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刀劍天下

那天回城後,信長便當即表演了幸若舞,說是邀請千本櫻小酌一杯,結果信長自己也喝得酩酊大醉。信忠來看他的時候,信長已經醉得不省人事。還一個勁地拉着千本櫻絮叨,說他太高興了,好容易見到故友,而千本櫻呢,喝醉了不管誰拉着他就是一通傻笑,笑完了倒頭就睡。

在安土的這些天,千本櫻雖然沒能找到天叢雲劍的下落,卻幾次勸說信長小心明智光秀,明明他自己的任務就是維護歷史的審神者,但是理智告訴他的事實,感情卻做不到,也許沉淪在名為信長的這種蠱惑裏也是他獨有的魅力,情願甘之如饴。

就像現在理智與感情好似開始了長時間的拉鋸戰,千本櫻也覺得他做不到眼睜睜看着信長去死。

時間就在千本櫻試圖解開死結,找到天叢雲劍中悄然到了本能寺之變的這一天。明智光秀作為信長麾下掌握實權的人,也許信長需要考慮的還很多,總不能無緣無故治罪。

但無論怎樣,歷史還是照着原軌跡前行着。

直到火光沖天,直到喊殺四起,信長才從睡夢中驚醒,緊接着一個冰涼得沒有溫度的吻覆蓋在他唇上,帶着決絕和不顧一切。甚至有些兇狠地撬*開他的嘴,又*舔又咬。

良久,這個吻停下,他聽到少年還有些喘*氣的沙啞:“我不是個稱職的審神者,做不到完全剝離感情。這麽多個時空,你是唯一一個讓我心動的人,其實我并不是普通的審神者,這件事只有信長你知道。在我的上一任主人也就是審神者逝去前,他曾經做過一件危險的事情,将刀劍化身徹底變為和人一樣的存在。”

“他成功了,那時候他并不知道在時空中找到的物質,所謂星石的作用,他創造了我,用人類那樣可笑的愛和執念,代價巨大,我成了人。我并不想做人,人類會有很多割舍不了的東西。”

“但我又想感謝這些割舍不了的東西,我喜愛強者,渴望戰鬥,這是本為兵器的宿命。所以,見到你,和你在一起,我會抑制不住本能和宿命地喜愛你。妖刀喜歡你,我一點也不意外,因為他也是兵器,是刀劍。我也是妖刀,因為我也是一把弑主的刀劍,我的歷任主人都死了,都因我而死。”

“信長,你是我的宿命。刀劍因為主人而生刀魂,我是第一代産生自我意識的刀劍,不是作為斬殺穿越者的目的而誕生,而是因為我的第一代主人,他是著名的鑄劍師,他希望我誕生,所以我誕生。但是刀魂還不是人,直到遇到那位審神者。”

“信長,你能幫我洗掉弑主之名嗎?我想作為護主之劍留名啊!我本來就是一件不該存在的東西,因為主人的願望而存在,即使銷毀也會有新的刀劍誕生。可你不一樣,你是人,兵器的使命就是為人所用。”

“我還有一個願望,請與我并肩戰鬥,作為信長的兵器。即使我救不了你,也想再一次作為兵器被使用。因為審神者的身份,因為審神者不能改變歷史,而你是我放不下的私心。”

信長愣愣地聽完千本櫻的敘述,他的故事也許還有更多帶着沉澱的沉重,只是被這樣輕描淡寫地陳述完畢了。

審神者不能改變歷史,被選中執行任務的刀劍們也不能。所以,他寧可再一次作為一把不守規矩的刀劍,因為任務裏沒有這把編制外的刀劍嗎?

眼看着千本櫻握着手中那塊奇形怪狀的石頭,據說它叫星石,而千本櫻的身形逐漸轉化,他徹底變成了一把被信長握在手中的細長刀劍。

信長拒絕了屬下讓他迅速撤離的提議,至少要教訓教訓那個敢于背叛的明智光秀,他這麽想着,握緊了手中的刀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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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到了戰鬥中,他才知道為什麽叫千本櫻。因為這把刀劍揮出的細長劍光在帶血的時候就像櫻花掉落而下,就像一場盛大而華麗的花葬。

千本櫻果然是為他而生,第六天魔王怎麽樣也要死得像樣一點才對。

信長揮舞着手中的刀劍,一如既往地沖殺,收割敵人的首級,他想着就這樣死在戰鬥中也不錯的時候,就碰上了千本櫻的那群夥伴。

他們似乎是來找千本櫻的吧?

“啊主公你真是,可算找到了,別添亂啊,如果又被檢非違使抓到怎麽辦?不要随便幹涉歷史啊!真是被你吓到啦!”那是個銀發金眸的漂亮少年,聽衆刀劍叫他鶴丸。

不對勁!他們是千本櫻的夥伴,為什麽要叫他主公?信長百思不得其解。

于是,他直接問了:“你們的主公不是千本櫻嗎?”

鶴丸詫異:“你不就是嗎?又想吓我一跳嗎?主公你真是……”

不!不對!千本櫻在他手裏啊!是他手中的刀劍!他是天下布武的織田信長!他是戰國雄主!

可是沒有一個相信,他們似乎認定了他就是千本櫻。到底怎麽回事?千本櫻做了什麽?

信長正驚疑不定,就看到一個手持符咒的陰陽師不知從哪裏出現的,就這麽走向了他,笑得像只狐貍:“好久不見啊,小友。這就是多年後的世界,真是亂得很。不過,拖小友的福,天叢雲劍這家夥終于找到了,在織田家掀起腥風血雨不死心,竟然又樂不思蜀地跑到德川家去,真讓人頭疼。所幸找到了,我得帶他回去了。”

“你是誰?”信長錯愕地看着這位突兀出現的陰陽師問道。

“在下安倍晴明,哦呀,看起來那位小友做了一件大事,您一定是他非常在意的人吧,否則也不會……”晴明只說了一半,信長再問,他卻不願多說。

只是道:“既然小友不願說,我應該尊重他的意願。畢竟,我和您并不熟。”信長不明所以,似乎被這位陰陽師讨厭了呢……

大概是遷怒?即使知道這是千本櫻自己的選擇。晴明不再留戀,帶着不省心的天叢雲劍回轉,博雅溫了酒等他,得快點回去。

信長被刀劍們強硬地拉出本能寺,囑咐他別再幹涉歷史後,信長站在荒野裏,手中握着千本櫻,低頭注視刀身,長久地發呆。

那個少年,昙花一現一樣出現在他的生命裏,卻又用這樣最決絕的方式讓自己刻骨銘心。

“櫻啊,花期短暫,才要有花堪折直須折嗎?”他這麽低低呢喃着,卻有滾燙的液體滾落,落在劍身上,燙得他第一次不知所措,輕微顫栗。

他甚至沒問晴明,如果我成了千本櫻,那原本的信長呢?大概這也是可以解決的嗎?因為千本櫻那個不明的禁術?

還是以命換命?

一切塵埃落定之後,他随着刀劍門去了那個傳說中的本丸,那裏的庭院裏有棵巨大的樹,遠遠看去就像櫻花樹,走近才發現那上面竟然是刀劍們折着許願紙挂上去的願望,只是站在遠處時,一片粉紅便像極了櫻花樹。

信長默不作聲地也寫了一張許願紙挂上去,他希望有一天有誰可以看到,可以回應他。

本丸裏的次郎太刀還是像以前一樣鬧騰,只是第一次邀請信長喝酒的時候,莫名哭了起來:”雖然不知道我忘了誰,但是特別想哭。”

那天他在訓練場看着清光和安定偷偷摸摸地藏東西,被發現後,緊張得全身抽搐:“對不起,主公,我和安定我們就是太想見總司了,所以,才邀請他過來本丸,只住幾天,我們就把他送回去,我們保證!”

其實他也沒有資格幹涉刀劍們吧,畢竟會依賴會思念持有者,也是刀劍們的本能和天性,即使嘴上否認也一樣啊。

信長獨自進了專屬審神者的那間和室,可那裏平常得就不像人住的屋子。他忘了,過去住在裏面的千本櫻本來就不是人。

他将那把随身帶着的細長刀劍抱在懷裏,又小心翼翼地擦拭他,仿佛他不是刀劍,而是一件易碎品。

帶着薄繭的手指輕撫過刀身,鋒利的刀身頃刻間割破他的手指,血色蔓延出一條小細流,信長卻渾不在意,只專注地看着他。

直到這個動作在這間和室裏重複了千百次,還有男人低低的念叨:“櫻,我折了一萬張許願紙,可我的願望從來只有一個,你能回來嗎?”

在他不抱希望地自嘲以後,原本沉寂的刀劍卻有了鳴動。

“是你嗎?”他怕是再一次失望,但還是沒放棄地問着。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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