翼翼叫了聲“少爺”。
然後他就看見那少年好脾氣地對他笑了一下,還回了聲“王叔”。
簡直不可思議。
直到把人送回楚家,王叔才勉強從不可思議,不敢置信的狀态中走出,親眼看着楚星辭下車走進雕花的黑色古樸大門。
楚家住的地方是北市歷史悠久的花園洋房,從大門到真正的居住地還需要經過一方庭院。
青石小徑、灌木花叢、池塘秋千,庭院的景色仿佛是一件藝術品,随便定格下來都是一幅畫。
洋房內部的裝飾格局更是處處透着古典優雅之意,垂落在巨大落地窗前的深色窗簾、絲絨沙發、木制家具……
每一處都彰顯着主人的格調。
這幢花園洋房是原主的媽媽親手購置設計的,楚星辭仿佛能透過房間內的裝飾看到那位優雅且學識淵博的女士。
記憶中,原主的媽媽會在午後閑暇時,坐在小客廳的沙發上,捧着一本書,安靜地度過整個下午。
那一度是原主記憶中,最溫馨難忘的回憶。
而此時,記憶中的溫馨畫面被打破,本該坐着原主媽媽的地方,變成了一個衣着華麗,神情刻薄的老太太。
對方戴着金耳環金項鏈金镯子,連仿古的綢衣上都繡着金絲。
這正是原主的奶奶。
楚文遲楚文靜兄妹倆正陪着老太太說話,不知說了什麽,三人笑得開懷不已。
其樂融融的一幕,卻讓接收原主記憶的楚星辭感到諷刺。
十年前,原主的媽媽和楚父離婚,徹底搬離了這個家。
也是十年前,原主的奶奶和叔叔一家四口人兩手空空搬進了這幢由原主媽媽親手購置設計的房子中,心安理得地住了下來。
這麽些年過去,這個家,早就不是原主和楚父兩個人的家了。
或許,連楚父,也快不是原主一個人的父親了。
小客廳處,三人還未發現楚星辭的到來。
楚文靜殷勤地倒了一杯茶,遞給身旁的老太太,甜甜道:“奶奶,喝茶。”
老太太正跟楚文遲說話,開心地嘴都合不攏,突然被打斷,神情驟然冷了下來,目不斜視,做出一副高高在上地姿态,卻顯得她面容越發刻薄。
等楚文靜端着茶杯的手尴尬地舉了半天,老太太才瞥了她一眼,勉為其難慢慢伸手接過了那杯茶。
楚文靜深吸口氣,壓下了心底的情緒,和自家哥哥對視了一眼。
楚文遲立刻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老太太頓時擱下茶杯,緊張道:“怎麽困成這樣?沒休息好還是病了?”關心的态度和方才判若兩人。
“沒事。”楚文遲搖搖頭。
“哥你別隐瞞了。”楚文靜義憤填膺,“奶奶您是不知道,我哥準備給星辭補課呢,昨天整理知識點找題,淩晨了才休息。”
聞言,老太太瞬間怒目圓瞪,看向楚文遲的眼神心疼地不得了:“我的乖孫呦,你怎麽這麽傻呀。楚星辭那個德行,用得着補課嗎?你時間這麽珍貴,哪兒能浪費在他身上啊。”
楚文遲笑了笑:“奶奶,沒事的,星辭也要去英材上學,我盡力能幫他一點是一點。”
“什麽?楚星辭去念英材?”老太太驚訝的聲音都變尖了。
楚文靜适時開口:“大伯掏錢把人硬塞進去的。”
“他瘋了?這麽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廢物,送去英材能幹嗎?這不是浪費錢嗎?”老太太心疼肉疼,臉都扭曲了,“這錢拿來給文遲補課,不好嗎?就算拿來吃吃喝喝打了水漂,也比花到他身上強啊。”
楚文遲一言不發,楚文靜拱火:“大伯捐了一棟樓呢。”
“一棟樓?他怎麽舍得啊。”老太太捂着胸口,呼吸困難,心疼的都要滴血了。
楚星辭在一旁聽着,只覺得諷刺。
別說一棟樓,就算是十棟樓,那也是楚父自己賺的,人家願意給自己兒子花,跟他們有半毛錢關系嗎?
這些人,心安理得的住在原主家裏,不感恩也就算了,還有臉在這兒說三道四?
身後傳來腳步聲。
楚星辭下意識轉頭。
拎着公文包,剛回家的楚父依舊穿着一絲不茍的西裝,國字臉沉默嚴肅,步伐不緊不慢。
視線中突然出現一個挺拔的少年身影。
楚父擰了擰眉,目光凝到楚星辭轉過來的那張白淨側臉上。
幾乎是瞬間,楚父心頭如遭雷擊,步伐猛地頓住了。
那個日夜盤桓在他心頭的名字險些間脫口而出。
好在他及時回了神,意識到眼前這人是他的兒子。
他都忘記有多久沒見過兒子的真正外貌了,如今猛然見到,心底只有一個念頭。
這孩子和他媽媽真像啊。
他媽媽當初就是出了名的大美人。
如今,相似的五官放到楚星辭身上,卻是一點都不娘,反而是帥的過分,極其出衆。
楚父看着楚星辭略帶冷淡的眼神,仿佛能透過他,看見那個讓他日思夜想的人。
好半晌,他才回過神,壓下了心頭翻湧的情緒。
“你……”剛開口,楚父就發現自己聲音有些不自然的幹啞,咳嗽了兩聲才繼續道,“還記得今天是家宴,知道回家,進步了。”
這是他第一次對這個兒子這般和顏悅色,有些尴尬不适。
但想起他媽媽,心底頓時湧上無限柔情,不由得對楚星辭也越加溫柔了:“這樣就挺好,以後別往臉上弄那些烏七八糟的東西了。”
楚星辭淡淡地應了一聲。
父子倆第一次不吵不鬧進行了一場正常對話。
這邊的動靜吸引了小客廳的三個人。
看見楚星辭,三人的表情是如出一轍的茫然。
這誰?
愣了半天,他們才反應過來,眼前這人是楚星辭。
楚文遲楚文靜兄妹震驚到忘了掩飾,臉上的敵視和嫉恨一覽無餘。
眼前這個少年容貌出衆到讓人驚訝,身形挺拔,目光澄澈清朗,絲毫看不到曾經暴躁易怒的影子。
脫胎換骨般的改變,仿佛徹底的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楚文靜看了看自己的哥哥,他們兩個是雙胞胎,容貌相似,平日裏被人稱贊帥氣的哥哥,如今在楚星辭的對比下,仿佛成了路邊爛泥,而楚星辭便是天邊那朵遙不可及的雲彩。
深知自己和哥哥容貌相似,楚文靜看見楚星辭的一瞬,詭異地生出自慚形穢的感覺。
尤其在楚星辭看過來地瞬間,她竟然下意識眼神閃躲,不敢與之對視。
楚文遲心底卻是升起極重的危機感,急忙暗示楚文靜。
收到哥哥的暗示,楚文靜硬着頭皮上前,對着楚星辭讨好一笑,道:“星辭,你怎麽回家了?”
楚星辭輕飄飄看了兄妹倆一眼,反問:“怎麽?我回自己的家,還要先跟一個外人報備?”
那輕飄飄地眼神,那意有所指地話,都似刀子一般,紮中了兄妹二人敏感的自尊心。
兩人的臉色瞬間難看了起來。
老太太本不屑搭理楚星辭,看見她的乖孫臉色不好,立馬怒道:“你這是什麽态度?還知不知道他是你哥?”
楚星辭直接無視了她的質問。
老太太在家裏作威作福慣了,還從未被這樣無視過,怒火更盛,轉頭向楚父發難:“你好好看看,就這樣的貨色,值得你掏錢送他去英材?”
楚父沉着臉,但并未反駁。
老太太蹬鼻子上臉,越發張揚:“他連最基本的,對哥哥的尊重都不懂,別說去英材,就算是送他去國外都沒用,到哪兒都是一灘爛泥,糊不上牆。”
“你是還是個商人,這麽簡單的一筆賬不會算?你弟弟那邊正缺錢呢,躲在外省面都不敢露,你這錢給他送過去不比什麽強。”
話音剛落,老太太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急忙閉嘴。
但已經遲了。
楚父擰眉,光從說話的聲音都能聽出他的怒意:“他又去賭了?”
老太太神色讪讪,但語氣依舊強勢:“拿去給你弟還賭債,也比送他去英材強啊。”
楚父一言不發,面色沉得能滴水。
客廳的氣氛瞬間緊繃了起來。
楚文靜楚文遲兄妹倆大氣都不敢出,因為自己父親的賭債,難堪到恨不得找個洞鑽進去。
“先生,午飯準備好了,可以用餐了。”家裏的阿姨突然出現,打破了緊張的氛圍。
兄妹倆如蒙大赦。
楚文遲拉着老太太,乖巧道:“奶奶先吃飯吧,您年紀大了,身體最重要。”
楚文靜拉着楚父,親密道:“大伯,您也別生氣了,氣壞了身體多不好,咱們吃飯走吧。”
四人去了餐廳,而楚星辭卻是被完全排除在外了。
尤其是餐桌上,楚文遲挨着老太太,楚文靜挨着楚父,還剩一個位置卻坐着兄妹倆的親媽宋荷。
着五個人坐一起,讓不知道內情的人看見,一定以為他們才是親親密密的一家人。
而楚星辭,桌上連給他用的碗筷都沒有。
宋荷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星辭,不知道你今天會回來,忘記準備你的碗筷了。”
是忘記準備,還是故意沒準備?
“劉阿姨,給星辭拿一副碗筷。”宋荷端坐在桌上,優雅地發號施令。
兄妹倆看好戲的眼神看着楚星辭,心情愉悅。
不愧是媽媽,他倆因為楚星辭突然的改變方寸大亂,媽媽卻還有餘力給他下絆子。
被這樣對待,涵養再好的人都受不了,這下楚星辭還不鬧起來?
鬧得越厲害,大伯對他越失望。
可誰都沒想到,楚星辭看見這一幕,非但不生氣,甚至還輕笑出聲。
他收起笑,想必原主當初也沒少受這一家人陰陽怪氣的刁難吧。
怪不得,會變成那樣暴躁偏激的性子。
楚星辭眸色微冷,突然嘆了口氣,神色憂郁,輕聲道:“突然想我媽了。如果我媽在的話,這個家裏肯定不會連我的一副碗筷都沒有吧。”
話落的瞬間,整個餐廳陷入了詭異的安靜。
楚星辭的媽媽,是整個家裏的禁忌,自從她離開這個家之後,就再也沒人敢在楚父和老太太面前提任何關于她的事情。
可如今,楚星辭就這樣不加掩飾地說了出來。
他仿佛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麽,還歪頭看向楚父,問道:“這麽多年沒見媽媽,你也很想她的,對吧,爸。”
依舊是詭異的沉默。
仿佛時間都靜止了。
最先忍不住的是老太太。
她神情扭曲,渾濁的眼死死盯着楚星辭,破口大罵:“既然想她,你就跟她一樣給我滾出這個家,這輩子都別給我回來,去找你那個不知道是死是活的媽去。”
楚父開口制止:“媽,你……”
還沒說完,就被激動的老太太打斷:“怎麽,她都離開這個家十年了,還攪得我不得安寧,我說她兒子兩句都不行?我含辛茹苦把你養大,現在說連句話還要受你管制?”
楚父似乎想說什麽,但咬牙忍了下來。
老太太仍不解氣,指着楚星辭罵:“你不是想她嗎?滾,現在就滾出這個家。那個賤人早就死在外邊了……”
過于刺耳的辱罵,終于讓楚父忍無可忍,他拍桌子起身,厲聲呵斥:“閉嘴。你已經逼得她和我離婚整整十年了,你還想怎麽樣?都已經十年過去了,這些年你是怎麽對待星辭的?現在還這樣侮辱她?這是我兒子,這是他的家,輪得到你來趕他走?”
老太太似乎是沒想到楚父會突然生氣,一下怔愣住,不可置信的伸出手,顫抖地指着楚父。
好半晌,她才帶着哭腔,開口:“我辛辛苦苦把你養大,你竟然為了一個女人這樣和而我說話,白眼狼,我真是白養你了,當初我就該把你喂了狗。”
老太太越說越氣,呼吸急促,捂着胸口似乎在承受極大的痛苦。
幾乎是瞬間,老太太一口氣卡在胸口,兩眼一翻暈了過去,砸到了地上。
本躲在一旁不敢摻和的母子三人急忙上前,楚父也吓白了臉。
霎時間,整個家兵荒馬亂。
兩句話挑起事端的楚星辭淡定的倚着牆,看着這場鬧劇。
一家人着急忙慌送老太太去醫院,走了個空。
家裏瞬間安靜了下來。
這個家內裏早就生滿了爛瘡,只要輕輕一戳,他們自己就能痛個半死。
對于這樣的一個環境,楚星辭只想遠離。
不過這些,不影響他現在先填飽肚子。
楚星辭神情閑适,坐到餐桌上,打量了一下滿桌佳肴。
阿姨剛目睹完一場戰争,拿着準備給楚星辭的碗筷,站在一旁瑟瑟發抖,還沒回過神。
“阿姨,麻煩把碗給我。”
楚星辭出聲,阿姨驚醒,急忙遞上碗筷。
“對了阿姨,一會幫我熱杯牛奶,我想喝。”
“好好好。”阿姨連聲應道。
離開餐廳去廚房的時候,阿姨驚魂未定地扭頭看了楚星辭一眼。
以往回家也是雞飛狗跳,但都是小少爺暴跳如雷,摔門而去,剩下的一大家子該幹嘛幹嘛,今天怎麽反過來了?
鬧出來的陣仗還吓死個人。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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