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莊鶴是個能說能笑也能鬧的人。有他在,夜辰根本沒有多少機會抛出自己的話題。不過見小圓臉兒應付自如,偶而幾句看似單純迷糊狀态下“反擊”的話,聽得他通體舒暢。心裏默默笑着。小鶴子自诩口才了得,實際上連自家的小員工都能看穿他的“陰謀詭計”,功力下降了呢。

三個人只能跟聊得開心。一個小女生的聲音傳來。“大哥!媽媽跟爸爸吵起來了!你快救命呀!”

方靖一扭頭就看到劉愛晶朝着自己跑過來。小丫頭的酒店拖鞋都跑掉了一只,一看就很着急了。他趕緊站起身,快速翻身出了池子。“怎麽回事?”

劉愛晶跑到大哥面前,呼哧帶喘的:“他們吵起來了。好可怕。媽媽還說要跟爸爸離婚。我害怕!”

不用想,方靖也知道這是為什麽了。大概是兩口子知道了劉瑾的事情。極可能是劉添想要幫劉瑾。賠不賠錢是一回事,這件事他們能不能動自家的錢是另外一回事。處在王婧婧的立場,她肯定不能接受。這事兒他真是不想也不該參合,但小丫頭跑來找自己,何況這次泡溫泉的錢都是自己花的。他不過去也不行。于是拍了拍妹妹的頭,扭身跟夜辰和莊河說:“抱歉,我這邊有點事。”

莊鶴回:“快去看看吧。看把小姑娘吓的。”

夜辰卻說:“不能從你自己腰包出錢。記着啊。”

方靖苦笑了一下,然後道了謝就帶着妹妹離開了。

看着方靖的背影,莊鶴小聲問:“怎麽還跟錢有關系了?”

對莊鶴,夜辰也沒打算說。這是小圓臉兒信任自己這個做老板的才告訴他,他怎麽可能轉眼就告訴這個嘴巴大的家夥。“兩口子吵架能因為什麽。他們家又是重組家庭。這次出來泡溫泉的錢都是他花的。”

莊鶴也瞬間腦補了一出大戲,并且感慨:“看臉真像是個養尊處優的小少爺。沒想到日做還挺難過。”

夜辰心想他要是知道這個重組家庭裏還有一個奇葩的毫無血緣的兄弟,那估計評價就不是挺難過而已了。但此時他也猜測到了方靖的母親和繼父為什麽吵架。有那麽個有病的玩意兒在,不吵架鬧離婚才怪呢。

方靖抱起劉愛晶往回走,在走廊拐角那邊撿到了另外一只被跑丢的拖鞋。方靖撿起來,把妹妹另外一只鞋也給拿了下來,然後丢進垃圾桶。反正這種一次性拖鞋沾水就完,一會兒再跟客房服務要一雙就好了。“就說跑丢了知道嗎?”

小姑娘倒是精明。摟着哥哥的脖子,用力點頭:“嗯。本來也跑丢了。”

方靖笑了笑,摸了摸妹妹的額頭:“別怕。我在呢。”

劉愛晶最喜歡自己的大哥了。雖然她有兩個大哥,但劉瑾她一點都不喜歡。那個家夥經常拿自己的零花錢,還會拿自己的零食吃,更可惡的是總是對自己瞪眼睛。爸爸媽媽不在的時候,對自己很兇很兇。但是方靖大哥就不一樣了。他對自己很好很好。會給自己買漂亮的裙子,會給自己買好多好吃的。新年的時候也會給自己壓歲錢,還是偷偷給的爸爸媽媽都不知道的那種。所以他管劉瑾叫劉瑾哥哥,管方靖卻叫大哥。小孩子很單純,誰對她好她當然是知道的,自然心也會偏向對自己好的那一方。“嗯。有大哥在我就不怕了!”

到客房門口的時候,因為門沒有關嚴,兩個人的争吵聲傳了出來。方靖皺了眉頭,抱着妹妹推門進去,然後趕緊将房門鎖上。“這是酒店,邊上都住滿了人,你們吵這麽大聲,吵的是什麽都被人聽見了。”言下之意你們不覺得丢人嗎?

看到是方靖進來。首先劉添就不說話了。這事兒他也嫌丢人。方靖到底不是自己的骨肉,而且妻子的兒子長大了懂事了,不光不用他們再花錢了,還會花錢請他們出來玩。可自己的兒子做了些什麽?沒本事,找不到工作就算了。還沒腦子的做了這種事。他也不情願幫忙,可能有啥辦法?那是自己唯一的兒子。他也不能真的說不管就不管啊。但當着方靖的面,有些話他真的說不出口。

他不說,王婧婧卻對兒子哭了起來。“媽這命苦啊!怎麽兩次結婚都攤上這樣的男人!媽活不了了啊!”

其實在方靖的印象裏,王婧婧不是那種不講道理的潑婦。當初方宏斌出軌,她也是很幹脆利落的就跟她離了婚。可那時候的她,三十出頭也是風華正茂。有自己的工作,也會有愛慕追求她的人。她不需要以卑微的姿态去乞求方宏斌留下,也沒用怨婦的嘴臉四處哭鬧悲訴。但再婚之後的這些年,卻讓她變了很多,這一刻,方靖覺得眼前的媽媽有些陌生,但又好像真實了許多。她也會有自己的痛苦和崩潰,跟自己一樣。

放下劉愛晶。方靖跟劉添說:“劉叔,您看,妹妹被你們吓得跑出去找我,鞋都跑丢了。您帶她去服務臺要一下拖鞋吧。我來勸勸我媽。”

劉添正不想面對方靖呢。而且看到女兒大眼睛哭的紅紅的,一臉害怕的樣子。小腳丫光着,可憐兮兮的站在那裏。他趕緊站起身把女兒又抱了起來。“那,那你勸勸你媽。我,我也不想吵的。”

對這一點,方靖沒有發表意見。畢竟彼此心知肚明。他是不想吵,但家是夫妻雙方一起努力經營的。你一個人單方面想要做一個重大決定,另外一方不答應,那肯定争吵。起因還不就是你的問題。不過對于劉瑾那件事,如果到最後真的需要他賠錢,他也不覺得劉添能躲得過去。就劉瑾他那個媽就能鬧得他們四鄰不安。

房間裏就剩下了母子二人,方靖拉過椅子坐到王婧婧對面。“媽,您不應該吵。”

王婧婧瞪大眼睛,因為這個動作,原本在眼圈裏含着的眼淚頓時掉落了下來。“我,我怎麽就不應該吵了?你知道他要幹什麽嗎?!”

方靖點頭:“我知道。是不是劉瑾給人做擔保,被人追債的事兒?”

王婧婧瞪大眼睛:“你知道?你怎麽知道的?”

方靖也沒隐瞞,就把那會兒聽到劉瑾打電話,然後劉瑾跟他說了一下經過的事告訴了他媽。但他省略了劉瑾揪住他衣領子的部分。畢竟他是來勸架,不是來拱火的。“但我很好奇,您和劉叔是怎麽知道的?劉瑾還特別跟我說,不讓我告訴你們。”

王婧婧擦着眼淚說:“劉瑾給他媽打電話的時候被劉添聽到了。然後不知道他們爺倆說的啥,反正他回來就跟我說了這件事。還說如果實在不行要劉瑾賠錢,我們怎麽也得出點兒。可憑什麽啊?!他兒子缺心眼兒弄出來的事兒。要我們花錢。那錢都是大風刮來的嗎?他有什麽資格說給劉瑾幫忙?他有錢嗎?那點兒存款,還是我操心費力從牙縫裏擠出來的。都不夠給小晶學小提琴的。等兩年她再大一點,各種補習班不要錢嗎?你和劉瑾将來成親,我們能不花銷嗎?他是豬腦子嗎啊?這種事情怎麽可能往裏搭錢!”

方靖愣了愣,随後說:“媽,那都是後話。您就想想,這事兒如果劉瑾要負連帶責任,需要他賠償一部分錢的時候。他媽能不找劉叔嗎?您能躲得過去嗎?難道您真想跟劉叔離婚?而且就算離婚,你們倆分了家裏的錢財房子,他自己也得拿出錢給劉瑾。那是他親兒子,他不可能不管。”

王婧婧瞪大眼睛:“憑什麽!憑什麽啊!你也是我親兒子,我是不是也可以把家裏的錢都給你?!”

方靖苦笑了一下:“不可以。因為我不需要。我跟劉瑾不一樣。我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您先別激動。與其您吵着鬧着,跟劉叔離心了,還可能要把錢花出去。您為什麽不心平氣和的跟劉叔站在同一個角度去看看這個問題?劉瑾已經二十四了。他生日還比我還大,下個月就二十五了。他早就是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的成年人了。所以幫忙是人情,不幫忙也沒有人能真的拿刀架在你們脖子上。您答應幫忙,但幫多少得您說了算。将損失降到最低不是更好嗎?而且您難道要看他們三個人站在同一個陣營裏想從您手裏往出拿錢嗎?您得讓劉叔知道您是跟他一條心。也得讓他明白他是在跟您過日子。你們還有小晶這麽一個剛剛七歲的女兒。你們還有更長遠的一輩子要過。您是聰明人,我這麽說,您應該明白了吧?”

王婧婧愣愣的想了半天,最後嗚嗚的哭了起來。那會兒對着劉添她是幹打雷不下雨。但聽了兒子的話,她卻是真的忍不住了。方靖也沒有勸她,就這麽坐在邊上聽着,看着,眼神沒有焦距,像是在思考什麽。

好一會兒之後,王婧婧擡起頭看着兒子。“小靖。是媽對不起你。沒有給過你一個完整幸福的家庭。也沒有好好的照顧過你。現在還要讓你來為我操心這些事。是媽對不起你啊!”

方靖回過神來,笑了笑:“沒事兒。我沒關系。小時候的事情早就過去了。您不需要放在心上。一會兒我把劉叔叫回來,然後我帶着小晶去吃點兒東西。您好好跟劉叔說。眼淚留着給他看吧。他不是個狠心腸的人。他也有為你們的家操心費力。只要您說了,他會明白您的辛苦和委屈。”

在一樓大廳看到了正在吃棒棒糖的劉愛晶和坐在一旁發愣的劉添。方靖走過去說:“劉叔,您回去跟我媽好好說說。她方才也是一時氣話。您二位好好商量一下怎麽幫忙吧。到底是您的親骨肉,我媽也不是個硬心腸。這麽多年她是怎麽對劉瑾的您也看在眼裏。她方才還跟我說,她也是擔心之後劉瑾成親的時候您拿不出那麽多錢,再被劉瑾埋怨,也得被他媽說道。所以這事兒啊,你們好好計劃一下吧。如果小晶要學小提琴暫時錢不夠。我攢幾個月給他買琴。就當是我這個做哥哥的給妹妹上學的禮物了。”

擡起頭,看着方靖平靜中帶着關切的眼神。劉添心裏更愧疚了。“不,不用。你剛上班,還要租房子住。不能亂花錢。我,我會想辦法的。那你……幫我帶一下小晶。我去勸勸你媽。”說完他摸了摸女兒的頭頂,然後站起身往電梯的方行走。微弓的身子看起來頹極了,的确有些可憐。但這到底是誰造的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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