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晉江獨發14
“好, ”女人終于開了口，她的雙頰各有兩束頭發蓋着，顯得臉龐很嬌小, 倒也有些奇怪，她的聲音倒是很柔和, 奇異地有一種讓人傾聽地欲望，她繼續說道, “首先……我要給大家道個歉, 關于我沒有顧及任何人的心情，自己尋死的事情。”
衆人皆是一片寂靜，溫度也不好講什麽，但是腦子裏馬上浮現出的就是之前自己在百度貼吧裏被學妹詢問到的‘天水中學跳樓案件’，轉而他下意識地帶着點責怪看向葉谙，葉谙卻鮮少地沒有立刻回看他, 他只好自己心裏暗暗埋怨着他之前告訴自己這件事情是虛假的, 然後下一刻他才反應過來——
眼前的女子顯然就是當年所謂跳樓事件的主人公, 看這情形再怎麽也是他們同年級的，這麽大的事兒, 他怎麽一點印象都沒有呢？
溫度背後一陣發寒, 那一邊自稱譚澄的女人見沒有人講話, 倒也不尴尬，她繼續說道：“我知道，很多人在我跳樓之後對我都頗有偏見，甚至非常看不起我的為人處世, 在場也有幾位我曾經關系不錯的朋友，大多數在那次事件之後就和我斷了聯系——也許，你們大都不知道其實我還活着。”
“現在說這些已經不重要了，我跳樓的原因你們或許是有所耳聞或者道聽途說，但我想大家多少都應該知道一點，那就足夠了。”
這時候，溫度清晰地看到譚澄看向的是自己，然後她的目光又移向了他的旁側，溫度還沒來得及确定她看的是不是葉谙之前，譚澄已經若無其事地再一次轉移了視線，“我這次委托邊淮以他的名義舉辦這次同學會的原因正如我剛剛開始說的那樣，我只是來為當年的事情影響到了大家的心情而道歉，僅此而已。”
衆人依舊是一片令人有些尴尬的寂靜，溫度注意到其中幾人面面相觑，轉而，譚澄自己推着輪椅在離旁人稍遠一點的位置上坐定——現在他才知道本來那裏就沒有椅子的用意，原來就是為了那個輪椅騰位置。
自稱譚澄的女人泰然自若地開始和周圍幾個人輕聲交談，周圍幾個人起初應得有些拘謹，慢慢地，倒也算自然了。
氣氛重新玩開了，雖然那件自殺案擱當年是件天大的事，但最終，這件事情說到底沒有傷害到任何一個人的直接利益，也不存在新愁舊怨之類的說法，所有人之前對譚澄的出現沉默，大多是因為她竟然還好好活着，甚至組織了這場同學宴的驚訝，現在人家道歉也道歉過了，也沒必要統一一起甩臉色給譚澄看了——畢竟當年，譚澄未必不是個受害者。
衆人心裏的想法如果全部說出來，每個人可能會驚異這之中的一致性，當然，這之中除了葉谙和溫度。
溫度是更疑惑不解了，他有些茫然地看着在那邊不知和旁人談到了什麽，而掩嘴微笑的譚澄，心裏的訝異程度不亞于書中人物突然活過來的驚奇故事——畢竟在今天之前，譚澄這個名字，對他來說确實是一個不知名作者對自己男朋友YY而産生的女主名。
而另一邊的葉谙冷臉看着好像善解人意已經忘卻過去一切的譚澄，心裏煩躁起來，如果放在十年前，他絕對不敢說自己是最了解譚澄的人，但是放到現在，那幾條追蹤的信息讓他不得不重新審視譚澄——
這也許不僅僅是個單純的神經病。
很難說清楚這場同學會有幾個人是真真切切快樂地度過的，不過這頓飯到底還是吃了兩三個小時，葉谙本來答應的所謂只給溫度‘一個中午’的承諾自然被他本人都忘卻了，聯系了布克讓他給劇組推遲了拍攝時間，他打定主意要留到這場同學會的最後——布克的消息卻顯得很艱難，葉谙确實之前請了劇組兩個禮拜的假，現在一個小時一個小時的假他們都不好意思再請，畢竟耍大牌的傳言分分鐘會出現。
這時候，有幾個像是日理萬機的老同學站起來率先向這次的東道主譚澄道別，譚澄笑得優雅端莊，和其他幾個明顯已經呈現出老态的女同學相比，歲月好像格外寬待了她，葉谙也不得不承認，除了發型和更沉穩的氣質，眼前的譚澄好像和記憶裏的沒什麽兩樣。
葉谙只好有些焦慮地繼續坐在位置上，終于等到溫度需要方便一下而走出了包間，也只剩下零星幾個同學還在零零散散地聊天的時候，葉谙慢慢走到譚澄面前，居高臨下地看着她，譚澄表情依舊淡然，葉谙停了幾秒，終于放棄般地率先開口，壓低了聲音：“你究竟想幹什麽？”
“你真是個專一的人啊。”譚澄避開了他的問題，微微笑道，“那時候我開玩笑說你和他在一起算了，沒想到你心裏打的還真是這個主意，甚至堅持到了現在，我是不是該恭喜你，你終于成功了？”
“……謝謝。”葉谙愣了幾秒，冷靜地回了她兩個字，然後再問道，“所以？”
譚澄擡頭看看他，葉谙此時正好是背光的模樣，他的棱角分明，在背光中卻顯得有些陰森，可能也是因為他的面無表情，但是她笑了笑，然後說道：“沒有所以了，就這樣吧。”
葉谙眯起了眼睛，“我記得，那個時候，我問你所以呢，你也說沒有所以，然後在下一節課的課間，你就跳天臺了。”
“……”譚澄的笑容微微有些僵硬，然後她說道，“人都會長大的，葉谙。”
“所以？”
“……你大概長不大了。”譚澄收起了笑容，表情冷漠起來，這也是葉谙從她推着輪椅進來看到她除了微笑以外的第二個表情。
他再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最終往包間外走去，“謝謝款待。”
他的時間确實不夠了，布克已經催了他很多次了，只來得及給溫度發一句‘我先走了’的信息，葉谙回頭深深地看了一眼背過去的譚澄，走出了酒店。
溫度回到包間的時候有點愣，他本來以為自己一回來會看到葉谙坐在位置上百無聊賴地看手機的模樣，然後事實上他回來的時候覺得包間裏的人都快走光了，他的手機放在桌子上，他便伸手去拿，這才看到了那條信息。
他嘆了口氣，看看坐在角落裏和女兒不知道說些什麽的邊淮，邊淮很機警地回望回來，他便向他做了個再見的手勢，邊淮微笑着點頭表示明了，接下來溫度的眼神轉到那位自稱譚澄的女人，她正低着頭，手裏也沒拿什麽東西，不知道在幹什麽。
他慢慢走過去，然後有些不好意思——畢竟自己是被這不認識的女人給請了一頓飯，将來還不知道怎麽還呢：“今天謝謝招待啊。”
“溫度。”譚澄突然擡起頭，然後對他笑笑，卻是清晰地先叫了他的名字。
溫度一愣，然後有些呆呆地問道：“你……認識我？”
邊淮這時候突然抱着女兒站了起來，面對溫度驚訝的視線他撓撓頭解釋道：“我知道你倆大概還有點事兒要解決，不打擾不打擾……”說着，抱着女兒的他已經走出了包間，還貼心地給帶上了門。
“我還認識你，但是你不認識我了。真可憐啊。”女人笑眯眯地說着這樣的話，倒是讓溫度有些恍惚。
“你是，你是什麽意思……”他有些茫然又有些不知從哪兒來的恐慌。
“我之前還在想，我進來的那一刻你會不會突然想起來，過來叫我的名字，質問我也好，對我生氣也好，給我個擁抱也好……可惜我沒想到，你沒有任何反應。”女人沒有理睬他的話，反而開始喃喃自語，她沒有看溫度，眼神甚至都沒有焦距，只是一昧地笑，“你怎麽就沒有想起來呢？你憑什麽不想起來？”
“你憑什麽一個人逃離所有的事情？”
她突然擡頭看向溫度，笑容隐去，眼睛瞪出，整個人突然顯得可怖起來，她的手顫抖着把自己右邊的長發撩起，溫度這才看到那原本是一塊淺色的胎記，但是不知道為什麽，那塊皮膚有明顯的凹陷下去的痕跡，這樣一撩頭發，顯得她整個腦袋都變得畸形，然而溫度只停頓了一秒，下一秒就明白了那是什麽。
那是高空跌落才會引起的撞擊痕跡。
“……你怎麽會還活着？”他下意識地後退幾步，手都開始顫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說什麽，自己到底該說什麽。
“為了來提醒你呀，提醒你記起我們所有的事情。”
譚澄又恢複了笑容的模樣，然而她卻沒有把那一束頭發放下來，那塊微微凹陷下去的肌肉仿佛在昭示着那是某一種紀念，她的眼神緊緊盯住了溫度。
下一秒，包間的門被利索地打開，葉谙步履匆忙地走了進來，他幾乎算是惡狠狠地盯了一眼譚澄，然後直接抓住了溫度的手腕把他往外帶，溫度還處于恍神的狀态，就木木地被他帶了出去，葉谙馬上又折返，他眯着眼，然後微微彎腰，雙手撐住了譚澄的輪椅，緊緊盯着她的眼睛，幾乎算是咬牙切齒地一字一句地說道——
“你他媽就不該活着。”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有更新驚不驚喜！！明天還有！但估計是個番外！評論區告訴我想看啥！
因為我！正文！卡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