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五分鐘
夏岑接過班主任遞給自己的合同，看着裏面的內容，很是驚訝。
“這是……”
“夏岑，我帶了十幾年的學生，因為一部戲就讓影視公司發來合同的人有很多。但這很多在萬千學子之間就難能可貴了，我希望你可以珍惜這次機會，拿出你的天賦。”班主任一臉看好夏岑的樣子，起身來到她跟前，“從給你上的第一節 課，我就感覺到你對表演理解上的天賦。雖說學習表演的目的就是為了拍戲，但你要清楚紮實的基本功更為重要。”
夏岑知道班主任是怕自己揮霍了天賦，她更想讓自己先踏實學習，再出去拍戲。這份好意，夏岑十分感激，只是她不想再浪費更多的時間。
“我不會松懈學習。”
“合同我看了，是大制作，所以我也不想你錯過機會。上面寫明訂角色拍攝之前，要有一個月的培訓時間。你的角色需要試鏡之後待定，全集的拍攝周期預定為四個月。”班主任見夏岑一邊聽自己說，一邊翻閱合同，繼續道:“你先去試鏡，拿到角色我就給你假，但入組之前我不管培訓的內容有多緊湊，大課都不許耽誤，這些你去跟劇組溝通，入組之後學校的大考，我也不管你在世界各地什麽地方，都必須提前回來備考，懂了嗎？”
對于眼前這位班主任，夏岑很早之前就有所聽聞，想着倪弦對她的評價，嚴肅又溫和的老太太。圈內的人都說她是一位溫柔嚴謹且十分有眼光的老師，從她手裏出來的學生，大部分都是眼下當紅的明星，一波接着一波，幾乎每一屆都會出現一兩個家喻戶曉的演員。
聽了以上幾句話，夏岑更加肯定，認真回應道：“懂了，我不會讓您失望的。”
“嗯，去準備吧。”
……
回去的路上，夏岑一直都不敢相信倪弦會把這樣的合同發到學校，她是因為自己的演技出色，還是因為那塊小熊餅幹？
會這麽簡單嗎？
站在樹蔭下，夏岑仰頭看着樹枝外的光，忽然有些矛盾。但不管怎麽樣，手裏的這份合同，都是進軍影視圈的一個最佳跳板。
既然是跳板，夏岑就一定不會放過，不僅僅是時間問題，是因為這個圈子對女性并不友好。角色的限制，規則的限制，年齡的限制，相比男演員真是一點都不公平。就算拿過影後，攬過多少獎項，擁有多少的知名度，也不肯定自己完全獨立在這個圈子裏。
因為你在星光下的一天，就會被人窺視與惦記。輕者語言上的，重者……
所以很多年輕的女演員，都會在小有名氣之後，選擇一個人結婚，當作避風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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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淩馨拒絕過，得到的是長達兩年的封殺，也被妥協過，面對輿論與異樣的目光，就像是無盡的折磨。
呵。
一聲淺笑，帶着絲絲的嘲笑跟諷刺，夏岑擡手扶着粗糙的樹皮，眼裏的幽邃映着蔚藍的天空，既然重來一次，無論多難，都要堅守本心。
……
第二天去萬天娛樂試鏡的夏岑，看見副導演給自己的角色，忽然很想笑，而這笑容是特地讓副導演看到的。
“怎麽了，看着讓你試鏡的角色就這麽開心？”
“我只是一個大二的學生，這樣有深度的角色，真的适合我嗎？”夏岑雖說要把自己表現的更像大學生一些，但也是實話。畢竟她此時不是衛淩馨，而是學生夏岑。
更因為是倪弦公司投資的戲，夏岑想的會更多，這個角色需要從十幾歲演到四十幾歲……她就算有這個演技，這張臉也撐不起來。
“我知道你想表達什麽，之前确實有兩三個角色讓你試，但倪總的意思是想讓你出演女主年輕時期，所以就把其餘的角色空了出來。”副導演耐心的解釋着，畢竟這部戲是明年暑期強推，是多少二三線的演員托關系，找人也想搶的劇本，沒想到倪總一句話，居然把這麽搶手的角色給了個大二的學生，笑問：“對了，你跟我們倪總認識？”
夏岑聽出了這話裏的味道，卻也不想否認，因為目前對于自己而言，這棵保護自己的大樹就是倪弦。
“有過幾面之緣。”
副導演了然的點了點頭，能在這娛樂圈混起來的人，多多少少都有點背景，跟小倪總有過幾面之緣，外加這氣質跟樣貌，怕也是誰家的小公主。有了結論的副導演表情忽然豐富了起來，拿出臨時劇本遞給夏岑，笑容滿面的擡手指路，“從這裏直走到底，上四樓看見人多的地方，就是試鏡場地。”
夏岑接過臨時劇本，說了聲謝謝，就快速離開了。
副導演殷勤的拿出對講機通知樓上的人，說：夏岑到了。
……
剛走到四樓，就聽見了別的演員試鏡的聲音，還有排着的長隊，夏岑拿着臨時劇本排在最後，慢慢等待。
沒過多一會兒，就聽見有人拿着喇叭喊：“夏岑，夏岑在嗎？”
夏岑一聽，立馬探出身子道：“我在。”
“進來吧。”
排在她前面的人，會自然的鎖定她，眼看着她進去，私下議論着這個人是誰。
這部戲的導演王一男是衛淩馨曾經合作過的導演之一，拍出來的電視劇總有一股電影的味道，在他旁邊的兩個人是第一副導演跟監制，身後最角落裏坐着的人，是倪弦。
王一男翻過夏岑的資料，還有她的臨時劇本，認真道：“你只有五分鐘的時間研究你的劇本，然後開始你的表演。”
根據以往的合作經驗，王一男這個語氣跟态度似乎是有些不滿。這個不滿，夏岑可以猜到個大概。一是自己手拿的角色，他心裏早有人選，卻被倪弦臨時給換了。二是他不喜歡跟沒經驗的人打交道，覺得是浪費時間。以上兩點的悶氣不能直接對倪弦發火，只能從自己身上找毛病了。
給的時間很倉促，但對夏岑來說足夠了。臨時劇本的內容很短，大部分是場景跟情緒的描寫，臺詞只有七句，六短一長，短句很考驗一個演員的基本功。可以說如果不是一位有足夠經驗的演員，根本沒辦法做到這些。
看來王導是鐵了心讓自己放棄這個角色了。
五分鐘剛到，就聽見王一男的聲音，“時間到，開始你的表演。”
夏岑放下手中的劇本，擡眼間便已進入角色，哪怕四周都是工作人員，門口還站在排隊試鏡的演員。哪怕自己身着現代的裝扮，這一刻她就像身臨在某個大殿之上的古代人，拿出了這個角色應有的氣場。
她身體傾側，就好像有什麽人在她耳邊說着什麽悄悄話，一個簡單的“哦？”已經讓導演眼前一亮，跟着夏岑淡而雅致的笑容跟對空氣的眼神，就好像那裏真的站着一個人，“是嗎？”停頓了近兩秒，眼角微垂，情緒醞釀，眼裏流露從出的笑容，就像期盼已久的事終于成了一樣，“真是太好了……繼續給本宮說……”
只是四句話，就已經告訴了周圍的人，在她身上剛剛發生了什麽事，她的身份是什麽人。
當王一男看完夏岑的全部表演之後，竟有一種意猶未盡的感覺，下意識回看坐在身後的倪弦，點頭示意這個演員定的好。
“可以。”王一男一改之前的态度，“你對這個角色的看法是什麽？”
“隐忍，極大的隐忍，一步步往上爬。”
王一男點點頭，“你先回去，有消息工作人員會打電話給你。”
夏岑收回表情，站直禮貌鞠躬，“謝謝。”
一番演員篩選完，已經過了幾個小時，王一男拿出他滿意的演員資料，前去辦公室找倪弦商量。
“倪總。”王一男打完招呼，對着她身邊的男人又道：“劉監制也在呀，這些是我定下來的演員資料，你們要不要再看看？”
“我相信王導的眼光。”倪弦簽完字把文件遞給劉監制，“麻煩讓小陳幫我在榮光閣定一個包間，今晚七點。”
“好的，我知道了小倪總，您先忙。”
王一男知道倪弦很重視這部戲，所以親自給她介紹這幾個重要角色的安排和想法。
倪弦點點頭，“這方面王導比我專業，你來決定就好。”
“我的專業是年頭積累而成，倪總的眼光真是讓我吃驚，夏岑是個不錯的演員。”
倪弦十指交叉，看向王一男玩笑道：“所以那個臨時劇本才這麽簡單？說實話，我剛剛看了一下，就連我五分鐘都沒辦法準備的這麽好。”
王一男笑容略帶尴尬，但經倪弦的提醒，意識道：“對了，倪總你覺不覺得，夏岑表演的節奏點，有點像……淩馨。”
導演看演員的戲是骨子裏的東西，每個優秀的演員都像是上帝的作品，獨一無二，對于合作過兩次的衛淩馨，印象更為深刻。
這話不提倪弦還意識不到，從她第一次看夏岑演戲，就覺得很親切，所以才會記得她。如今被王一男這樣說出來，一些細節的拿捏還真的有淩馨姐的影子。
王一男見倪弦表情出神，以為是自己這句話，讓她不開心了，輕咳了一聲，“不好意思，是我多嘴。那個……既然敲定了演員，我就讓他們開始準備起來了。”
回過神的倪弦，頭輕點，“好，辛苦了。”
當辦公室只剩下倪弦一個人的時候，夏岑的演技就像幻燈片一般循環在腦海中。特別是那個情緒轉換的節奏，應該不會有第二個衛淩馨把控的那麽完美。
門口正在打電話訂位的小陳，看着倪弦拎着包從辦公室裏出來，捂住電話問：“倪總，要給你派車嗎？”
倪弦沒有理會，直接離開。
她從司機那兒拿了車鑰匙，開車前往制作中心，她要重新看一遍夏岑的演技。
作者有話要說： 不管換了什麽模樣，那份熟悉感，是存在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