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一生

一路上瑟瑟縮縮的扶着魏染塵,走了好遠一陣,才終于找了個洞穴,要說這兩人,這輩子就是跟洞穴有緣,每一次逃難避險,總能在這種地方感情升溫。

戰在即摸摸懷中,還好帶的藥還在,趕緊給魏染塵敷上,然後撕了塊幹淨的布料給他包住,全程魏染塵都靜靜看着戰在即的臉。

“這張臉真好看。”魏染塵說道。

“是比我以前那張好看的多。”

“可我不喜歡!”魏染塵卻突轉了話鋒,戰在即怪異的看着他,“因為這張臉讓我沒有認出你,讓我差點又錯過了。”

無語片刻,戰在即把魏染塵的衣服牽好給他穿上。“那我要是重生成了一張醜臉,你可能更不喜歡了!”

“不會,無論阿戰變成了什麽樣,我都喜歡,我喜歡的是你的靈魂,就算你變成了阿貓阿狗,我也喜歡。”魏染塵看戰在即一臉不高興,以為自己說錯了話,趕緊解釋道。

“你才變成了阿貓阿狗!”戰在即氣得輕輕推搡一下魏染塵。

戰在即沒想到再和魏染塵見面,自己居然會和魏染塵這樣輕松的相處。原來真正的相處下來,他才發現,他們之間什麽前世的恩怨,今生的不配,都是浮雲,當他捅了他那一刀,他才發現自己那麽在乎他!

“阿戰,你這些年過的好嗎?”魏染塵打破安靜,問起戰在即。

“挺好的!”戰在即背對着魏染塵,不去看他,“你怎麽會找到這裏來?怎麽會認出我?”

“秘密。”

“秘密啊!那算了。”戰在即雖好奇,也不想去逼問魏染塵,他相信,魏染塵自會告訴他的。

“你冷嗎?”戰在即感到有些寒冷,上輩子是身體懼寒,這輩子是心裏怕冷,他們這是逃出來的,也不知道那兩夥人有沒有追上來,所以即使進了山洞,也不敢把火生得太旺。

“阿戰還是怕冷?”魏染塵除了感到背部的傷痛以外,倒不覺得冷。“阿戰要是冷可以到我懷裏來。”魏染塵向戰在即張開雙臂,笑着說。

戰在即把他手推回去,耳根通紅“誰要到你懷裏去!我去看看外面看看情況,看要不要把火生得更旺些。”戰在即起身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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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有起身,就被魏染塵拉住手,委屈巴巴的問道“阿戰又要扔下我走了嗎?”

“我不會走的,是我傷了你,我會送你回離國。”戰在即想要抽回手,可魏染塵攥的緊緊的。

魏染塵還是不放開,戰在即又縮了幾下,又不敢使太大勁,只能去掰魏染塵的手,他才遲疑的放開。

“你休息一下。我去去就回。”戰在即走到洞口,回頭對魏染塵說。

黑夜是不可怕的,可那煩人的夜貓子叫得确實讓人心慌,戰在即心裏畏懼,卻還是大着膽子走遠些四處探望。

還好,他們已經走了很遠,這周圍也都很安靜,沒見有火光和腳步聲逼近,應該還沒有人追來,現在只希望魏傾世和張不揚能晚點發現魏染塵被他帶走了。

回去途中,戰在即又撿了些樹枝抱着回洞,先還是慢悠悠的步子,可那夜貓子的聲音越大,戰在即的步伐就越快,後面直接小跑着回去。

一進洞口,就和魏染塵撞個滿懷,好在戰在即眼疾手快,及時拉住了魏染塵,才沒讓他摔倒,否則,那傷口又白包紮了。

“你怎麽出來了?”戰在即把魏染塵扶回坐下,自己又去撿樹枝,放進火堆中,讓火燒的更旺,洞中好像也更暖和了些。

“那夜貓子叫得太鬧,我去趕趕。”魏染塵想要去幫忙,可一動,傷口實在是拉扯得疼。

戰在即沒有說話,也不知說什麽,只好挑弄火堆,跳動的火焰忽高忽低。兩人都沉默無言。

戰在即其實也想問魏染塵過得好不好,可也想起來,魏染塵已經納了妃子,肯定過得舒适,可又為何還要來尋他。所以也就什麽都不問了。反正他又不打算和魏染塵回皇宮。

“阿戰,你現在聽命于誰?”魏染塵平靜的問道,他只是想知道是誰會讓阿戰做這樣危險的事,而又是什麽人,能讓桀骜不馴的阿戰聽他的話。

“呼赫也!”戰在即實話實說,他又不是真的淩楚凄,沒有必要為呼赫也隐瞞,更何況,離國與西厥表面交好,實則暗地裏有耍不盡的陰謀詭計,也該讓魏染塵提防提防。

“他逼你的?”

“沒有,我自願的。”

“為何?”

“不為什麽,那麽多人欺負過我,我殺個人怎麽了,我說就為了心中暢快,你信嗎?”戰在即故意笑起來,難道他會說其實初心是為了救他嗎!

“你不會。”魏染塵雙手覆上他的臉,抹回他的笑容。“天底下誰都會,唯獨你不會。你的心是熾熱的,你愛惜別人比愛惜自己都多。”

這些話更加的刺痛戰在即,那只是以前的他,現在的他,自私,冷漠,哪有資格說那些冠冕堂皇的詞語。

“別以為你很了解我,你了解的只是以前的我,現在的我,在人群中打滾了那麽多年,髒着呢!”戰在即推開魏染塵的手。

魏染塵已經感覺出了戰在即的怒意,明明是不可一世的大将軍,從小是侯門公子,享受着無盡的榮華,無邊的惬意,可卻落進了平民的最底層,備受欺壓虐待,生生磨盡了他的鋒芒,魏染塵只有說不出的心痛,也更加痛恨自己。

“那我陪你洗幹淨。”魏染塵笑着,這笑容似三月的陽光,溫暖又燦爛。讓戰在即看得失神,很多年前,魏染塵也這樣對他笑過。

“別說那些了,休息吧。”戰在即別過頭,說了一句,然後就地躺下閉着眼睛。

“嗯。”空曠的山洞裏還有魏染塵的回聲。

“要是不舒服就叫我。”戰在即補充一句。

“嗯。”

‘阿戰,不管你這些年變成了什麽樣,我都一定不會再弄丢你,你不想說我也不會逼你,至于你的大哥二哥,不管是不是他們讓你來的,看在他們護過你周全的份上,我定不會傷他們一根汗毛’

這些話魏染塵沒有說出口,卻在心裏暗暗告訴自己,很多事情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只是不說出來比說出來更好。

再出發,戰在即帶着魏染塵沒有再走大路,而是選擇了走偏僻的小路,從村莊繞回去。

呼赫也生性狡猾,襄城又離西厥極近,大哥二哥困他不住,他一定已經回自己的領地調動更多人手了,畢竟這次的機會難得。而且,他對淩楚凄的執念也頗深。

這個小村中民風淳樸,村民都很純良,看着戰在即二人到來,都很熱情的相迎,尤其看到戰在即這麽好看的一張皮相,無論大人小孩兒都喜歡看着他。

魏染塵雖一直沒有說話,臉色卻沉到極點,戰在即淡笑着回應,此刻的他不是像唱戲時那樣文文弱弱的打扮,而是一身黑袍,頭發高高束起,秀氣中還帶着英氣,笑起來撩得姑娘們掩口啼笑。

一把拽住戰在即的手,魏染塵頭也不回的就往前走,甚至還回頭瞪着那些姑娘。

“魏休,你走這麽快幹嘛!”戰在即擔心魏染塵的傷才故意緩緩地前行,可魏染塵這步伐都快飛起來了。

魏染塵不說話,停下來看着戰在即,然後冷聲說道“阿戰你只許我看,別人不許看!還有,你不能對別人笑”

“你這什麽霸王言語啊!這臉長來不讓別人看,藏着下蛋嗎!”戰在即也不知是氣是無奈,這家夥醋意也太濃了吧。

一個轉身,魏染塵拉住戰在即,繞到他身後,手中匕首輕挑,戰在即發絲垂散,如一道瀑布傾瀉而下,擋住戰在即一半的臉,不去細看,一定還以為是一女子。

“魏休,你…”戰在即差點被撞到,幸好魏染塵及時拉了他一把。

“我不要死,不要把我關起來,我不想等死……”一個衣衫不整,蓬頭垢面的男子沖撞過來,邊跑邊叨叨着。後面有好幾個壯年男子在追他。

等他露出臉,着實把戰在即惡心到了,他的整張臉,滿是散發着惡臭的膿瘡。好像不止臉上,連身上也都是。

那些人抓住他的時候,他還在掙紮,那些人全都蒙着口鼻,帶着手套,抓住他的人都盡量保持着距離。

戰在即想過要去幫他,不過只有短短的一瞬間,世間的不平事多了,他哪裏幫得過來,何況,那幾年吃的虧也夠多的了。

“這位公子啊,幸好你沒碰到他,不然就有大麻煩了!”一位老婦人在戰在即面前說道。

“大娘,這是怎麽回事?”

“疫病啊,沒救了。會傳染的。二憨他娘舍不得兒子死了,就讓他活遭罪,結果一家都死了,就他還沒死!左鄰右舍乃至半個村莊都傳染了,大家只好把他們關起來,醫也醫不好,死也死不了啊!唉!”那老婦人唉聲嘆氣道。

“疫病?”魏染塵沉聲道,“怎麽會發生疫病?”

“這病啊越傳越廣,村子都分成兩撥了,那些官員怕傳染,就把患病的人往村東頭趕,可誰願意等死啊!”老婦人邊說邊搖頭。

“沒人跑出去報信嗎?還有這裏的大夫呢?”戰在即攔下老婦人問道,看來這個看起來平靜的小村莊根本沒那麽多樸實的人。

“報信,誰去啊?患病的人關起來,沒患病的人躲得遠遠的,官府也不許消息傳揚出去,這事鬧得人心惶惶,官府的大人怕被傳染,大夫都被帶回去專用了,我們這些老百姓不就是只有等死了。”

魏染塵拉住戰在即就走,留下老婦人獨自念叨,魏染塵知道每個地方都會有些腐敗的官員,可這裏的官員,竟如此貪生怕死,不顧百姓。

這些腐敗的家夥和這場莫名其妙的疫病,他也該管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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