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趙一又是一陣賠罪,估摸着柳涵這是不樂意他當衆收下自己的錢,剛想讓仆人把銀錠子收起來以免礙了人的眼,就見柳涵一臉無奈的拿起銀錠子放進懷裏,還連連搖頭說:“大哥既然有些賠付,小弟也不好拂了趙大哥的意,倒是讓趙大哥破費了。”
趙一嘴一抽,眼睛一愣一愣的。
王強和周時昌也忙送上一塊銀錠子。
柳涵一臉為難的看了兩人一眼,又頗為無奈的收下兩個銀錠子,還嚷嚷着:“你看,三位大哥真的是太見外了。這栅欄也不值當什麽,就是費點心思,費點時間。罷了罷了,三位哥哥的心意小弟就收下了。”
三人額頭齊齊冒了冷汗,他們也算是商場的老油條了,也沒見過臉皮如此厚的。這直接開口就是大哥小弟的不說,收起錢來還理由杠杠的,長見識了。
柳涵從屋裏搬出一根面上傷痕累累的舊凳子放在院子裏,示意三人入座:“三位哥哥坐着,家裏條件有限,招待不周的地方還請見諒。”
三人完全懵圈了,愣愣坐下後才發現這從進屋開始正經事兒還沒有說上不說,現在跟仇人還坐上了一根凳子,頓時相看兩生厭,沖對方噴了口怨氣,便開始讨好柳涵。
王強這次搶了先機,開口就問柳涵涼菜的事兒:“這位小哥兒,可是你家做了那涼菜。”
柳涵一臉詫異:“難道還有別家做了?”
王強竟無言以對,周時昌順着柳涵的話說:“當然不會有。鄭氏涼菜一出來就走紅,哪裏能輕易被人學了去?”
周時昌一說完就見柳涵十分滿意的點了點頭,當即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眼前這小哥兒就是個人精,一句話就套了他們的話,他和王強這一問一答的,不就洩露了鄭氏涼菜的火爆程度以及目前還沒有人能模仿出來的先機麽?
其實柳涵就是這個意思,這三人明顯就是沖着涼菜來的,如今從他們口中套出話來,知道涼菜如今還沒被偷師,而這些人又不怕艱辛打聽到消息找到他們家,不就證明了涼菜的價值好麽?
先機占到,柳涵也裝起傻來,處處端着。
三人總想往涼菜上面扯話題,柳涵總能用一句帶着無辜的話将一個話題結束。
幾番唇舌交戰下來,三人心疲力盡,臉長得比較大的周時昌最先沉不住氣,直接開口說:“小哥兒,我也不跟你周旋了,今天我來這裏就是和你們家談談涼菜的事兒,你可能做得了主?”
柳涵不答,反問道:“怎麽個談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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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時昌一聽有戲,忙說:“自然是最簡單的,你将那涼菜的方子賣與我,我付你銀錢。”
倒是個簡單直接粗暴的辦法,和柳涵卻并沒有要賣方子的打算。一個方子能賣多少錢?他好不容易想到一個賺錢的方法,可不能才兩天就換了幹巴巴的銀子。守着方子還能賺更多,而且就目前來看,這方子一時半會兒還沒人學得會。
這次柳涵沒等周時昌幾個開口嚷嚷,直接回了兩個字:“不幹!”十分肯定的語氣,噎得三人又是無言以對。
恰好鄭阿麽和葉哥兒也買好東西回來,一看栅欄倒在地上和一屋子人,當即就以為柳涵被人欺負了。鄭阿麽氣沖沖走到三人面前,吼道:“哪裏來的莽夫!”
三人僵化在原地,最後柳涵走到鄭阿麽面前把人扶着,讨好說:“阿麽,他們都是鎮上的掌櫃。”
三人連連點頭,又把來意飛快的說了一遍。
鄭阿麽這才總算明白了這些人的來意,不過防範之心卻絲毫不減。
“涵哥兒,你先扶着葉哥兒進屋裏去。”鄭阿麽冷着臉說。
葉哥兒走了些許路,也着實累了,倒也沒有堅持。
柳涵把人扶進屋子,又急急忙忙跑出來。
鄭阿麽大約已經了解到了這三人的來意,但這事兒他知曉,還是得看柳涵的意思,畢竟東西是柳涵弄出來的。他還不至于連這點東西都給人吞了。
正好柳涵出來了,鄭阿麽把柳涵拉到自己面前,沖三人說:“這事兒交給我家哥兒全權做主。”說完當真就沒有再發話。
鄭阿麽這動作已經很明顯了,決定權就在柳涵手上,他們倒是頭一次見到這樣的家庭,竟然會讓一個小哥兒做主這麽大的事情。
不過再看看這柳涵桃花似的笑容,三人就牙疼。
乍見是個好欺負的哥兒,三兩句下來他們這些老家夥都得認栽。
柳涵雖然不想和這三人談方子的事情,卻也不想把人給得罪了。最後眼珠子一轉,想了個好辦法,說:“三位掌櫃可否容小弟想想?你看我家也才賣了兩天,你們這突然就要來買方子,小弟這也有些迷糊。”
三人本都不抱有希望了,沒想到柳涵還能做出這樣的讓步。
只要沒有一口拒絕,那都是有機會的。
于是三人連連賠笑,把帶來的禮品毫不吝啬的放下,這才千萬般不舍的離開了鄭家。
三人來去的陣勢很大,村裏村外不一會兒就傳遍了,至于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倒是沒有人知道。
鄭阿麽口風也緊,這事兒不适合聲張,有人問了便說不知道,人來了就走了。末了又添了句“誰知道那些有錢人心裏是怎麽想的”。
若只有前面半句,這窮鄉親的估計還會多想想,加上後面半句,這事兒算是和鄭家撇清關系了。
流言這邊算是控制住了,方子到底賣不賣還是個問題。
鄭文韬從田裏忙活完回來,柳涵就把人拽住說了這事兒。
“你覺得我這想法怎麽樣?咱們供菜,他們賣。”
鄭文韬就着井水抹了一把臉:“他們定然是不願意的。”
見柳涵一臉的茫然,鄭文韬伸手在人鼻子上捏了一下,又飛快收回手:“這三家本就是競争對手,咱的菜要是三家都賣,定然是不行的。”
柳涵倒是忘了這事兒,一臉懊惱跟在鄭文韬屁股後面轉。
鄭文韬幹脆也不忙活了,把人拉在門檻邊上坐着,說:“何不直接開一家咱們的店?這三家得罪了誰對咱們都沒有好處,咱們開了店,不賣別的就賣自己做的東西,雖算不上上上策,卻也是當前的良計。”
柳涵有些為難,就連他這個外來戶都知道開店不是那麽簡單的。
最簡單的就是錢,沒有錢店面哪裏來?
二是人脈,他們都是鄉下人,去到鎮上不被欺負才怪。
像是聽懂了柳涵的心聲,鄭文韬伸手把人攬進自己懷裏,貪婪地吸取這人身上淡淡的少年香,說:“錢的事情你不用擔心,我有辦法。旁的也不用擔心,你想做什麽就去做,有我呢。”
柳涵嘆了口氣,算是應了。
但柳涵怎麽都沒有想到,三天不到,鄭文韬就把一份地契交到了自己手上,那人還一臉遺憾說:“地段不是特別好,不知道對生意會不會有影響。”
柳涵瞠目結舌的看着眼前和自己同床共枕了大半年的男人,咽了口口水。
一個店面那可是好幾百兩銀子啊,他怎麽就沒有發現自己身邊還有個土豪啊。
“你不會是借的吧?”柳涵小心翼翼問。
鄭文韬給了他一個放心的眼神,又伸手摸了摸毛茸茸的腦袋:“不是,就是咱們的了。”
柳涵不信,家裏都窮成這樣了,鄭文韬怎麽可能輕輕松松就拿到一份地契?倒不是他不相信鄭文韬的人品,而是柳涵寧願把方子賣了,都不願意鄭文韬欠別人的恩情。
無論是在現世還是這個世界,人情都是難還的東西。
柳涵臉一冷,将價值上百兩的地契扔在桌子上:“你不說清楚我是不會用的。”
“小涵……”
“別這麽叫我。”柳涵打斷鄭文韬想說的話:“我這個人最讨厭欠別人什麽,你要是當我是……就告訴我,這東西是哪裏來的。”
鄭文韬見柳涵的确是認真的,這人認真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像是經歷過無數心酸的人才能流露出來的。
他的心莫名就軟了,一把把人攬入懷裏,鄭文韬愛憐地撫摸着這人單薄的脊背,輕聲說:“是鄭家以前的交好,錢是我以前借出去的,原本也沒想着要要回來。逃荒回來後就和他們沒什麽聯系了,這次是阿麽讓我過去找的他們,放心吧。”
柳涵心頭一緊:“鄭家以前的朋友?”
“嗯。”
柳涵想到了一些可能,心中閃過心疼。
逃荒回來都三年了,若是對方真的還挂念着鄭家,不會一直沒有消息。至少大哥成婚時,沒有那些所謂的朋友過來。
想來,是應了那句窮在鬧市無人問的話。這人如今去找那些人,還要來這麽一份地契,也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
柳涵将頭埋進這人胸膛,狠狠吸了口氣:“咱們以後誰都不靠,一定能把日子過好!”
鄭文韬一笑,輕點下巴:“好。”心中卻是一痛,這些銀錢是他用了些手段得來的,不過那些事情不适合同柳涵說,他也便不說了。
有了店面,許多問題都迎刃而解。
鄭家的人都是懂事的,默契的沒有問柳涵手裏這份地契來自何處,柳涵也沒有解釋。他相信大家心裏都跟明鏡似的。
他很慶幸,無比的慶幸自己能遇到這家人,在異世得到一個溫暖的家。
以後的日子,肯定會越來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