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慕容複走的時候,送了西門吹雪一把長笛。

這把笛子是他從“物品系統”中取出的第一樣東西,名喚“雪鳳冰王笛”。

據系統說,這不是一把普通的笛子。

這是一把有特效的笛子,奏之便會得見飛雪。

吹、雪。

真是各種意義上的适合。

別方不定,別理千名。有別必怨,有怨必盈。

其實慕容複和西門吹雪都很清楚。

江湖無常,世事未必皆如人意。

此次一別後,他們一個塞北,一個江南。

或許真的便是訣別。

只是雖然心思萬千,但這兩人都不是能從面上看出心緒的人。

一個凝眸沉靜,一個冷着眉目,都似乎和平日并無什麽不同。

“西門兄,”慕容複于馬上朝西門吹雪微微行了一禮,“君恩之重,銘諸肺腑。”

西門吹雪淡淡道:“不必。”

雪鳳冰王笛被西門吹雪綴在了腰側,笛盈雪色,與他這個人般配的不得了。

慕容複忽然有些遺憾。

他還沒有聽過西門吹雪用這笛子為他奏過曲子呢。

笛音伴雪,不知會是何等美景。

“就此別過吧。”慕容複一勒缰繩,朝着西門吹雪最後一拱手。

送君千裏,終須一別。

這是個真理。

***

燕子塢距百花樓并不遠,只有近三日的路程。

幾人倒也不急,走走停停,邊游玩邊行路。

西門土豪給了慕容複不少銀兩,蘇家和慕容家也都是名門望族不缺金銀。

故而他們這一行人衣着華麗,出手大方。

看上去不像是出來闖蕩江湖的旅人,倒像是哪個富貴人家的公子出游一般。

這樣的陣勢,但凡有點眼力見的店小二都會拿出百分之二百的熱情來。

比如說眼前這位。

還未行至客棧門口,那小二便已經招呼童子過來幫忙提行李了。

“幾位可是要住店?”小二湊上前殷切道。

他只掃了一眼,便知這幾人乃是以慕容複為首,但他問的卻并不是慕容複,而是跟在一旁的非墨。

鄧百川四人都被慕容複安排去做別的事情了,是以他身側又恢複到了最初的陣容。

阿朱阿碧并疏流三人。

疏流和承昭雖英俊潇灑,卻武氣過重。唯有非墨眉目清俊,看上去倒有些管家的意味。

不擾女眷,不問武客,更不叨擾上賓。

這果然是個會做生意的客棧,連小二都這麽得體。

非墨回頭看了看慕容複,見慕容複颔首同意,他方應了下來。

只是剛把東西交給童子,還未踏出幾步,異變陡生。

倒不是有人要傷他們。

而是遇到了麻煩。

慕容複眼看着那個身着布衣的乞丐,朝他們搖搖晃晃地走了幾步,然後十分巧妙地順勢倒在了承昭身旁。

承昭:“......”

慕容複:“......”

衆人:“......”

碰瓷吶這是?

只見那老乞丐躺在地上,滿臉悲憤,大聲哀怨道:“诶呦喂,我就是想讨口水喝,你這小哥心怎麽這麽狠,居然動了武!我這把老骨頭呦,怕是不行喽!”

承昭:“......”他是在說我嗎?他好像是在說我?可是我打他了嗎?可是他好逼真都看不出是在演戲啊!難道我真打了但是我不記得了?

片刻遲疑後,非墨終于反應了過來,連忙沖到老乞丐身旁,作勢要扶:“老人家,您先起來,地上涼。”

但是都說了是碰瓷的了,會這麽容易就起來嗎?

當然不會啦!

老乞丐偷瞟了慕容複一眼,叫的更凄慘了:“诶呦!這是要滅口啊!居然還掐我!”

非墨無辜地看向慕容複:“......”

公子,我沒有掐他,你可要相信我啊!

然而慕容複并沒有看非墨,而是一直饒有興致地盯着那個乞丐,那目光就像是在盯着一件新奇的物什。

被他用這樣目光盯住的老乞丐忍不住輕咳了一聲,努力提高聲音正準備再接再厲。

然後——

慕容複終于動了。

他非常焦急地、擔憂地、不解地奔到了老乞丐的面前,一把攙住了乞丐,哀聲道:“阿公!阿公你怎麽了?是誰把你打成這樣的?”

老乞丐:“......”

衆人:“......”

全然不顧懵逼的群衆,慕容複繼續道:“阿公!我不過離開半年,您怎麽就變成了......變成了一個......這樣的......這樣不可描述的乞丐了?”

老乞丐:“......”我怎麽不可描述了?你說!!!

慕容複毫不理會乞丐的目瞪口呆,轉眸看向非墨等人,猛一揮手:“你們都傻了嗎?還不快扶我阿公進客棧?”

非墨:“......”我覺得信息量有點大。

原本候在一旁的店小二倒是全程淡定,見狀還上前搭了把手,道:“公子,便将老人家扶到給您安排的客房可好?”

“可。”慕容複應着,還體貼地扶住了老乞丐,“阿公莫怕,以後不會再有人敢欺負你了。”

老乞丐:“......”

老乞丐倒是想說話,但是他已經說不出了。

啞穴被點,命門也被慕容複扣住了。

他這是——碰瓷不成,反被綁架了?

小二一路将老乞丐扶到了客房,片刻後又體貼地送了壺茶水上來。

慕容複翻正茶杯,為自己和老乞丐各倒了一杯茶水,然後輕一揮手,門便被內力帶起的強風關上了。

阿朱和阿碧一室。

疏流三人住了一個大間。

幾人都已被慕容複打發走了。

雖然不放心自家公子和這來路不明的乞丐單獨呆在一起,但他們也不敢反駁。

是以此時這間被小二介紹成全客棧最華麗的客房中,只有老乞丐和慕容複兩人。

見房門也被關了,可少年還是一言不發、極為淡定地把玩着茶杯,已被解開啞穴的老乞丐忍不住哈哈大笑道:“你這娃娃可真有趣啊!我還以為只是個普通的公子哥,沒想到居然是個妙人!”

慕容複終于開了口:“阿公過獎了。”

老乞丐擺擺手:“莫要叫我阿公,我可擔待不起!”

慕容複毫不在意:“阿公莫怕,你這是糊塗了,忘事了,孫兒一定會照顧好你的。”

老乞丐:“......”

毫無形象地拿起茶杯,老乞丐将上好的恩施玉露一飲而盡道:“哎,這茶水和溫水有什麽區別啊?還一股苦味!真不知道你們怎麽愛喝這東西!”

慕容複笑了:“阿公說的對,茶和溫水本就沒什麽分別,是世上的人硬要他們有分別罷了。自以為風流雅致,其實終究是一群俗人,還不如阿公看的透徹。”

老乞丐放下杯盞,笑容也斂了幾分:“你是誰?”

“初入江湖的無名小卒,阿公若不棄,可喚我一聲筠兒。倒還不知阿公名諱?”

“我姓洪,你可叫我聲七公。”

“七公過于生疏了,我還是叫您阿公吧。”

“......”

“親切。”

洪七公又笑了。

他平時就是個愛笑的人,但除了吃以外能讓他笑的這麽開心的事和人卻不多。

何況現在除了茶水,他還什麽都沒吃。

他本來只是覺得這少年氣勢非常,折了可惜,才想來提點兩句。

然而現在他卻改變主意了。

這實在是個有趣的娃娃,值得一交。

慕容複當然也知道洪七公本就是有話要說。

承昭武功雖不及疏流,卻也不低。

學武之人本就警惕,能無聲無息湊到承昭身邊的,怎麽可能只是一個普通的乞丐?

然他扣他命門,點他啞穴,他卻皆不反抗,分明是順勢為之。

所以他才會一進客房,就關了房門。

洪七公又打量了慕容複片刻,道:“筠娃娃,你可曾招惹了什麽人?”

招惹?

他來這個世界後,便只有原慕容複一個仇家。那狗皇帝雖也算是,但是畢竟兩人目前還未曾相識,不算是招惹過。

除此之外,似乎已無他人了。

“不曾。”

“哦?”洪七公見他神情不似作假,奇道,“可有幾人可是一直跟着你們到了這,看着像是跟了不短的時間了。”

慕容複大吃一驚。

他是當過将軍的人,居然會對別人的跟蹤一無所知?

當初風波惡離院子尚遠時便被他察覺到了殺氣,而今竟有人跟了他們一路而不被他發覺?

“不知阿公可看清了這幾人的打扮或是樣貌?”

洪七公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那幾人動作極快,雖論武學水平定不及他,躲人的本事倒是一等一。

更何況一個時辰之前,他還和這少年素昧平生,他可不是個熱心腸到路見不平馬上就拔刀相助的傻子。

好心提點已是極限了,哪有那閑工夫去注意那些人的穿着打扮呢。

慕容複知道洪七公沒有騙他。

——如果他不想說實話,那早在一開始就不會好心告知他了。

只不過,他實在想不通。

他那個蠢哥哥已經死了,而他父母更是早在兩年前就亡故了。

還有誰.......會跟蹤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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