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一更

劇組所在的影視城,地理位置更靠南,比療養院暖和不少。但是劇組的工作人員不分晝夜在露天場合工作,每個人都已經捂上了羽絨服。

他們沒有生病的權力。除非你是男女主,或者影帝級別的大咖,劇組願意等着你。其他人要是病了,不影響拍戲還好,如果影響了拍戲的進程,制作方一點情面都不講,直接換人。

現在競争壓力大,無論是演員,還是幕後人員,不混到無可替代的地步,就都要戰戰兢兢地端着飯碗。

鄭征帶着楚息去見宋銘關,叮囑他:“宋導脾氣是圈裏出了名的臭,不少漢子都被他罵哭過。你要清楚,他是對事不對人。”

“我明白。”

鄭征還是舍不得他被罵,又補了一句:“實在受不了,可以告訴朱爺爺,宋導很怕他。”

兩人說話的功夫,宋銘關解決了手頭的事,大步朝他們走來。鄭征立馬換了一副笑臉,迎着宋銘關走過去,微微鞠躬,握住了宋銘關的手:“宋導,好久不見。”

“小鄭總,聽說你又回你大哥公司工作了,我早就說嘛,你原來那兩個合作夥伴一臉狐貍相,不是什麽好人。你不聽我的話,果然被騙錢騙感情了吧。”

鄭征苦笑:“宋導嘴下留情,我還帶着藝人呢。您這麽揭我老低,讓我以後怎麽帶藝人?”

宋銘關的目光,落在和鄭征相差半米的楚息身上,上下打量一番,眼睛微微發亮。鄭征看他神色,就知道宋銘關對于楚息的長相,非常滿意。

像楚息這樣的臉,會有幾個人不喜歡?

“你就是楚息?”

楚息站到鄭征身側,看見鄭征還握着宋銘關的手,只好鞠了個躬:“宋導,您好,我是楚息。”

宋銘關往他兜裏瞅了一眼:“帶着錄音設備沒?”

“帶着。”楚息被他問的有點懵。他下山之前,朱爺爺确實給了他一個錄音設備,讓他在劇組全天候開着。但是他剛下車,還沒打開。

宋銘關道:“打開。”

楚息依言摁了開始。

宋銘關的聲音忽然變得熱情而親切,甚至還有些誇張:“哎呦喂,老師推薦的人果然不錯。老師他還好嗎?我快想死他了!你讓老師放心,你在我這裏,絕對受到優待!”

“謝謝您。”楚息道謝。

宋銘關給他比了一個“關掉”的手勢,楚息依言摁了一下錄音筆。宋銘關的聲音頓時冷了下來,仿佛從剛才的盛夏直接跌到了寒冬,語速也極快,看起來很不願意抽出時間跟他說話:“剛才我說的話,你把錄音發給他就行了,自己別當回事。你是走後門進來的,只要犯錯,就別想我給你好臉色看。行了,自己對接副導,十二點吃飯的時候,過來試鏡。試鏡不過,你就別打端離的主意了,我可以給你幾個死屍的角色,保證你全天有戲,好好體驗基層演員的辛酸苦辣。”

說完,又跑去罵燈光了。

鄭征攤手:“看吧,你朱爺爺給你的第一個副本,絕對是要命級別的。老師當慣了的人,都太認真了。現在混娛樂圈,可不是單靠實力就能通關,老爺子思想落後了。”

楚息桃花眼眨了眨:“你在說朱爺爺壞話?”

“對啊,你不覺得他的思想應該與時俱進了嗎?”

楚息:“我沒關錄音筆。”

“……”鄭征憋了一口老血,超大聲,“但是不可否認,你朱爺爺說的還是非常有道理的,作為演員,擁有實力和腳踏實地的态度,也是非常必要的。”

楚息心道,宋銘關和鄭征這變臉的絕活,大概是在這個圈裏必須要會的叭。

好的,學起來!

對接楚息的副導姓路。他工作特別多,帶楚息去酒店的時候,一路上接了無數個電話。

“房間0602,我不帶你上去了。不知道你過來會帶助理,還好房間是标準間,正好能擠一擠。每天工作人員會發通告單,有什麽不懂,随時問我。”路副導擡腳要走,又折回來,“十二點宋導的試戲,你可別遲到。沒給你安排車,這也不好打車,但是走過去也就十分鐘。”

楚息點頭,這點路不算什麽。

路副導看他聽話,也給了他個笑臉:“看宋導還挺喜歡你的,你的氣質确實很适合端離,加油。”

說完,小跑着走了。

楚息訝異:“宋導喜歡我?”剛才還說不給他好臉色看。

鄭征無奈:“宋導喜不喜歡你我不知道,我知道的是,劇組對你相當不上心。雖然你是個龍套角色沒錯,但熱度還在,他們竟然給你安排标準間,連車都不備。”

像楚息這樣自帶熱度的演員,無論去哪部戲,都不應該受到這樣的待遇!

鄭征氣的不輕,以為這樣就完事了,沒想到進了劇組,發現楚息連一把貼着他名字的專屬休息椅都沒有。

在等待試戲的時候,楚息只能坐在宮殿前的臺階上休息。初冬的地面,不斷向上泛着涼氣。鄭征花十塊錢從群演那裏買了個墊子,給楚息墊在身下,讓他專心做準備十二點的試戲。

沈多樂帶着好幾個助理前呼後擁地過來,見楚息跟群演一起坐在臺階上,笑意更濃。

“楚息!”沈多樂讓助理把椅子放在臺階上,坐下,居高臨下地跟楚息說話,“咱倆得有一個多月沒見了。我還以為你這樣高的熱度,這會早該成國際巨星了。你來我們劇組演什麽,男主是嗎?”

楚息沒說話。

沈多樂看鄭征臉色不好,眼珠子一轉,又換了臉色:“你要不是演男主,我都替你不值。你多好的條件,韓鄲算什麽,顏值在你面前都沒得看。”

楚息起身要走,被沈多樂拉住。

“我是真心替你打抱不平,你別走,咱倆再敘敘舊。”沈多樂故意拔高聲音,“我可想你了,你該不會攀上高枝,就忘了兄弟了吧?”

群演的目光都朝他們這邊看過來,沈多樂一臉的受傷神色。

楚息心裏憋火,又玩雙面人這套是嗎?好,陪你們玩。

他也露出笑臉,親熱的握住沈多樂的手,跟他唠起了嗑。鄭征幾次提醒他走人,專心準備試戲。沈多樂故意不放人,他表現出一點要走的意思,沈多樂就故意大聲說想他,惹得大家都往這邊看,讓他走不了。

就這樣一直拉着他到了十二點。宋導派人來叫,沈多樂才放他走。

他一走,沈多樂的臉就拉了下來,跟助理小聲嘲笑楚息:“一個半路出家的東西,我看他沒準備,怎麽過宋導的戲?”

助理擔憂道:“他一個網紅主播,搖身一變成了明星,還能接宋導的戲,別是背後有什麽大靠山。”他們不怕樹敵,就怕得罪不能得罪的人。

“他也就是靠着顧家繼承人。但有什麽用,顧家涉娛不深,整人可以,捧人也不是誰都給他臉的。你看他這麽高的熱度,在組裏受的什麽待遇就知道了,顧家大少在宋導這兒說話也不管用。”

沈多樂眉飛色舞地說了一通,招手:“走,咱去看好戲去。他懂什麽表演啊,也就韓鄲教他裝餓而已,一會肯定有笑話看。”

在去試戲的路上,顧商打來電話,顧老爺子也在旁邊,問他在劇組吃住怎麽樣,那邊的氣候适不适應?

他自然是報喜不報憂,說這邊放眼望去樹上還挂着綠呢。好多劇組在拍戲,游客也多,往酒店走的路上,好多小吃街。

顧商說:“我臨時要去你旁邊的城市出差,可能會去看你。”

楚息抿唇:“咱倆還真是分不開。我來拍戲,你就正好過來出差。”

顧老爺子幽幽道:“他上趕着出差呢,就怕你在劇組移情別戀。”

楚息:“……”

“爺爺開玩笑呢。”顧老爺子又說,“他是怕你剛進劇組,受欺負,預備去探班,給你撐腰呢。”

“不用,我能受什麽欺負。不跟你們說了,宋導讓我試戲。”他挂了電話,給顧商發了個定位,就将手機給了鄭征,上臺準備試戲。

臺下坐着宋銘關、制片人董盒,還有幾個前輩藝人。

董盒一見楚息,立馬笑了,跟宋銘關咬耳朵:“這不就是端離嗎?老師就是老師,挑人的眼光絕了。”

“別急,不會表演,也是白搭。”宋銘關招招手,示意楚息開始。

沈多樂帶着人進來,放輕腳步坐到了最後面。

楚息低了低頭,半分鐘後,再擡起頭,一雙桃花眼斂了多情,神色變得堅毅。他抓着路副導的胳膊,一字一句像是咬着牙,從胸腔裏和着血和着淚,擠出來,“城,真的保不住?”

“保不住了。”

楚息半響無言,忽然輕輕地嘆了口氣,唇角竟然勾起,“如此,投降吧。”

“胡說什麽,好男兒誓死不投敵,我們一起殉國。”

“你不投,我投。”楚息推開他,唇角的笑意越來越大,他踉踉跄跄往外走,開始放聲大笑,狀若瘋癫。“死,才是最無用的選擇。”

走到城門,他慢慢回頭。青澈的眼睛,用力地打量着城裏的一切,仿佛要将這一切深深的刻在心裏。看着看着,眼角落下一滴淚來,不舍,屈辱,絕望,他閉了閉眼,将一切情緒掩埋,決然轉身離開。

出了門,他又回來,眼角還挂着淚,神色悲怆,鞠躬提醒:“宋導,我表演完了。”

臺下人都還愣着神,他開口了,所有人才猛然回神。

董盒喜上眉梢:“你就是端離!我看你簡歷,不是科班出身,竟然能演的這麽好。”

他轉頭跟宋銘關說:“他的眼裏有戲!多少科班出身的演員,眼睛都木然無物,他眼裏的情緒傳遞的非常好,我看的都入戲了。”

宋銘關瞥了楚息一眼,冷哼:“是塊料子,但我估計你也只是跟朱老師學了一半。他教你怎麽入戲,還沒教你怎麽出戲吧?”

楚息又擦了把眼淚,痛快承認:“還沒學到。”

“端離是個很精彩的人物,正義凜然,卻又被時局逼得心狠手辣。看似是個書生,卻手握長刀,殺起人來,連眼都不眨。得罪他的人,都被他教訓的很慘。”宋銘關道,“他性格太極端,希望你在拍攝過程中,不要入戲太深,否則這段時間得罪你的人,會很慘。”

這是拍板定了楚息演端離了,鄭征趕緊拉着楚息道謝。

沈多樂不敢置信,瞪圓了眼睛,喃喃道:“他怎麽可能會演戲?”

聽到質疑,楚息挑眉看過去,眼神帶着恨,唇角帶着笑,不再是楚息,而是用端離的口吻說:“為何不會?”

沈多樂被他仇恨的目光一看,不自覺後退一步,竟有幾分懼意。

下午沒楚息什麽事,他乖乖待在劇組,研究別人怎麽對機位,怎麽找位置,怎麽配合打光,怎麽對臺詞。

鄭征還有別的工作,吃過午飯就走了。

韓鄲跟着B組在另一個點取景回來,看見楚息特別開心。結束拍攝,兩人一起吃了飯,話也沒說夠,又在楚息房間裏一起玩游戲。

顧商過來的時候,是韓鄲給顧商開的房門。

“顧總。”韓鄲非常熱情,伸手接顧商買的水果,絲毫不知自己擺出了一副主人姿态,“來就來,還買什麽東西?楚息,快下床,顧總來啦。”

顧商臉色很不好看。

楚息穿着拖鞋跑過來,一看顧商的臉色,就知道這家夥又吃醋了。他不想在韓鄲面前解釋太多,隐晦地提醒:“我們在打游戲,一人一張床。”

“是嗎?”顧商掃了眼床上淩亂的痕跡,不知道兩人玩多久了。他匆匆結束工作,開了兩個小時的車過來,還以為會在路上接到楚息的電話,關心他走到哪兒了。

沒接到電話,他還安慰自己楚息在工作。

不曾想,楚息沒時間關心他,竟然是因為要跟韓鄲玩游戲。

還躺在床上,待在一個房間!

顧商語氣帶着冰刀子:“這房間怎麽安排的,連個沙發都沒有?玩游戲,還得上床。”

楚息還沒開口,韓鄲搶先氣惱道:“就是,這是群演的待遇。我就說讓楚息去我房間玩,我那是大床房,咱倆能在一張床上玩。”

“……”楚息恨不得把韓鄲的嘴給縫起來。

好不容易把沒眼色的韓鄲送走了,楚息小心翼翼挨着顧商坐下。顧商冷着臉不理他。

楚息又去拉顧商的手,後者不給他拉,還起身收拾東西,看樣子要走。

“你是特意跑過來沖我發脾氣?”楚息也惱了,“要走随意。不知道誰之前再三保證,不對我冷臉?”

顧商的脾氣來得快也去得快,只要楚息惱,他就不敢再生氣。

他垂眸收拾東西,把楚息的衣服也裝進行李箱,“這種環境怎麽住人?我讓前臺再開一間房給你。在劇組受了欺負,也不告訴我。”

原來收拾東西,是想給他換房間。

楚息湊過去,幫着顧商一起收拾:“我本來想在這房間湊合呢,不想換房間,惹人非議。你既然不想住,那就換了吧。正好讓前臺開兩間,我剛才還在猶豫,晚上難不成要跟你擠一間房?”

顧商握着行李箱的手頓住。

半響,他清了清嗓子,又麻利地把東西拿了出來。楚息疑惑地看着他。

“确實不好換房間,讓人看見了,還以為你對劇組不滿。我也不開房間了,就陪你在這屋湊合一夜。”

“房間這麽小,你能住得慣?”

“沒窗的房子我都住了好些年,你這個房間還算不錯。”

楚息沒異議。

晚上,工作人員送來通告單,楚息明天戲份不少,他只在劇組待四天,戲份都要集中拍攝。

楚息在床上坐着熟悉臺詞,顧商就一直偏頭看着。楚息的側臉非常完美,這會噙着淚試戲,神色隐忍又倔強,像是受了欺負又不服輸的小貓,伸出爪子在他的手心撓啊撓,他心裏麻麻癢癢的,有些忍耐不住。

他想起那篇同人文來。

裏面有一個情節,是兩人剛剛同居。霸總在忙工作,小嬌妻一直來打擾他,霸總抗議無效,最後委委屈屈掉着淚撒嬌:“怎麽樣你才能饒了我?”

小嬌妻邪惡一笑:“自然是先把爺伺候舒坦了。”

“可我得工作。”

霸總不肯,小嬌妻也不肯放過他,欺身壓上來。霸總只能紅着眼睛,一邊被小嬌妻肆意索取,一邊盡可能地保持清醒努力工作。

完事之後,霸總還要扶着快要斷了的腰,跪在小嬌妻的腳邊,用嘴叼着自己的銀行卡,獻給小嬌妻。

顧商看着認真試戲的楚息,心癢難耐。他下床,坐到楚息旁邊,伸手要去摸楚息的臉。

楚息警告他:“離我遠點。”

“好勒。”顧商又挫敗地坐回去。

打開手機,爺爺群裏正在追問楚息的情況。顧商回了一句:“他很好,這會正在看劇本。”

鄭爺爺:“你為什麽會知道?”

顧爺爺:“當然是因為在一起啊。你以為安排你小兒子給楚息當經紀人,就能把楚息追到手?呵呵,鄭征有我們家顧商這麽死皮賴臉嗎?”

顧商:“……”

鄭征:“求不帶出場。”

馮爺爺:“冬天,啊,一個發.情的季節。聽,我家狗子在呼喚,在吶喊,欲.望當前,誰又不是禽獸呢?”

段爺爺:“別拐彎抹角罵顧商。直接罵!顧商就是個禽獸,最近看楚息的目光都帶着欲.火。”

顧爺爺:“+1。”

陸爺爺:“為六親不認的顧老頭點贊。”

朱爺爺:“顧商且聽我一句,學業為重。等拍完戲了,回來療養院,你再起不軌之心。”

“你看什麽呢,是群裏爺爺們說話了?”楚息忽然開口,作勢要拿手機。

顧商一把搶過來,和自己的手機放在一起:“不是,你專心看劇本。”

他等楚息把心思放回劇本上,去了浴室沖澡。

床上的手機震個不停,楚息沒仔細看,還以為是自己的手機,随手扒拉過來,屏幕随着他的動作亮起,上面的消息跳出來,撞進楚息的眼裏。

“臨時标記後,您的身體是否有異常?”

這不是他的手機,楚息放回去,心裏微微納悶,怎麽會有人問顧商這樣的問題?

難道臨時标記,對顧商的身體還有影響?

把劇本放下,他拿起自己的手機,上網查臨時标記。

網上對于臨時标記的資料,收錄的很少。他查了半天,也沒找到有用的信息。想着明天打給認識的醫生問問,就又重新拿起了劇本。

浴室的水聲響了很久。

作者有話要說:顧商:珍惜同居的日子。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Melly-su2個;

麽麽噠~

第二更要到很晚了,大家明天起來看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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