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這場發生在體育館天臺上的幹架事件最終結束在從寝室方向傳來的熄燈鈴中。

顧安寧的臉色終于變了, 她匆匆忙忙從校服口袋裏掏出仔細包好的小魚幹,一把塞到關星河手裏:“心情還不好的話先咬兩口小魚幹忍一忍, 打架等我過來啊!”

說完這句話顧安寧就急急忙忙轉身下樓,她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留下關星河在瑟瑟的冷風中捏着一小包魚幹懷疑人生。

糾結、壓抑、痛苦、暴虐,這種種他再熟悉不過的情緒在他的腦子裏輪番打轉。

但除此之外,他心裏又多了一個疑惑。

他一個人習以為常的的自我放逐時間, 為什麽只要碰上這個小矮子, 就又弄成了這樣奇奇怪怪令人摸不着頭腦的模樣?

另一邊正在黑暗中刷牙的顧安寧皺着眉頭轉動了一下自己的右手腕,然後将牙刷換到了左手。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今天久違地動了手,一向無夢好眠的顧安寧破天荒地做了一晚上亂夢。

夢裏有個小骷髅。

骷髅不是個比喻, 顧安寧在夢裏看到這就是那種只剩下骨頭架子連一絲皮肉都沒有的骷髅。

那小骷髅身量不高, 像是個十來歲孩子的模樣。

顧安寧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在做夢,因為那個小骷髅說話了。

他的聲音很啞又很輕, 還帶着一點點不好意思:“我、我好餓,有吃的嗎?”

夢裏的他們像是在山裏, 顧安寧實在架不住對方那種小心翼翼帶着顫音的小語氣,于是十分仗義地拍了拍對方的骨頭架子:“我去找吃的,你在這裏等我!”

最後她在一株矮小的蘋果樹上摘了兩個賣相極差的小蘋果, 和那個小骷髅一人一個, 一口咬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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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的野蘋果酸的不得了,顧安寧只咬了一口就再也吃不下,反倒是對面的小骷髅嘎吱嘎吱啃得無比歡快。

可他一個骨架子,吃東西下去難道不會漏出來嗎?

顧安寧這個疑問還沒來得及得到解答,歡快的起床鈴聲就已經準時無誤地将她從睡夢中喚醒。

依舊用左手刷牙的顧安寧腦子還有些迷迷糊糊, 可不知怎麽的,她總覺得夢裏的那個小骷髅很眼熟似的。

等早自習開始的時候,顧安寧再也沒有心思去想什麽奇奇怪怪的骷髅了。

因為她終于後知後覺地發現,她的右手腕好像有點玩脫了。

報應來得太快,昨個兒她才裝拿不穩筆哄騙了單純的關同學,這會兒謊話成真了。

應當是昨晚在天臺上挨的那一下,當時忙着哄人沒注意,事後才發現手疼的不太對勁。

早自習結束後又得去趟醫務室了。

不過手殘歸手殘,不學習是不可能的。

身殘志堅的顧同學将筆換到左手,低着頭繼續硬啃競賽資料。

“你手怎麽了?”踩着早自習尾巴的關星河還沒到座位就看見小矮子別別扭扭用左手在草稿紙上畫公式。

“沒事啊。”顧安寧睜着大眼睛,臉不紅心不跳,“不是都說鍛煉左手可以開發右腦嗎,我題做不出來,正開發腦子呢。”

這話鬼扯的厲害,但鑒于這小矮子昨天做不出題都腦抽抽找他打架了,再做出什麽奇奇怪怪的事情也不是沒有可能。

關星河又看了她一眼,見她埋頭奮戰題海連頭不帶擡的,只好半信半疑地在自個兒座位上坐下了。

早自習的下課鈴終于響起,顧安寧不着痕跡地轉了轉手腕。

她正準備起身,就見到前桌的蘇雪琪轉過頭來神神秘秘道:“安寧你聽說了嗎,昨天晚上體育館出事了。”

這語氣神神秘秘,一聽就是慣常講不靠譜八卦的前兆。

顧安寧本不感興趣,但“昨晚”和“體育館”兩個關鍵詞,讓她不自覺收回了邁出去的步伐:“什麽事這麽神秘?”

蘇雪琪先是左右環顧,見沒人注意到她們這邊才壓低聲音偷偷摸摸道:“聽說昨天晚上有女生在體育館裏遇到個畜生,出事了,也不知道現在人怎麽樣了。安寧你昨天晚自習走得早回寝室又晚,以後可不能再這樣了,小心為上。”

按理說這種事情當事人不聲張她們在私底下也不應該傳的,可蘇雪琪是真的擔心自己這個一臉乖乖相的好友,要知道安寧這種瘦弱又乖巧的好學生最容易被畜生當做獵物了。

顧安寧本不是什麽好奇心重的人,可只要一想到昨天那種惡行就發生在天臺之下,在她的腳下,她忍不住多問了一句:“是昨晚什麽時候出的事情?”

“這個不清楚,我也是今早偷聽到我爸打電話才知道這事。”一大早就驚動了蘇雪琪的父親這個大股東,想來出的事情不小。

顧安寧心裏的念頭還沒轉完,就被班主任叫到了校長辦公室。

她來三中後,還是第一次經歷如此大的場面。

校長、教務主任、班主任以及沒見過的校方高層,齊齊坐在她的對面,很像是多方會審。

這會兒顧安寧萬分感謝提前提供情報的蘇同學,幸虧她心裏有了底,否則非得被這審問場面吓到不可。

不出所料,最先開口的是班主任沈老師。

“安寧你別緊張,叫你過來是為了問些事情,你如實告訴老師就好。”沈夢婷看着顧安寧的眼睛,用明顯帶着安撫的語氣繼續道,“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去過體育館?”

顧安寧點頭:“是。”

“你是幾點去的,又是幾點離開的?”

這話問的多餘,體育館門口裝了監控,否則她現在也不會在這兒了。

心裏雖這麽想,顧安寧嘴上還是十分乖巧地回答道:“晚上8點半去的,9點35離開。”

一旁不認識的嚴肅男人突然插話:“時間記得這麽清楚?”

“額,翹了半節晚自習。”當着班主任的面說翹課的好學生顧同學有些不好意想,“回去的時候熄燈鈴響了。”

“一個多小時,這麽晚了你去體育館做什麽?”

顧安寧可疑地沉默了一下。

沈夢婷微微加重了語氣:“實話實說,這不是個小事。”

顧安寧本也沒打算瞞着:“我去體育館,是為了找關同學。”

“關星河?”這是沒想到又牽扯出另一個自己班學生的沈老師。

“嚴董的兒子?”這是疑似校方高層的嚴肅男人。

“你們真的在談戀愛?在體育館談?”這是關注點清奇的教導主任。

顧安寧心裏正吐槽,突然發現不對勁來。

怎麽看這些人的反應,都不知道關星河昨天也去過體育館?

可是體育館前後不都裝了監控嗎?

這事情到最後,不會真的牽扯到她那個單純好騙的同桌身上吧?

顧安寧心裏沒由來地一慌,面上卻十分冷靜地将昨日之事簡單地敘述了一遍:“昨天關同學心情不好,我不放心,在體育館的天臺上和他聊了一會兒天,後來熄燈鈴響了,我就回了宿舍。”

“那你在體育館裏還碰見過其他人嗎?又發現什麽異常嗎?”

顧安寧很仔細地回憶了昨日之事,最後還是搖了搖頭。

昨日去體育館的時候她記挂着關星河,天臺上又忙着打架,最後回去又因為熄燈了匆匆忙忙,還真的沒留意到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顧安寧從校長室裏出來後就急急忙忙往教室跑,可等她回到座位上時,關星河已經不見了。

“你找他啊,剛剛被滅絕師太叫走了。”蘇雪琪嚼着牛肉幹鼓着腮幫子道,“你怎麽臉色不太好,出什麽事了?”

“雪琪,我有事想請你幫忙。”

這還是顧安寧第一次用這種鄭重其事的語氣拜托她什麽事,蘇雪琪也正了神色:“你說。”

“你剛剛說的,昨天體育館的事,能不能幫我打聽一下?”

蘇雪琪在知道自己這個好友昨天也在體育館甚至被校長老師一番詢問剛剛出來後,點了點頭二話不說直接用自個兒的情報網打探情況去了。

到下午的時候,顧安寧已經差不過知道昨天晚上到底在體育館裏發生了什麽。

确實是有一個女生出事了,在晚上十點左右,就在籃球館裏的儲藏室,被一個畜生蒙着腦袋折騰了。

再詳細的就打聽不到了,畢竟受害者是誰這種事情絕不可能透露出風聲來。

學校為了保護學生隐私甚至在私底下勸說了部分學生近期請假不來學校,以免某些好奇的同學根據請假名單挖出受害者的信息。

蘇雪琪說這些的時候語氣兇狠,大有把那兇手找出來大卸八塊的架勢。

可顧安寧在擔心那個不知名的同學之餘,更擔心被莫名牽連進來的關星河。

昨天關星河不知道用了什麽法子避開監控進的體育館,當時她離開後天臺上又只剩下他一個人,沒有人能替他作證。

更糟糕的是,籃球館在體育館的三樓,和頂樓的天臺只隔着一層天花板。

那些人會懷疑他嗎?懷疑整天幹架前科累累的關同學?

更讓人擔心的是,從昨天起關星河的情緒就很不穩定了,這事好巧不巧将人牽扯進來,會不會讓他口中的“不受控制”真的變成不受控制?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明河”小天使灌溉的營養液~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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