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任玥安察覺到傅城手下的視線,微微偏過頭,“有什麽好驚訝的,若不是咱們傅大侯爺厲害,剛才躺在地上慘叫的就是我們,那些人既然敢來自然也要有被報複的準備。”
她話音未落,傅城已經走到她身邊,将她剛才說的話盡收耳中。
任玥安順着手下的視線見到傅城走了過來,甜甜笑了一下,“傅大侯爺好厲害啊,我都要被折服了呢。”
傅城看了她一眼,吩咐手下把地上的屍體收拾了,又把唯一的活口帶去了牢房嚴加看管,這才帶着任玥安往她的住處去了。
一直等到只剩下兩個人的時候,任玥安才又開口,“能知道是誰做的嗎?”
傅城搖了搖頭,“京城水深,邊境還有三頭餓狼盯着,兩邊都有動手的可能,不一定能查出來。”
任玥安慢慢點頭,語氣中帶着毫不掩飾的嫌棄,“就真的不可能是京城那位的意思嗎?他要真的如你所想那般聰明,也就不會設下陷阱逼我爹謀反了。”
“不知道,自古以來兩國交戰最受苦的就是百姓,如果真是京城那位做的……”傅城臉上帶着寒意,沒有再說下去。
任玥安也沒再開口,傅城現在怒火中燒,她可不想現在沖上去踩這個雷。
很快任玥安的卧房就出現在了兩人面前,傅城一個人堵在門口,自己不進去卻又擋住了任玥安進去的腳步。
任玥安靜了片刻,長舒口氣撩起頰邊的碎發,不大高興看了傅城一眼,好想問他今晚是不是故意來找茬的,但最終還是忍住了。
傅城轉身看她,“最近不大太平,你還是搬到我隔壁去住吧。”
任玥安先是一愣,還沒說話笑聲先流露出來,“怎麽?侯爺不怕我住你隔壁,知道一些你的什麽秘密嗎?”
“我如果擔心也就不會跟你提了。”傅城越過她往外走,“你在這裏等着,我這就去叫人幫你搬屋子。”
任玥安看着他的背影,又忍不住調笑一句,“侯爺既然擔心我,為什麽不讓我直接住你屋子裏去?”
傅城腳下一頓,回身望向不遠處嬌小的身影,幾乎沒有猶豫道,“你若願意,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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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玥安的臉色一僵,愛嬌的擡了擡下巴,“我才不願意呢,侯爺快去吧,我在這裏等着。”
傅城這一去很快就來了幾個家丁丫鬟幫她搬家,任玥安本以為傅城不會親自過來,沒想到很快傅城的身影也出現在了她的房中,他已經換了一身幹淨的黑衣,從進來的那一瞬間開始灼灼目光不着痕跡掃過屋內的每一個角落。
任玥安窩在椅子裏,穆青站在她旁邊幫她扇風,背上背着的包袱裏放着一些任玥安日常要用的東西。
傅城走到任玥安身邊,“東西都收拾好了?”
“嗯,本來也是今天剛到,好些東西還沒來得及拿出來呢。”任玥安翹着二郎腿,擡起的一只小腳随意的晃悠着,一下一下在傅城的眼底找尋着存在感,“我聽說侯爺的卧房前有一片空地,如今我都搬過去了,向王爺讨要一只秋千應該不為過吧。”
傅城聞言看了一眼屋裏一個管事的,管事的是個人精,看到傅城的臉色很快點頭哈腰道,“是,小人明天就命人在院子裏搭上秋千,以後任姑娘有什麽需要盡可以吩咐小人。”
任玥安笑彎了眼,“那便多謝侯爺啦。”
夜已深了,任玥安雖然還在笑着,但是眼底流露出的疲憊卻騙不了人,傅城看了她一眼,心底的一絲不大愉悅也消散了去,“那邊你的房間已經收拾好了,現在和我回去休息吧。”
“也好。”任玥安撐着手臂站了起來,“請王爺引路。”
睡在傅城的隔壁,任玥安原本以為自己會睡不着,卻不想剛沾了枕頭便跌入了沉沉的夢鄉之中,一覺睡到了大天亮,就連中途隐隐約約聽見了傅城和穆青的說話聲都沒能将她從睡夢中拉扯出來。
等任玥安再睜開眼的時候天色已然大亮,穆青站在門外聽見屋裏有了動靜,才端着臉盆走了進來,“小姐醒了,現在已經上午了,小姐要起了嗎?”她一邊說着一邊往屋裏走,利索的開始準備任玥安今天要穿的衣服。
“我睡覺的這段時間裏,傅城來過?”任玥安從床上坐起來,想起了睡夢中聽到的聲音。
“嗯,侯爺見你還在睡,說是要出門一趟,午飯之前會回來,讓你醒了自己在屋裏呆着,最近不太安全就先不要出去了。”穆青乖巧點頭,喜氣洋洋的,“咱們侯爺對小姐真好,擔心你的安全還特意讓你搬過來。”
任玥安嗤笑一聲,“你以為他真是擔心我的安全啊,他只是想通過搬家這事看看我的屋子裏有沒有那張羊皮紙。”
穆青一臉震驚,回想剛才侯爺和小姐最近的相處,似乎也不是假的呀。“小姐想多了吧,侯爺看起來不是那樣的人啊。”
任玥安起身洗了個臉,一邊擦臉一邊坐到梳妝鏡前,想了想又道,“或許有那麽點擔心的原因在吧,我現在死了對傅城來說會很麻煩。”她看着穆青給她挂在一邊的琉璃色衣裙,“我今天不想穿着這條裙子,給我換條粉色的吧,薄一點。”
“是。”穆青聽吩咐行事,給任玥安梳妝的時候便也随着衣服的顏色清淡很多,把最後一枚白色珠花穩當的簪在任玥安的頭上後,穆青又服侍任玥安穿好了衣服。
任玥安今日的裝扮與往日不大相同,少了幾分盛氣淩人,反而多了些這個年紀的溫柔可愛。任玥安對着穿衣鏡前前後後看了一眼,很滿意的點了點頭,對穆青道,“你去歇着吧,我要出去一趟。”說着翻出穆青包袱裏的卷軸走了出去。
穆青疑惑,“欸?小姐你要去哪裏啊?”
任玥安回頭對她挑了挑眉,“剛才不是說傅城不在嗎?我出去逛一逛。”
任大将軍的牌位很有可能就藏在傅家的祠堂裏,趁着傅城不在,她去把任大将軍的牌位找出來,看到時候傅城還怎麽和她解釋?
傅城在永信的祖宅不大,宗祠就在整個傅家大宅的一角,任玥安手拿着畫軸在大宅裏走了一圈很快就找到了宗祠所在。
宗祠被修建得很高,外牆刷着紅漆,遠遠看去就有一種很氣派的感覺。
任玥安提起裙子走進宗祠,宗祠內和外面一樣很有一種莊嚴肅穆之感,宗祠之內香火不斷,貢品也滿滿的擺了一桌子,任玥安站在蒲團之前,将被供奉的每一個排位的名字都看了一遍,卻并沒有找到任大将軍的牌位。
對于這個結果,任玥安并沒有感到驚訝,任大将軍背着叛國的罪名,想也知道傅城不可能把任大将軍的牌位擺在明面上。
但是相對的,傅城自小便是孤兒,他既然肯把自己的宗祠修得這麽氣派,肯定也不會真的虧待了這個養大自己的任大将軍。任玥安嘴角噙着笑,慢悠悠把整個宗祠打量了一遍,又繞到了供桌後面。
供桌後還有一個很大的空間,大概是留着停屍的,任玥安走了進去,陽光被外面的幕簾遮住,使這個幽靜的空間更顯得冷清,她穿得少了些,隐隐感覺到了絲絲涼意。
周圍無風自動,任玥安察覺到這一變化,眼神閃爍了一下,用力克制住不由自主想要輕顫的身體。
前邊供桌前燃起的香灰慢慢飄進後方,似有人引導一般慢慢彙聚成了人形,立于任玥安身前。
任玥安冷下臉色,擡眸直勾勾盯着眼前的煙影,“你是誰?”
煙影中很快傳來一道溫柔又讓任玥安有些熟悉的聲音,“對不起,吓到你了嗎?我是任淺月,我第一次感受到這麽多的香火供奉,雖然不是給我的我還是偷偷吃了好多,也不知道怎麽回事突然有能力化成個影子了。”任淺月的影子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掌,即便看不到表情任玥安還是能從她的動作中感覺到她的激動。
任玥安的身體僵硬了好一會兒,過了半晌才虛虛扶住手邊的牆拍胸脯,“我真是要被你吓死了,差一點你就要重新找一個幫你報仇的了。”
任淺月撓頭抱歉一笑,“我一時沒想那麽多,再說你不也是死過一次的人了嗎?”
任玥安:“……”
任玥安歪歪頭,忽然轉過了腦筋,這一下牆也不扶了,“唉,對呀,我也死過一次了。”
這一次換任淺月無語了。
“快點,咱們別說廢話了,你能不能感應到任大将軍的牌位在哪裏?”任玥安心下稍安,顧不上再說其他,“我的時間不多,傅城說他中午之前就會回來。”
任淺月的影子伸手指了指後屋一角,“我爹的牌位就在那塊磚的下面。”
任玥安順着她指的方向走了過去,磚塊縫隙的泥土是新的,還有幾個淺淺的指痕,任玥安順着指痕将手指伸了進去,廢了些力氣把磚塊搬開,裏面放置着一個鐵質的盒子。
任玥安把鐵盒端到上面來,掀開盒蓋果然看見了裏面放置着的是任大将軍躺平了的牌位。
任淺月蹲在她身邊,恭恭敬敬給任大将軍磕了三個頭,又對任玥安道,“我看你有難才出來的,現在找到了我爹的牌位,這裏陽氣太重我不能再待了,有什麽事你再叫我。”
“好。”
任淺月看了一眼鐵盒中躺着的牌位,指尖在臉頰邊輕輕拭過,轉身化為一縷青煙,很快就随風吹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