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鏡子（十一）
這股黏膩感搞的杜玉很不舒服，他忍不住想松開握着懷晶晶的手，可他剛有松手的跡象，便被懷晶晶一把握緊，杜玉對上她那布滿血絲瞪大的雙眸，悄悄咽了口口水，實在是太敬業了！那表情簡直就是真實版生孩子的情景再現！想到懷晶晶一向對和自己搭戲的演員要求極高，包括群演，吓的杜玉沉下心神，努力克服自己的不适，雙手再次攥緊懷晶晶緊張的手腕，還不忘配合着掐尖自己的嗓門，“答應，努力啊！努力！”
不知是不是杜玉的投入起了作用，懷晶晶原先惡狠狠的瞪着杜玉的眼神，略微緩和了些。緊接着産婆上前，從道具師那裏拿來了一盆化好的血水，裝模作樣的往外端，還不經意間在地上撒了少許，杜玉看着不一會整個房間的地面上就灑滿了“血水”，雖說只是淺淺的一層，可讓第一次踩花瓶底的杜玉犯了難，都濕成這樣了，等會的戲可怎麽拍啊！
“遭了，遭了，大出血，你，快，快來這裏幫我按住！”産婆一下拔高聲音，從懷晶晶身下探出腦袋，帶着滿手的血，一把拽過杜玉的胳膊。
杜玉只覺這産婆的力氣也太大了些吧，被拽住的胳膊就像是被機器狠狠的鉗了起來，若不是懷晶晶适時的松了手，只怕這胳膊立馬就得脫臼，到時戲都要拍不成了。
杜玉沒時間顧及手臂上拉扯間産生的青紫，就被拉着來到懷晶晶身下，入目的是一片血腥，緊接着自己的手就被産婆猛的按進了眼前的血泊之中，“按緊這裏。”産婆吩咐道，杜玉自覺手下一片溫熱，要不要這麽敬業，這“血”居然還是溫的！
若不是這“血水”聞上去沒有半點血腥味，自己怕是要以為這就是真血了！
不過話說回來，自己好歹是看過劇本的，那導演給自己的劇本裏明明沒有這一幕啊，這樣随便加戲真的可以嗎？杜玉忍不住扭頭看向正在一旁看戲的導演，那模樣看的是津津有味，連帶着編劇也是一樣的表情，好吧，看樣子，這麽加戲也沒什麽大問題。
身邊的産婆正在盡職敬業的往外擦血，不一會一盆新鮮剛出爐的血水就完成了，那産婆立馬喊了其她宮女端血水，換新盆，然後重複相同的動作。
接連往外又送了好幾盆血水，連帶着懷晶晶的呼救聲也微弱了下去，杜玉這才覺得不對，話說演員的血袋有這麽大量的嗎？就算有，可照這麽再演下去就不是小産了，怕是今晚懷晶晶就可以領飯盒殺青了，這不符合懷晶晶女主角的設定啊，才拍了沒幾集的宮鬥劇，女主就搞挂了，那還拍什麽！
杜玉一個激動便朝導演所在的方向開口吼道：“導演，導演，不對啊……”沒等杜玉說完，懷晶晶身下沒按實的血管突然滋出大量血液，溫熱的噴了杜玉一臉，連帶着少許進了杜玉的口腔，杜玉愣在原地，腦子裏只有一句話，那“血”是鹹的，那是真血！可是為什麽沒有血腥味？杜玉猛的記起桌上放置的帶着熏香的燭臺，是它！掩蓋了這一切！
這一認知讓杜玉渾身顫動，瞳孔放大，難以置信的望着正在發現的一切。耳畔傳來的是導演看似悠閑，實則如索命咒的話語，“沒錯呀，若是不這樣，怎麽讓你上位呢。”
杜玉：“……”我根本一點也不想上位，好嗎！
此時的杜玉才發現自己怕是已經陷入妖怪的陷阱裏了，自己必須離開這裏，謝韞和王進爵就在外面，對，趕緊喊他們求救。
杜玉剛準備提高嗓門的一霎那，從懷晶晶身下突然射出一縷長發，飛快的攀上杜玉的脖頸，猛的收緊，杜玉伸手去抓脖子上纏繞的長發，可使出全身力氣也動搖不了分毫，說出口的呼救全部化為了細碎的顫音，低如蚊吶，若是自己不仔細聽，怕是連自己都聽不清。
眼前的懷晶晶已經徹底沒了聲息，就這麽平平的躺在床上，原先扁平的小腹高高隆起，伴随着小腹的緩慢挪動，杜玉清楚的看見懷晶晶身下有一團模糊的黑影，那黑影似人形，又看不甚分明，但那雙明亮的眼睛在黑夜裏格外引人注目，杜玉知道那眼睛的主人正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就像在看着一只闖入狼窟的獵物。
杜玉感到脖頸處纏繞的長發正在一點點收緊，自己的身體也不受控的向前傾斜，臉上畫的妝早已被血糊的看不分明，只脖頸和額頭暴起的青筋，顯示出杜玉此時的情況非常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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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線已經模糊不清，臉上的冷汗混合着鮮血将眼睑糊了起來，連睜眼這一動作都顯得異常吃力。杜玉覺得自己的靈魂快要游離到身體之外，拼盡自己最後一口氣，大喊了一聲：“謝韞！”也顧不得這話謝韞到底聽不聽得到，眼前便是一黑。
昏迷前杜玉似乎感覺到有人踹開了房間的大門，是謝韞嗎？杜玉已經不得而知，直接陷入了沉沉的黑暗之中。
長久的安靜之後，杜玉只覺得自己的靈魂在一片混沌裏浮浮沉沉，直到某一個霎那，隐隐約約聽到有人在喊着自己的名字，是誰？是誰在叫我？這麽熟悉……
聲音逐漸放大，很快一整片混沌裏都是自己的名字，是誰？是你嗎……
“阿玉！”
杜玉與自己緊閉的眼睑搏鬥了半天，還是沒能如願睜開，耗盡心力的杜玉只能放棄，可他才放棄沒多久，就感到有一雙輕柔的手将自己慢慢扶起，耳邊有輕輕的水聲傳來，緊接着是溫熱的毛巾敷臉的感覺，被毛巾擦拭過的地方，格外舒暢，若是條件允許，杜玉都想舒爽的長出一口氣。
毛巾擦過脖頸，接着往下，咦？不對，怎麽到胸口了？我的衣服呢！別！停！不行！……
杜玉想大喊出聲，自己的肉體乃至靈魂都是屬于謝韞一個人的，怎麽可以随意玷|污，被不知名人士用毛巾裏裏外外擦拭了一遍，杜玉只覺得自己已經不再屬于自己，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自己已經是肮髒不堪的，還有什麽臉面去面對謝韞，對不起了韞哥，我沒有保護好自己，杜玉忍不住在心裏流下悲涼的眼淚。
毛巾離開，被子又重新蓋回杜玉身上，身邊是有人在清洗毛巾，随後離開的聲音。诶？要不要這樣，就這麽走了，陪我聊聊天也行啊！還有那毛巾，擦起來怪舒服的，我們打個商量，再擦一次呀！
可惜那人并沒有聽到杜玉的心聲。
就這麽又過了許久，久到杜玉不知不覺間又睡了一覺，醒來時眼前還是一片漆黑，才意識到自己的眼睛還是睜不開！可是如今睡意全無，身子骨僵硬的躺在床上，渾身上下都難受，偏又沒力氣動彈，杜玉無奈的在心裏嘆息，不由惦記起自己昏迷之前看到的那只妖怪，也不知有沒有被謝韞捉到。
“你要睡到什麽時候才醒啊？”
空氣中長久的寧靜突然被打破，這聲音，這聲音分明是謝韞的，只是他的嗓子怎麽了，竟是從未聽聞的沙啞和疲憊，杜玉想伸手去摸摸謝韞的臉，問問他可是發生了什麽，只可惜手指頭根本不聽使喚。
“阿玉莫不是想學睡美人？”
杜玉原先還在奮力掙紮的意識，突然就停下了，睡美人，聽上去好像挺不錯的。來吧，不要客氣！杜玉瞬間就放棄了掙紮。
“阿玉若是再不醒，我可就親下來了。”
杜玉來不及思考，就明顯感到一股好聞的草木香将自己密密籠罩，随之而來的是一個輕淺的吻，小心的落在額頭。唉，沒想到只是額頭啊！謝韞，你到底有沒有看過睡美人！
許是杜玉的抗議奏了效，一吻之後略微停頓，接着更多細密的吻落在杜玉的眼睑，鼻尖，臉頰，臉上的每一寸土地都沒有放過，最後來到了杜玉期待已久的嘴唇。
當被覆上的那一刻，杜玉真切的感到，腦海裏煙花齊放的場景，幹涸的嘴唇得到謝韞的滋潤，慢慢恢複了水潤，嘴唇微啓，好聞的草木香瞬間溢滿了咽喉，杜玉忍不住想回應。這份喜愛謝韞的心情仿佛掙脫了身體的禁锢，纏繞在身上的枷鎖不知什麽時候消失的無影無蹤，杜玉用盡全力去回應這美好的一切。
連謝韞都感到身|下杜玉的異常，剛想擡頭細看，卻抵擋不住杜玉的熱情，繼續糾纏在一起。直到門口傳來清脆的響聲，那是粥碗不小心落地的聲音，沉浸在二人世界的兩人才回過神來。
杜玉此刻終于睜開了眼睛，沒來得及細細打量謝韞的眉眼，就先順着他的視線看到了一臉尴尬的懷晶晶，“不好意思，打擾了。”懷晶晶臉頰微燙，也顧不得淌了一地的清粥，蹦跳着出了房間，我剛看到了什麽，要長針眼了！
杜玉看着已經回神望向自己的謝韞，下颌還留着淡淡的胡渣，難怪剛才硌的疼。謝韞沒說話，兩人就這麽對視着，杜玉的臉不自然燒了起來，想說些什麽緩解兩人間微妙的氣氛，剛開口，就發覺自己嗓子疼的厲害，說話時根本出不了聲，光剩下口型了。
杜玉沮喪的閉上嘴，謝韞的手撫上了杜玉的脖頸，心疼道：“還痛嗎？”那溫柔的眉眼是杜玉從未見到過的，杜玉只覺得自己快要溺死在名為謝韞的一汪深潭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