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梅笑桐逃出生天
笑桐告別文秀,自去屋裏換了一身便服。
跟着他的的小厮,名喚福清的,問道:“公子今日出去可要使一頂暖轎?”
笑桐說:“無妨,我自己騎馬反倒輕省些,來回又快,也不要你們跟着我。”
于是笑桐叫小厮将馬牽出門外候着。又喚自己屋裏的丫頭:“蝶蕊!将前幾日我叫你收拾的那包銀子拿出來。我那兄弟等着使銀子,好幾日了我也不曾出去,今天順便一趟跑了罷。”
蝶蕊将銀子拿出來。笑桐掂了掂分量,問蝶蕊:“這是多少?”
蝶蕊笑道:“少爺不是叫我裝五十兩麽,自己倒忘了。”
笑桐将銀子揣在懷裏,對蝶蕊道:“我且去了,你閑着沒事時,就去七少奶奶的院子坐坐,跟她聊聊天,她院子裏若是有什麽活計,你也忙着做些。她那裏人少,怪可憐見兒的。”
蝶蕊掩口笑道:“我們這善心的少爺又拿我做人情了。罷了罷了,我去就是。”
笑桐自出門去,福清已經把馬備好,笑桐翻身上馬,一路疾馳,朝着皇宮午門外去了。
行至半路,忽聞前方街市人聲嘈雜,有兵刃相撞叮當之聲,有許多人馬飛速疾馳的腳步,馬蹄之聲。梅笑桐心下疑惑:“光天化日這麽多錦衣衛在街上明火執仗的,可是出了什麽事端?”
梅笑桐忙翻身下馬,将馬在街邊飯館門前系馬樁上栓了。自己隐身到一條暗巷裏,悄悄觀望。
不多時,只見數名錦衣衛帶着大批兵卒,從街上跑過。為首的還大聲回頭叫嚷:“都給我快些,耽誤了皇上拿人,拿你們的腦袋來頂也不濟事!”
梅笑桐瞧着為首的領着去的方向,心中大怖:“怎麽像是朝着我家的方向去了!莫不是今日上朝,祖父在朝堂上出了什麽事麽?怪不得祖父父親遲遲不歸,我現在要是去午門外等着祖父他們,豈不是自投羅網?”
笑桐越想心中越是驚惶,梅家女眷雖然打成一團鬧出了人命,但是此時看來卻也不要緊的事。
梅笑桐外表俊朗為人大方正直,在京裏交游廣闊,有不少朋友,其中最要好的要數,上官大人家的公子上官明心。這上官家住的也不遠,不如找這上官公子探聽一回消息。
笑桐打定主意,等官兵和看熱鬧的人群都離開後,就出來解開馬,往上官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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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桐到了上官府外,左思右想覺得自己還是不能貿然登門。上官明心周圍幾個小厮都是識得他的,上官大人也與他會過面。若是祖父真的遭皇帝降罪,他被人看到出入上官家卻是不妙。
就算上官明心有意要護他,上官家為了撇清關系,也要把他拿了送到錦衣衛那兒。但不進去,卻又不知道要去哪打聽朝上的事情。
正當他思來想去拿不定注意時,一頂小轎路過他身旁。轎子旁邊跟着兩個丫頭,一個婆子。在一戶人家門前停下了,丫頭打簾子攙扶,一個妙齡佳人婷婷出轎,打扮的滿頭珠翠,渾身绫羅,妝容豔麗。
這佳人瞧見笑桐看他,一個媚眼兒就抛過來,以手掩口朝他微笑。
笑桐心道:“我當是哪家的小姐!卻原來是勾欄裏的歌姬!”
卻原來這時大戶人家家中若有宴飲作樂,或者文人之間互相唱酬,時興請一位歌姬過來主持行令,兼彈琴唱曲。
笑桐卻忽然想起一事來,心道:“妙!妙!正該如此了!”
原來這京城之中,有一處最有名的煙花之所,名曰醉仙樓。這醉仙樓的鸨母王媽媽有一個幹女兒,名喚“婉詞”的,今年已經長到一十六歲。
這婉詞是六七歲間被王媽媽重金從人牙子手裏買來的。從小長得就是個一等一的美人胚子,又聰明伶俐,學什麽沒有不會的。
王媽媽請了讀書作畫,彈琴唱曲的教習老師将這婉詞從小調教,這婉詞長大後不僅是撫得的好琴,吹得好簫,做得好詩,唱得好曲,行得好令,還有一手大廚也比不了的燒菜手藝。
且王媽媽要将這女兒養成萬中無一的搖錢樹,從小是金銀珠寶,绫羅綢緞,奇珍古玩,好茶好香的供養着,在家裏有四五個丫頭婆子伺候着,竟是連尋常小姐的排場都不如她。
旁的買來的姑娘不聽話時,少不得一頓皮鞭抽過去,再餓上幾日。這婉詞是從來一句重話都沒有聽說過,倒是王媽媽經常在她面前做小伏低的哄着她。養的這婉詞輕柔如水,氣質如蘭。
雖然還未曾出道接客,已經被京城裏的浮浪子弟們暗暗評做花魁娘子了,又有些文人雅客給她起了一個雅號叫“淩波仙子”,說這婉詞小姐如芙蕖花一樣出淤泥而不染,品格兒很高。
婉詞已經年方十六,在煙花行當裏,是正該破瓜的年紀。不久前王媽媽已經放出話來,婉詞破瓜不看客人競價,只憑婉詞尋個自己合意的,價錢也只憑婉詞自己跟客人商量去。
消息放出後,京城裏的風流公子們,差點踏破了王媽媽的門檻!
倒也是這王媽媽有算計,見婉詞一面,就得五兩銀子,若是坐下吃杯茶,一壺清茶要十兩銀子,細點,幹果,蜜餞亦各有價格。
若要留下吃一頓飯,須得提前三日預約,好采買,備料,制湯,水發各色幹貨,屆時婉詞親手下廚,調制的飯食比京城裏最有名的雲來飯莊還細致精美。這一桌宴席,就得二百兩銀子。求一張婉詞的丹青,要三百兩。
若是可了婉詞的意,就能兩人去繡樓上坐下說會兒話。這些風流公子們知道婉詞尋常事物瞧不上眼,更是不惜財力,到處搜羅奇珍來讨好婉詞。
婉詞身價一日高過一日。尚未待到婉詞破瓜,王媽媽已經賺的盆滿缽滿了。
常與婉詞往來的客人中,就有這上官公子。婉詞待這上官公子,竟與別個不同。
上官公子來了,不去茶室琴房,就到婉詞的繡樓上去坐,還有婉詞親手泡的體己茶可吃。也不曾送多少珠寶古董的去讨婉詞歡心,盡是些手帕子,扇子,宮粉胭脂之類不值錢的小玩意兒,婉詞也是歡歡喜喜的收了。
衆人都暗暗覺得,鸨兒愛鈔,姐兒愛俏,這上官公子有潘安之貌,只怕婉詞已經愛上了這位上官公子。這婉詞的破瓜之事,要落在這上官公子身上了。
誰知這婉詞也不提,上官公子也不提,兩人除了在一起繪畫彈琴,喝茶閑坐之外倒也沒有別的了。
梅笑桐想起此事,計上心來。于是策馬去了醉仙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