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章
作者有話要說: 新坑,本來想多存點稿能做到日更,結果一場大病,半個多月沒能碼字。所以目前暫且最多只能做到隔日更。
喜歡的親可以先收藏養肥了再看。
“小樓,你還記得當初我向你求親時,所立下的誓言麽?”
“怎麽不記得。當初你說,絕不納妾,不會讓我與別的女人共侍一夫。如有違背,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永世不得超生。”
“我不想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所以……”柯守俊輕笑了一下,将酒杯遞到何小樓手中。
“所以,你不會娶那個胡晶晶過門,是嗎?”何小樓滿臉的期盼。
柯守俊笑着看她,不置可否,只以眼神示意她喝了那杯酒。
何小樓許久都沒有看到過自家相公如此溫柔的目光,心神一蕩,端起酒杯,仰頭一飲而盡。
“放心,我絕不會讓你與別的女人共侍一夫。”柯守俊笑得更溫柔了:“我不會納妾,只會續弦。”
何小樓呆呆的望着他,腦子裏還沒有完全消化他的話,腹中劇痛已經傳來。
如同有無數把刀子在身體裏挖刮旋轉,将五髒六腑攪得稀爛,她在地上打着滾,慢慢蜷縮成一團。
柯守俊的臉在眼前逐漸放大,臉上的笑容充滿了嫌棄厭惡與不屑。
盡管意識已經變得模糊,但那笑容如同刀刻一般,清晰而又深刻的印在了何小樓心底。
她不甘心的掙紮着,可終究撐不住,睜着眼睛吐出了最後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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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樓,還不起來吶?瞧瞧這都什麽時辰了!”一個溫柔的女聲在耳邊響起。
何小樓怔了怔,從床上坐起來,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那個中年美婦:“娘?”
“都是要成親的人了,還這麽天天睡到日上三竿,虧得守俊肯入贅我們家,要不然,看你以後日子要怎麽過。”何氏笑着戳了一下何小樓的臉。
何小樓被戳得往後仰了仰頭。
有觸感,不是做夢。
她狠狠掐了下自己的腰,頓時痛得龇牙咧嘴:“咝!”
“這孩子,幹啥呢?”何氏嗔笑着拉過了她的手。
“娘,你剛才說什麽?要成親的人了?”何小樓遲疑的問。
“這丫頭,睡糊塗了?不會連大後日要成親的事都忘了吧?”何氏忍俊不禁。
何小樓懵了。
她分明早已嫁給柯守俊三年,更被他一杯毒酒取了性命,而父母也早在半年前就雙雙病逝了……
“娘,我真的不是在做夢嗎?”何小樓問。
“做夢?”何氏說:“還沒睡醒吶?要不,趁着你爹沒回來,再睡會兒?”
“不不不不!”何小樓跳下床往屋外沖去:“既然不是做夢,那就不要浪費時間睡覺了。”
何氏一臉不解的跟在後面:“什麽浪費時間,你這丫頭,今兒個是怎麽了?神神叨叨的。”
何小樓沖出家門,一路小跑的穿過一條小巷,來到一處院子前。
她擡起頭,看着上面“何氏書院”四個字,一時有些恍惚。
何小樓的父親何明書一生酷愛讀書,然而自從某年考了個秀才後,便屢試不中。
本來家庭就很清貧,多年來父母靠賣豆腐支撐他讀書趕考,後來父母病倒,更是一貧如洗。
他不得不放棄自己入仕的夢想,安心接過父母的豆腐攤,磨豆腐為生。
因為長得好,賣豆腐之餘也時常捧個書讀,一身書卷氣。
所以何明書雖然家貧,但還是挺受年輕女子歡迎的。
賢良貌美的何母拒絕了無數提親,義無所顧的嫁給了他。
何明書一介書生,溫文而又迂腐,雖然不懶,但世道艱難,以他的性格很難在生意方面有多大起色,所以婚後何家生活始終捉襟見肘。
後來何小樓出生,日子更是過得艱難。
好在貧賤夫妻百事哀争吵不斷這樣的情況倒沒有發生在他們身上,大概是因為夫妻倆都是性子溫和的人。
何小樓12歲那年,生了一場大病,請了許多大夫,花盡了家中積蓄,病情卻始終沒有好轉。
據說城外山上有名神醫,可活死人肉白骨,只是近年來很少出診,出診費用更是極高。
何氏夫婦第一次真心為錢犯了愁。
某日,何明書做了個夢,夢到城外一處荒地,有只青狐渡劫失敗,留下無數金銀珠寶。
他本來只當這是個普通的夢,但女兒的病壓得他喘不過氣來,再想起夢中景象,不由心念一動,抱着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态,去郊外找到了那個地方。
那裏果然有兩棵跟夢裏一模一樣的老樹,他在兩樹中間挖了半天,竟真的發現了整整二十箱黃燦燦的金子。
何明書差點被那金子晃瞎了眼。
別說是在這偏遠的漠州城,就算是在大兆國的國都兆京,這麽多的金子都足以成為城內數一數二的大戶了。
何明書拿了些金子裝在身上,然後匆匆忙忙将那地方恢複原樣,回家将金子交給妻子,叫她去請神醫,之後又買了輛馬車,一個人駕着馬車去将那些金子全部運了回來。
後來他便用這些金子買大宅,置産業。
因為生性只愛讀書,并不擅長經商,所以産業全都交由別人去打理,自己反而在離家不遠處弄了個書院,每日只混在書院裏頭教教學生看看書。
他們一直想要個兒子,無奈自從生了何小樓後,何母肚子再也沒了動靜。
何母有時覺得愧疚,試探着問何父,要不要納個妾,每次都被何父斥責,說是寧願将家業全部交給女兒,也絕不為了生兒子納妾。
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們當然很希望能擁有一個滿意的,可以放心托付女兒以及家業的女婿。
于是柯守俊出現了。
滿足了他們對于女婿的一切幻想。
柯守俊是何氏書院的學生,自幼家貧,與寡母相依為命。
在何氏書院沒建成之前,他一邊四處幫工賺錢貼補家用,一邊去城內各書院“蹭”書聽,經常被書院驅趕,後來更是上了城中各書院的黑名單。
何氏書院建成以後,何明書憐惜他,便讓他免費進了書院讀書,順便還讓他在院內打打雜,幫忙鋤鋤草,打掃打掃院子,整理整理藏書,這樣他便不用再為了生計四處奔波。
柯守俊感激涕零,視何氏夫婦為再生父母。
他腦子很聰明,人又好學,才讀了一年,也就是15歲時,便考了秀才。
何明書本有心認他作義子,但看着那小小少年在面對自己女兒時一臉癡迷卻又故作無動于衷的樣子,不知為什麽,就改變了念頭。
同妻子一說,妻子笑言自己早就發現了。
柯守俊考到舉人後,就沒有繼續再考,他說自己無意仕途,讀書只為增長見識。
他最大的人生目标,是讓寡母,何氏夫婦,都能安享晚年。
何明書老淚縱橫,沒有兒子的遺憾終于得到彌補。
他慶幸自己當初雖得了橫財,但仍保持了一顆善心,所以才得到這種福報。
漠州城小,沒什麽出色的人才,柯守俊聰明能幹,長得又好看,再加上何家待他不薄,雖然開始只是給他些活做讓他有錢度日,但到後來,他的吃穿用度俨然是柯家大少爺了。
不少姑娘都對他心生傾慕,可他眼裏卻只有何小樓一人。
何小樓當然也喜歡他。
她記得當初,這個只比自己大兩歲的少年在看到她時,一臉的驚豔,卻又故作鎮定,甚至在她故意逗他時裝出很冷漠的樣子。
但說到嫁他,她還是提出了很苛刻的條件。
那就是,她半撒嬌半認真的逼他答應永遠不會納妾,不會讓她與別人共侍一夫。
這在大兆國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情,哪個男人有點閑錢不納妾呢。
可何小樓從小見慣了父親的堅貞如一,無法接受男人三妻四妾。
柯守俊說:“我的命都是何家給的,若不是岳父大人憐惜我,說不定我早就餓死在街頭了,還談何讀書,更談何遇上你。所以,我怎麽可能納妾。今生今世,我柯守俊若是納妾,讓你置身于與別人共侍一夫的境地,便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永世不得超生。”
何小樓捂住了他的嘴:“說到做到就成了,誰要你發那麽毒的誓!”
片刻後回過味來:“什麽岳父大人啊!我還沒答應嫁給你呢。”
“小姐?小姐!小樓姐!”一聲呼喚讓何小樓從回憶中驚醒過來。
書院打雜的夥計柱子正伸着手在她眼前晃:“小樓姐!站門口發什麽呆?”
何小樓沒什麽小姐架子,像柱子這樣沒人時便直接叫她小樓姐的下人不在少數。
“哦。”何小樓笑了笑推開他的手:“我爹在裏面吧?”
“老爺跟柯少爺在藏書閣呢。”柱子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
何小樓覺得那柯少爺三字無比刺耳,她腳步滞了一下:“柯守俊也在?”
“柯少爺……哦不不,是姑爺,跟老爺在商量一些婚禮的事。”柱子忽然想起什麽,提高了聲音:“嗳我說小樓姐,你馬上要出嫁的人了,不好好在家呆着,跑書院來做什麽啊?”
何小樓胸口一陣發悶。
瞧,下人們恭恭敬敬的叫柯守俊“柯少爺”,卻叫她這個真正的主子小樓姐。
叫她小樓姐她沒意見,她從來就不認為自己是什麽高高在上的小姐,她喜歡跟大家這樣沒有距離感的打成一片。
可問題是,他柯守俊算是哪門子的少爺?
短短四五年時間,他到底是怎麽一步一步,從一個窮得快餓死的少年,變成如今這個在下人眼裏比她更有地位更有威嚴的“柯少爺”的呢?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向藏書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