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一生

魏染塵的傷在戰在即的悉心照料下,還算恢複得不錯,自從發現離國邊境的地方發生了疫病,兩人偷偷的去查看過。

場面簡直慘不忍睹,得了疫病的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渾身長滿惡臭的爛瘡,面目全非,被關在狹小的屋子裏,痛苦的哀嚎。

然後魏染塵沉默地拉着戰在即就走,這些是他的子民,他卻無可奈何,所以,一定要趕緊趕回朔都,早派人下來。

魏染塵詢問過那裏的人,這裏常年風調雨順,百姓雖清苦,卻也平安喜樂,莊稼水源都是自己打理,這裏的人從沒有生過什麽大病,卻突然出現了一場這麽可怕又嚴重的疫病。一定是哪裏出了問題。

一直臨近朔都,都沒有人追來,戰在即松了口氣,他以為是自己的信安撫住了魏傾世他們。

其實卻不知道,魏傾世已經和呼赫也達成了同盟,要一同颠覆離國的江山。

那夜戰在即離開不久,張不揚手下的人就發現了戰在即留的字,趕緊禀報了張不揚,一場打鬥就此停止。

呼赫也才乘機解釋清楚,不過兩方都不解,淩楚凄與魏染塵是第一次相見,為何就願意為他撒下這麽大的謊,還拼出性命去救他。

魏傾世折斷了劍,踢翻了下人,氣得揚塵而去,他氣,為何所有人都圍着魏染塵轉,以前父皇是,小戰是,現在連剛剛結識的淩楚凄,也豁出命去救他,為他欺騙兩個兄長。

魏染塵,真的很礙眼,以前他只是想殺了魏染塵,然後在襄城安穩的過完一生,可現在,他要的不是只殺了魏染塵,而是要毀了他的一切,包括離國。

很自然的,兩方達成共識。呼赫也與離國簽的和平條約也快到期了,張不揚在襄城也算有一方勢力。

魏傾世是不甘心,呼赫也想要稱霸天下,只有張不揚,沒有原因,可魏傾世一提出,張不揚想也不想就同意了,哪怕要背上逆賊的罪名,他也沒有一點猶豫。

還未進朔都,戰在即先去了曾經的洞穴。這裏的變化很大,洞口不再被覆蓋着,洞中布置成了一個家的樣子,應有盡有,只是之前他藏酒的那些石堆,那些燒過的灰堆還在,像是被做成了标本,還是原來的樣子在那裏。

“你做的?”戰在即驚訝之餘不免動容,背對着魏染塵問道。

“嗯。”魏染塵點頭,不做多的解釋。

“魏休你真是個傻子!”戰在即平靜的說了句,眼淚卻還是忍不住湧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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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在即轉身往洞外走,他動搖了,竟想要留在戰在即身邊了,可是魏染塵有了“正常”的生活,他的生活也步入正軌,真的沒必要去打破它,再起波瀾,真的挺累的。就這樣吧,将就着過下去。

這裏已經接近皇城,魏染塵的傷也不太要緊,戰在即也算完成了自己的任務,回頭看看了那洞穴,戰在即頭也不回的往反方向走,或者說跑,再多待一刻,他都怕自己會心軟,跟着魏染塵再走進那皇城。

直到跑得氣喘籲籲,戰在即也沒有回頭,沒有停下,淚水也随着風飄散,又不知跑了多久,戰在即終于感到累了,走到一棵樹旁,坐在樹根休息。

可一擡頭,魏染塵居然就在他不遠方站着,還是淡漠的表情,伫立在風中,如一尊雕像眼裏只有戰在即。

戰在即又起身,往前走。魏染塵仍然不緊不慢的跟在他身後,戰在即忍無可忍,回頭一把抓住魏染塵的衣襟“魏休,你到底想怎樣?戰在即死了,我是戲子淩楚凄,我有自己的生活,你是皇上,你有你的皇宮你的天下。這樣挺好的。我們不要糾纏下去了。”

魏染塵臉色蠟白,流着汗,“阿戰不跟我走,我跟你走。”

被這話堵得啞口無言的戰在即悻悻的放開魏染塵,後退幾步,低頭啜泣“魏休,我真是拿你沒辦法!”

“噗通!”魏染塵直直的倒下,戰在即沒有任何防備,魏染塵就栽在了地上,戰在即這才看到魏染塵背後滲出的血。

從洞穴中跑出後,戰在即也不知跑了多遠,而魏染塵就追了那麽遠,完全不顧自己的傷追了上來,一定是又把長好的傷口又撕裂了。

魏染塵醒來之後,已經回到了皇宮,躺在龍榻上,玫太後心疼的看着自己的兒子,蘭汀兒也在一旁靜默的候着。

“阿戰呢?”魏染塵掃了一眼在場的衆人,一下子坐起來,吓得玫太後更加心疼,只以為魏染塵是在說戰在即的屍體。

“在呢,在傾酒臺,休兒,你不要激動!你的傷還沒好。”玫太後在宮女的攙扶下,趕緊上前安撫魏染塵。說到這個,玫太後就心疼之餘又氣惱。

自己這個寶貝兒子,好歹是一國之君,天下至尊,卻為了個男人把自己折磨成這樣。

魏染塵男子清明了些,調整情緒才又問道“與朕同行的人呢?”

“陛下是說把您送回來的人,那人送回您以後就要離開,臣妾知道陛下是有情義之人,定要酬謝他的,所以讓賀戟硬把他留下了。”蘭汀兒答道。

當時戰在即執意要走,蘭汀兒注意到戰在即很是急切,怕是皇上的傷與他有關,不過情況不明,只能暫時把他扣押起來,等皇上醒了再做定奪。

“他在哪裏?”

“倚奴房。”

魏染塵本來平和的臉上突生怒氣,盯着蘭汀兒,眼神冷得可怕,竟敢把他的阿戰關在倚奴房那個黑暗的地方。

“湛妃做事真是越來越細心了!”魏染塵捏起蘭汀兒的臉,可看着這張和戰在即相似的臉,怒氣也消了些,只是把她推倒。

蘭汀兒連忙恢複跪姿,惶恐的埋下頭,身邊其他宮人也都跪下。不知道哪裏惹怒了陛下。

魏染塵卻只是一把拉過旁邊的外衫,就急匆匆的往外去。

一腳踢開房門,戰在即雙手戴着鐐铐,在房中盈盈作步,無聊之際唱唱戲文,練練步子。

“你醒了?”

“阿戰,對不起,他們不知道…”戰在即握住戰在即的手,旁邊跪着的人趕緊起身上前打開戰在即的鐐铐,然後驚慌的跪在一旁。

“沒關系”戰在即露出一個微笑,被這樣子對待,他都已經習慣了,三年前進過一次監獄,那鐐铐比這沉多了。“你沒事吧?以後不要那麽沖動。”

“我沒事。”魏染塵握住戰在即的手就拉着他出了那陰暗的屋子,直往傾酒臺去。一路上,所有人都驚詫的望着這兩道身影,他們的皇上,從來沒露出過這種笑容,這樣握着一個人的手。

走進傾酒臺,一切還是五年前的樣子,連戰在即走時挂的那件衣服都還原封不動的挂着,只有書案上有很多奏折,床榻上有動過的痕跡。

取下由己,戰在即摸着刻紋,還是那麽熟悉,曉澈也在,被擺在矮桌上,他經常看的兵書也擺放得整整齊齊。

“魏休,謝謝你!”戰在即不知該說什麽,沉默半響才說出這句。

“我想阿戰會回來的,你果真回來了。”魏染塵曾經只認為這裏有戰在即的氣息,若是戰在即要魂歸故裏,也會回這裏看看。

戰在即繼續四下打量,偏殿中那個龐然的物件引起了戰在即的注意,他記得當年他可沒放這麽一個東西。

走近後感到陣陣涼意,被錦繡綢緞覆蓋着,戰在即猛地拉開,卻驚得連連後退。邊道“不可能,不可能,五年了,怎麽可能?”

被蓋着的正是戰在即前世的屍體,躺在潔淨無瑕的水晶棺中,如同沉睡了一樣,雖然身體已經沒有生氣,卻保存得完好無缺。五年了,這的确很不可思議,五年了,屍身竟還未腐朽。

“快要保不住了,還好阿戰回來了。”魏染塵笑着拉過戰在即,這還真是一種奇怪的場景,自己看着自己的屍體。

本來戰在即的屍身一直在正殿中,用血蠱養着,可是五年已過,血蠱衰老,快要保不住戰在即的屍身,魏染塵只好用冰來凍着,移到陰涼的偏殿。

“你這混蛋,你不知道逝者已矣,應入土為安嗎!”戰在即氣得要掙開,他不是為自己氣,是為魏染塵氣。

明明對自己用情至深,還留着一副已死之軀時時看望,這樣折磨自身,戰在即說不出的心痛,突然很痛恨自己當初就那麽死了。

魏染塵卻不放手,拉着戰在即到一面銅鏡前,讓戰在即側身讓他能看到自己的耳垂後下方。

“這就知我确認是你的原因。”魏染塵握着戰在即的手覆上那枚熟悉的印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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