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梁進回到西屋，程浩他們已經做好飯菜了，素炒豆角，蝦醬豆腐，還有一盤腌制好的鹹菜，旁邊放着一盆西紅土豆丁醬料。見他進來，梁媽給他盛了一大海碗飯。

“程浩做的菜就是香，我和鍋鏟打了十多年交道和他一筆還是差的沒法說，快點吃，都是長身體的時候。”說完看着梁進又是一陣心疼，婆婆到底是怎麽對待兒子的？怎麽能瘦成這樣？

梁進經常到程浩家裏湊熱鬧，特別是吃飯的時候，跑的比誰都要勤，就算是一般飯菜他也做的很好吃，偶爾他做席回來還會帶兩根雞腿，紅燒魚讓他嘗嘗鮮。

一碗刀削面澆上紅亮的西紅柿土豆醬，再加鹽醋辣椒拌一拌，看着不止好看更讓人垂涎欲滴，梁進呼嚕呼嚕吃了一大口，好吃地眯起眼，含糊不清地說：“程浩，我看你要不專賣面算了。這天氣，做一盆放在那裏也壞不了，還省點力氣。”

梁媽順勢接話問道：“程浩要做買賣啊？”

梁進點頭：“縣城裏賣吃的小攤不算太多，就算多，他手藝好也不怕。媽，要是能開起來，你要不要也去幫忙？”

梁媽楞了下，猶豫地說：“我，我能行嗎？我能幹什麽？”

“洗菜切菜收錢找零什麽不能幹？程浩是大廚，你打個下手總行吧？我不是嫌你在家待着，你想，你天天對着正屋那幾個人，碰不上還要聽他們指桑罵槐，出去一下你還得被我奶奶罵得狗血淋頭。你就是見的少了，出去多看看，學學人家那潑婦罵街，還怕對付不了一個老婆子？”

梁媽被噎了下，擡手笑着拍了下兒子：“你也別沒大沒小，她好歹是你爸的媽，生他一回也不容易，罵兩句就罵兩句，我不往心裏去就行。”

梁進呼啦啦幾口，咬了口蔥，沒好氣地說：“不往心裏去，你哭什麽？不欺負你這樣的欺負誰？還真等他們把你逼到懸崖邊上你再醒悟啊？她是我爸的媽，她又沒認你是我爸的媳婦。”

梁媽攪拌飯的手停下來，垂着眼，其實她也知道兒子的話說的很有道理，但是人養成了習慣……

“你也別給自己找借口，以前我也想她是長輩，忍忍就行了，我爸賺了幾年的錢，養活了幾年的豬，臨到頭他們記得我爸的好？全是些沒了心的狗東西，他們不惹我還好說，要是想把我當傻子糊弄，我弄不死他。大不了一拍兩散徹底撕破臉，看誰厲害。”

程浩見梁進越說越起勁，瞪了他一眼：“飯都堵不上你的嘴，你這麽急幹嗎？嬸子，別聽他的，咱們慢慢來。這兩天我準備準備，等去城裏試過了，要是能開下去，咱們就一塊幹。”

梁進嘟囔了一句：“還不讓說實話了，什麽人。”

程浩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腳，這才閉上嘴好好吃飯。

梁進其實很不喜歡洗碗，幫着收拾完桌子，手剛要伸進盆裏，被梁媽拉開：“你去和程浩說話喝水去。”

梁進摸了摸鼻子，笑得傻兮兮地，回答幹脆：“好。”

程浩已經打算要回去了，看了梁進一眼已然猜透他的小心思，和梁媽笑着說：“嬸子，我先回去了，看看家裏有什麽東西是現成的，得做個計劃。”

梁進趕緊說：“我和他一起去，順便把我落在他家的書給拿上。”

梁媽不疑有他，笑着應了聲繼續忙自己手裏的活。

出了院子，程浩走在前面，笑着說：“去我家還用找借口？說吧，有什麽不能讓嬸子知道的？”

梁進見四下無人，手伸到程浩衣服裏，上下摸索，然後若無其事地抽出來：“這個能和我媽說嗎？”

梁進的手有些涼，程浩忍不住抖了下，可是很快，他的手指上像是有一道火，所經之處全都泛起一股燒灼感，轟地一聲那條一直壓制着蠢蠢欲動心的線被燒斷了。

程浩的唇瓣動了動，而後只當聽不懂，繼續往前走：“明天要不要給你準備吃的？”

梁進對程浩的反應有點失望，不過也沒關系，聳聳肩：“随你，我都行，明天睡個飽覺，不用起那麽早。”

天已經暗下來了，風刮得有點大，道路兩邊的楊樹發出刷刷的聲響。

梁進慶幸自己得到重生，當年和他鬧的不相往來是他最大的遺憾。積攢了一輩子的情感有點收斂不住，最近更是瘋狂叫嚣着要沖出來，那層朦胧猶如一張紙只要輕輕一戳就能破掉。但是程浩的反應，讓梁進覺得也許現在還不合适。

兩人重新到房子主人家時，那人正坐在搖椅裏曬太陽，見他們來了，慢慢坐起來，蒼老的臉上表現出一抹凝重。

梁進笑道：“錢我們帶來了，該辦的手續您看方便吧？”

那人看着放在手邊的一千塊錢，再不敢輕視這兩個小子，樂不疊地點頭道：“成，沒問題，我拿上東西先去找村長，我也不坑你們，辦的差不多了，我再找你拿錢行吧？”

梁進和程浩跟着跑了一趟，把該弄的都弄好了，心裏的石頭才落下來。臨出村的時候，有人拉着程浩的胳膊說：“你們怎麽買他家的房子？你瞧那破的，能住人？要不你買我家的？新修好的，明光敞亮，搬進去就能住人。”

程浩不知該說什麽要拒絕，梁進接話，笑得親熱：“奶奶，好好的房子怎麽要賣呢？又是新的。”

那老人家臉上頓時是止不住地得意：“我閨女出息，在南邊讀大學，畢業了工作也定在那裏了，又嫁了個好女婿。女婿給我們在那邊置辦了房子，不回來了，所以就……”

梁進笑着說：“這樣啊，那倒是好，只是您別往外面說，要是全都找我們來賣房子，我們哪兒吃的消呢？”

那老人擺擺手笑：“我又不傻，活了這麽大把年紀還做這種嘴不牢的事，放心。那咱們這就定下了？”

梁進也跟着笑：“行，明天我來找你。”

走了很遠程浩擰着眉頭問：“你這是幹嗎呢？有錢燒的？”

梁進卻是悶悶地說了句無關的話：“差不多了，太貪了要惹麻煩。你開攤子還缺什麽？別撥弄你那些破銅爛鐵了，一鐵鏟下去鍋底都要漏了，要不全換新的吧？”

程浩白了他一眼：“你知道什麽，我從練手的時候就跟着我了，除了正經地方我都舍不得用，它們就和你的這只胳膊一樣，離不開，離了就沒那個味了。你還沒跟我說，你弄這麽多房子做什麽？”

梁進認真地說：“我這不是做二手準備嗎？要是我媽實在鬥不過老婆子，總不能還讓她還在那裏住着吧？要是憋出病來怎麽辦？你看村裏那誰家的老婆，男人在外面胡來，她要強不和外人說道，出不了氣，全悶在心裏日久成疾，肺出毛病了。”

程浩說：“我怎麽沒聽人說起過？”

梁進這才想起來，這事是一年後才傳得村裏人都知道的，頓了頓說：“我和村裏大夫家的二小子關系好，他說漏嘴了。走吧，走吧，明天還得往過跑，辦完事我也得去學校了。”

梁進回到家，正好遇上梁奶奶從外面提着打好的醋回來，見她臉色不好看，顯然是把自己那些胡說八道的話聽進去了，笑着迎上來：“奶奶，你這是怎麽了？臉色這麽難看，生病了？秋天涼多穿點，要不還是去看看大夫吧。”

梁奶奶從昨天晚上到現在攪得腸子都快碎了，明知道是那套杯子害的，可要是還回去，這臉面就抖不出去了，難不成要她自己掏錢？人還沒過門就掏那麽多錢？

“別胡說八道，一邊去，少咒我。”

梁進煞有介事地縮着眉頭，摸着下巴說：“奶奶，你不是被那個人給纏上了吧？”

梁奶奶心裏咯噔一下，強撐着說：“沒有，走開，我還着急做飯，沒你這麽閑。對了，你三叔這次要是定下來，一頓操辦也得花不少錢，你先拿點，到時候還你。”

梁進幹脆拒絕：“沒錢，不借。奶奶，你可早點去看醫生，要是不行找個算命的給你看看也行。三叔的事可別為這個黃了。今天怎麽這麽餓呢，我先回去吃飯了。”

梁奶奶心事重重地回去，連飯都做不在心裏，不是鹹了就是淡了，被梁爺爺痛罵了一頓。

到了晚上，她從箱子裏把那套杯子給拿出來，沒點燈的時候，它們居然會發光，幽綠幽綠的，像是妖魔鬼怪的眼睛，讓梁奶奶更是一驚，原先她還挺稀罕的，瞧着精致，現在怎麽看覺得發毛。

這一晚上，她夢到小兒子結婚，喜慶洋洋的，新娘新郎都要給她磕頭了，突然那個吓人的黑影不知道從哪兒沖過來，鮮豔的大紅色變成似要吞噬一切的黑洞，讓人越發的心涼。

梁進晚上鑽進被窩裏偷笑一陣睡了個美覺，第二天才醒就聽到奶奶在外面捶門，心情更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麽麽噠，求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