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梅秋淼命懸一線

也許是為母則強，一向拙于口舌的徐氏竟然硬氣伶俐起來，轉頭看向林氏道：“娘，我看這些下人無事就搬弄是非，再有這樣胡言亂語，空口白牙污蔑秋淼名聲的，求娘将他們打殺了去。”

林氏給了她一個贊賞的眼神，掩了掩鼻子，開口道：“我卻不知道現在府裏已經這麽沒規矩了，也不知道一個個都像了誰，一個嬷嬷竟能空口白牙指責小姐殺人，我看這婆子形容猥瑣眼神飄忽，話語中也多有不盡不實之意，這二夫人瘦弱，說五小姐推進湖中也就罷了，你這婆子粗壯有力，五小姐能推動你？”

秦媽媽掙紮着擡頭看向林氏，見林氏雖肅着臉，只嘴角略微上揚，眼神中隐隐帶有陰森之意，立時想到林氏怕是要将二夫人落水之事推到自己身上。

秦媽媽心下絕望，如果背一個弑主的罪名，那自己這一家老小怕是都要死無葬身之地了，不，絕不能束手待斃，為今也只有緊緊靠着何姨娘，怕是能掙得一線生還希望。當下也不怕得罪了林氏，先過得了此關再說，大不了日後求了何姨娘，拿上自己的賣身契，一家老小遠遠的避開梅府也就是了。

秦媽媽定了定心神，張口道：“奴婢不敢做背主之事，老夫人這話，奴婢是萬萬不敢當的，只求夫人能将五小姐請出與奴婢對質，再者請夫人将我們二夫人的屍身交還。奴婢親眼所見五小姐将二夫人推入湖中，若有半句假話，就叫奴婢天打雷劈，立時死在這裏。”

林氏大怒，“你算什麽東西，敢讓五小姐與你對質！”

剛要讓左右掌嘴。只聽得何姨娘在旁邊閑閑的開口：“夫人若是覺得這奴才說謊，不若我們報官吧。若是這奴才有所隐瞞，自有官府懲治她。只是五小姐也是嫌犯，怕是要公堂上走一遭了。”

徐氏聞言，只覺得眼前一黑，來不及說話，竟暈了過去。文秀趕忙扶住，一疊聲讓丫鬟搬個椅子過來，一邊替徐氏順氣，一邊看向衆人。

何姨娘心中嗤笑，只擡頭看向遠處。林氏也有點焦躁，心中既惱這個兒媳婦不中用，又恨何姨娘目光短淺。只得跟何姨娘說道：“你可想清楚了，我們這樣的人家，報了官，這滿京城的人都會拿我們做為笑柄，老爺也不會再護着你。”

何姨娘卻是半點不懼，她早已知道林氏必然不會讓報官，假意低頭按了按眼角，說道：“夫人，我也是梅家的人，雖沒什麽見識，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我還是懂得的。可李氏娘家是刑部的，她又是家裏最得寵的小女兒，此事若是給傳出去，李家必不會善罷甘休。”她頓了頓，看向林氏。

這番話說的入情入理，林氏卻知道何氏不會那麽簡單。

細聽下去，何姨娘接着道：“可今日這麽多人看着，太太你想讓這秦媽媽頂罪，那卻是萬萬不能的，李家也不是個傻的，為今之有....”

林氏心道，就知道這賤婦不會那麽好說話：“為今怎樣，何姨娘你就直說吧。”

何姨娘轉了轉手指的藍寶石戒指，慢慢展露了一個惡意的笑容：“殺人償命，為今當然只有讓五小姐給李氏抵命了，哪怕日後李家知道了真相，我們已經賠了一個嫡孫女給他們，想必李家也不會再說些什麽。”

徐氏剛悠悠醒轉，就聽得讓秋淼給李氏抵命的話。她抽了一口氣，只來得及喊一聲“我苦命的兒啊！”竟是又暈過去了。

林氏不耐，向她身邊的丫鬟喝到：“你們都是瞎子嗎，還不扶着你們奶奶回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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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健壯有力的婆子便擡起椅子，由丫鬟們護着往卧室走。

文秀随着衆人将徐氏送回卧室，從窗外望向僵持的衆人，心中一時奇怪為什麽老爺們上朝到這時還未歸，想了想，招手換來白芷，低聲吩咐她去找八少爺。又跟林媽媽和綠兒低聲交待了一下等徐氏醒了就化一碗糖水先飲下，便起身悄悄離開了。

一出了照花院，文秀便加快了腳步，待匆匆回到自己住處，看到梅笑桐已等在聽雨軒。

梅笑桐見文秀神色惶惶，這個時節竟滿頭薄汗，發髻也稍稍有點散亂，不由有些納罕。要知文秀一向都是個波瀾不驚的性子，本欲笑言兩句，但看到文秀肅着一張臉，便把欲出口的話咽了下去，站起身迎了過去，急切問道：

“嫂嫂，可是出了什麽事？”

文秀立住腳，鬓上的細小碎發因為汗意粘在皮膚上，臉色也有些微微發紅。梅笑桐看得呆住了，心裏砰砰直跳，恨不得伸手擦去文秀頭上的汗。他一面覺得自己這心思太過卑鄙，一面有控制不了內心對文秀的憐意。

文秀絲毫沒有注意到他的怪異之處，只平息了一下急喘，便開口道：“确是出了大事！”便将事情經過與梅笑桐說了一遍。

梅笑桐聽得呆愣半響，心中的旖旎之意立時像被人潑了一瓢冷水，再無影蹤。

李氏死了？還是被五小姐所誤殺？只覺得如夢如幻，不敢置信。李氏雖是他的母親，但一向因為他是妾生子對他非常冷淡，因此他此時倒也說不上悲痛，只覺得世事無常罷了。

定了定神，又問道：“嫂嫂喚我過來，可是想讓我幫你做什麽？”

文秀道：“今日老爺們下朝晚，怕是有什麽事情給耽擱了，可如今何姨娘逼迫老夫人要秋淼自盡向李家謝罪，我看此事何姨娘是在跟老夫人置氣，必然不會輕易善罷甘休。秋淼有錯，但也錯不致死，只能等老太爺回來做決定。決不能讓此事被何姨娘鬧得大，你現在馬上出門去宮門等着老太爺并老爺們回來，讓四老爺下了朝不要耽擱，馬上回家。”

笑桐倒覺得有些出乎意料，這麽個看上去清冷的人居然會對秋淼這麽上心，上下打量了文秀一眼，方道：“我以為七哥去了，你對梅家就再無半分情意，想不到你還是有在乎之人。”

文秀急道：“現在說這些做甚麽！”

笑桐此時也知情勢緊急不能猶豫，便向文秀道了一聲別就轉身出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