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
有先确認一下自己的展位是在哪個位置,免去了在人群中擠來擠去找展位的辛苦。
幾乎整個城堡和城堡裏的大部分房間甚至是走廊都是展覽的地方,進去後随處可看到各種各樣的藝術品,有畫也有陶藝品,來自世界各地,藝術無國界,所以劃分不按國家區域人種,只按藝術類型,這邊是傳統東方水墨畫,那邊是古典西方油畫,這邊是現代中國畫,那邊是現代西方油畫等等,劃分出各種區域方便來觀展的人們觀看,省得他們看得目不暇接看花眼,最終什麽都沒看上。
傅傾流雖然并不固定畫古典油畫或者現代油畫,不過按照她參展的兩幅,她報的是現代油畫,所以她背着自己的畫來到現代畫裏的現代西方油畫區域,區域裏各個展位的人都已經來了,黃種人白種人黑種人都有,有不少人在這個區域內看畫,傅傾流還看到了坐在輪椅上的趙敏慧,她的展位周圍圍着的人最多,那些西裝革履滿頭金發看起來非富即貴的人看起來對她的畫贊賞萬分,她身邊是那個前前後後照顧她的西裝男人,現在似乎也兼做她的翻譯,雖然她也能用英文交談,但是未免出現別人語速過快聽不明白或者自己遺忘單詞的尴尬事情發生,她還是需要個翻譯在邊上以防萬一。
傅傾流有些好奇趙敏慧的畫,不過那些人把她的展位圍得密密麻麻的,她只能看到坐在展位邊上的趙敏慧和她的助理的身影,趙敏慧也注意到了傅傾流,遠遠的看了眼她手上還未揭開的畫,然後朝她點了點頭,繼續微笑的跟那些詢問她賣多少錢的客人講話。
比起趙敏慧的展位,現代畫區域那麽多的展位裏就顯得有些蕭瑟了,坐在各自展位邊上的畫家們或者畫家代理人們眼裏或多或少都有些尴尬有些嫉妒,傅傾流聳聳肩,無所謂的放下自己的畫,慢慢的把畫布掀開然後挂起來,自己坐在邊上的椅子上。
由于每個展位有些距離,畫家和畫家之間的距離并沒有近到可以聊天的地步,再加上雖然比起趙敏慧那邊有些蕭瑟,但是其實随時都有觀展的人從自己的展位前經過,畫家或者代理人們要趁此抓住機會跟看上眼的客戶攀談,如果能借此找到自己的伯樂就最好了。
傅傾流只有兩幅畫,看起來比其它人的最少七八幅要寒酸的多,連畫布上的風景也很單調,可偏偏,就像有了魔力一般,眼睛落在上面後就再也無法移開眼,或者被那只貓頭鷹的眼扼住,或者被那朵為絕望的愛熱舞的吉普賽女郎般的熱烈的牡丹扯住心髒。
剛剛進來他們這個區域內的幾個人英國人視線一下子就被拉扯住了,那兩幅畫霸道的讓他們根本無暇去看其他人的畫,直接就朝傅傾流這邊奔了過來,本來還想休息一下的傅傾流立即陷入了七嘴八舌的忙碌之中,而她的展位四周也很快就圍滿了人,叫整個區域內,趙敏慧和傅傾流的兩個展位最是驚人的顯眼,因為過來的人幾乎都忍不住要往兩個展位那邊走去看看到底怎麽樣的畫這麽吸引人。
很奇異的,漸漸的趙敏慧那邊的人也少了,因為在她那邊看畫的人發現有一處竟然更熱鬧,立刻就跑過來湊熱鬧,而傅傾流這邊卻是幾乎沒有一個人舍得離開讓位給外圍的人。
在場的畫家們對傅傾流露出比對趙敏慧更加明顯的嫉妒羨慕的神情,趙敏慧看着自己展位越來越少的人,再看看擠成了一團的傅傾流的展位,眉頭狠狠的皺起,那是水清流展覽的位置,難道她又輸給她了?趙敏慧不甘心的咬着唇回頭看了眼自己的畫,對身邊的助理道:“你,去給我拍幾張水清流的畫給我看看。”
助理點點頭,大步的走過去,高大的身材靈敏的就像一條蛇,三兩下便擠了進去,很快又擠了出來,神情有些怪異。
“拍到了?”趙敏慧迫不及待的朝他手上的手機伸出手。
“我想你最好快點想辦法解決這個麻煩。”助理把手機遞給她說道。
趙敏慧覺得助理的口氣有點奇怪,大拇指已經按亮了手機屏幕,入目的貓頭鷹讓她心神一震,眼睛驟然瞪大,臉色驀地發白,她顫抖的翻開下一張照片,炙熱紅豔的牡丹幾乎灼傷她的眼——這是水清流的畫,而糟糕的是,她身後有兩幅跟水清流這兩幅畫形态幾乎一模一樣的畫!并且很顯然的,水清流的畫更為出色,因此讓人兩廂對比之下一眼就會下意識的覺得她是正版,而她趙敏慧只是抄襲不成反類犬!
“記者來了!”助理出聲提醒趙敏慧,趙敏慧驀地擡頭,看到好幾個白種人黃種人記者走了進來,她心下一慌,連忙道:“快幫我把那兩幅畫遮起來!快!”
如果在這裏她和水清流的畫被拍上去對比,她趙敏慧就完了,這是跟奧運會同樣性質的盛大的影響力巨大的國際藝術盛宴,她要是在這上面被告之全世界她卑鄙的抄襲并且倒黴的跟正版撞上,那麽她就永遠沒有翻身的機會了!趁現在只有少量的外國人看過她的畫,并且在水清流那裏沒有反應過來,她得趕緊自救!
Advertisement
助理動作很快的把那兩幅畫取下來并且用白布掩蓋起來,趙敏慧看着那些記者在水清流那裏拍照的時間比前面那些人都要長,臉色發白,雙手還在微微的顫抖,慌張之餘,心底的憤恨嫉妒洶湧的升起,水清流……水清流……又是你!又是你!
傅傾流從頭到尾都不知道,曾經有兩幅除了神态之外形态幾乎與自己的畫相差無幾的畫,跟她出現在同一個場地了,她從畫擺上之後一直在忙,忙着接待跟她詢問作品相關的事的觀展者,忙着回答記者的問題,等中午時間很多展位暫時閉展,游客們也都去吃飯——城堡側面的兩棟別墅被布置成了快餐廳,不想出去回來還得重新買票排隊再被檢查的人們可以去那裏去買東西吃——她才終于得以喘口氣。
她不經意的掃了眼趙敏慧的展位,驚奇的發現趙敏慧的展位上的東西都沒了,好像她不是只是去吃飯,而是帶着作品離開了古席勒藝術展一樣,這可真是奇了怪了,哪個畫家不求爺爺告奶奶的就想在這個藝術展上占有一席之地?她不是還想跟自己的畫一拼高下嗎?她都還沒來得及看看她的畫呢,她就走了?
傅傾流挑了挑眉梢,倒也不是很在意的起身拉開屬于自己展位的保護折疊玻璃屏風,将自己的展位和畫都包圍住鎖起來,每個展位都有一個這樣的屏風,拉開将自己的展位包圍起來後看起來就像一個個小小的多邊形玻璃房,十分具有美感。也可見這每一次的古席勒藝術展所要用去的花銷有多大,怎麽可能不引起轟動?怎麽能不引得全世界的大小藝術家們趨之若鹜?
傅傾流有些後悔沒把十裏畫廊暫時關掉把池非帶來,沒有助理什麽都要自己做的感覺太讨厭了。
而且,胃稍微有點疼了。
傅傾流排在等餐隊伍中,皺着眉頭揉了揉胃部。
忽然間,她的視線在不經意間掃過某處,然後有一股看不見的力量拉扯住她的視線,讓她無法控制的盯着某個方位上的某片風景,恍惚的,怔怔的無法回神。
那是一群看起來和平凡的人不太一樣的男女,這種感覺從氣質上很容易分辨出來,一眼就讓你有一種高貴的、富有的、有學識并且家教良好的感覺。
他們從你面前經過,你在恍惚的一瞬間有種四周聲音驟然消逝顏色退散,只有他們存在的感覺,而那一群人之中,那個最中心的最讓人無法移開目光的,顯得比那些人還要尊貴還要富有還要有學識還要不平凡的男人,有一頭十分漂亮的仿佛時時刻刻都有一個頂級的發型師在整理的棕色半長卷發,一張精致鋒利到讓人無法近距離直視遠着看卻又移不開眼的面容,他穿着像是很刻板嚴謹的英國老貴族才會去穿的淺灰色的三件套西裝,脖子上還挂着一條深褐色的絲綢一樣的圍巾,面無表情的在一群人擁簇中快步的從人群前走過,又快又美的就像一片幻覺。
傅傾流恍惚的回不過神來,而很多人和她一樣看呆了眼,過幾秒傅傾流比他們更快回神,揉着痛感越發明顯的胃部,她甚至開始想自己是不是出去叫輛出租車去買胃藥比較好——外面出租車多到讓人懷疑整個倫敦的出租車都聚集在了這裏。
一陣此起彼伏的驚嘆聲和倒抽氣的聲音響起,傅傾流皺着眉微微彎着腰壓着胃部沒心思去好奇怎麽回事,直到一片陰影将自己籠罩住,眼下出現了一片有着淺淺金色的绮麗花紋的絲綢一樣的布料,她緩緩的擡頭,在刺眼的陽光下面有些看不清那高她很多的男人的臉,“……付一旬?”
“你怎麽了?”
“胃疼……”
付一旬顯然立刻想起了那天晚上傅傾流胃疼到臉色慘白要死不活的模樣,臉色一下子陰沉了下來,他一把扯住傅傾流的胳膊,把她扯出點餐隊伍裏,往某處拉去。
傅傾流現在哪有力氣掙脫付一旬竟然像鐵鉗一樣的手,只能有些跌跌撞撞的跟着他大步的走着,然後聽到耳邊恨鐵不成鋼似的生氣的聲音,“你是笨蛋嗎?你不知道參展藝術家們有他們自己的自助餐餐廳嗎?”
“哦……忘記了。”傅傾流擰着眉說道,上午太忙了,搞得她都忘記還有這一茬了呢。
“你……你簡直……”付一旬看她疼得臉色有些蒼白起來的樣子,真是氣得想罵她一頓但是又不知道該罵什麽,只能更大步的拖着她走。
“Oh!Simon!”一群正在原地等待付一旬的那群不平凡的人看到付一旬拖了個女人過去似乎驚呆了,無一不露出震驚到極點的表情,叫傅傾流看一眼就覺得很囧。
付一旬不理他們,沉着臉拉着傅傾流穿過他們繼續走,一群人面面相觑後立刻快步跟了上去。
傅傾流已經被胃部刀絞一樣的疼痛吸引走了注意力,沒注意到付一旬把她拉到了什麽地方,只聽到付一旬用和他的花體字一樣優美漂亮到讓人耳朵發癢的英語口語命令某些人給她弄點吃的來。然後非常迅速的,傅傾流面前多了很多食物,當然不是英國的黑暗料理。
牛角面包、通心粉、牛排、土豆蝦仁濃湯……傅傾流立刻拿起勺子喝濃湯,濃湯非常的濃,入口幾乎可以感覺到融化在裏面的土豆的質感,有一種是在喝很細很細很稀很稀的粥的感覺,但是比起粥,它真是美味極了。
等傅傾流喝完一小碗濃湯,胃痛稍稍緩解之後,傅傾流終于有心思擡頭看,入目的場景驀地把她稍微驚了下,因為她發現她坐在一張大長桌主位上,這種長桌是城堡裏的那種又大又長的餐桌,桌面上鋪着顯得莊重的暗紅色餐布,而兩邊分別坐着好幾個傅傾流不認識的外國男女,他們是一群一看就相當優秀的屬于在社會上層生活的人,優秀、富有、充滿學識和教養,而此時這些人都看着主位上的她,用一種充滿疑惑不解的、挑剔刻薄的視線。
只有她面前有食物。
傅傾流一瞬間有種自己走錯頻道的感覺,她側了側頭,看到邊上跟她一起坐在主位上的付一旬雙手環胸神色看起來有些陰沉的盯着她看,傅傾流眨眨眼,還沒來得及說話,就看到他對她露出十分嫌惡的表情,驀地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纖塵不染的灰色手帕,往她的臉頰擦去,“噢……上帝……”
這個人用一種被惡心到簡直要瘋掉的神情給她不小心被勺子沾到一點點的幾乎看不到的湯漬的臉頰,傅傾流真不知道該覺得感動還是一巴掌拍死他,一邊做出跟人家顯得感情很好的親密動作,一邊又露出這麽嫌惡的表情,到底是要叫人家怎麽個感受?
傅傾流優雅的翻了個白眼,慢慢的坐直了身子,一種氣勢緩緩的從她靈魂深處滲透出來,哪怕她此時依舊顯得有些頭發淩亂臉色蒼白的狼狽,可卻叫人明白,這不是一個普通人。
付一旬一臉嫌惡的把手帕收起來,然後才終于大發慈悲的分了些注意力給那些人,對他們道:“這就是我跟你們提到過的那位出色的畫家。”
傅傾流耳朵動了動,付一旬說的是法語。
那些人很驚訝,小聲的用法語探讨了幾句,中間還有兩個男人用俄語交談了幾句,沒有一個用英語的,因此傅傾流懷疑付一旬是不是認為她聽不懂,所以這麽傲嬌的人才會這麽直接的在她身邊對那些人說:“是的,看起來有點太年輕,但是相信我,她是個很優秀的畫家,你們真應該去看看她的畫,我保證你們會愛上她的,就像我一樣。”
傅傾流覺得,自己要不要假裝聽不懂法語也聽不懂俄語……
傅傾流很擔心付一旬要是知道她其實一字不落的把他說的話都聽進了耳朵裏,他會不會又惱羞成怒神經質發作,但是不可否認的,她感覺很驚訝,驚訝的同時又有一種從心底蔓延出來的愉悅,傅傾流沒有想到曾經明确表明過不喜歡水清流的畫的付一旬會在這群貌似是什麽重量級的人面前這樣稱贊和推薦她,是因為她是傅傾流嗎?
“好吧,不如讓她跟我們聊聊怎麽樣?Simon,我想她既然能得到你的認可,那麽她的人格魅力一定也相當的棒,在去欣賞她的畫之前,我們希望能先跟她認識一下。”鉑金色長發白色西裝看起來三十幾歲的漂亮又幹練的女士這樣說道。
付一旬看了傅傾流一眼,微微聳了聳肩,“當然,不過你們最好能說英……”
“當然可以。”傅傾流微笑着打斷付一旬的話,用聽起來和正統的法國人一樣純正的法語口音說道,她語調向來有些慢條斯理的慵懶,此時說出的法語叫向來認為自己國家的語言是世界上最優美的法國人都覺得優美動聽到精神為之一振。
付一旬猛地扭頭瞪着傅傾流,眼裏流露出一種被欺騙了的情緒,下一秒他的大腿一抖,他眼睛立刻往下移,落在他的大腿上。一只漂亮白皙的藝術品一樣的女人的手落在他的大腿上,微微有些涼,透過那層薄薄的布料傳遞到了他的皮膚上,刺激的他頭皮都麻了麻,有沖上他的大腦然後又沖了下來,洶湧的彙聚在小腹部位……
傅傾流沒發現付一旬的不對勁,她主要是想安撫一下付一旬,用這個動作告訴他晚點他們再來算賬,她覺得付一旬肯定明白她的意思,所以很快便收回手自顧自的泰然自若的跟着那群人用法語時不時還要用上俄語的聊天。
付一旬藏在頭發下的耳朵驟然通紅,下身的反應讓他覺得很難堪,從小到大就沒有在這種光天化日大庭廣衆之下出現過這樣的對于他來說絕對是醜态的事,他很想立刻起身走人,但是傅傾流和他們正相談甚歡,他很明白自己的離席會打斷他們聊天的好情緒和現在的好氛圍,他暗地裏狠狠的瞪傅傾流這個下流無恥淫蕩的竟然在這種場合勾引誘惑他的女人,一邊扯下脖子上挂着的圍巾,若無其事的交疊起雙腿,讓它把那裏遮住。
大概是因為生理反應控制了思想,一段時間下來,付一旬完全不知道傅傾流都和那些人聊了什麽,他瞪着傅傾流看一會兒注意力就會轉到她一開一合的紅唇上,并且怎麽都移不開目光,而那些人雖然在和傅傾流聊天,卻也時不時的給付一旬一點點注意力,于是他們都發現了這一點,彼此交換了眼神,在彼此眼裏看到了同樣的信息“噢,看哪,Simon完全被她迷得神魂颠倒了!噢!真是讓人着迷的愛情!連Simon都無法抵抗!”
……
傅謹钰和莫書豪是手牽着手從廁所裏出來的,或者說是傅謹钰拉着莫書豪從廁所裏出來的比較恰當。
原本在一群大孩子中像個小霸王一樣活潑又霸道的莫書豪低着頭就像一只小鹌鹑,而傅謹钰繃着一張沒有表情的小臉,說不上雄赳赳氣昂昂,但一看就比莫書豪有氣勢多了,并且一眼就認為,這對雙胞胎,傅謹钰是哥哥,莫書豪是弟弟,弟弟做錯事被哥哥教訓了吧?
傅謹钰拉着莫書豪走到1、2班之間,放開他的手,面無表情的道:“記住我們在廁所裏說的話和約定。”
莫書豪委屈的看着傅謹钰,見傅謹钰冷酷無情的模樣,委委屈屈的點頭,“記住了。”
傅謹钰當然不可能真把莫書豪給怎麽了,先不說對着那張臉和雙胞胎兄弟之間的聯系下不下的去手,他明白自己要是真把莫書豪怎麽了,老師第一時間就會叫家長,到時候他們根本什麽都來不及做就面臨着一場誰也不知道結果如何的家庭風暴。
傅謹钰很怕最終自己會像電視裏演的那種父母感情決裂離婚,母親争不過父親,最終孩子被父親帶走遠走他鄉再也見不到母親那種悲劇發生在自己身上,所以當務之急是讓莫書豪聽話,在他情緒穩定下來後跟他分析一下他們的處境和如果立刻告知雙方家庭彼此的存在可能會引發的後果,讓他跟自己站在統一的戰線上。
莫書豪不如傅謹钰早熟和明白很多陰暗的事,但是終究有同等的智商,在傅謹钰的解釋下也沒有了那些沖動的情緒,雖然他依舊為知道這個世界上他的媽媽還在,并且還有一個雙胞胎兄弟而感到興奮,甚至于接下來要和雙胞胎兄弟一起進行的計劃也感到興奮。
只是雙胞胎兄弟對他的冷淡和粗暴讓他感到很委屈。他還不明白他從小到大為傅謹钰感同身受的那麽多的痛,而傅謹钰從未因為他而感同身受到什麽意味着什麽,他是一個生活在充滿寵愛的溫室裏的聰敏但天真的孩子,不知道自己的雙胞胎兄弟已經受過多少次狂風暴雨冰天雪地的擊打,他在那些疼痛中勇敢的長大,在心智上比他早熟了兩三歲,甚至已經懂得了如何保護自己最愛的那個人。
見莫書豪應聲,傅謹钰便轉身回教室,準備晚點去找班主任說說跟莫書豪串通好的說辭,以免他們什麽時候跟雙方家長說話的時候把他們的存在給洩露了出去。
“傅謹钰!”莫書豪見傅謹钰毫不留情的轉身走人,更加委屈的出聲。
傅謹钰有些不耐煩的回頭看他。
莫書豪噘了噘嘴,可憐巴巴的道:“我晚上可不可以去你宿舍找你?”
傅謹钰點點頭,正好從他嘴裏多知道一些關于那個所謂的父親的事,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他要了解敵人有多強大才能知道怎麽樣才能保護好媽媽。
莫書豪不像傅謹钰心裏藏着那麽多事和想法,見他同意立刻就開心起來,心裏小人不斷歡呼,我有兄弟啦,還有媽媽,晚上要多問一點關于媽媽的事!
……
因為付一旬這層關系,他們對傅傾流寬容了很多,但是當給她機會表現自己後,他們就會發現就算沒有付一旬這一層,這個孩子也會有成功的那一天,将近兩個小時的交談下來,他們完全被傅傾流的見多識廣知識儲量之充沛以及大方讨喜的性格甚至優美的法語給折服了,以至于他們迫不及待的想要去看傅傾流的畫。
此時午休已經結束了半小時,各個藝術家和代理人們都已經回到了自己的展位上,傅傾流帶着一群人往自己的展位走去,付一旬走在她邊上,那幾人特別識相的躲後了幾步。
“你沒告訴過我你會法語,并且連俄語都會!”付一旬嚴厲的指責傅傾流。
“你也沒問過我啊。”傅傾流就知道付一旬一定會罵她,不過很顯然她拍的他大腿那一下安撫還是很有效的,至少他沒有神經質發作,聲音也壓低了不少。
“誰知道你——”付一旬立刻就要脫口而出她十裏畫廊裏有個工作人員曾經跟他說過傅傾流的受教育程度只到初中,會一門英語而且是那麽流暢的英式發音的英語還挺正常,只能說傅傾流很刻苦認真的去學習過,但是再多他就真的沒想過。付一旬很快又想到什麽,眉頭皺了皺,眼裏露出厭惡的情緒,“你畫廊裏的工作人員最好經過仔細篩選再放進去。”
傅傾流挑了挑眉梢,隐約的明白了什麽。有人故意在付一旬面前嚼舌根?雖然她的工作簡歷上的受教育程度确實只到初中,但是真容不得靠着她吃飯的人還在背後抹黑她。
“告訴我,你還會多少東西?”付一旬收起眼裏的厭惡,眨眼把那個嚼舌根的工作人員給忘記了,那種肮髒醜陋的塵埃裏的東西哪有資格占據他的大腦空位?
“如果你是指語言的話,嗯……能流利的當成母語來使用的,有八種。還有閑來無事學了一點能用于日常用語交際的五六種吧。”傅傾流聳聳肩漫不經心的說道,十年前那件事發生後,她有一段時間像一個患有自閉症的人一樣,拒絕跟任何人講話,拒絕跟任何人呆在一起,自己一個人鎖在房間裏,沉溺在書籍之中,廢寝忘食的往腦子裏塞各種各樣的知識讓自己忘記那些事,所以那段時間反而是她吸收知識最密集也是最多的時間段。
付一旬看起來很意外,他自己也會十幾種的語言,并且大部分都能當成母語來使用,但是這一點在語言上沒有天賦或者智商不夠高的人根本做不到,因為人類大腦開發多少的局限性就在那裏……
傅傾流看了付一旬一眼,心想這家夥到底是有多瞧不起她啊才這麽驚訝,懶洋洋的翻了個白眼給他,道:“哦,忘記跟你說了,據說我IQ210,是個天才,不過我确實只在學校呆到初中,甚至連初中都沒呆完,大學文憑什麽的都沒有,前些年倒是有收到常春藤盟校的入學邀請,不過我沒去。”
她是天才,只是在收斂了自己當初尖銳的、執拗的、倔強的、直面所有人的、傷人又傷己的傲氣後,因為慵懶散漫的性格和不愛跟別人争強好勝的低調态度,讓她看起來像個漂亮的有獨特魅力的智商正常值的普通人。
付一旬側頭看着傅傾流的側臉,精致白皙并且十分年輕,她唇角噙着一抹漫不經心的笑,焦距有些渙散的看着前方,又長又密的睫毛将她眼下籠出一片淺淺的陰影,讓他忽然看得有些不真切了起來,他覺得,這個女人身上,還藏着許多故事。古有仲永之痛,一個天才會受到成長環境的影響,一個不小心甚至會讓天才退化成普通人,而能被培養起來的天才又不可能沒有張揚的傲氣脾性,哪怕是隐居山林的諸葛亮不都是有些為人所知的被稱為“卧龍先生”,讓劉備三顧茅廬?她不該低調成這樣,她甚至連自己是水清流這一點都不讓別人知道。
一種很奇怪的陌生的感覺在心底蔓延開來,有點不舒服。
傅傾流帶着人到了自己的展位後發現展位周圍圍了一圈的人,他們正隔着那一圈玻璃折疊屏風在看她的畫,這種情形叫傅傾流身後的幾人感到驚訝也更加好奇,傅傾流喊了好幾聲才得以從人群裏進去,打開鎖推開屏風,讓畫更真切明朗的映入觀賞者們的眼簾裏。
傅傾流一進去就沒法再接待那幾人了,因為問價和想要買下這兩幅畫的人太多,傅傾流當然是不會賣的,至少不是才開展第一天就賣掉。
“噢!上帝,我看不到!”
“就不能讓讓嗎?”
“前面的人也看太久了吧?”
“嘿!你們就不能等會兒或者明天再來嗎?這裏已經夠擁擠了!”
“……”
看到畫的人都舍不得在短時間內離開,有些吵鬧的氛圍又引得記者來拍了幾張照,藝術展不是明星見面會,會發生這種吵鬧擁擠的狀況是很少見的,不讓人不驚奇。
付一旬抱着雙臂略顯得意的看了身邊那幾個因為身高不夠沒辦法擠進去看看的女士,“她的畫非常霸道,看一眼幾乎就無法轉開視線,很多人都會為她和她的畫着迷,我說過的。”
“噢,好的,好的,我們明白了,請不用再說了,我們已經夠好奇的了,今天要是不看一眼,我不想離開這裏了,雖然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等着我處理。”
“是的,沒錯。”
一個下午裏付一旬都處在一種很“讨人厭”的“狐假虎威”的得意洋洋狀态之中,差點讓幾位男士女士忍不住抓狂抱頭大喊,陷入戀愛狀态的Simon太可怕了!簡直……簡直快煩死人了,上帝!能不能讓他閉嘴?他們已經知道在他眼裏水清流這位畫家有多厲害多完美了!
下午的藝術展到四點鐘結束,傅傾流終于得以喘口氣,她說的口幹舌燥坐的屁股都痛了,她想着回酒店吃了晚飯後就上床睡覺,卻不料才鎖上屏風鎖就被付一旬給拖走了。
“我不能回酒店睡覺嗎?”被塞進車子裏,傅傾流擰着眉頭問。
“你是豬嗎?一直睡睡睡。”付一旬滿眼嫌棄,不容拒絕的驅動車子。
“當豬也是一件挺幸福的事好不好?整天只需要吃吃睡睡就可以了。”傅傾流翻了個白眼,看了眼窗外密密麻麻的車流,道:“我睡一會兒,到了你叫我。”說罷立即脫掉鞋子屈着腿躺下,用包包當枕頭,她幾乎一沾枕頭就睡了過去。
付一旬從後視鏡裏看了傅傾流一眼,挑剔刻薄的哼了聲,“沒出息的家夥,我才不會把你當豬來養呢。”
------題外話------
求票票咯!看黑鍋拼命打滾!滾啊滾啊滾!
☆、V2 倒打一耙
鷹就是鷹,把鷹養成豬或者當成豬來養,在付一旬看來是飼養人的一種失責和對鷹的亵渎。
付一旬帶着傅傾流去了一個私人別墅,裏面有一個派對,裏面幾乎都是白種人,甚至有好幾個十分有名的好萊塢影星,付一旬一進去就像有聚光燈照在他身上似的,一個個飛快的看了過來,少數一些認識付一旬的人很快圍了過來,好在他們都很識相,大概也知道付一旬的脾氣,一人打聲招呼後便離開了,只是傅傾流注意到雖然他們各自端着酒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聊天,但是總是會時不時的看過來一眼,不少目光都會順着付一旬的手落在她身上。
傅傾流對這種場合和這種圍觀并不覺得有壓力,只是難免還是覺得這種場面有點過于……嗯……盛大了,本來是圍觀明星的人,這會兒竟然被明星們圍觀了。
“傅傾流。”付一旬忽然喊了她一聲。
傅傾流把視線從一個前些時候剛得了奧斯卡的影帝身上移開,看向付一旬,卻不期然的對上那一雙深邃暗藏鋒芒的棕色眼眸,那雙眼瞳裏很清晰的倒映出她的影子,專注而認真的讓傅傾流微微一怔,一瞬間有種靈魂要被吸走的錯覺,“……怎……怎麽了?”
“只有一次機會。”付一旬說。
“什麽?”
“你要像中午表現的那麽好。”
傅傾流還沒來得及問清楚,付一旬已經轉開了目光拉着她往前走去,他把她拉向一個又一個男男女女,有的年輕有的年長,有的看着脾氣很好,有的則從眼角眉梢都透着一股尖酸刻薄。他會跟他們介紹她,并不直接說她是誰,只是說她是一位畫家,用各種語言,然後給她一分鐘左右的時間,如果沒辦法在一分鐘內讓對方對她産生聊天并且知道多一點她的信息的興趣的話,就會被拉向下一個。
這樣的頻繁和高難度的交際,讓傅傾流一時間有種在打仗的感覺,她很長一段時間沒有這麽刻意的去跟別人交際了,只是除了一開始因為不明白付一旬到底什麽意思而有些僵硬之外,很快便進入狀态,每一個人都會願意給付一旬面子給她一分鐘左右的時間,而付一旬說的只有一次機會,大概就是每一個人給她的這短短的一分鐘時間的機會了。
傅傾流并不是一個會遷就別人的人,她從小到大都很任性,如果是其他人莫名其妙把她拉到一個派對要她去巧言令色讨好別人,哪怕對方是為了她好,她也不見得會領情,但是不知道為什麽,這個人是付一旬,她的排斥反應并不強烈,甚至下意識的便想做得更好,可能是因為付一旬這個人的優秀程度她早已深刻進了心底,這些人都給他面子,而作為被他介紹給他們的對象,她并不願意表現出拙劣的一面來讓他丢臉,這麽優秀的人向他們介紹的人,一定也必須是一個很優秀的人才行。
事實證明,她是優秀的,幾分鐘的談話,幾乎每一個人都會熱情的給她一個擁抱和名片。
付一旬就這麽帶着傅傾流在派對上繞了一大圈,等該認識的人都認識完後,跟主人家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