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楊勇本就是衛韻身邊的得力随從。
當年, 考慮到元帝對慎北王府早就忌憚已久,她就提前舉薦了楊勇去麒麟衛,欲要培養自己的勢力, 但一切還是太遲了。
不過, 好在楊勇留在了麒麟衛, 在慎北王府覆滅之後, 保住了他一條命。
終于看見了自己曾經熟悉的部下, 衛韻也頗為傷懷, “楊勇, 你們結拜的七兄弟之中,折損了六個,現如今只剩下你一個了。”
這聲音稚嫩,卻透着無限悲哀。
楊勇的眼淚奪眶而出, 他邁入雅間, 将門扇關上, 而立之年的高大男人啞着聲音,淚落如雨, 行至衛韻跟前, 雙膝突然跪地, “郡主!”
衛韻眼眶微紅,還是笑着看他, “我想他們了,也想父王與母妃,還有兄長和大嫂……”
楊勇一度哽咽。
當年事變, 慎北王夫婦當場被誅殺,世子也沒逃出去,身懷六甲的世子妃,也慘死在了大火中。
衛韻即便沒有親眼所見,但也能想象的出來當年的慘狀。
後來她才明白,父兄為何那麽急着将她嫁出去,原來他們什麽都知道,所以才盡力保住她。
“呵呵呵……”衛韻突然發出一陣低笑,這笑聲悲鳴無奈。
倘若當初慎北王府當真造反,或許下場并不會那樣慘!
父兄錯就錯在太過忠心了!
那些人不是口口聲聲說慎北王府造反麽?那她就如了他們的意,遲早要造給他們看!
“郡主!我忍辱負重這麽多年,就是要給王爺和您報仇!只要郡主一聲吩咐,我楊勇九死不悔!”楊勇哭着起誓。
衛韻從錦杌上起身,上前扶他起來,語氣像以前一樣輕挑狂放,“既然我回來了,大仇自然需得自己來報,你放心,很快就能有用得上你的地方。”
她多打量了楊勇幾眼,又問,“這些年,你都不曾成婚麽?”
楊勇站在衛韻跟前,低頭看着她,“郡主莫要笑話屬下了,當年王府出事後,我沒有一同赴死,已是罪過!”
衛韻打斷了他的話,“胡說!人要活着才能做自己想要做的事!”
她的父王、母妃、大哥、大嫂都還沒有活夠這一世,還不曾做過任何不利朝廷的事,堅守西南幾十餘栽,卻是換來那樣的下場!
“郡主打算如何做?”楊勇問。
衛韻冷笑,“一個個殺了他們所有人!”
楊勇眼中溢出一抹光亮出來,這真的是他的郡主,“元帝昏庸無度,聽信帝師讒言,長公主與鎮國公亦是中飽私囊,還有他們的那些走狗,都是我朝的蛀蟲!的确都該死!”
楊勇是在西南長大,自幼見慣了曾經的慎北王如何善待百姓,故此,到了京城之後,他對朝中腐朽一派一直痛恨無比,若非為了忍辱負重,他早就行動了。
楊勇又說,“郡主,我這些年也藏了自己的勢力,只要郡主發話,小七立刻去做!”
當初楊勇等人一共七個侍衛,他們皆是衛韻身邊的人,還桃園結義了,楊勇排行老七,大夥又喚他小七。
衛韻點頭。
有仇不報會憋死人。
父兄的夙願是天下太平,百姓安康,他們無法實現,那麽就由她來辦。
“好,你且先不要輕舉妄動,我會命人暗中聯絡你。”衛韻道,又端了茶給他喝,仿佛還是将他當做當年的小七。
“是!郡主!那……您與武安侯……?”楊勇其實很想說,賀子初手握重兵,可以利用一二。
但考慮到賀子初與衛韻的關系,他又不敢直言。
衛韻輕笑,“你以前不是一直不待見他麽?”
楊勇,“……”
那是以前。
這十五年他親眼看着賀子初鞏固西南勢力,如今西南百姓富足安康,況且賀子初十五年未娶,也着實癡情了。
**
楊勇身份特殊,衛韻讓他從茶樓後門離開。
等到楊勇離開後,衛韻過了片刻才準備起身,下了茶樓,她站着沒動,微微側過臉朝着巷子裏望了一眼,“出來吧。”
須臾只見一個人高馬大的男子,畏畏縮縮的走了出來,他東張西望幾下,朝着衛韻招了招手,用了口型說,“你過來。”
衛韻,“……”
身邊秋蟬拽了拽衛韻的衣角,小聲嘀咕,“娘子,指揮使大人怎麽能這樣啊?”
衛韻還能不了解肖天佑?
想當初,他是那一批纨绔子弟當中最為游手好閑的,誰知如今卻是身處要職。
衛韻吩咐道:“我去去就來,你不要跟過來。”
“可是……”秋蟬很不放心,方才自家娘子在雅間見了男人,她便被屏退了下去,這回娘子又要單獨見男子,此事若是叫侯爺知曉了,是不是不太好啊!
然而,秋蟬似乎不敢違背自家娘子的話,她總覺得娘子如今很有威懾力。
衛韻走到巷子裏,她發現此處是一個盲點,各路的探子都看不到。
她上上下下掃了一眼肖天佑,見他偷偷摸摸,索性直接問,“指揮使有何事?”
肖天佑是一路尾随了楊勇跟過來的。
能讓楊勇失态的人,這世上可當真少見了。
他不敢保證自己是不是猜對了,吱吱嗚嗚,“你、你、你……你一個姑娘家,随随便便外出真的妥麽?!”
衛韻唇角一抽,“有事說事,無事我要走了。”
肖天佑一急,更結巴了,“別、別、別!我就想問問,你方才可是見過了楊勇?”
“關你何事?”衛韻反問。
肖天佑僵住,這就是如假包換的楚韻了!
難道不止是賀子初和姬響瘋了,現在就連他自己也跟着瘋了?!
肖天佑不敢直接問,他清了清嗓子,“對了,我打聽了消息,後日宮宴上,皇上會給褚世子與丹陽縣主賜婚,那日你與賀子初的婚事估計也要定下來了,你當真……想通了?賀子初這人……其實不是個東西,你要考慮清楚。”
衛韻瞥了他幾眼,“指揮使,你是不是看上我了?”
肖天佑登時炸了毛,仿佛被人揭穿了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你、你、你……你休要胡說!”
衛韻不過跟他開個玩笑。
她已經想起了一切,如今看見曾經的老冤家們,難以自控。
衛韻的臉色突然變得鄭重,“肖天佑,很高興又見到你。”
肖天佑頓住,僵在原地不知該說什麽,他的喉結滾了滾,好像已經篤定了什麽,等到衛韻轉身離開,他才喃喃自語了一句,“我也很高興能再見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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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
賀子初踏着月色悄然潛入衛府,這種“偷雞摸狗”的事幹多了,侯爺已經一回生二回熟了。
守在衛府暗處的都是他的人,即便察覺到了賀子初夜闖,也皆是眼觀鼻鼻觀心,裝作什麽都沒瞧見。
賀子初順利進入女兒家的閨房。
屋內點着燈,秋蟬幾人早就被衛韻屏退,賀子初見此景,以為衛韻是特意等他過來,不由得狂喜,畢竟在十五年前,她可是非常“饞”他的。
“阿韻。”
門一關上,男人步履如風大步邁入內室。
衛韻發髻松散,窩在被褥裏,正神情專注的看着京城周邊的地理志。一擡眼就看見了男人灼燙的目光。
“你知道我今晚會來?”賀子初柔聲問,“見到楊勇了?怎麽就連肖天佑也招惹?”
他有點不滿。
畢竟,他的阿韻,以前就太招惹人了。
衛韻當然料到賀子初一定會來,避開了男人輕撫她面頰的大掌,衛韻一手抵住了他的肩頭,不讓他繼續靠近,“賀子初,你真的還想娶我?”
賀子初覺得這是廢話,“我從未休妻,而你還活着,你本來就是我的妻,再娶一次,不過就是權宜之計。”
他态度決絕。
衛韻的手順着男人的肩頭慢慢往下滑去,“那倘若……我要這個呢!”
她的手很靈活,帶着前輩子對武功的記憶,手腳麻利的從賀子初腰上取下了西南兵馬的虎符,然後在賀子初面前晃了晃。
“你舍得麽?”
賀子初快要無語了,她好像還不相信他,這十五年他所做的一切全是為了她!
“阿韻,我說過,你想做的事,我都會替你做了!”他不敢讓衛韻冒險,天知道,十五年有多難熬,賀子初半點不想再嘗試一次。
衛韻神色突然變得肅重,“賀子初,可這是我的仇,慎北王府數百條人命的仇,我至親的仇,我想親手去報,否則我這輩子都心難安。”
賀子初沉默,因為太了解她的為人和秉性,他不敢輕易回絕她,他的大掌穿入錦被,捏住她的細腰,強調了一句,“不管你做什麽事,都需得待在我身邊,年底就大婚,不可推脫。”
說着,他的唇湊了過來,大掌順勢在被褥裏爬上她的/嬌/軟。
衛韻,“……賀子初,你到底是愛我的人,還只是想跟我睡覺?!”
賀子初一僵,對衛韻的質疑顯然不悅,他的臉埋在馥郁的脖頸間,沉默片刻,才低低說,“阿韻,我恨不能把你吃到肚子裏,這樣你就不會消失不見了。”
衛韻,“……”
她默了默,終于放下了手中地理志,雙臂摟住了男人的脖頸,不再排斥。
才過片刻,衛韻就吃不消了,“賀子初!你屬狗的?!”
賀子初也很苦惱,他控制不住,也早就不是當初的小夥子,可衛韻還很稚嫩,稍稍一碰,渾身都是紅痕,賀子初擡起臉來,俊臉微紅,啞聲說,“你乖些,一會就好。”
這話是不可信的!
十五前就不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