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1)

時間寶寶率先從裂縫裏鑽出來——半個身子。因為太大了導致裂縫被堵住,他們就聽見一堆人喊着加油,而時間寶寶也努力把自己從那裏面拔出來。

好像個大型蘿蔔成精現場。

Bill離開Dipper嘴唇,他畫了一橫,裂縫跟着他的動作變寬。時間寶寶和他後面那一堆……時光人下豆子一樣咕嚕嚕滿地亂滾。

時間寶寶也不例外,事實上他滾的比誰都厲害,最後腦袋撞在「環重力泉」號廢墟上才停下。

Mabel情不自禁感嘆:「哇哦。他一定很疼。」

時光寶寶晃晃悠悠起來,嘴裏嘟嚷着什麽,總歸不是什麽好話,Dipper想,他擦了擦嘴,在Bill掌心寫了負一分。

金發惡魔震驚回頭,滿臉「你認真的?」。

【先移開嘴,差評。】Dipper在心裏說。

【我親的你不夠爽嗎?Pine Tree,我們可是糾纏在一起的,你爽不爽我會不……】

【事實是你就是先移開,這是規矩;】青年伸出舌頭,把血舔掉,【不接受反駁。My Dear Billy。】

Bill:【……】

Pacifica臉上滿是嫌惡。

「他們倆到底要eyefuck多久?還有Mabel,你能不能不要計時了。」

「你不懂,Parcy。我,二十一世紀的人間丘比特Mabel Pines致力于配對,看見自己注孤生的弟弟能有人要……不是,是能和別人在一起我真的很激動。」女孩合上秒表,「他終于不用在Wendy身上吊死了。雖然這個人選可能連Waddles都不如。」

那邊勾勾搭搭,這邊時間寶寶在經歷一番雞飛狗跳後終于恢複成了平時的模樣。他故作高深地使勁清清嗓子,低沉洪亮如古鐘奏鳴。

「安靜,安靜各位。」

Advertisement

Bill雖然不喜歡這家夥,但是不得不承認他很鎮得住場。大型幼嬰揮舞着胖拳頭,把代步儀器拍的啪啪響。

「我有話要說。」

Wendy心說你倒是說啊。

「我想各位對我并不熟悉,我是Time Baby,時間巨人一族的最後血脈,從很久很久以前開始,我的族人就擔當着時空警察的重任。」

Bill發出一聲嗤笑。

看見過Bill記憶的Dipper當然知道金發惡魔在笑什麽,事實上他也想笑。不過Alcor并沒有,他懶洋洋地用鞋尖擊打地面,抱臂而立,說出的話刺耳至極。

「什麽警察?關鍵時刻不管事的警察嗎?」

Lolph——Dipper記得這張臉,他曾和Blendin一起出現在自己面前——吹響了哨子。他揮舞着熒光棒一樣的警棍,對Dipper嚷嚷「老實點,聽時間寶寶說話」。

Dipper:「……他以為他在和誰說話?」

Bill打了個哈欠。

「冷靜點Pine Tree,Shooting Star她們還在呢,暴力不好。」

Dipper按按眉心,他不想打架,真的。他的魔力還在緩慢恢複中,他真的不想再來那麽驚天動地的一架了。雖然時間警察真的很菜。

他只能勉強控制自己的怒火,讓自己不那麽……

然後他就聽見那個大頭幼嬰說:「我作為警察,作為法官,不能讓我的居民陷入被危險包圍的局面。」

Bill冷笑:「最大的危險已經被我們解決了,怎麽剛才沒看見他過來執行正義?」

時間寶寶繼續道:

「所以,我的判決是,惡魔,請你們離開這個宇宙。」

刀劍出鞘。

剩下的廢話Alcor并沒有去聽,他也不想知道——時間寶寶最後這一句話就已經值得他去死成千上萬次了。

絕大多數時候,Alcor都是彬彬有禮的惡魔。從某種程度上來說,AXOLOTL和Bill吸引走了他絕大部分粗魯;剩下那點往往是對自己的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只有Pines一家,給Bill十個膽子現在的他也不敢去動他們。

Dipper敢為他的家人墜入地獄,也敢為他的家人弑神誅魔。

那是惡魔絕不允許被觸碰的底線與逆鱗。

時間寶寶卻視襲來的利刃如無物。在包裹着火焰的闊劍即将捅進巨嬰眼瞳的前一秒,時間寶寶開口:

「我當然知道我打不贏你們,惡魔,但是對付Pines一家,我還是可以做到的。」

利刃在剎那停在巨嬰眼膜前,劍尖顫了顫,Alcor的嘴唇也跟着顫了顫,終是沒有捅下去。

黃金烈焰在眼瞳深處暴漲,獠牙在星辰下泛着令人惡心的寒光。Dipper從舌尖逼出他的名字:

「Time Baby.」

他穩穩舉着劍,藍色火焰甚至能灼傷時間寶寶的臉。只要再上前一步,一小步,他就可以叫巨嬰血濺當場。但是他不能。

他只能咆哮,嘶吼裏盡是不甘,憤怒在深處燃燒。

「Time Baby!」

Dipper恨到骨子裏。

對付蝾螈的時候它不敢出來——不是不能,是不敢。在舊有的時空裏這些家夥可是勇于挑戰Bill Cipher的。因為時空寶寶以為自己對付惡魔輕車熟路。

但是對付AXOLOTL,這家夥沒那個自信。他們在時空裂縫裏搞出這麽大動靜,他不信這家夥不知道。

而現在時間寶寶現在來了。

這些自滿到令人厭惡的時間警察,在他們付出鮮血和痛苦的代價後,高舉着警棍和獵槍來了。

在一切結束後。

在蝾螈死了後。

以一副執法者的姿态,來了。

劍尖輕輕偏轉,年輕的教授與劍刃一起偏頭。最初的暴怒過後冷靜再一次重回Professor Pines的大腦,他收斂獠牙,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麽可怖。

Dipper開口,他的行為舉止慢條斯理,但是握劍的手至始至終都未曾晃動。

「時間寶寶,」他說,「你試試看啊?」

時間寶寶晃動身體。

「我沒那麽傻,Pines先生。這些家夥,」他指指Mabel她們,「只有活着才有最大的利用價值不是嗎?」

「所以,就算我不聽你的,不離開這個宇宙,你能把我怎麽樣?」

一開始Dipper的聲音還稱得上溫和,可到後面越發陰狠。他每個詞都咬的極重,尾音壓在齒縫裏,磨碎了念出來。

時間寶寶突然笑了。

「我就算不來找你,你以為你還會在這個宇宙停留很長時間嗎?你忘了AXOLOTL為什麽被禁锢在這裏?難道你以為『世界』會允許吞食了AXOLOTL力量的你和Bill Cipher留在這?區別不過是早晚。」

惡魔的鞏膜夜般深沉。

「我還有十年。」

時間寶寶輕描淡寫。

「時間對我來說不值一提。」

惡魔眼裏爆發驚人的恨意,如果恨意可以化成實質,時間寶寶可能早已千瘡百孔。

「你還記得Blendin呢?」Dipper突然說,「你的手下可是被我殺了。不為他複仇嗎?」

時間寶寶愣了許久才想起來Blendin是誰。

「他是殉職,無意中發現蝾螈的存在所以被滅口,」時間寶寶語焉不詳,「我會為他的家人發撫恤金。」

被滅口?被誰滅口?AXOLOTL還是Alcor?

Blendin可以死在他手裏,也可以死在蝾螈手裏。他要是答應時間寶寶的條件,後者可以做人情将Blendin的死掩蓋。他若是不答應,時間寶寶大可以用Blendin的事大書特書。

死者向來是最好的導火索。因為他們不會說話。

Dipper扯扯嘴角,他對時間寶寶的厚顏無恥真是有了新的認知。他以前從來沒想過這麽一個小鬼會有那麽多肮髒的心思。

不,是他太蠢。這家夥只是看起來小,鬼知道他的年齡到底是不是像外表看起來那樣。他從一開始就不應該把時間寶寶真的當成小孩子來看待。

這家夥從一開始就在等待,他在等待他們解決掉Alcor。如果AXOLOTL獲勝一切都可以當做無事發生過,如果是他們獲勝……

他就會跳出來,用重力泉居民的性命威脅自己。

因為AXOLOTL沒有弱點。

Alcor卻有弱點。

他忘記了,Bill也忘記了。這些家夥可是以時空警察自居,他們怎麽會願意讓自己的時空被其他種族虎視眈眈呢?以前是AXOLOTL太強了,他們只能捏着鼻子過活。現在他終于有機會将時空的主導權握在自己手裏。

這個曾經對惡魔被毀滅而袖手旁觀的種族終于露出本來面目。年幼的時間巨人抄起手,而他周圍的時空警察舉起槍,槍口對準重力泉手無寸鐵的居民。

「Dipper Pines,選吧。你是就此離去,還是我們魚死網破?」

Dipper的臉越發猙獰。

他前所未有的想要将一個家夥大卸八塊。他要讓這家夥被火焰灼燒,被劍刃穿心,他要讓這家夥體驗什麽叫地獄。

他從未如此憎恨過一個人。

火焰從闊劍上褪去,像被風吹落,了無痕跡。Dipper垂下握劍的手,獠牙刺破唇肉,兩道血痕順着嘴角緩慢流淌。

他說:「混賬東西。」

劍指向時間寶寶後背,Bill探過身,對前者露出一個爽朗的笑:

「喲。」

Bill自來熟地圈住時間寶寶肩膀,一副哥倆好的模樣。劍刃無聲壓近巨嬰後心。

「我們打個商量怎麽樣?」

McGucket舉着擴音器,他努力扯着嗓子,生怕施工人員聽不見。

「左邊!再往左靠點!對,就是這樣!」

Wendy努力将最後一枚釘子鑿進去,Robbie幫忙扶正字母。

哥特重金屬青少年滿臉不樂意。

「我為什麽要幫你做這個?」

「拜托行行好老兄,」Wendy将錘子揮的叮咣響,「Soos在病床上躺着呢。Stan和Ford年紀還那麽大,等他們倆爬上來估計腰也廢了。」

Robbie極其不情願地扁扁嘴,他聽見下面有人喊他的名字,年輕人對鏡頭比了個V。

幾秒後口袋裏傳來消息提示音,Tembry發了張新照片,配字是「我男朋友無所不能」。

他吹了聲口哨。

那邊Wendy惡心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我要吐了。」她說。

Robbie根本不把Wendy的吐槽當回事,他飛快給Tembry點了個贊。見狀紅發少女毫不掩飾地翻了個白眼。

「我說夥計,你能不能過來幫下忙。就剩一塊了我們早點幹完早點……小心!」

半根釘子根本沒法承受字母招牌的重量,那個碩大的S立刻掉了下去。Tembry還站在下面玩手機,她見到招牌墜落也很驚恐,但是根本沒有躲開的時機。她只能害怕地用手擋住頭部——

「下次離施工地點遠些,Tembry。」

Dipper指着招牌說,他動動手指,被暫停在空中的S随着他的動作飛回原位。不只是字母,釘子也從工具箱裏飛出,它們就像士兵一樣自己在相應的位置準備就緒,錘子叮叮咣咣開始行動。

Dipper身後是巨大的翅膀,他看起來剛從鎮上回來。年輕人對上面揮揮手:「要我幫你們下來嗎?」

Wendy笑着點頭;Robbie則撇過頭去,故意不看Dipper,嘴裏還嘟嚷着才不用你幫忙。

Dipper順手将他們倆放下來,不過對Wendy是輕拿輕放,對Robbie就相當暴力地扯下來順便在空中甩了一圈。

中二眼影青少年落地的瞬間就吐了。

Tembry快門鍵按的啪啪響。

「我要發推,這絕對能上熱門。話題就叫靈異少年空中過山車!」

Robbie扶着樹吐。

「Dipper Pines你個……嘔——」

Wendy根本沒把好友慘狀放在心上,她打量了下Dipper,問:「剛剛去鎮上幫忙了?」

「去幫Soos接Melody了,她發現Soos連續三天沒和她視頻就覺得不對勁,特意請了假過來。」Dipper微笑,他幫忙做最後的收尾工作。有了惡魔幫忙房子重建工作快了不少。

「呃,她沒看到你這幅樣子吧。」

「事實上,Soos這個大嘴巴早就在郵件裏和Melody把我們這次的事透了個幹淨,」Dipper按按眉心,他手一揮,最後兩塊木板也拼好,「她下火車後還問我翅膀縮在後背難不難受,用不用她幫我做兩件衣服。」

Wendy:「……」

Wendy:「不是告訴Soos這件事不要和別人說嗎……啊啊那家夥有的時候是真氣人。」

紅發少女煩躁地撓撓頭發,長發被她抓的亂七八糟,雖然以前也不怎麽服帖就是了。她擡眼,見Dipper要往屋裏走急急忙忙把人拉住。

「诶,你等等!」

「怎麽了?」

Wendy幹巴巴地說:「裏面施工呢,你過幾天再進吧。」

Dipper:「……我又不是顧客。」

Wendy一拍腦門,她這理由編的自己都覺得爛。女孩向來不擅長撒謊,她看見Dipper輕車熟路地繞過自己,把手放在大門上……

「不。Dipper,你冷靜。夥計,信我,現在拉開這扇門你會後悔一生。阿裏巴巴和四十大盜知道嗎?現在這門就是石門,你是阿裏巴巴,這門你不能開……不對我說什麽呢。這是藍胡子的門,你就是藍胡子那個漂亮的妻子,為了讓你安然無恙所以Dipper夫人不要打開門……上帝,我在說什麽。」

Dipper:「……」

年輕的教授哭笑不得,他把手從上面移開。不進去就不進去,本身也不是什麽要緊的事,他很願意在這種時候遵照朋友的意願。

「那麽,我去別的地方看看,有沒有需要我幫忙的。」

他将手放在胸前,對Wendy行了一個騎士禮。另一只手變出朵百合花,他将白百合遞到少女面前。

「這是贈與你的謝禮,感謝你在百忙之中來幫助修複神秘小屋。」

然後他揮揮手,向森林走去。

Wendy捧着花,她在百合後沉默,Tembry和Robbie手拉着手對Wendy吹口哨。紅發少女笑了笑,把花別在鬓角。

「怎麽成為惡魔後那麽撩……我們要是同齡人的話,搞不好我還真的會喜歡上你。」

Dipper穿過森林,他随手幫忙擡了擡圓木。那些小生物蹦蹦跳跳地從下面經過,其中一個小矮人送給他松果作為謝禮。

「破壞的還真是嚴重啊。」Dipper情不自禁感慨,他清理出一條供人通過的道路。年輕人依照記憶的指引走向Stanford隐藏在森林裏的實驗室。

Ford正在對儀器進行修繕,他年紀大了,修兩下就得直起腰板喘氣。Dipper敲敲手邊鋼板示意自己到來。

Ford擡頭,頭上的照明燈随着動作搖搖晃晃。

「喲,Dipper,你來啦。」

他打了個響指,幾朵火焰照亮實驗室。地下年久失修,部分照明用具因電路老化而不再具有照明功能。Ford的頭燈基本只能照亮眼前事物,視野狹窄的很。Dipper在心裏嘆氣,他邁開長腿去幫忙。

「你在一邊休息休息吧。」

「說什麽呢?我身板結實着呢,我又不是Stan,每天沉迷垃圾食品。」

「是是是,Ford叔公規律飲食規律作息,每頓飯都嚴格按照營養比例,是新時代的好男人。」

Ford捂着老腰坐到Dipper憑空造出來的躺椅上。

「你怎麽聽起來那麽敷衍?」

他将電線重新接好,漫不經心地說:「你想多了。」

等發電機重新開始運轉後,Dipper又去幫Ford清理垃圾。地下實驗室亂七八糟,再加上之前和變形怪的打鬥,大量儀器遭到破壞。福爾馬林和玻璃碎片到處都是。

Ford拄着腰,他疼壞了,倔強的科學家終于被腰間盤突出打敗。那邊Dipper撸袖子幫他收拾機箱,垃圾們則自動分類,一個兩個主動分類往塑料袋裏鑽。

「啊,二極管壞了,叔公你這裏還有嗎?銅線燒融、風扇也有些不靈敏……好的我記下來了,過會兒去鎮上買。」

Ford看着自己侄孫輕車熟路地拆卸機箱。他将袖子挽過肘,露出一截青白不像活人的手臂。亂發草草梳向一邊,七星痣點綴在額頭。

Ford記得照片裏的男孩總是戴着帽子,劉海壓得極低。在Mabel描述裏Dipper并不是一個活潑的孩子,他似乎很讨厭讓別人看見自己的額頭。

Stanford想,時間真的是很奇妙的東西。它能讓一個連自己外貌都自卑的男孩,變成昂首挺胸的紳士。

他看起來真的很自信。

「你好像很擅長應對機械。」老人有一搭沒一搭和年輕人聊天。

「我是學這個的。」他把鋼板拆下來。

「啊對,我記得Dipper你說過……你是大學教授對吧,在哪個大學?」

「在斯坦福教機械工程,」Dipper正在把螺絲擰下來,「『天啓』……第二次湮滅之日爆發的時候我正準備開啓一個新的項目。」

「哦!斯坦福,那很不錯啊!」Ford甚至激動到鯉魚打挺,又因為腰傷再次躺回去,Dipper對天發誓他聽到了某種東西斷裂的聲音。

估計是脊椎。

年輕的教授頗為無奈。

「……能老實點嗎,Ford叔公?」

Stanford揉着老腰,嘴巴可沒因為傷痛停下。

「你在斯坦福做教授?哇哦,未來的我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是什麽反應?是不是很自豪?反正我現在很自豪。哈,我有個在斯坦福做教授的侄孫!」

「……事實上,」Dipper動作頓了頓,「那個時候因為Stan剛剛去世,Ford叔公你對什麽都不太上心。」

Stanford沉默。

「Stan死了,在我前面?」他語氣中的自嘲聽着讓人心頭發酸,「我還以為禍害遺千年。」

「年輕的時候落下太多病根——醫生是這麽說的。Stan叔公年輕的時候太能折騰,Ford叔公你也知道。」Dipper回頭,他手裏還拿着螺絲刀,「記得監督他鍛煉身體,有空的話帶他去去西藏或尼泊爾。我的惡魔記憶告訴我喜馬拉雅山那邊确實有不少真才實學的人。」

「聽一個斯坦福工學教授這麽說,總覺得很奇怪。」

Dipper笑笑,他重新回到工作中。

「『所有學科都是相互關聯的』。這可是Ford叔公你告訴我的。我還記得我決定跳級的時候遭到家人一致反對,只有你和Mabel站在我這邊,Stan中立,他畢竟不太擅長學習。你給我媽寫了兩大張A4紙的信,洋洋灑灑滿紙都是。你告訴她,她正在耽誤天才的誕生。她氣的臉都綠了。」

Ford笑的上氣不接下氣。

「聽起來像是我能做出來的。最後你成功跳級了?」

「兩次。」他說。

Ford真心實意感慨:「哇哦。」

他又贊嘆一遍:「哇哦。」

Stanford翻了一個身,他是真的不老實,各種意義上。

「你真的不錯,我是說,我很為你驕傲。」他舔舔嘴唇,「Dipper,我有沒有道過歉?我是指那個時候……好吧我記得沒有。對不起,Dipper,我不應該在你救了我之後……」

「等等等等,停一停,停下Ford叔公。」Dipper把鋼板裝上,他按下開關,燈光運轉。那些地燈一個接一個點亮,光如潮汐般翻湧,那條河流淌至黑暗盡頭。

他将螺絲刀丢回工具箱,手柄正好擊打在箱蓋金屬軸上,箱蓋在重力作用下合攏。動作一氣呵成。

「我并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或者說,」他笑笑,「我并沒有認為你做錯了,Ford叔公。在重力泉不能相信任何人,不是嗎?」

Ford張張嘴,半晌他一撫臉。

「……是啊,」他躺了回去,「是啊。這也是『我』告訴你的嗎?」

青年點頭。

Stanford扯扯嘴角。

「可你的表現并不是這樣。」

Dipper聳聳肩。

「因為我本質就是這樣的傻瓜啊。如果一個人連他的家人都不信,那才是真的無可救藥吧。」

「……哪怕被傷的體無完膚?」

「哪怕被傷的體無完膚。」

Ford躺在椅子上,他聽見那邊傳來窸窸窣窣的收拾聲。實驗室被Dipper收拾的差不多了,他還幫助Ford改動了電源——利用他來自未來的經驗和知識。

Ford突然覺得很欣慰。他覺得胸口暖烘烘的。

他在被吸進時空門那時開始就已經不再對兒女滿堂抱有期待,更別提天倫之樂。他總在路上,有的時候是為了研究回去的方法,有的時候是為了尋找打敗Bill的方法。顯然後者更多些,并占據了他絕大部分時光。

能回來實屬意外,而Mabel和Dipper更是上帝賜給他的禮物。

「……你成了一個很出色的男人,Dipper。」

Dipper先是一怔,低下頭不好意思地笑了。

不管怎麽變化,年輕人骨子裏總會有些東西沉澱在最深處,任時光荏苒,滄海桑田。

Ford也跟着笑,目光溫柔。

「你什麽時候走?」

「快了。」青年說。

他們回去的時候差不多到了黃昏,天空被染成暖烘烘的橘色,連帶雲彩也是。Dipper沒有用飛的,他和Ford有說有笑,慢慢走在森林裏。他們确實是相性極好的祖孫,從數學聊到物理,從費曼定理聊到廣義相對論。Ford不用擔心他的孫子聽不懂,不用費盡心思将術語轉化成其他描述方式,他說的很放松,Dipper也是。

畢竟兩個理科宅男都憋得夠嗆。

神秘小屋門外早就沒了Wendy等人身影,Dipper估計到了晚飯時間他們都回家了。

青年想他這時候再開門應該不會有人反對,他走在前面,替Ford開門——

「HAPPY BIRTHDAY!」

Dipper站在門口,他有些呆滞,有根彩帶挂在呆毛上,看起來十分滑稽。

Wendy大力拍他肩膀,把青年拍了一個踉跄。Lee抱住他另一邊肩膀,大男孩把可樂湊到他面前。

「喲,Dipper!SURPRISE!」

Soos是被Melody推過來的,他腹部傷口還沒愈合,只能坐輪椅。不過傷勢一點沒影響他的好興致,Soos往Dipper臉上扔了一堆派對專用星星,眼睛和星星一樣閃閃發亮。

「生日快樂兄弟!」

神秘小屋拉滿了條幅,到處都是裝飾物,槲寄生和複活節兔子擠到一處。花花綠綠的彩帶拉花各種橫跨,撞色撞到讓人眼睛痛。貨架早就被收到地下室了。重力泉居民将屋裏擠得滿滿當當,他們情緒熱烈的幾乎要将剛建好的房頂二次掀飛。

Dipper是被推——各種人推,不止Wendy和Lee兩個人——到最中間的。屋子中心放着一張圓桌,上面擺着一個塗滿粉色奶油的生日蛋糕,比Dipper記憶中的要大的多,最上面插着四根數字蠟燭。

13。

還有23。

Lazy Susan在人群中操着她那口獨特的嗓音:「老天這個蛋糕幾乎用光了我店裏的奶油。」

Mabel戴着生日帽,粉色的,和她那件粉色毛衣特別稱。她舉着蛋糕刀,另一只手掐着腰。

「嘿,兄弟,你來的太慢了。」

Dipper很明顯還沒有從狀況外反應過來,等Stan拍了他一把他才回魂。

他周圍站着一群人,Wendy、Soos、Melody……各色熟悉的人聚到一起,他們每個人臉上都洋溢着期待,手裏捧着各種各樣的慶典用具。

Stan敲敲他的頭。

「怎麽啦,Dipper,被這場面吓傻了?」他推了孫子一把,「快吹蠟燭!不然燭淚就滴到奶油上了,別浪費Lazy Susan的奶油。」

他湊過去,盯着「23」上那兩朵火苗,鼻尖突然一酸。

啊,他自己都忘了,他穿回來的時候其實離二十三歲生日沒多遠。

「你們是怎麽……」

回答他的是Ford。

「這種事情很好猜,你和時間寶寶說的還有十年時間。『現在的你』和Mabel是一樣大的,那十年後想必你也是二十二歲。」

Dipper揉揉鼻尖。Mabel在旁邊起哄。

「不是要哭了吧,Dipper?」

「……沒有的事,不要亂說,Mabel。」他抽抽鼻子,謊話拙劣,「只是最近太忙有點感冒。」

Stan用胳膊悄悄捅了一下他的兄弟。

「喂,惡魔也會感冒嗎?」他問的小小聲。

Ford回的也小小聲:「不會。」

「感冒」的惡魔和他的姐姐一起低頭,他們在火苗前停住,齊齊吹滅蠟燭。

Wendy等候多時,她給了Mabel還有Dipper一個大大的擁抱。

「好了!現在我正式宣布你們成為青少年——啊Dipper是踏入老年陣營了(Dipper:我才二十三,不是七十三)。歡迎你們加入煩心事和青春痘陣營——啊Dipper已經畢業了。」

她們笑成一團。

Soos比誰都要激動,Melody不得不壓着他才使他沒直接從輪椅上蹦起來。

「夥計們,踏入青少年和老年陣營如何?」

Dipper:「我不是老年人。」

Mabel摸摸鼻子:「老實說有點奇怪,好像有東西變了,又好像什麽也沒有。」

Parcifica擠開Gideon,她誇張地扭曲表情,讓自己看起來很生氣。可是尾音的上挑怎麽都收不住。

「你們到底什麽時候拆禮物?本大小姐可是為了幫你們包禮物而弄斷一根指甲。對了還有切蛋糕,算了你們切完蛋糕再拆,本大小姐也餓了。」

Mabel的蛋糕刀終于有了用武之地。Stan和Ford握住Dipper的手,他們将年輕人的手掌和少女放到一處。

年長的弟弟和年幼的姐姐相視一笑。

刀刃用力,奶油下陷。果醬從裂口湧出。Lazy Susan真是夠實惠。

「哦?」Dipper眨眨眼睛,「藍莓夾層?」

Mabel往嘴裏塞進大大一塊,她吃東西的樣子看起來就像只鼓鼓囊囊的倉鼠。

「嗯,藍莓夾層。」她費力咽下蛋糕,奶油弄得滿臉都是,「說起來我還是第一次吃藍莓夾層。」

Dipper輕笑,他用指尖挑起一塊塞進嘴裏。

「還不錯,不是嗎?」

Mabel也跟着笑,落日的餘晖盡數灑進榛色眸子,碎金随着動作翻湧。

「是啊。」

他們到車站的時候Bill等候已久,他倚靠着站牌而立。惡魔互相點了下頭算是打招呼。

Candy和Grenda很明顯還有些懼他,躲在Dipper身後。不過其他人心足夠大,Ford這種與他打交道足夠多的「老朋友」也早已學會選擇性無視。

一時竟然有些和諧。

女孩子們很明顯戀戀不舍,Candy捏着雙手問Mabel可不可以不離開,她說我們還有好多事沒有一起做呢。

「暑假總會過去的,」Mabel說,「是時候該長大了。」

她說這話的時候很溫柔,一點也沒有平時瘋瘋癫癫的樣子。Dipper伸出手揉揉她的頭。

「但也別長太大。」

Mabel打下他的手。

「嘿,我是你的姐姐!沒大沒小!」

Dipper挑起一側眉毛。

「要知道,Mabel,哪怕是十年後,你也沒有長得比我高。」

Mabel氣的磨牙,不過馬上他們又一起笑出來。

她轉身給了她的朋友們一個擁抱。

「謝謝你們和我做朋友,Grenda,Candy。無論發生什麽,你們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Mabel對Stanley做了一個搞怪的動作,她看起來一如既往地調皮,可笑容有些感傷。

「Stan叔公,謝謝你肯穿上我的告別毛衣。」

Stan撓撓頭。

「呃,外面冷,我不得不穿。」

Dipper悄悄翻了一個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