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禮物
初十中午,倪弦開車一路往北,這條路她并不陌生,順着這條路再往北開,就是衛淩馨所住的地方。
只是對方給的地址,要提前三個路口出來。倪弦開着轉向燈,把車子停在一處別樣的咖啡屋外。這麽大的室外停車場,本以為會是個熱鬧的地方,沒想到這般典雅有格調的咖啡屋,居然沒什麽人。
可能是做生意久了,習慣的尋找這裏盈利的地方,直到看見牆壁上的照片,才知道原來這裏到了晚上就是酒吧,偶爾還會有一些明星助陣。
就像這應景的咖啡屋的店名,彩色的黑天鵝。
服務員走上前,“您好,請問您有預定嗎?”
倪弦摘掉墨鏡,面帶微笑對着服務員點了下頭,聽着優美的音樂,自然鎖定了坐在最裏面靠窗邊的身影,“我的朋友在那邊 。”
服務員一眼就認出了倪弦,先是愣住随後壓抑着激動道,“倪弦,您……您比電視上看着還要好看。”
倪弦禮貌一笑,“謝謝。”
司盛夏自是聽見了服務生激動的聲音,跟臨近的腳步聲,體貼的起身換了個位置,讓倪弦坐在背陰的位置上,自己坐在了對面,還瞧見遠處在原地花癡的女服務生,禮貌道:“你好,倪小姐。”
“你好,司律師。”倪弦把這一切都放在眼裏,笑了下,“沒想到司律師這麽體貼。”
司盛夏的笑容加深,“我不過是見客戶習慣了,被你當作體貼是我的榮幸。
倪弦今天出來見司盛夏本是有些猶豫的,除了那次在衛淩馨的葬禮上遇見,她們之間根本沒有過任何交集,畢竟隔行如隔山。
也是因為那一次見面,倪弦才知道衛淩馨居然還有一個這麽要好的朋友,卻從來沒聽她提起過。
在那之後,司盛夏的名字,最多是從報紙雜志上看見,多半都跟衛淩馨有關。除了遺産案之外,就是她本人的工作能力與實力。就連父親這樣老頑固的性格,都曾誇贊過司盛夏處理官司的鬼才手段。
這樣的社會精英真的很難想象,衛淩馨跟她之間,到底是怎麽成為朋友的呢?
“司律師,我想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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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要嘗嘗這裏的拿鐵?”司盛夏在倪弦猶豫時自然的接下了話茬,強調道:“衛淩馨很喜歡這裏的拿鐵。”
“……淩馨……姐嗎?”
“嗯,這裏離她家很近,有時她約我出來談一些工作上的事,都會在這裏。”司盛夏擡手招呼了一下服務生,點了兩份簡餐跟兩杯咖啡。在等待的過程中,兩人相對而坐,有些話卻不知從何開口。在咖啡上來時,司盛夏先笑了,“嘗一下,她跟我說過你喜歡喝黑咖啡,不知道這樣的咖啡會不會太淡了。”
倪弦不可思議的看向司盛夏,“淩馨姐跟你說過我?”
“你是她經常挂在嘴邊的人,不是刻意,而是總會不經意的在我面前提起你。”司盛夏在一份牛排跟一份意大利面分別上完,等服務員徹底離開才從包裏拿出了一個精致的禮物盒,放在了桌子上,“這是我在整理衛淩馨遺物時看見的,是她準備送你的禮物。”
倪弦切牛排的動作微滞,盯着那精致的白色禮盒,下意識的放下刀叉将墨鏡戴在了臉上,用于掩蓋自己的情緒。
過了好一會兒,倪弦才問:“……可以嗎?”
司盛夏看的出倪弦很想馬上打開這個禮盒,卻又明白‘可以嗎’這三個字背後的含義,欣慰一笑,“我是律師,做的事自然不會違背自身,這是衛淩馨的交代,今天才給你是因為走了一些手續耽擱了,不過……”
“不過什麽?”
“雖說是走了手續,但終歸衛淩馨已經不在了。因為遺産的問題,我想倪小姐肯定也有所聞,她的那些遠房親戚都在時刻的盯着我,找機會上訴,還望倪小姐保密。”
“你放心,我一定會保密。”控制情緒的倪弦将白色的禮盒握在手中,光是摸着它的包裝,呼吸稍有凝滞,“謝謝你,司律師,我真的沒想到……”
“不打開看看嗎?”司盛夏十分期待倪弦打開禮物時的神色,哪怕隔着墨鏡。
倪弦将禮物牢牢握在手裏,摘下墨鏡重新來放在一旁,對着眼前人慚愧一笑,“還是不在司律師面前出醜了,畢竟淩馨姐對我來說,是一個非常重要的人,我不想在這裏情緒失控。”
看的出她眼眶的紅潤,司盛夏了然的點點頭,“我明白。”
倪弦呼吸平複自身情緒,畢竟時隔這麽久還能收到衛淩馨的禮物,對她而言太過珍貴。可越是這樣,她就越好奇司盛夏的那條信息,擡眉問:“司律師,現在可以告訴我了麽,那條‘在這裏不會有你想要的東西’到底是什麽意思?難道我想要的,你有?”
“很抱歉,估計要讓你失望了。其實……我也不知道是什麽意思。”司盛夏老實回答,見倪弦疑惑的目光,拿出了嚴謹的态度,有條理的解釋道:“我是根據衛淩馨給我的指示,做我分內的事罷了。她交代過,當我看見寧柯跟倪弦同時出席盛大的活動時,就發這條信息給你。”
聽見這些的倪弦很驚訝,甚至腦補出衛淩馨真的還活着,又有些沒聽懂,反問道:“淩馨姐給的?難道她早就知道自己會出事了嗎?”
問完之後倪弦又陷入困惑,事發前的頒獎典禮上,倪弦清晰的記得衛淩馨的祝福跟微笑,是那麽開心,甚至激動的流出了淚水。所有的那一切都還記憶猶新,根本沒有絲毫不妥的痕跡,難道之後的這兩天,發生了什麽嗎?
“司律師,”沒等司盛夏回應,倪弦目光直直的盯着她,再道:“難道這些話,都是淩馨姐死前一兩天轉達給你的嗎?”
總聽衛淩馨誇倪弦是個聰明的丫頭,今日一見果然心思敏銳,善于觀察,如果不是這兩年她逃避現實,不願意接受衛淩馨的離開,或許早就查到了什麽蛛絲馬跡。
甚至覺得,如果她跳開對衛淩馨執念,很快會發現夏岑的身份也不一定。
不知怎麽,司盛夏默默期待了起來。
“是的。”在專業的立場上,司盛夏的态度至始至終都沒有變化,何況她做的這一切,确實是按照委托人的要求,更是有理有據,就算日後倪弦知道了夏岑的身份,也跟自己沒關系,“身為衛淩馨的代表律師,我只做她曾交代的事。”
倪弦越聽越糊塗,“那淩馨姐只說了這些嗎?”
“嗯,就這麽多。”司盛夏語氣嚴謹,态度謙和,完全拿出了平日裏對待客戶的态度,“我覺得你們倆合體出現在公共場合,可能會引起一些人的關注,我想衛淩馨就是擔心這個,才會交代我這句話。不過她還說了,只要我參與了這件事,就要幫你們一起解決問題,不過根據我目前了解的情況,根本找不到當年的證據,所以我們只有等。”
“等?”倪弦身體前傾,小聲問:“等什麽?”
“等一個契機。”
倪弦徹底聽糊塗了,又覺得是司盛夏不想告訴自己太多,好奇一問:“司律師,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司盛夏放下刀叉,目光直視倪弦,“請問。”
“你跟淩馨姐是怎麽認識的?”
“八年前一個朋友的聚會上,我當時還是初出茅廬的小律師,官司也沒打幾個。沒想到她并不在乎我的年資,主動過來問了我一些問題,我們就是那個時候認識的。”說起來這件事司盛夏起初也覺得不可思議,畢竟八年前的衛淩馨,在當時可是最紅最有名氣的大明星,居然會屈尊詢問自己一些法律知識,說出去也沒人會信吧。
倪弦找到了重點,“我能問,淩馨姐詢問的是什麽嗎?”
“嗯……遺産分割的問題。”
或許是遺産二字過于刺耳,倪弦內心咯噔了一下,“難道說那個時候……”
“具體的我也不清楚。”說到這裏,司盛夏不得已的擡手朝天指了指,“倪小姐相信命運的指引麽?”
倪弦半信半疑的點了點頭,“算信。”
“我相信冥冥中自有安排,也相信衛淩馨的事不會就這樣被淹沒。”根據以往的性格,這句話絕不可能從司盛夏的口中說出,但衛淩馨就是這麽個典型的案例,讓她找不到證據不去相信。
好聽的電話鈴聲響起,将一切迷霧打散。有一個較為棘手的案子需要司盛夏馬上去公司處理。
“不好意思,律所有事讓我馬上回去處理,要不要我開車送你?”
本以為知道多一些,就會找到頭緒,這一面反而讓倪弦更加一頭霧水,對着司盛夏搖搖頭,“我想在這裏多坐一會兒,謝謝你,司律師。”
“沒事,我們都是她的朋友,應該的。”
……
回到辦公室的倪弦站在她的辦公桌前,她的手裏一直握着精美的白色禮盒,卻沒有勇氣打開。
冬日的陽光清透又溫和,灑在她的身上顯得柔美又安靜。而桌上原本需要她篩選的劇本跟資料、被助理整整齊齊挪到了一旁。
倪弦眉目不動的盯着禮盒,不知盯了多久,看了多久,終于還是鼓足了勇氣将其打開。
寧柯拿着工作計劃書,走到倪弦的辦公室門口,剛站定預備敲門,就聽見了嗚嗚的哽咽聲。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還隔着一扇門,但寧柯心情清楚,能讓倪弦哭的恐怕只有一個人的事。
也是,這個月的生日快到了,往年她最期待的就是生日這一天,總是期待着,衛淩馨會送她什麽禮物。
留意到遠處抱着文件,打算讓倪弦簽字的助理小陳,對他擺了擺手,“晚些再來,我剛跟她交流完工作,倪總有點累。”
小陳點點頭,抱着文件轉身離開。
……
晚上八點,忙完工作的倪弦開着車,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車停在小區門口,盯着裏面惬意的環境,面露感慨。
月光稀疏,寒風淩厲。
倪弦穿着修長的大衣,踩着高跟鞋走進了那棟樓。
……
司盛夏處理完案子就來找夏岑,手握礦泉水盯着在跑步機上,已經四十分鐘的身影。
“我覺得我應該學習一下心理學,專門了解二十歲的孩子,應有的心理問題。”
夏岑有節奏的呼着氣息,“怎麽,你想對二十歲的人下手了嗎?”
“NO,NO,NO。”司盛夏擺了擺手指,“是讓你了解二十歲的青少年都在做些什麽。”
夏岑淡淡一笑,并沒有理會這家夥,而是将目光看向窗外琉璃般的燈火,若有所思。
“你覺得她會來嗎?”
夏岑減緩了跑步機的速度,在上面行走,回看八卦的司盛夏,雙眼微眯,“你果然還是先打開了那個盒子,還偷偷的調查了它。”
“沒辦法,這是我的職業習慣,畢竟它是屬于衛淩馨的東西,一定要證明它跟衛淩馨無關,我才能幫你給她。”司盛夏對此沒打算隐藏,更十分坦然,“但你放心,絕對保密。”
“我明白,所以才讓你去拿。”
“只是我沒想到,你也會有讓你這麽付出的人。”司盛夏站在一旁,與夏岑幾乎并肩,盯着對面樓漆黑的窗子,“可是我不懂,你這麽做是讓她走出衛淩馨,還是走不出衛淩馨呢?”
“我只是履行了對她的一份承諾,送她一份自由,這跟衛淩馨無關。”
“自由?”
“你以為她是倪天的女兒,就擁有自由了嗎?她就算不出現在娛樂圈,光憑身份就注定了受人關注。她不住在老宅的別墅,是想離開父母的控制,但能住的地方進出的總會遇見衆多叔伯,看似自由實則任何事,都逃不過有心人的眼睛。任何風吹草動,她的父親都會知道,再不然就是被媒體知道。”夏岑在跑步機上越走越慢,擰開礦泉水小飲了一口,“所以那個時候,她總是有事沒事的往我家裏跑……我以為……”
“你以為她只是想尋得一絲自由,實則醉翁之意不在酒。”
“也好,至少這裏以後會成為她的港灣。”
“港灣?這話是什麽意思……”以司盛夏的敏銳,自然察覺出這話背後隐藏着什麽,但後面要說的話自行打斷了,她看見對面頂層二十二樓一直黑着的窗子亮了,“诶呦,她真的來了。”
夏岑面帶微笑的盯着亮燈的窗子,喃喃自語,“歡迎回家,倪弦。”
……
作者有話要說: 四千多字。
……
作者坐着唠叨一下,關于衛淩馨跟倪弦的感情。
其實衛淩馨對倪弦的感情很矛盾,因為年齡背景相差甚遠的關系,倪弦越是靠近,衛淩馨越是退縮。
不是不喜歡,而是怕自己認為的信息是錯的,那麽可能會失去。
年齡大了,更輸不起。【淩馨別打我】
而對于衛淩馨這個人呢,倪弦一直都覺得自己還不夠成熟,所以才奮發圖強的演戲,撇開家裏的關系進軍電影。
時間拖着拖着,所以就這樣相互耽誤了。
所以,能珍惜的時候,一定要珍惜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