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坐着老板的車去親媽家拜年，這讓方靖覺得有點兒不真實。本來他想着，坐公交的話，中間下車去給妹妹買點兒禮物。之前雖然送了小提琴，對他來說已經很貴重了。但是過年嘛，一身漂亮的衣服應該很不錯。但老板的車他也不敢随便使喚啊。于是就這麽直接來到了劉添和王婧婧住的小區門口。

夜辰幫着方靖把大禮包拿下車。然後囑咐他：“今天那幾個人還沒出去，應該沒危險。但是也不能掉以輕心，盡量早點回家。到家給我發個微信。以後每天都要發微信保平安知道不？不然老爺子發脾氣你也是看到了的，我真頂不住。”

方靖用力點頭：“我肯定不會忘的。就是給您添麻煩了。”

夜辰覺得手心有點兒刺癢，這麽乖的孩子他是真沒見過。這麽想着，他也沒忍着，擡手就揉了揉方靖的頭。雖然也不是都一次，但感覺相當爽。自己終于有了當兄長的樂趣。比起自家老三那個瞪自己一眼自己就麻爪兒的樣子，這才是自己該有的尊嚴啊！“不麻煩。挺好的。”自尊心膨脹的快感！還有誰！

看着老板的車離開，方靖左右看了一圈，發現周圍的店鋪還都開着，斜對門就有幾家賣衣服的小店。雖然肯定不是大牌，但他們這個家庭，也穿不上幾千幾萬的衣服。幾百塊就已經很不錯了。于是他拎着大禮包走了過去。

今天還開着店的，也都是就住在邊上或者就住在小區裏的那些人。店鋪開着也只是為了打發時間，這時候能進來買衣服的人也不多。不過萬一碰上一兩個，也是個好兆頭。方靖看了一圈，在第三家才發現有幾身童裝。原本他是想給晶晶買紅裙子的。但是大冬天的，也只能在裏面穿，況且這小店裏也沒有。倒是一件粉紅色，帽子上帶兔子耳朵和白色絨球的羽絨服吸引了他的目光。他覺得，小姑娘應該喜歡。雖然大了一點，但以小孩子長身體的速度，明年就應該可以穿了。反正也沒有得選擇，店家說就這麽一件兒了。五百六還能再講下來點，于是他表示要了。

回身看到一件紅色的羊毛衫，問了一下只要兩百六，雖然肯定不是純羊毛的，但看着喜慶。考慮到這家就三口人，不能買了兩個還差一個。于是講價之後兩件一共給了老板七百。之後就回到了第一家有男裝的小店裏，買了一件加厚的沖鋒衣。價格倒是不貴，要價才兩百多，講價之後兩百下來了，方靖還要了一幅仿皮的手套。給三口人買了東西正好九百，算上他們公司這實惠的大禮包，這個年禮對他來說，雖然不算太多，但也絕對不少了。

拎着一大堆兜子上樓。王婧婧他們家是住在五樓。樓只有八層，也是老小區，沒有電梯。好在方靖爬樓梯不是問題，但走上去之後也覺得有點兒喘。主要是東西還是有些重，而且不太好拿。

劉愛晶打開門，看到是大哥來了。她高興的撲了上去。方靖拎着東西也沒有手扶着她，差點兒被撲倒。還是王婧婧迅速出來拉住方靖一把，才免于兄妹二人都摔倒。看到方靖帶了這麽多東西，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後心裏又高興又酸酸的難受。“你這孩子，來過年還買什麽東西啊。”

方靖臉上帶着淡淡的笑容，說：“我現在工作了，過年不帶東西像什麽樣子。媽，這是我們公司發的年貨大禮包。裏面有茶葉和榛子松子兒一大堆。您要是不自己吃。就帶去給劉爺爺劉奶奶。這是給您和劉叔還有晶晶買的衣服，不知道合不合身。”

公司發的東西雖然好奇，但王婧婧更在意的是兒子給他們買的衣服。她一件件掏出來，就猜到差不多價格了。“這得花不少呢。你這孩子得為自己考慮啊，多攢點錢才行啊。以後也不許這樣花錢了。媽知道你孝順，可媽本來也幫不上你什麽，怎麽能讓你花這麽多錢。”

這時候劉添也從廚房出來了。身上還系着圍裙，看到沙發上的一堆東西，他心裏也是不太好受。畢竟妻子的兒子這麽懂事孝順，從賺錢開始就舍得個他們花錢了。自己那兒子……唉。這麽一想，就覺得更對不起方靖了。“小靖啊，這可得聽你媽的。以後不能再買這麽多東西了。錢你得攢起來。往後你用錢的地方還多着呢。”

方靖笑着點頭：“好。我知道。這不是上班之後的第一年嘛。就想着該孝敬孝敬長輩。晶晶，過來試試這衣服合不合适。哥也不知道你具體多高，看着好像有點兒大。”

劉愛晶一直就站在王婧婧身邊，看到大哥叫自己，她挪了個身子就貼到方靖身上了。“不大。哥買啥都是最好的！”

方靖笑着輕輕地掐了一下她的腮幫子：“看你這小嘴兒甜的。”

王婧婧把衣服給女兒穿上。雖然是顯得寬大了一些，但她卻說：“正好。裏面還得穿小棉襖什麽的，這大小能穿兩年呢。你可真會買。顏色和樣式也好看。”然後她站起身，把那件沖鋒衣拿起來。然後跟劉添說：“你把圍裙摘了。先試試孩子給你買的衣服。我看着都精神。”

劉添沒想到還有自己的份兒，他有些愣，但随後趕緊拿圍裙擦了擦手，把圍裙摘了，有點兒僵硬的讓老婆把衣服給他套上了。衣服大小正合适。而且家裏暖氣足，穿上這個就覺得更熱了。“暖和。比羽絨服都暖和。”

方靖笑着說：“哪兒能啊。是家裏熱。您出去裏面還是得穿保暖。”

四口人說說笑笑的時候，外面傳來了開鎖的聲音。一聽這動靜就知道誰來了。劉添本來笑容滿面，突然就變得難看了起來。自己的兒子有鑰匙，老婆的兒子還得敲門進。這種差別對待在現在這個環境下顯得尤其尴尬。

劉瑾進來之後，就把外套往門口的架子上一扔，鞋也沒換，直接走了進來。“爸，有吃的沒？我餓了！”剛說完，他扭臉就看到了方靖。還有穿着沖鋒衣和羽絨服的親爹和妹妹。他挑了下眉梢：“我來的不是時候？”

劉添臉色陰沉：“飯菜還沒做好呢。要留下來吃飯就等會兒吧。”

劉瑾聳了下肩膀，看到桌子上的大禮包。他過去就拆：“我吃點兒榛子也行。”

王婧婧現在看到劉瑾就來氣。她這個做後媽的，不說對丈夫的兒子有多好，但她可以拍胸脯說絕對沒虧待過。她甚至都覺得，對劉瑾都比自己的親兒子照顧得多。可這個白眼狼根本就養不熟。根本沒把自己當回事兒。所以她今天有兒子在，底氣也足，就阻止了。“那是小靖帶來給你爺爺奶奶準備的。你別動了。要是想吃，我給你拿錢，下樓去買點兒。樓下超市就有。”

劉瑾挑了下眉梢，看向方靖：“行啊。賺錢了就是不一樣。送的不少啊。這些衣服也都是你買的吧？沒給哥哥也來一身兒？”

方靖也是看他就不煩別人。自己欠了一把屁股債，還嘛事兒沒有一樣，想想就來氣。“不知道你也在。不然怎麽也得送你一身紅秋衣秋褲。”

劉瑾沒繼續糾結大禮包裏的榛子，而是坐下來拿起劉添剛脫下來的沖鋒衣。他穿上看看，有點兒短，但也不是不行。“不用了。這就行。歸我了。”

“……”劉添看着兒子這個德行。真是氣得牙根子癢癢。但這是方靖給自己買的，哪兒能自己只試了一下就給自己兒子？這事兒都說不出口，更不能當着人家面辦了。所以他說：“這是小靖買給我的。你要穿自己買去。趕緊脫下來，一會兒給我弄一下煙味兒。”

劉瑾看着他爹：“行啊。現在有個孝順兒子就不要親兒子了？以後你走了他給你摔盆兒嗎？”

握了個大草！方靖覺得自己有時候在游戲裏怼人也挺毒的。但是他還知道分寸。這大過年的，當着親爹的面說這種花，他不是欠教育，他是欠抽！

劉添氣得都擡起巴掌了。王婧婧趕緊上去攔着：“算了。他喜歡就讓他穿吧。”

劉添：“可是……”

方靖也只能打圓場：“劉叔，您別放心上。他喜歡就他穿着。穿的精神點兒，也好去找工作不是。”

劉瑾看向方靖：“你幾個意思？”

方靖笑眯眯的看着他：“字面上的意思。你不會打算那錢都讓劉叔替你還吧？”

劉瑾這才想起來，自己還欠了方靖一萬塊。“有什麽了不起的！”說完他迅速把衣服脫掉摔在沙發上。而後拎起自己的外套開門走了，末了還用力把門給摔上了。

劉添氣的差點兒背過氣去。方靖只能說：“劉叔，我不是要催賬。而是覺得他一點兒沒有自己欠了您的想法。一味的只知道從您和我媽身上摳錢，對晶晶将來影響太大了。而且他一來就發脾氣的話，晶晶心理也會有影響。我知道您是他的親生父親，您覺得自己有義務養他。可是我媽和晶晶也是您的責任，您不能只想着他一個。更何況，您和我媽也不是對他不好，不知道感恩可怎麽得了。老拿那些不吉利的事兒來要挾，過分了。說句也不吉利的話，您根本不用在意那些。我和晶晶還在呢。您和我媽将來也不是沒人照顧。”

其實按照方靖的性格。他不會願意說這些。可他覺得劉添除了真的生氣之外，根本也沒有其他更多的反應包括作為。他只是生氣，但是最後還是會如了劉瑾的意思。而且看狀态，劉瑾根本沒有想過要還他們兩口子錢。那也就是說，自己那一萬塊，還是得從這三口人的生活費裏省，還得時不時的讓劉瑾要走不少。他不覺得還不上有什麽太大的影響，但氣不是這麽受的。再管怎麽說，名義上自己也是劉添的兒子，劉瑾想要拿摔盆兒來要挾，毒且蠢。因為他真幹得出來。反正他親爹也不用他。

劉添看着方靖，老臉先是一紅，随後忍不住就哭了。當着孩子們的面，他現在是真不覺得自己還能要臉了。這臉都讓他親兒子個丢盡了。“我教子無方啊！”

方靖嘆了口氣。“您別這麽想。他是被慣大的。但到底還年輕。主要是還沒有經受過自己生活的日子。他不愁吃不愁喝還沒有人管他上不上學，學習好不好。我不是想挑撥您和劉瑾媽媽的關系。但他的确是被寵得沒有自立能力。就算您和他媽媽可以照顧他，但不可能是一輩子吧？他早晚都要一個人面對這個社會，他得學會自立。叔，您是個好人，比我那個親爹對我關心。所以我才願意幫您，也願意孝敬您和我媽。今兒我就不見外，跟您說說貼心話。您要是真的為了劉瑾好，就讓他自己面對生活。別再一要就給了。您就算是有，給了也是把他給耽誤了。”

劉添不知道這些嗎？他當然知道。他只是從一開始離婚之後覺得對兒子的愧疚，再到厭煩前妻的無盡鬧騰，再到兒子大了之後根本也管不了，還會朝他瞪眼翻臉。他就一次次的妥協。他知道這樣的兒子算是廢了。也肯定找不到好工作。幹力氣活他又不舍得出力，也沒有那個力氣。他甚至內心都覺得，劉瑾只要不走上犯罪道路就行了。所以聽方靖這麽說，他心裏只有無力感。因為看不到希望。“我也知道這樣下去不行。可不管他，難道要看他偷取去搶嗎？”

方靖皺了眉頭：“如果他會去偷去搶，您給不給他錢，都不會改變。人的欲望是無休無止的。今天想吃肉，明天就像吃鮑魚龍蝦，您給他的能有多少？滿足不了他的時候，您給的那些錢根本解決不了問題。而且我覺得他本性不壞。甚至有點兒單純，不然也不會對人那麽信任，肯幫別人的忙。一個本性不壞的人，也不至于堕落成那樣。哪兒您這麽想自己兒子的。我是沒有能力介紹工作，但您可以試試啊，您就拿這次的錢做由頭。讓他自己也努努力。說不定也是個契機呢？雖然剛才我是故意激他。但看他的表現，也知道欠錢不好。有這心，就可能教得好。您試試。別總是瞪眼睛。好好說話，我覺得他能聽。”

但至于到底能不能聽，誰知道呢。那單純到跟智障一樣的腦子，一有事就找爹媽的巨嬰，估計殺人放火什麽的也不敢幹。偷東西……那估計也是個他勝任不了的技術活。反正現在先把人勸得有點兒希望再說。自己吃完飯就走了。餘下的事，他也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