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小鎮新娘(三)
“你要是不樂意走,那我再去開一間好了。”此時的謝韞剛剛進屋,說完根本沒看杜玉反應,立馬轉身就要走,杜玉一把上前扯住謝韞的衣服,“別走了,應導早就問過了,最近房源緊張,已經沒有空房間了。你就将就在這住一晚吧。”
杜玉說着很是沮喪,自己長這麽大,還是頭一次這麽明顯的被別人嫌棄,而那個嫌棄自己的人偏偏是自己喜歡的人,這個認知讓杜玉更加郁卒了。
讓杜玉沒想到的是,即使是這樣,謝韞也還是皺着眉頭,淡淡開口,“那我去其他酒店看看。”
此時,電視機裏的苦情戲正到高潮,“你不要走,不要離開我!……”房間裏安靜的空氣裏充斥着屬于女子的特有的尖銳嗓音,杜玉開始考慮自己是否也要照着電視劇裏演的那樣,抱着謝韞大腿來上這麽一出。
不過基于兩人目前甚至連朋友關系都談不上,杜玉果斷抛棄了這一想法。
正當杜玉沉思該如何挽留謝韞的時候,只聽到自己腦袋上方屬于謝韞的清冽嗓音,“來不及了。”
杜玉還沒明白是怎麽回事,門口便傳來了簡短的敲門聲,一下,兩下,三下,每一下敲門聲都拿捏的恰到好處。
屋裏的兩人,杜玉離門比較近,他想也沒想的轉身打開了門,敲門的是個姑娘,低着頭,看不清長相,穿着類似早上新娘特有的傳統服飾,個子不高,赤着腳,腳上挂着一串銀鏈子。
杜玉表示并不認識她是誰,再加上自己滿腦子想的都是如何挽留住謝韞,頓時沒好氣的來了句,“你敲錯門了。”說完,砰的将門給關上了。
這下換成謝韞僵在原地了。
杜玉一回頭,便見謝韞好像正打算從懷裏掏什麽東西出來,只不過見杜玉将門關上了,原本已經放進懷裏的手,又拿了出來。
謝韞:“你就這麽把門關上了?”
杜玉聽謝韞問的古怪,“你認識那姑娘?”杜玉以為自己将謝韞熟識之人關出門外了,試探着問了句。
謝韞:“你不覺得剛才那姑娘很像一個人?”
杜玉沉默的想了想,這才記起來,可不是,門口那位可不就是今天早上自己在民族村裏見着的那個面容模糊的姑娘嗎!
可是這姑娘大半夜的不好好在新房裏洞房花燭,跑自己門口來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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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等杜玉想明白,門口短暫的敲門聲停頓片刻之後再次響了起來,只不過這一次比上一次更加急促一些,顯然門口那位也沒料到杜玉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将門關上。
難不成謝韞是個渣男,對人家姑娘始亂終棄,結果人家已經準備另擇良人了,卻偏偏看到了眼前的冤家,發現自己愛的還是原來的他,于是逃婚,來這找謝韞負責!
杜玉腦補完一出情感大戲後,眼神頗為複雜,沒想到你是這樣的男神,我看錯你了!
謝韞被杜玉複雜的眼神看的莫名其妙,不過他沒有更多時間和杜玉瞎扯,“既然你可以攔住它,那就別開門,不要放它進來,撐住。”
說着,沒等杜玉明白過來是怎麽回事,謝韞已經從包裏掏出符紙,朱砂,見房間內沒有桌子,直接攤在杜玉的床上就畫了起來。
杜玉滿頭霧水的看着謝韞在一旁鬼畫符,耳邊還一直不停的傳來敲門聲,杜玉聽的煩了,忍不住沖門外吼了句,“敲什麽敲,再敲我就報警告你擾民了!”
敲門的聲音一下停了,也不知是不是被杜玉的說辭給吓到了。果然有事找警察還是萬試萬靈的,杜玉心裏美滋滋的想。
沒了這惱人的敲門聲,謝韞畫符的動作又快了幾分,杜玉見門口沒什麽聲音,便蹭到謝韞身邊低頭看他畫符,“你這畫的是什麽?”
杜玉看不明白,謝韞擡頭看了眼杜玉,眼神裏藏着杜玉看不懂的話,但即使如此杜玉還是感受到了來自謝韞靈魂深處的鄙視。
靠!我是在碰到你之後才覺得自己是個文盲的!
謝韞可不管杜玉心裏是怎麽想的,撂了筆,随手将寫好的符紙疊好,塞進了杜玉的手裏,“這個你拿好,等會不管發生什麽,趕緊跑,別回頭,碰到解決不了的事就把這符丢了。”
看着謝韞鄭重的表情,杜玉表示這幾張符紙簡直就像是謝韞送給自己的定情信物,說什麽也不能丢啊!杜玉點着頭,将符紙塞進了內衣裏面的暗袋。
謝韞扶額,你這樣等會碰到危險還能拿出來嗎?
杜玉表示完全沒問題。
謝韞沒想到杜玉從頭到尾根本就沒打算将那幾張符紙掏出來用,随手丢掉什麽的太可惜了,再說了,亂丢垃圾可是要罰款的,像自己這樣的五好公民,怎麽可以做這樣的事。
做完這一切,謝韞才從懷裏掏出了一把桃木劍,此劍長三尺三,寬三寸三,周身刻滿了各種咒文。杜玉揉了揉眼睛,這麽大一家夥,謝韞是怎麽掏出來的?杜玉感覺自己的三觀又一次遭到了颠覆。
可這還不是重點,重點是正對着杜玉的窗戶突然傳來輕扣聲,站在杜玉的角度可以清晰的看見早上那個面容模糊的新娘此時正趴在窗戶上,兩個眼眶裏是不屬于人類的豎瞳,早上畫好的妝早就糊了一臉,一張嘴裂到耳朵根,發出陰森森的笑聲,黏膩的口水糊了一窗戶。
杜玉無比慶幸自己關好了窗戶,要不然現在這個“新娘”應該早就進了房間,而不是隔着窗戶和自己進行眼神交流。
杜玉慘白着臉,聽到自己哆哆嗦嗦的聲音說道,“這是什麽東西?”
“這是媪。“謝韞沉聲道。
杜玉沒仔細聽謝韞說了些什麽,只感覺自己的三觀在這一刻碎成了渣渣。
杜玉努力找回自己的聲音,“她想幹嘛?”
謝韞回了杜玉一個眼神,這眼神很好懂,杜玉一看就明白了,吃人。也對,長成這樣的,除了吃人,還能幹嘛。
作為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的社會主義新青年,杜玉第一個反應就是跑,可奈何自己腿軟沒力氣,外加謝韞站在自己面前那無比偉岸的身軀,杜玉表示,自己并不想跑了。
倆人做好一旦那媪沖進來,就殺過去的打算。在房間裏和那媪僵持着,可等着等着,倆人漸漸發現,這媪只能在屋外打轉,一會敲敲房門,一會扣扣窗戶,可就是死活進不來。
倆人見狀漸漸放松,那媪見自己進不去,開始還急的很,後來也乏了,就一直趴在窗戶上,流着口水盯着房間裏的二人。
杜玉大着膽子,來到窗前,那媪用指甲在窗戶上刮出刺耳的噪音,整個的興奮起來,連帶着窗戶都抖了起來。
謝韞沒有阻止杜玉的舉動,但看得出他握着劍的手緊了幾分。
杜玉上前面無表情的将窗簾拉上,轉身沒再看窗外一眼。要說杜玉敢去拉窗簾也是仗着身上有謝韞給的符紙,外加在喜歡的人面前怎麽可以退縮的心态作祟,杜玉哆嗦着小腿,大着膽子,裝了回逼。
房間外面的媪好似沒有想到,杜玉會來這一出,一下停了刮窗戶的舉動,然後撓的更劇烈了。
杜玉顫顫的趟回到床上,看了從自己拉上窗簾那一刻開始就一直盯着自己的謝韞,哆嗦的建議,“不如,我們睡覺吧。”
杜玉只感覺自己這句無比平常的話,但謝韞像是放在嘴裏硬生生細細回味了三遍,才回了句,“好。”
躺在床上的杜玉以為自己一定是睡不着的了,畢竟窗外還趴着一個虎視眈眈的妖怪,沒想到也許是今天早上旅游太累了,杜玉頭粘在枕頭上沒一會就睡着了,這一覺還睡的特別香。
等杜玉醒來的時候,才發現原先拉上窗簾的窗戶已經打開了半扇,那窗戶都不用刻意觀察就能看到上面留着妖怪指甲的劃痕,一旁是帶着濃濃疲憊之意的謝韞。
杜玉直起身子,瞅了瞅窗外,小心的問了句,“那個,走了?”
謝韞點了點頭,眼神古怪的打量着杜玉。
杜玉不好意思的拉高的被子,“不要這樣看着我……”剩下的半句我會忍不住撲過來的,杜玉沒好意思說出口。
杜玉紅着耳朵,從被窩裏露出一雙桃花眼,眼裏灑滿了亮閃閃的星光,若這模樣的是個女生,只怕沒幾個男生扛得住,奈何杜玉是個男的。
謝韞默默移開了眼,“有空和我去趟民族村嗎?”
杜玉還沒反應明白,已經先點頭應下了。等二人穿戴整齊,再次來到民族村門口時,杜玉才醒悟過來,“我能不能不進去了?”杜玉在美色和怪物之間游移不定,心中的天平到底還是偏向怪物那邊。
謝韞轉頭,深深望了杜玉一眼,杜玉心裏的天平立馬偏到了美色這頭。
謝韞走在前頭,念着杜玉不過是個普通人,沒見過這樣的市面,便寬慰道,“莫怕,昨日那媪已經不在此地了。”
杜玉聞言,詫異,“那我們還來這裏做什麽?”
謝韞也不回答,只向前走,杜玉別無選擇只能跟上,這路似乎謝韞很熟悉,七轉八彎之後,杜玉成功的忘記了東南西北,直到眼前逐漸出現一個小屋子,外表看起來和其他房子沒什麽區別,謝韞上前叩了叩門,屋裏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
門被打開了一條縫,屋裏的人見是謝韞,說了句杜玉聽不懂的方言,才完全打開了門。
這時杜玉發現,來開門的正是昨天早上婚禮儀式上見到的那個祭司。那個祭司顯然也看到了杜玉,臉上多了不滿之色,用方言又嘀咕了幾句,再看了眼謝韞,見他面色堅持,才側着身,讓他們進屋。
杜玉面帶尴尬,話說自己也不想來啊,但奈何美色撩人,自己把持不住自己的腿啊!
杜玉厚着臉皮,坐到了謝韞身邊,那祭司也不招呼他們,自顧自的進裏屋拿出了一盒不知名的藥膏,走過來見杜玉坐在謝韞身邊,皺着眉嘟囔着沖杜玉揮手。
那嫌棄的模樣,杜玉忍不住想質疑人生。但杜玉最後還是順從的站起,向後退了兩步,給祭司讓出了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