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三角戀情
周末的早晨下起了雨。
戴月光很喜歡下雨天,尤其喜歡臺風天氣,雖然風大的時候需要往庫房裏搬那些柔弱的植物,她依舊近乎偏執地喜歡哪裏都不用去的下雨天。
這時候,不會有顧客,也不用工作,她可以輕輕松松地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比如看看書、看看老電影,或者站在窗邊靜靜地看着雨,亦或懶懶地睡一個下午,這幾年以來她基本沒有什麽休息日,下雨天差不多就是她給自己放假的時候。
“我出去一下。”一起吃過遲到的早餐,秦由簡說。
“下雨天出門?”
“下雨天出門怎麽了?現在雨已經快停了。”
“喔,也沒什麽。”
秦由簡兩手空空就準備走出去。
“你等等,”戴月光從門背後的傘筒中抽出一把雨傘,“天氣預報待會兒還有雨。”
秦由簡盯着戴月光看了看,最終接下雨傘,他本想告訴她有事要回家,但話到了口中卻沒能說出來。
隔着窗,戴月光看到秦由簡并沒有将傘撐開,他的身影被淅瀝瀝的小雨包圍着,看上去有點灰、有點寂寞。
整棟別墅裏現在只剩下她一個人,秦由簡住進來之前,戴月光對獨自在家已經習以為常,因為上學的妹妹白天基本都不在家,可是現在,只要秦由簡的身影一從家裏消失,她就覺得身邊好像多出一個肉眼可見的空位。
那個高高的、筆直的身影一消失,一陣寂寞感又襲上戴月光的心頭。
這樣下去怎麽得了啊?!她搖了搖頭,企圖搖散心中越聚越濃的寂寞。
可根本沒有用,秦由簡的面孔還是會自動地浮現到她的腦海裏,于是她只好找來指甲刀準備剪指甲,好不容易,秦由簡的身影才從她的心中短暫離去。
她将剪下來的指甲屑小心地收到紙巾上,因為工作的緣故,她從來不會讓離肉指甲有機會長過半毫米,因為她忍受不了自己的指甲縫裏有一點點異物,因此,差不多十天左右她就要剪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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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剪好,忽然,放在一旁的手機震動起來,懷着應該是詢問訂單的電話,她拿起手機,一看才發現是池小鯨打來的。
她滑動屏幕接通了,“小鯨,你終于回來啦!”
“唉別說了,好累啊,身心俱疲。阿月今天你有空嗎?”
“下雨,并沒什麽顧客。”
“那來我家吧,我有好多事想跟你聊,這次去北京發生了好幾件狗血的事情,現在我的生活一地雞毛,已經無力動彈了,只好請你過來。”
“你少誇張啦,狗血,還好幾件,怎麽得了。”
“真的是好幾件嘛,我快要被折磨瘋了,什麽都湊到一起,真的是一言難盡,我要跟你吐槽一下那些瘋狂的事情。”
“好吧,我這就過去。”
挂斷電話,戴月光匆匆地換了衣服,然後拿了一個包,帶了一把傘便出門了。
池小鯨還在念書,原本她家也在中山公園附近,但是自從她考上博之後就搬出她母親家,一個人在大學附近租了一間公寓,現在她在念書的同時也作為導師的助手,在學校裏得到了一份工作。
這個夏天剛剛開始,她便随同院裏的博導們一同去北京參加一個學術會議,自從六月之後戴月光就沒再和她見過面,偶有聯系也是匆匆結束,因為池小鯨總說忙。
到了大路邊,因為雨還沒有徹底停下,戴月光攔了一輛出租車。
如今,戴月光還在經常走動的中學同學只剩下池小鯨一個,雖然每年春節前後同學們都有組織聚會,但她一次也沒去過。
坐在出租車上,戴月光想起以前單調的中學生活碎片,覺得那些時光已經恍若隔世一般。
潮濕的街景、打傘的路人在她的餘光中飛快地閃逝,不一會兒,車子就在指定的小區門口停下來。
一見面,池小鯨給了戴月光一個密不透風的擁抱。“看到你這張靜若處子的純潔小臉,我這顆紛亂不已的心總算可以從驚心動魄中平靜下來了!”她在她的耳邊說着,語氣中有一種驚魂甫定的氣息。
“紛亂不已、驚心動魄——”戴月光急忙推開她,“什麽時候你才能少浮誇一點,不就是去了一趟北京嗎?”
“拜托,那可是國際化的大城市欸,像我這種從小到大都沒有離開過福建的人,你居然這麽輕描淡寫地說不就是去了一趟北京!我是真的受傷了哦,不行啦,我要你煮粥給我療傷!”
“受傷呢就該吃藥,不行就去醫院看醫生,粥可沒法治病噢。”
“行啦、行啦,只要見到最美好的阿月,我已經藥到病除!”
池小鯨拉着她進入公寓裏。
“我說,你能不能收拾一下你的家!”
“哎呀,無所謂啦,我們大女子不拘小節,你把沙發上的書和衣服挪一挪,随便坐罷,等我泡一壺檸檬茶先,最近我上火實在厲害。”
是的,池小鯨的家裏到處散亂着書籍、衣服,還有一些拆開的零食包裝和購物的塑料袋,偏偏她還總是買花,那孤伶伶地在花瓶裏開放的馬蹄蓮簡直是整個客廳裏聖潔的存在。
這個公寓雖然亂,卻并不髒。
“你平時是怎麽做衛生的?”
“我平時都請家政阿姨,不過只隔一天就又會變成這個樣子,坐吧阿月,放心啦,前天才打掃過,絕對不會有蟑螂。”
“我不怕蟑螂。”戴月光将包放在一旁,然後在那個墨綠色的皮沙發上坐下。
池小鯨走進廚房準備煮水,接着又是找水壺、又是翻檸檬片,弄出很大的聲響,“啊對了!昨晚我買了新鮮的檸檬!”
“看你手忙腳亂的,簡直不知道平時你是怎麽生活!”戴月光也到了廚房。
剛剛取出檸檬的池小鯨笑嘻嘻地将手中的檸檬遞給戴月光,一點也不覺得難為情,“你知道的嘛,我每天忙學校的事情已經暈頭轉向,哪還有什麽生活啊,唉最近還有亂七八糟的事情,我的生活真是一地雞毛。”
戴月光接過檸檬,走到水龍頭旁邊,将檸檬洗幹淨,“你太拼了,事業型女性。”她熟練地拿出砧板和水果刀,然後麻利地将檸檬對半切,接着再薄薄地切了兩片,其餘的用保鮮膜包好放回冰箱裏。
“工作的事情其實還好,就是——”池小鯨靠在餐桌邊,她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腳尖,“就是孔先生和彭有邑呀,那才是令我混亂的存在。”
“小鯨!”戴月光放下手中的水壺,“你多久以前就說過要和孔老師斷幹淨了?”
“哪有那麽容易啊,他可是我導師的朋友,是同行又是同事,只要在學校,基本上天天見的好嗎?”
“拜托,他到底哪裏好?離異,兒子都快上高中了。”
“重點是他聰明嘛!誰讓我喜歡聰明的男人。”
這時候水開了,池小鯨站起來,端起熱水壺準備往玻璃壺裏倒水,戴月光及時地止住她,“泡檸檬水溫不能太高,不然會導致維C損失。”
“還會這樣啊?”她将熱水壺放到一旁,“本來這次去北京,我和孔先生玩得還挺開心的,結果彭有邑一聲不響地跑到北京找我,我生日嘛,在電話裏說什麽要給我一個驚喜,結果是一場徹徹底底的驚吓,不過也可以理解,畢竟被他發現我和孔先生住一個房間,就算我跳進黃河裏也洗不清了。
“那天晚上電話裏,你不是說我的聲音聽起來很不好嗎?你想想,自己最喜歡的兩個男人在自己面前大打出手,我能好嗎?!本來我還以為學者不會打架,沒想到孔先生很猛的,但是彭有邑也不是好惹的,兩個人先是打得不可開交,說是要一決勝負、誰輸誰出局,可笑吧,我就像一個籌碼!
“可是真該死,看到兩個男人為自己打.架的時候我居然覺得很刺激,表面上我在一旁又驚又叫,實際上心裏卻非常想看到他們到底誰會贏,我是不是有點曲扭?
“重點是他們打到最後,沒錯,我發現他們竟然故意不分勝負,結果,兩個人躺倒在地板上,居然把我晾在一邊聊起天——好吧,其實是他們故意不理我,說我腳踏兩條船,還說同時被我玩弄了。
“畫風就是那個時候發生變化的,他們兩個瞬間從紅眼敵人變成難兄難弟,最後的最後,他們居然将我獨自丢在酒店裏,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戴月光聽池小鯨說着,趁她話頭終止的瞬間,她往玻璃壺裏倒了熱水。
她知道小鯨的三角戀遲早要出亂子,卻沒想到亂子出在遙遠的北京。
池小鯨嘴上說着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可是聽她的語氣,她根本沒有要洗的意思,不過,男人都走了,洗不洗得清好像也不重要了。
“制造狗血的那個人是你!”有時候,戴月光說話很不客氣。
“欸——你到底是不是我朋友?!”
“現在,我是道理的朋友。”
“拜托阿月,感情的事怎麽會有道理可言,都是沖動啊,或心理或生理,唯獨沒有道理!”
“發乎情止乎禮,你太亂來了。”
“關鍵是這還沒有完,經過這件事,我才發現孔先生城府多麽深,不愧是老男人!在北京的時候,看起來他就像已經對我恩斷情絕,好吧雖然我很傷心,但我秉持的一向是不合則散,挽留絕不是我的作風,大不了傷好之後再繼續,可是一回到廈門,他又來糾纏,直到那一刻我才知道,在北京的時候他不過是演戲給彭有邑看的。”
戴月光聽到這裏差點驚掉下巴,“這操作也太——那個了。”
“太騷了,你想說這個吧?”
戴月光點點頭,“真是,狗血上面灑狗血。你為什麽不趁機跟他斷幹淨?聽你的語氣,我怎麽感覺你又和他扯上了。”
“看吧,我就說你不懂得游戲規則,大家都在院裏做事,以後共事的時間和機會還很多。”
“所以,現在你們真的——”
“沒錯,以前怎麽樣,現在還怎麽樣。”
“彭有邑可真慘,他現在怎麽樣?要是他知道了——”
“誰知道呢?我生日過後再沒見過他,後面他要是發現孔先生騙了他,肯定會大鬧特鬧的,不過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吧。”
“三角關系,太混亂了,頭大!”
“我都沒說頭大,你在那兒頭大什麽哈哈哈……”
“反正,我是應付不來了。”
“你到底要單身到什麽時候啊?現在說說你吧,我想要聽一聽你純純的故事來洗一洗我混亂不堪的心。”
“我沒有純純的故事,只有苦澀不堪的。”
“我說——你該不會是喜歡女人吧?如果有女人喜歡你,你會考慮嗎?”
“不知道诶,我沒有喜歡過女人,也不知道被女人喜歡會是什麽感覺。”這時候,戴月光的腦海裏是秦由簡的面孔,她覺得,就算有女人跟她告白,她也會拒絕的,就像她拒絕其他男人一樣,只要那個人不是秦由簡,都是一樣的結果。
以前,沒有秦由簡在身邊尚且如此,現在天天和秦由簡在一起,哪怕秦由簡明明确确地說過不喜歡她,但是,這并不意味着其他人對戴月光會有機會。
有時候,戴月光會忍不住覺得,她的心只會為秦由簡跳動。
“感情呢,太認真會失去很多樂趣。”池小鯨看着戴月光往水杯裏倒水。
“好像你自己有多麽看得開,剛剛你不是才電話裏說過你的生活一地雞毛。”
“我才經歷了那些大起大落的事情,今天你能不能讓讓我?”
“喔。”戴月光點點頭,“我們去吃四裏沙茶面好嗎?”
“好啊好啊,下雨天和沙茶面最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