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峰回路轉

小魚兒也不客氣,大快朵頤後回頭一看,那身材纖細的白衣少女依舊立在原地,連位置都沒有動一下。

他忍不住笑道:“她已經出去了,你不走麽?”

白衣少女瞥了他一眼,并不說話。

就在此時,門外又傳來了腳步聲。一個紫衣少女走了進來,直視着白衣少女,傲慢道:“你一直站着,不累麽?”

白衣少女淡淡回道:“不累。”

紫衣少女面色微變,口中卻仍舊冷笑道:“哼,讓你陪着男人,你怕不是最開心的罷。自己也不是什麽東西,當年還是二宮……木夫人把你撿回來的,何苦還要費心裝作清高的模樣?”

白衣少女面色驟變,眼中怒意如火。

紫衣少女滿意一笑,負手道:“我來交班,你還不走?”

白衣少女垂下眼簾,匆匆邁出兩步時,竟猛一個回身切出一掌,直直打向那紫衣少女!

紫衣少女一聲不響地軟倒下去。小魚兒也吃了一驚,看着地下倒着的那具嬌軀,皺眉道:“你要做什麽?”

白衣少女不發一言,走向床鋪。只見她伸出玉手,在床後的牆壁上摸索半晌。只聽“咔”地一聲脆響,宛若機關緩緩挪動的聲音,床後竟現出了一道窄門!

小魚兒瞪大眼睛,道:“這是……”

白衣少女撫着心口,冷冷道:“時機難再,我要逃走。你是不是也要跟來?”

小魚兒上下看了看她,卻搖頭笑道:“你自己去罷,我要找人。”

白衣少女一聲低笑。她還未出言,牆角那花紋古樸精致的衣櫃裏便傳來一聲悶響,櫃門震了一震。

小魚兒眼珠一轉,沖過去拉開衣櫃門一看,被五花大綁、嘴裏塞着白布、無可奈何地瞪着大眼睛的人不正是那只他心心念念的小狐貍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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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來是了,那銅先生雖是對他十分在意,對江玉郎倒是可有可無的态度。若不是礙于二人性命相連,只怕那晚江玉郎來營救時就已經任由木夫人殺了他。這般的區別待遇,倒也是可能的事情。

而他方才滿心的困擾,竟沒有想到這最容易被自己發現的地方,也是銅先生藏匿江玉郎最好的地方。

江玉郎被解開桎梏,拍開穴道,恨恨道:“那些人趁我迷迷糊糊,就把我扛到櫃子裏弄成這個樣子,你竟然沒有發現!”

那兩位出手甚是不留情,他幾乎用盡了真力,數個時辰毫不停歇地沖擊一處控制上身活動的穴道,直至方才穴道才有些酸麻疏通之意。他狂喜之下試着向衣櫃門撞去,奈何力度不夠,只發出這一聲悶響。幸好這聲悶響,也足以讓外面的人發現自己。

小魚兒忍不住一笑,又摸上他的手腕,輕聲道:“疼麽?”江玉郎膚色蒼白,骨骼纖細,雙腕更是白如素雪,不盈一握,因而襯得那鮮紅勒痕煞是惹眼。

江玉郎不及回答,白衣少女已催促道:“人已經找到了,若是不走,就莫要耽誤我。”

江玉郎的目光轉向白衣少女,霎時一絲驚豔之意一閃而過。他只聽到白衣少女語聲嬌脆如輕莺啼啭,哪知她容貌也端的是驚為天人。

他目光閃動之間,不覺帶上些只有面對女子才會出現的油滑溫馴,波光粼粼裏隐藏着不易察覺的老謀深算。小魚兒在旁看得好笑又牙癢,江玉郎也只有讨好女人時才會收起一身的刺,乖乖披上綿羊的皮。

白衣少女雖頗具姿色,但江玉郎又豈是等閑之輩。僅僅一瞬出神,他就不動聲色地斂起滿目潋滟容華,微笑道:“此番多謝姑娘。”

少女冷冷道:“無礙。”說着已推門而入。

小魚兒和江玉郎忙跟了上去。牆壁後,居然還有條通道,雖狹窄陰濕,但對于小魚兒幾人來講,無異是逃出此地的曙光。

江玉郎眼珠一轉,搭讪道:“不知姑娘芳名?在下江玉郎。”

白衣少女冷厲的側臉莫名露出一個近乎憂傷的神情,又迅速斂住神色,緩緩道:“你們可以叫我,鐵萍姑。”

三人并路而行。鐵萍姑行路之時,淡淡道:“此地本是個廟宇,是經我們布置了幾天時間才變成那副人間天堂的模樣。據我猜測,這個廟是在五胡作亂時所建,那時人命賤如豬狗,很多老百姓削發出家,以避災禍。但廟中也并非長久安全之地,所以他們修建了山腹中的這條密道,以躲避強盜流寇的燒殺淫掠。”

江玉郎微笑道:“姑娘果然秀外慧中,在下佩服。”

小魚兒笑道:“這麽聰明的女子,實在不多了。”

鐵萍姑腳步一頓,冷笑道:“哼,這只能怪男人。”

江玉郎無聲一笑,看着她的眼神多了幾分微妙的趣味,口裏倒是規規矩矩道:“但請賜教。”

鐵萍姑揚起下巴,脆聲道:“只因所有男人都不喜歡太聰明的女孩子,他們總是希望女孩子比自己傻,這才有大顯身手的機會。所以,愈聰明的女孩子愈要裝的愚笨軟弱,男人既然覺得自己天生就比女人強,女人自然要讓他們多受些罪,多吃些苦。”

她話語裏透着不符年齡的成熟與冷漠。小魚兒看着神色冷厲堅決的鐵萍姑,不知怎地就想起了那些遙遠的回憶。

有一瞬間,他仿佛看到了地道中昏暗燭光下少年絕情而晦暗的神情。

一閃而過。

小魚兒片刻失神,直到衣角被輕輕拉住,回首對上江玉郎征詢疑惑的眼神。他對他眨眨眼,表示自己無事。

這時鐵萍姑的腳步聲戛然而止。原來不知不覺他們已經走到了山腹之間的道路,兩旁不再是光滑的石壁,而是坑窪不平的粗糙土石,蛛網密結,陰森可怖。

鐵萍姑略一猶豫,劃起了一個精巧的火折子,往一條道裏走去。

小魚兒和江玉郎立在原地,打量着兩條通道的入口,同時開口道:“且慢!”

鐵萍姑回過頭來,花容慘白如同鬼魂,淡淡道:“什麽事?”

小魚兒道:“這裏是出路麽?”

鐵萍姑遲疑了一下,竟緩緩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出路在哪裏,不過是碰運氣。”

她的回答實在是令後面二人啼笑皆非。小魚兒撫額道:“那麽姑娘你可知道這要費多麽大的力氣?這山腹正如諸葛孔明的八陣圖般複雜詭秘,或許你走了半日,又兜回了原來的地方。”

鐵萍姑道:“只要有路,就有走出去的希望。我想這山腹中孤魂野鬼不少,再多三個冤魂也不嫌的。”

她咬了咬唇,忽地冷笑道:“你們若是怕了,不如再回去。”

江玉郎道:“在下等并沒有怪姑娘,只是……”

他指了指鐵萍姑選擇走進去的通道石壁上刻的一個箭頭。鐵萍姑摸不着頭腦,望向二人。

小魚兒顯然也早已将此事了然于心,只不過不知為何一言不發,只是笑眯眯地看着江玉郎,眸子閃閃發光。其中一閃而過的情愫在鐵萍姑視線中一晃不見,她幾乎覺得那是寵溺和縱容。

江玉郎看着一臉茫然的鐵萍姑,少年心性驟起。他有意賣弄,神采奕奕地笑道:“按鐵姑娘所說,當年兇寇流竄,僧人們因懼怕才造了這條通道,是麽?”

鐵萍姑點頭道:“不錯。”

江玉郎又是一笑,細白手指向着石壁一指,道:“這箭頭也自然是他們刻上去的了,對麽?”

鐵萍姑道:“自然。”

江玉郎悠然道:“僧人們避禍之後,自然是要回到廟裏去的。這箭頭,指的恐怕就是回到廟裏的路線。”

小魚兒接口笑道:“你若是想再看到銅先生的那副尊容,不妨就繼續走罷,我們絕不攔你。”

鐵萍姑茅塞頓開,恍然道:“原來沒有箭頭的那條路才是生路!”

小魚兒抱着手臂倚在石壁上,笑嘻嘻道:“你終于明白了,我看你方才想不通,只怕也是裝的。”

不知是欣喜還是什麽原因,鐵萍姑的臉頰漫上了一線紅暈,扭臉咬着唇道:“你們……這件事就算你們對了,也沒什麽了不起!”

她急急地邁着步子,掉頭就往另一條通道裏一馬當先地快步走去。

原本陰暗山腹內的空氣仿佛都活躍了起來,江玉郎瞧着她的背影,喃喃輕笑道:“這小姑娘長得不錯,性子倒也有趣……”

語氣饒有興致,好似品玩珍寶佳釀。

忽地下巴被擒住,江玉郎擡眸一瞧,撞入一雙不愉的黑眸。小魚兒皺眉道:“你不準勾/引人家。”

江玉郎啞然失笑,罕見地向着槍口撞上去,天不怕地不怕地故意挑了挑眉,面不改色道:“我?勾/引?魚兄慎言吶。”

小魚兒看着禍首無辜的神色更是氣結,把他雙手捉住往石壁上一按,唇便覆了上去。

江玉郎來不及掙紮反抗,只得悶悶地哼出聲。身後是寒冷刺骨的石壁,身前熾熱氣息不斷掠奪,少年有力的雙手緊扣着他,将他緊緊抵在冰火兩重天的罅隙裏,他比常人清楚得多的頭腦忽然有些發昏。

迷蒙間感到唇上一痛。江玉郎一把推開小魚兒,傻傻瞠目。這刺痛不是見血也是紅了,一會鐵萍姑看到了會怎麽想!

小魚兒意猶未盡地舔着嘴角,看着他微張着嘴,被突如其來的懲罰般親吻弄得蒙了神的模樣更是得意至極,低首湊在江玉郎耳邊,笑道:“你再勾引她,我就在她面前親你。”

江玉郎冷聲威脅:“你敢。”

小魚兒道:“我不敢?”

江玉郎氣鼓鼓地瞪着他。

小魚兒笑嘻嘻伸手摸他的頭:“生氣了?”

少年纖細的手指略帶習武奔波的薄繭,指腹淺淺滞留在對方鬓角輕撫,瞬即下行,覆在那一抹浮動的薄紅上。江玉郎也不躲閃,也不甘示弱地對住他的眸子。

一時靜寂無聲。崎岖彎繞的隧道中隐約蕩漾着遠處的暖紅燭光,兩雙眸子卻亮得驚人。

情語難啓,無聲溫柔。

江玉郎忽然湊前用力在他嘴唇上咬了一口,咬得很重。

小魚兒不露驚異,只是含笑看着他,嘴角染了血絲——他自己的血。

江玉郎故意以舌尖舐了舐方才被小魚兒咬破的地方,笑嘻嘻道:“扯平了。”然後果斷回身小跑着去找鐵萍姑。

小魚兒摸了摸唇畔,指尖鮮紅赫然,江玉郎果然是發了狠的。他嗤地一笑,追了上去。

小狐貍。

作者有話要說:

鐵萍姑:?感覺到背後戀愛的酸臭味

我好喜歡萍妹妹出場!!冷靜機智又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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