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1)

「……你知不知道,」Bill咋舌,「惡魔體溫很低?」

「所以?」

金發惡魔面無表情:「我感覺我懷裏好像抱着一大坨冰。」

Dipper:「……」

他當時就覺得自己的所有同情都喂了狗。

Bill狠狠擁抱Dipper——這狗東西使勁拍打年輕教授後背,邊拍還邊大聲說:「這手感不也是和冰塊一樣嘛,是不是Pine Tree?」

Dipper沉默幾秒,然後他笑了起來。

「Bill Cipher,你他媽要是再不給我适可而止——」年輕的教授微笑着咬牙切齒,「我就把你腸子拽出來,再打個蝴蝶結。」

Bill可謂是将「識時務者為俊傑」幾個詞貫徹的淋漓盡致。他順便撸了把Dipper頭發才退後。

「老實說,Pine Tree,能見到你,我真是十分的意外。」

Dipper的回應則是頂着張臭臉不停拍打衣服。

「我絕對,絕對不要再來你心裏了。」

Bill誇張地嘆了口氣,用。

「親愛的,你這麽說我真是十分傷心。好歹我們也是睡過的情意。」

論牙尖嘴利Dipper是比不過他的,年輕的教授自诩還有些臉皮。他抽抽鼻子,臉皺的像中餐館煎餃。

「哇哦,你可真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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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ill聳下肩,他做這動作的時候有種前所未有的放松。不同于以往和Dipper的插科打诨,金發惡魔只是心情很好的想要開玩笑,Dipper感覺的到。

他或許骨子裏真的是個混蛋,不然也不能為了将星球送上毀滅的道路。可他不管怎麽說,都是一個具有正常喜怒哀樂的家夥——可能正常這個定義并不準确。

Bill也會笑,會悲傷,會憤怒。

會悔恨。

Dipper對上Bill的眼睛,他們互相瞪了彼此一會兒,突然一起笑着移開眼睛。

沒有血海深仇,沒有爾虞我詐,沒有那些墨一樣黑污泥一樣沉重的過去壓在肩頭。

他們第一次這麽坦誠的、輕松的、相視而笑。

Bill笑着問:「看你的樣子,應該是和Shooting Star和解了?」

「是啊。」Dipper學着Bill的模樣聳動肩膀,「被她還有Stan狠狠數落了一頓。我很愚蠢,是不是,Billy?」

這次皺眉的換成Bill。

「Holy Shi……她告訴你的?」

他們都知道那個「她」是誰。

不用Dipper回答Bill也知道答案,他覺得心肝脾肺腎都在疼。Bill就知道那個金發老太婆死了都不肯消停。

在某些方面而言,Evelyn Cipher的确是個奇女子。

Bill磨了磨牙齒。

「聽好了,Alcor。我,Bill Cipher,最後的精神惡魔、『跨時空犯罪幫』的首領,窮兇極惡的宇宙罪犯不允許你用那種稱呼叫我。要知道我的年齡是你的幾十倍還多,西方不那麽講究長幼有序可這也不是你那麽叫我的理由。」

「知道了Billy。」

Bill:「……」

年輕的教授笑容十分清爽,就好像知道了不用和贊助商扯皮錢自己就長腿到賬了一樣清爽。

他骨子裏一直有點壞,Bill想。Professor Pines遠不像他看起來那麽人畜無害。他有潔癖,還小心眼,記仇的很。

年輕人終于把他丢失的那些特質,一點一點找了回來。

出乎意料地,Bill看見年輕人這個模樣并沒有感到不快。他是想把Dipper拉進黑暗的深淵,讓他異化成怪物。但是看見男孩和家人冰釋前嫌他居然感覺到輕松。

沒錯,是輕松。

可能還有其他比如愉悅那些亂七八糟的正面感情。全部都是正面感情,他在為Pines一家感到歡喜。

我在為你歡喜。

金色的眼裏閃過不明不白的情緒,它們最後在Bill眼瞳深處沉澱。他的手落在自己脖頸處,略長的指甲慢慢摩挲脆弱的皮膚。

「……我想我欠你一聲謝謝,嗯哼?」

Dipper說:「算了吧。我們之間可沒有這麽美好的感情——我是說感激之情。不過是随便拉了你一把而已。」

他說到這頓了頓。

「就像你以前在我迷茫的時候,對我伸出手一樣。」

Alcor笑了下,他揚起半邊眉毛,有些痞氣,還有些狂妄。世界碎裂的光影分割他的眉眼,他雙手插在兜裏,衣擺被風卷起。在白茫茫的天空下,在破碎的世界裏,他笑的輕狂肆意。

「走吧。」

Wendy咬着牙使出吃奶的力氣勉勉強強将Soos拖進廢墟。她用牙扯斷繃帶,給Soos包的裏三層外三層。大男孩被勒的嗷嗷直叫。

「要、要斷氣了……Wendy!疼疼疼!」

Wendy冷聲說:「忍着。誰叫你肚子上那麽多肥肉。」

也要感謝Soos這堆脂肪。千鈞一發之際Soos推開Pacifica,蝾螈的物理攻擊落在Soos身上,那些脂肪反倒成了緩沖,關鍵髒器沒有一個受傷。如果這一下落在Pacifica身上,少女百分之百會血濺當場。

Wendy最後用牙打了個蝴蝶結,她把Soos往裏踢了踢,确定同伴暫時不會被卷進戰場後抄起弩箭繼續加入戰鬥。

現在戰況可謂一邊倒的碾壓。

蝾螈AXOLOTL最開始被水晶打了一個措手不及,但是它很快就調整過來。縮放水晶不比量子紊亂制造器,這玩意是徹徹底底的魔法産物。AXOLOTL最擅長破解的就是魔法,科技反倒差些。

縮放水晶在對付雜魚和邊邊角角死物時确實有用,但對蝾螈毫無用處。Pacifica原本想把AXOLOTL變成螞蟻那麽小然後踩死它——但對方并沒有那麽傻。無奈之下他們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和蝾螈互相毆打。

重力泉·擲鋼板者。

AXOLOTL的防禦卻也不是擺設。霸王龍或許還能對它造成不小的傷害,但随着結界被破壞,「環重力泉」號被拆成樂高,重力泉的人們就再也沒有拿的出手的攻擊了。霸王龍的頭孤零零滾到一邊,它的嘴仍然在一張一合,露出滿口獠牙。這位侏羅紀霸主還沒有認輸。

現在他們紛紛抄起鋼板輪胎平底鍋,用縮放水晶花式放大縮小,以這種純物理方式進行打擊。

然而并沒有什麽用。

AXOLOTL最開始就沒把這群家夥放在眼裏,你會把蝼蟻放在眼裏嗎?它拖動殘肢,往時空裂縫走去。惡魔确實夠棘手的,AXOLOTL想,它或許會贏,但是付出的代價卻難以想象。它還不如趕快進到那個世界裏,把那個世界吞噬,慢慢破解Stanford那個該死的公式……

然後,卷土重來,幹掉Alcor還有Bill。

除了這兩個惡魔,沒有東西是它的威脅。

Pacifica狼狽躲閃,她連滾帶爬地從蝾螈爪間躲開,衣領突然被人拽住,她被Mabel拉進掩體後。

金發女孩很明顯還處于一種大腦斷線重連狀态,她看着Mabel躲在掩體後面熟練地開黑槍,內心是懵逼的。

「呃,Mabel?」

「是我,怎麽了?」

Pacifica沉默幾秒。

「我原本以為……你是那種整天只知道嘻嘻哈哈的傻瓜。」

Mabel Pines将射繩槍玩出花,她邊趁機丢一些幹擾物一邊漫不經心地回答:

「……嗯,好吧,Parcy,是這樣的。Dear Mabel确實喜歡嘻嘻哈哈,每天快快樂樂的不好嗎?上學已經很枯燥了為什麽還要在生活上和自己過不去。我這麽做是因為我開心,我并不在乎別人眼光,親愛的。但是……」

射繩槍一伸一縮,給蝾螈的爪子上留下一道極深的傷痕。她對上蝾螈暴怒的臉,說出的話平穩如凜冬湖面。

「這并不代表,我分不清輕重緩急。」

她打開手電筒,直接朝着蝾螈臉部開槍。射繩槍前端的鐵鈎被水晶照耀,變的汽車一樣大,Mabel直接将它當做鉛球甩了出去!

AXOLOTL口中射出光線,鐵鈎四分五裂!

但是沒有結束,Mabel将手電筒扔了過去,拉着Pacifica轉身就跑。縮放水晶穿過空中那些四散的鐵片,它們被光掃到,一個兩個變得巨大無比,在重力作用下朝AXOLOTL墜落!

Mabel邊跑邊吹口哨。

「Nice!Mabel Pines加十分!」

Pacifica:「……」她以前真瞎,真的,她怎麽就以為Mabel是個熟透的傻瓜?

這家夥骨子裏分明就是個魔鬼。

Mabel拉着Pacifica湊到Stanford身邊,女孩對老人炫耀自己的戰績。Ford抽空摸摸她的頭。他看起來非常心煩意亂。

「怎麽了Ford叔公?」

「量子紊亂制造器用的次數太多,槍膛熱的不行……該死的最多還能再射一槍。」

他推了推眼鏡。

「但是AXOLOTL根本不是我們能解決的東西……雖然我們的義務從一開始就是拖住它。可我們做的根本就是一場笑話,蝾螈從來沒有把我們當成對手……躲開Mabel!」

寒冰驟然從腳下擴散!

AXOLOTL吐出口寒氣,白氣在空中慢慢消散無形。它腳下藍光逐漸熄滅,冰雪層層疊疊,蔓延至整個空間。

真煩,它本來想給這些蝼蟻留一條生路的。畢竟時空裂縫關閉後,他們留在這裏是死是活就不歸AXOLOTL操心了。

但是它們太煩了,居然還要它浪費魔力施展這麽大型的法術。蝼蟻就是蝼蟻,想要一口氣解決掉果然很……

嗯?

哇哦。

Stanford拉着兩個女孩的手,在寒風裏瑟瑟發抖。

Stanford一掀外套,冰碴叮叮當當撞在地面上。他心裏将蝾螈罵個狗血淋頭。感謝Stanley,多年的時空旅行經驗救了他們。他摸了摸量子紊亂制造器,極寒算是幫忙給槍膛降了一次溫,不過區別只是從能開一槍變成兩槍而已。

他将兩個女孩擋在身後。

「聽着Mabel,Pacifica,我一說跑,你們就趕快往裂縫那邊跑,聽見沒有?」

「嘿,Ford叔公,別緊張,」Mabel本來想拍Ford肩膀,但是身高不夠巴掌只能落到Ford腰際,「我們還沒結束。Mabel對自己的運氣有信心。」

「……什麽信心,剛剛Dipper白聲淚俱下了嗎?」

「那是未來的事!被幸運女神眷顧的Mabel小姐只有在未來才會失去眷顧!相信我,Ford叔公。」Mabel眨眨眼睛,「我們絕對會回到重力泉。我發誓。」

然後她上前一步,将兩只手舉到嘴邊圍攏,做成擴音器型。接着,Mabel深深、深深吸了口氣。

「HELP!!!」

Stanford:「……」

Pacifica:「……我就知道相信Mabel Pines是個該死的錯誤。」

火焰朝他們襲來,Stanford甩出一打微縮護盾——老實講他并沒有指望這東西能擋住蝾螈的攻擊。他咆哮着去拉Mabel的手……但是女孩紋絲不動。

「沒關系的,Ford叔公。」她對Stanford展露微笑,身後火焰将半邊天燒紅,「會有英雄來救我們的。」

是藍色——Stanford從沒見過這麽多、這麽純粹的藍色傾落。它們寬闊的就好像瀑布一樣,洶湧、暴力地和紅色的火焰撞擊在一起,火星在交界處無聲炸裂。藍色呼嘯而過,仿佛一頭蘇醒的巨獅對來犯者露出獠牙。它洶洶而來又兇猛而去,張開大口将紅色吞噬殆盡!

藍色裹挾銀光落地,仿佛流星入海,将沉默的海洋撕裂兩半。海浪向兩側褪去,這本該是只出現在《聖經》中的場景,但眼前的景象明顯比摩西分海更為震撼。火焰的海浪被銀光割開,它逐漸散開、後退,甚至——消弭無形。

在那鋪天蓋地将冰霜都消融的藍色裏,慢慢走出兩名黑色身影。他們在這個戰場裏幹淨的不可思議,金發的還戴着禮帽,而藍色的伸出手整理領帶。他們背後是泛着奇異色彩的蝠翼,內裏是太陽和海洋,眼瞳裏有黃金在燒。

「喲,AXOLOTL。我們回來了。」

英雄來了。

沒有多餘的戰前喊話,沒有憤怒的對天發誓,神與惡魔的厮殺,本就以刀劍說話。

Dipper沒有和Mabel打招呼,或者說,他根本沒機會和Mabel打招呼。

這是絕無僅有的戰鬥,這是站在怪物頂端的生物用盡全力拼上性命的戰鬥。神明傷痕累累,而惡魔精神好的驚人。某種方面來說是勢均力敵,雖然從外表上看起來好像有些不公……

但是戰争從來不講究公平。

勝就是勝,敗就是敗,終究不過一場你死我活,哪有那麽多冠冕堂皇!

火光撕裂平靜,刀劍出鞘。翼骨變化,它們每根都如隕石般堅硬,弧度像日本刀匠打造的武士刀那麽完美。它看起來那麽美麗、平靜,宛如巧奪天工的藝術品。可那些骨刺蘇醒的時候,魔龍降世,惡鬼蘇醒,根根猙獰如地獄荊棘。它們和惡魔的雙眼一起睜開,黃金在黑泥和白雪裏燃燒;獠牙刺破嫩肉,惡魔帶着他們的火光劍影,向蝾螈發出狂龍般的咆哮!

Dipper率先沖了出去。

他之前的速度夠快的了,但是誰也沒能想到還能更快。Mabel只覺得一道藍色流星劃過,再一眨眼流星就已經降落!

寒冰飛快在斷肢前端凝結,它畢竟是全知全能的怪物,流星在即将擊中它的時候被瞬間出現的冰牆擋住。

它不需要吟唱魔法,只需要動動心思魔法就能随心所欲使用。預判對它來說也不是什麽難事,只要通過大量計算就能得知……

AXOLOTL後肢用力,躲開Bill斜刺來的一擊!

「啧。」

Bill Cipher确實是讓人感到棘手的惡魔,十足十的機會主義者。他手中不知是什麽奇怪的武器,說是焰形劍,但要比正統的焰形劍要小,一只手就可以握住。

不過蝾螈可以肯定的是,如果剛才讓Bill來這麽一下子,它的脖子也會留下一道致命傷口,就像一般焰形劍割的那麽深,甚至有過之無不及。

該死的家夥,專挑他看不見這側攻擊。

Bill臉上第一次失去一貫游刃有餘的笑容。他不正經慣了,驟然板起那張英俊的臉皮還真叫人不适應,Stanford想。他看見Bill并沒有對AXOLOTL躲過自己的攻擊有半點反應——震驚還是懊惱都沒有,他只是借着慣性繼續往前沖……

然後,Dipper出現在AXOLOTL頭頂。

他突然收了翅膀!

時空夾縫不知道為什麽有重力,這件事情Stanford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對這地方有嚴重的心理陰影不想來第二次。沒了翅膀Alcor就在引力作用下朝AXOLOTL墜落。

蝾螈個子太高了,Ford沒有一次攻擊落在它頭頂,上面的魔法屏障還在,他在做什麽?

Stanford咋舌,他一直保持狙擊的姿勢。最後的兩槍對他們來說珍貴無比,他要時刻緊盯戰況,必須保證這兩槍都能在殺死蝾螈的方面起到作用。

……難不成,射擊的時機就是現在?

他的食指落在扳機。

Dipper高舉武器,借着重力加速度将鋼槍紮進蝾螈後腦!

他拿的根本不是什麽輕柔的佩劍,而是一柄騎士長槍!

對了,他的武器本來就可以根據使用者需求不同千變萬化。

Dipper臉頰肌肉鼓動,Stanford都能看清他額頭青筋鼓動。他咬緊牙關,不讓自己被咆哮的蝾螈甩下去,長槍驟然往下深入幾寸,透明的腦脊髓液順着傷口邊緣噴射!

蝾螈有高速愈合能力又怎樣!只要長槍還在,只要他還在,腦部的傷口就不會愈合!

他說過,他是劍,他是繩,他是薪柴。他必将神明阻攔!

Dipper是故意收斂雙翼的。Stanford想。這樣能借助重力增加長槍下落的力度。

但是AXOLOTL怎麽會是好應付的對手?它本來就被囚禁了成千上萬年,對痛苦的感知超過宇宙的任意生物,更別提Dipper還在它的腦袋上開了個大洞。

下一秒男孩就被狂暴的蝾螈甩了出去,Dipper不止是被簡單的甩飛,蝾螈還用爪子狠狠拍飛下落的男孩。Mabel聽見有什麽東西碎裂,不知道是Dipper的翼骨,還是更多的什麽部位。她離得太遠了,只能看見Dipper和那些紅色的鮮血一起墜落,在遠方發出令人牙酸的粉身碎骨聲。

然而蝾螈高舉的爪子并沒有繼續落到年輕人身上的機會。那些燃燒藍色火焰的銀色楔子不知道什麽時候将AXOLOTL捆的嚴嚴實實,它們就像吐着信子的銀色毒蛇,對獵物露出飽含劇毒的獠牙。

鎖鏈另一段在Bill手上,那些黑鐵般的骨刺突然紮進星辰之路。他用翅膀做固定物,然後手指用力,狠狠扯動鎖鏈!

惡魔從來不以力量聞名宇宙,但是他畢竟是怪物。

怪物的力氣會小嗎?

他或許不能像贊薩爾一樣将山峰當做玩具在手中把玩,可是,固定住這麽一個東西,他還可以做到。

血從翼骨和地面接觸的部位緩緩滲出,彈過鋼琴、舉過水晶杯的修長手指被鎖鏈勒到變形,甚至扭曲。他沒有用魔法控制,因為這沒有他直接用手控制的那麽精準,沒有機會放縱他産生一絲一毫的錯誤。為了确保萬無一失,他必須親自動手。他必須用手來拽住鎖鏈,哪怕肌腱斷裂,哪怕翼骨盡碎,他也不能讓那個該死的兩栖動物毀了一切

蝾螈想要怒吼,但是它的嘴巴被鎖鏈緊緊勒住。就像只畜生被套上辔頭,聲音都不能由自己所控。

這是侮辱。

它,AXOLOTL,全知全能的神明,什麽時候遭受過這樣的屈辱?

它是神!它從萬千宇宙誕生之初就已經存在,它是最古老的生命!它擁有所有知識,它擁有所有魔法!

它應當去創造自己的規則,而不是因為力量太強大就被所有宇宙排斥!

憑什麽!憑什麽自己太強大就應該被世界排斥!

世界憑什麽為了保護那些脆弱的物種就把強者驅逐在外!

憑什麽!

憑什麽!

憑什麽這個蠢到連自己宇宙都毀滅了的家夥,都能敢剝奪它AXOLOTL說話的權利!

憑!什!麽!

蝾螈身形突然暴漲,比之前更為龐大——用Mabel的話說,就好像吃了成噸的增高藥片和漢堡。那些銀色鎖鏈再也不能束縛蝾螈,随着一聲脆響,四分五裂。

碎裂的不止是鎖鏈。

楔子的另一段是栓在Bill十指上的,他一直在利用自己做那個固定的木樁。現在獵物自己掙脫了束縛,而木樁又怎麽可能安然無恙?

在鎖鏈斷裂的剎那,那些沒有來得及撤去的力量盡數返還。指間的鎖鏈在收緊的剎那又松開。

和那些金屬一起叮叮當當落在地上的,是骨和血。

Pacifica用手掩住嘴才沒有尖叫出聲。

惡魔的雙手光禿禿的,真正意義上的光禿禿。沒有戒指,沒有指甲,因為連手指都沒用。原本是手指的地方被血洞掩蓋,骨渣和肉沫順着鮮血外流。

那些沒有來得及消去的力量,将Bill十指絞的粉碎。

而金發惡魔卻輕輕扯了扯嘴角,他又一次露出那種輕浮又讨人厭的微笑。他的右眼鞏膜慢慢爬上黑色。

下一秒,蝾螈就被龐然大物撞翻。那東西走路是如此跌跌撞撞,一點規律不講,但那東西就是蠻不講理地橫沖直撞,然後将注意力全在Bill身上的全知全能之神撞飛!Dipper落地的瞬間冰面炸裂,碎裂的冰晶慢慢懸浮在空中,接着它們變換角度,動作整齊劃一的堪比女王儀仗隊。

男孩沒有擡頭,他連多餘的動作都沒做,頭顱依舊垂着。

而那些冰晶卻得到了命令,那是他的千軍萬馬,為了它們的将軍蓄勢待發。它們騎乘無形的戰馬,它們咆哮,它們怒吼,它們行動時候號角也跟着吹響!他的千軍萬馬浩浩蕩蕩,行過之處連空氣硬的要把人割裂,它們誓要将蝾螈釘死在星空和冰雪之上!

前鋒軍倒下了還有中鋒,中鋒倒下了還有後續部隊。它們踏着先人的屍體,轟轟烈烈砸碎屏障。尖端砸進血肉,後續卻繼續撞擊,千軍萬馬穿透鋼鐵般的皮膚,沒有給蝾螈一點喘息的餘地。先行者被後繼者推動着鑽透AXOLOTL的骨和肉,蝾螈掙紮着咆哮,卻只能被密密麻麻的碎冰封死。這本是非常悲壯的場景,被囚禁的神明滿是不甘,它被逼近末路,應有與之相配的謝幕。可軍隊卻不會讓它嘶吼出聲,戰争從來不是個人的表演秀;它們擊向AXOLOTL,那麽狂風暴雨,那麽密不透風;又那麽迫不及待,将惡貫滿盈的神明掩埋!

比黑暗還要深邃的雙翼在男孩背後攤開,從沒有人見過那麽寬闊的翅膀。那是忒休斯之船的帆,是尼德霍格的翼。

而他擡頭的時候,有兩束幽火在瞳孔深處點燃。

他所到之處,死亡必會降臨。

Dipper推動手電筒開關,讓翅膀變回原樣。

「我不得不說這麽做很容易讓人失去平衡。」

【但你不得不承認很好用。】

「見鬼,我們離得這麽近你就不能用嘴巴說話嗎?」

「我還以為你早就習慣和我在意識裏交流了。」

「習慣是一回事,喜歡是另一回事。還有,」Dipper頓了頓,鞏膜顏色各異的眼睛裏滿是嫌惡,「你能不能不要想蝾螈的一百種做法了?拜托你想想,我現在有一半意識在你體內,你也有一半在我腦子裏。」

「所以我不明白你為什麽一定要開口說話,你這進化不完全的小東西。」

「Shut up.」

Bill聳聳肩膀,他的手指慢慢從斷裂處長出來。先是白骨,再是肌腱,血肉藤蔓一樣纏繞在白骨上。這着實是讓人惡心的畫面,自愈從來都不像動畫裏那樣,特效閃過就是一片光滑的皮膚。自愈遠比受傷要惡心。

他試着伸展手指,Dipper就像他的鏡像一樣,也跟着做這個動作。

「還不錯。」Bill十分滿意。

Dipper回以白眼。

那邊突然傳來剝落聲,AXOLOTL正在掙紮着将自己從冰山下解放。蝾螈的防護魔法早就被Stanford打的七零八落,它的狀況看起來十分凄慘,粉白的身體被冰刺穿透,那只冰做的前肢幹脆直接和冰山融為一體。它掙紮的時候前肢被生生撕裂,連帶一大塊血肉從斷肢處撕下來。

AXOLOTL前所未有如此狼狽。

「啊,啊,我明白了,」它說,血從斷肢處如泉噴湧,在冰上流下一大道凝固的紅色,「你們現在是『一個人』。」

惡魔一起轉頭看向它,動作統一的讓人害怕。

「Bill的手指還有Dipper的骨頭能那麽快愈合是因為你們調動了彼此的魔力,對吧?」AXOLOTL喘着粗氣,「一個人能根據需要同時使用兩個人的魔力。」

「但是這是有代價的,快速愈合的同時對魔力的消耗也非常驚人……啊,我知道了。」蝾螈恍然大悟,「所以你們的速度才這麽快,你們是想速戰速決。你們消耗不起,不然Alcor剛剛沒有必要利用縮放水晶放大翅膀。」

自己的魔力不夠就去另一個人身體裏取,這就是他們的恢複方法。他們的靈魂深處糾纏在一起,Alcor是Bill制作的惡魔,Bill的身體是取用的Dipper的骨與肉。Bill曾在Dipper的意識空間深處躲藏,Dipper也深入Bill的意識。他們都看過彼此最不堪的一面,也都對最痛不欲生的彼此伸出過手。

他們的關系,早就不能用一般的方法去定義了。

這是只屬于他們的辦法,可無異于飲鸩止渴。

惡魔齊齊露出笑容,Dipper絕不會笑的這麽邪佞,Bill絕不會笑的那麽溫和。AXOLOTL發現根本沒有辦法從笑容區分兩名惡魔。

「我們是打不起消耗戰。」Dipper說。

「可是那又怎麽樣呢?」Bill說。

他們的手在空中交錯,火焰沿着虛握的掌心向下蔓延;金屬摩擦的聲音響徹星空,再一甩手,火花剝落,兩柄闊劍橫亘在側。

他們異口同聲:「你現在就得死在這裏!」

惡魔的魔力快要消耗到底,蝾螈也是。他們不需要那些華麗的魔法,也不需要費盡心思布置戰術。

宇宙最古老物種的戰鬥,就應該用舊有的方式謝幕!

蝾螈從冰的束縛中掙脫出,它沖向惡魔,Pacifica嘲諷的對,它是原始的兩栖物種。所以它毫不畏懼惡魔的刀劍!

惡魔沒有用飛的,他們甚至收起了翅膀,這樣能讓他們省些力氣。他們奔向AXOLOTL,嘶吼着,怒喊着,像每個普通的戰士一樣,奔赴終焉的戰場!

Dipper在靠近蝾螈的時候突然矮下身子,在利甲間滑過,然後突然肩胛發力後翻,一劍捅進蝾螈脆弱的腕骨!

這世上所有的動物,最脆弱的都是關節處。

但是蝾螈絲毫沒有将疼痛放在眼裏,它猛的低頭咬住Dipper,獠牙剎那鑽透年輕人身體!血瞬間噴湧而出!

鮮血從年輕人每個孔竅流出,在蝾螈合攏牙關之前他的右眼鞏膜飛快變回黑色。他感覺到那些尖銳的牙齒鑽透他的內髒,他的骨骼在蝾螈口中作響。

肋骨斷了幾根?肺還是肝髒被穿透了?啊可能是脊椎斷了吧。

痛感遲鈍如惡魔,卻也被疼痛淹沒。

但Dipper鮮血橫流的臉上,卻露出一個悍不畏死的笑。

Bill出現在AXOLOTL頭頂,他是利用惡魔強悍的身體素質跳上來的——AXOLOTL卻突然将口中半死不活的藍色惡魔甩過去!

所有人都以為Bill會接住Dipper,哪怕只是簡單伸出手——但是他沒有。他半點遲疑也沒有,Dipper和他擦身而過的時候,有溫熱的血濺到臉上。 他們在交錯的剎那,年輕的惡魔擡手。

Bill就高舉着同樣沾染到同胞血的闊劍,狠狠捅進蝾螈還完好的那只眼睛!

可AXOLOTL的眼睛有防護魔法,一劍怎麽可能打破防禦?

Bill驟然在空中轉身,宛如揮舞翅膀的白鹄。他好似在半空起舞,動作優雅又充滿詩意,連踝骨的弧度都十分完美。 然後他揮手,另一只闊劍釘進刻痕!

一劍攻不破,就再來一劍!

AXOLOTL爆發瀕死的哀嚎!

它痛苦的扭頭,它從來沒有發出過那麽痛苦的哀嚎,連Mabel都忍不住捂上耳朵。但是Bill卻不在意,他借助它本能的這一動作被甩的更高。

Stanford扣下扳機,獵手早就等候多時!

淡藍色的量子紊亂光束脫離槍膛,但是軌道并不盡如人意。蝾螈傷口的角度十分刁鑽,即使是最老練的狙擊手都難以射中。射偏雖在意料之中,但Stanford還是将下唇咬出血,汗津津的手指再次放上扳機。他不應該感到恐懼,冷靜點Ford,手不要抖……

空中突然出現一面銀鏡,那鏡子起碼有房屋那麽大。別說光了,蝾螈磕在上面都會發出不曉得聲音。只要是光就會被鏡面折射,量子紊亂光束也不例外。它在鏡面上拐了個彎,重新奔向AXOLOTL頭頂!

Pacifica将縮放水晶手電筒放進口袋裏,她在Pines祖孫仿佛看見一頭鯨魚在說話的目光注視下慢吞吞地開口:「舉手之勞。」

量子紊亂光束徹底破壞了蝾螈頭部的自愈魔法。Bill在藍光消失的瞬間,落在AXOLOTL頭頂,皮鞋踏在劍柄!原本因為自愈魔法而有些上升的鋼槍再次下沉!

鋼槍穿透顱骨,腦脊髓液瘋了一樣從傷口噴射,連Bill的衣衫都被那些腥臭液體打濕,活像被潑了半身水。蝾螈搖動頭顱,但是根本沒有辦法擺脫鋼槍,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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