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鄭嘉康回到鄭宅，屋裏冷冷清清的，一盞燈都沒有。他走到蘇敏的房間外，只見門開着，蘇敏一個人坐在窗前，皎潔的月光照亮了她的身影，她望着窗外出神，絲毫沒有察覺有人進了屋。鄭嘉康看着她，背影那麽瘦弱、孤單，不禁有些心酸，他靠着門框柔聲喚道：“蘇敏。”

蘇敏轉過頭來看到他，微微一笑，又把目光轉向窗外，輕聲說：“嘉康，你過來看，今晚的月亮真圓啊，好美！”

鄭嘉康走過去，站在蘇敏身旁，低頭看着她說：“是啊，真美。”

蘇敏也不知道鄭嘉康在看她，只是望着窗外發呆，自言自語地說：“我小時候最喜歡過中秋節了，花生、板栗都是我最愛吃的，媽媽每年做好多，害我每次過中秋都會被撐病。”

鄭嘉康還沒有說話，蘇敏又自己輕聲笑起來，接着說：“不過生病也挺好，爸媽都着急得不行，細心照顧我，煮我最喜歡吃的菜粥，爸爸還會在床邊給我講故事，我一點也不覺得生病是件痛苦的事。”

“我好像好久沒有生過病了，這樣也好，可以休息一下。”蘇敏繼續自嘲地說，“一個人靜靜地看看月亮也不錯，這就是我的中秋節。”

“蘇敏，你等我一下。”鄭嘉康說着就走了出去。

過了一會兒，鄭嘉康重新來到蘇敏的房間，他笑着說：“來，我扶你出去，我們去花園裏看月亮。”

“不用麻煩了，在這裏看也挺好。”蘇敏腳不方便，坐着不想動。

鄭嘉康也不理會她，大步走過去，一手攬住蘇敏的腰，扶着她站了起來，叮囑道：“走慢點，外面的月亮真的又大又圓，你一定會喜歡的。”

蘇敏腳使不上力，只好大半個身子都靠在鄭嘉康身上，借助他的力量往外走，兩個人以一種緊緊依偎着的姿勢前進着，一路上沒有再交談，但心裏都有了一些異樣的感覺。

來到花園，只見鄭嘉康已在長椅上地鋪好了毯子，并放了幾個軟墊好讓蘇敏坐得舒服些，桌上還擺了幾個月餅和一些水果，鄭嘉康小心翼翼地攙扶着蘇敏坐好，才尴尬地笑着說道：“家裏一時間也找不到什麽好吃的，我明天讓方姐給你煮些花生、板栗，今天只有将就着嘗個酩尚閣的月餅了。不過，你看，我把椅子挪到這邊，月亮看得更清楚了。”

蘇敏低下頭，把要流下來的眼淚強忍回去，一直以來，自己都在扮演着照顧別人的角色，像一個不會疲倦、沒有感覺的機器人，可這次摔壞了腿，又碰到今天這種阖家團圓的節日，孤零零的呆在鄭家大宅裏，即使堅強如她，也忍不住有些感傷失落。本來是打算就這樣獨自透過窗戶看看月亮，一個人渡過這個中秋夜，卻不曾想鄭嘉康趕了回來，笨拙卻真誠地為她準備着這一切，蘇敏被感動了。

鄭嘉康看到蘇敏眼睛有些紅紅的，以為她心裏難過，安慰道：“今晚你妹妹她們被嘉良帶去看表演，不能來陪你，不如明天我請她們來為你補過一個中秋節。”

“不用了，嘉康。”蘇敏搖搖頭，“這樣很好，其實過節不在乎吃什麽、看什麽，只要覺得自己心中那一刻是歡喜滿足的，這就已經是一個完美的節日了。”

“是啊。”鄭嘉康在蘇敏身旁坐下，擡頭望着天邊那一輪明月，感嘆道，“呆在想呆的地方，和想念的人在一起，真的會覺得月亮特別圓、特別美。”

“我記得小時候一到中秋節，我爸都會做一盞小燈給我，有時候用蛋殼，有時候是桔子或柚子，小巧而精致。後來我到舅舅家，也學着爸爸的樣子做燈給小萍和小坤，他們可喜歡了。”蘇敏剝開一個桔子，遞了一半給鄭嘉康。

“爸爸在的時候，中秋夜我們都有拜祭月亮的儀式，老爸很厲害，他會把西瓜切成蓮花狀，特別好看，結果每次一拜祭完，嘉良第一件事就是沖過去把西瓜攬入懷中，占為己有，不再讓別人碰一下。”鄭嘉康被蘇敏感染了，也回憶起自己的童年趣事來。

話匣子一打開就收不住，兩人越聊越起勁兒，蘇敏沒想到鄭嘉康如此健談，而鄭嘉康也發現自己和蘇敏何其相似，都因為有弟妹而不得不比同齡人早熟，承擔起照顧家庭的部分責任，他不由得在心裏更加憐惜蘇敏。

沒有話說時，他們也不刻意尋找話題，彼此不出聲，靜靜地欣賞着那明亮的月亮，一絲秋風輕輕地吹過，鄭嘉康覺得無比自然、舒服，他起身到屋裏再去拿些果汁，回到花園時，看到蘇敏竟然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鄭嘉康拿了一床薄毛毯輕輕為蘇敏蓋上。平時的她總是一副幹練卻刻板的樣子，如今在月光下安靜地睡着了，嘴角還含着一抺淺笑，看上去是那麽柔和、溫暖，鄭嘉康有一種想親近她的沖動，他忍不住想要輕撫一下蘇敏的臉，可手擡到半空卻又停住了，他不敢唐突，只是選擇坐在椅子旁的地上，深深地看着她，嘴角也不禁泛起淡淡的笑容。

鄭嘉康覺得這一刻時間靜止了，世界仿佛只剩下他們兩人，他甚至沒有發現，鄭嘉良已經回來了，此時正站在黑暗的房間一角，默默地注視着這一切。

第二天，鄭嘉康來到辦公室時，鄭嘉良已經坐在裏面等他了。

“嘉良，那麽早？”

“大哥，你看起來心情不錯嘛。”

“哦，是嗎？”鄭嘉康摸摸自己的臉，笑着問，“昨天的表演好看嗎？”

“精彩極了，我想你和姍姍的慈善晚宴也是流連忘返吧。”

“我，我昨晚……”

“你昨晚怎麽了？不好意思說出來？” 鄭嘉良挑釁地看着鄭嘉康，接着說道，“嘉慧前兩天來告訴我，我還不相信，總覺得你們不至于荒唐至此，可沒想到昨晚竟讓我親眼目睹如此不堪的一幕。”

“荒唐？不堪？你什麽意思？”鄭嘉康收起臉上的笑容，與鄭嘉良對視。

“你和蘇敏眉來眼去，看起來倒也情投意合，可你別忘了，姍姍才是你的正牌女友。”

“我和蘇敏沒有什麽，你別亂說！”

“哈哈哈，我信你？你當我像嘉慧一般好糊弄？”鄭嘉良冷笑，“昨夜我看你那樣子，如果不是還尚存一絲理智，只怕已經吻上去了。”

“住嘴！”鄭嘉康喝斥。

“大哥，沒想到你40歲的人了，還如此純情，我真是自愧不如啊。”鄭嘉良滿懷嘲弄，“可惜你願意當唐高宗，她卻做不了武則天！”

“嘉良，你夠了！”鄭嘉康厲聲制止，“我不管你昨晚看到什麽，我可以問心無愧地告訴你：我和蘇敏之間沒有什麽茍且之事。你不要因為自己內心肮髒，而把別人都想得和你一樣！”

“我內心肮髒？鄭嘉康，你大義凜然的樣子還裝得真是像！”鄭嘉良拍着手說道，“從蘇敏進門那一天起，我就明碼實價地向她提過買她手裏的股份，OK，她不同意，那就算了，維持現狀也沒什麽。可是沒想到你，之前打感情牌，去把她家人接來，現在幹脆扮起了情聖，連姍姍都不顧了。或許我是真小人，可你，卻十足的是個僞君子！”

“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去算計蘇敏手裏的股份，那是爸爸給她的，由她個人支配。”鄭嘉康語重心長地說，“嘉良，她手裏那3%算不了什麽的，而且蘇敏是一個正直善良的人，不會對貫宇集團帶來什麽不良影響，你為什麽那麽在意，總是苦苦相逼呢？ ”

“好了，不要再跟我說這些大道理了！如果你可以不管什麽倫理道德，想做什麽就盡管去做吧，只是忠言逆耳，你好自為之！”鄭嘉良摔門而去。

鄭嘉康跌座在椅子上，雙手扶額，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