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開張就有這麽大一筆生意，柳涵別提有多高興了。
上輩子他不是個生意人，這輩子初步體驗到這種成功的快意，心裏舒暢得不得了。心情一舒暢，小手一揮，送禮大酬賓！
進店只買一碟小菜？沒事兒，送稀粥！
進店就看看？沒事兒，中間一桌子上擺了好多切碎了的小菜，還有被削成指頭長的細棍兒，随便吃！
鄭阿麽看得心疼啊，這送出去的東西可值錢了。兩人一個笑得春風拂面，一個面若茄色，可謂一個天一個地。
鄭家其他人看了，都暗自捂嘴笑了。就連鄭爹都難得的笑出了聲，看得鄭家一家子小輩眼睛都直了。
葉哥兒也幫着忙活了一會兒，但終究是大肚子的孕夫，撐了一會兒就被弄進裏屋休息着去了。
他也知道自己的身子，便也沒逞強。
裏屋是柳涵特意讓人規整的，有兩個房間，每個房間裏都放了兩張床，足夠一家子人在屋裏歇着了。
葉哥兒半躺在床上，聽着屋外此起彼伏的吆喝聲，眼角偷偷泛了兩點眼淚，又趕緊抹去。
今兒個可是好日子，他可不能掃興，開店這好事兒，哭着多不好看。
因為鄭家人多，所以店裏也沒有請小二，一家子齊上陣不管擱在那個小店裏，人都算富足的。偏偏今兒個天悅小店愣是人山人海，一大家子都忙得暈頭轉向的，就連鄭爹都出來招呼客人來了。
下午，客人終于少了些，柳涵一屁股坐在條凳上，身上每一寸肌肉都像是被人狠狠砸了一遍，又酸又疼。
鄭文韬掐準了時間似的，走過來伸手毫不避諱替人按摩起來。
柳涵舒服得直哼哼：“下面一點兒，再用點力氣。嗯……舒服……”
柳涵更一只慵懶的貓咪似的，趴在桌上哼哼唧唧。鄭文韬淡笑着搖頭，正要繼續給人按摩，忽然門外湧進來一大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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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涵也被驚動，瞪着黑乎乎的眼珠子十分不滿地甩了個刀子眼過去。
這一瞧，原來是先前去過鄭家的三位掌櫃。
三位掌櫃氣勢洶洶，難得同仇敵忾了一回，直奔柳涵而來。
鄭文韬将柳涵擋在自己身後，面色一沉：“三位何事？”
芙蓉居掌櫃趙一胡子一瞪，伸手指着柳涵的鼻子氣憤道：“好你個狡猾的小哥兒，口上說着考慮考慮，背地竟自己開了家店！當咱們都是好欺負的不是！”
同門客棧掌櫃王強和平樂客棧掌櫃周時昌也跟着連連點頭，指責柳涵不是。
柳涵推了推鄭文韬，想讓這人給他讓個位置，這人太高大，他這小身板兒幾乎都被擋光了。
哪知道這人反手把他按得更緊，只聽他冷聲道：“三位，無故指責我夫郎，可知廉恥二字如何寫！”
柳涵一愣，這悶大頭又要唇占三人不成？想到上次在鎮傅面前這人口若懸河的模樣，他忽然就起了看戲的心思，也不急了。
反觀三人，被鄭文韬這麽一激，更加生氣，王強更是張口就嚷道：“小夥子可不能這麽埋汰人，你身後這哥兒可是收了我們的定金要賣方子的，就連禮品都收下了，怎的反過來就是我們三人的不對了？可沒有這個說法！”
鄭文韬自然知道三人沒人給了一錠銀子的事情，更見過三人帶來的禮品，算不上特別珍貴卻也不廉價。
若是放在以前，他絕對會反對家裏人收下這些人的東西，不管出于什麽原因。不過現在嘛，鄭文韬的心早就偏了，柳涵現在不管做什麽事情在他心裏都是有道理的。
而這三位掌櫃今兒個更是相約要坑柳涵一把，沒辦法，三人前些天可是把柳涵那句考慮當作了同意。
再說了，柳涵都那麽大方的收下了他們送的禮，這不是默認同意賣方子還是什麽？
可現在柳涵突然就開店了，那這方子定然是沒有着落了，他們能不生氣麽？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柳涵眼睛閃閃發亮，盯着鄭文韬想看這人會用什麽說辭來反駁三人。
只聽鄭文韬不緊不慢說：“三位既然已經交了定金，那可有字據？”
都是生意人，自然知道交定金會立字據一說，然而三人傻眼了，他們那裏來的字據？
鄭文韬見三人這模樣就知道三人底氣并不足，冷笑一聲又說：“告上衙門還得講究個人證物證俱全，三位，今天小店開張，若不是捧場的，勞煩給騰個地兒。”
他這是拐着彎在指責三人鬧事，柳涵見三人被氣得不行，覺摸着不能讓鄭文韬真把這三人給得罪了，趕緊從人身後鑽出一顆毛茸茸的小腦袋，沖氣得頭頂冒煙的三人道：“三位大哥別急，還請我随我到裏間來。”
鄭文韬阻止的話眼看就要說出口，柳涵忙偷偷捏了捏這人的手心，使了個眼色，這才封了鄭文韬的口。
因為裏間原本就不是用來待客的地方，禮數上自然也達不到标準，柳涵親自給三人上了茶，這才賠罪道：“小地方簡陋，還望三位大哥見諒。”說着，又恭恭敬敬行了個禮。
柳涵在鄭家已經被鄭文韬養得紅潤起來，雖然身上并沒有幾兩肉，但笑臉紅撲撲的。如今笑得又開朗，為人禮數又到位，倒是王強三個有些不好意思了。
趙一是個話多的，直接把茶水推開，張口就問：“小哥兒，你這是個什麽意思？說是考慮，自己又開了店，這是不打算賣方子還想拖着咱們不成？哼！”
柳涵也不急，慢慢解釋道：“三位大哥這次可是會錯了小弟的意。敢問三位大哥，若是我真如你們所說，三位大哥之後可會任由我這小店經營？”
三人不語，柳涵暗道無奸不商。
“小弟自然也是明白的，但小弟仍然開了這店，自然是有想法。”柳涵道，趙一三人的眼睛也微微一亮。
柳涵說：“小弟我是這麽想的，這方子我不管賣給那一位大哥，其他兩位自然是不服氣的。但若是三位都賣，三位大哥不說，我也知道那不可能。”
三人齊齊點頭，他們本就是對頭，怎麽可能和對方共享方子？不打個頭破血流就不錯了。
想着，三人各自看了另外兩人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不屑和鄙夷。
鄭文韬暗驚，自家這小夫郎竟三言兩語就把三個同仇敵忾的人給離間了，這份本事他倒是自嘆不如。
不過，一想到這人是他的，又無比自豪，就連嘴角都情不自禁的翹起來一角。
柳涵原本就時時注意着鄭文韬，生怕他打岔壞了他的事兒，這一瞧就瞧見這人嘴角泛笑，也不知道是想到什麽高興事兒了。
搖了搖頭，柳涵将自己的想法和盤托出：“三位大哥你們看這樣可行，我這小店自然暫時只賣涼菜，薄餅稀粥算是配菜，這方面定然不會和三位大哥的店沖突。這涼菜的菜方我也不出——”見三人又要急，柳涵趕忙說道：“三位大哥別急，聽小弟說完。這菜方我不賣，但每日三位需要什麽菜，量多少，提前告訴小弟，小弟自然是以低價供上。且……”
三人耳朵同時豎起來。
柳涵說：“每一家，每一天，只能預定一種涼菜，先定的我這裏自然是先送。若下一家和上一家定的菜重複了，那麽這家我不會送菜，自然，這一天的機會也就沒了，三位大哥看這樣可好？”
“不行！”
“不行！”
“不行！”
三人想都沒有想就同時否決。每天一樣菜，還有可能一樣都拿不到，太虧了。
柳涵早知道三人會這麽說，抿口茶水說：“三位大哥這可是為難我了，我這想法原本可是對三位都有好處的。”
“這有什麽好處？萬一那天一樣菜都拿不到，客人不得生氣？客源沒了店還能開？”趙一氣憤道。
柳涵搖着小腦袋一本正經說：“非也非也。敢問趙大哥，你家的客源可是市井小民？”
趙一不語，他家客棧的客人自然多少都有些身份，市井小民可不見得吃得起芙蓉居的菜。
柳涵又說：“趙大哥你看我這小店，你家客人可願意為了份涼菜時時來吃？”
趙一哼了一聲，答案不言自明。
“那就對了。”柳涵放下水杯，鄭文韬十分有眼色，又給這人滿了一杯，還貼心的送到柳涵手邊，柳涵随口說了聲謝謝，也沒放在心上，沒發現鄭文韬身子一僵。
這人竟然跟他這般生分。
“三位大哥，你想，若你家每天都只有一樣菜，還不确定是那一樣菜，你家客人會怎麽想？”
當然是想着去瞧瞧，看看是什麽菜。三人恍然大悟，但三人都是人精，并沒有将激動表現在臉上。
柳涵更是個小人精，也不點明，只說：“這方子我自然是不會賣的，除非你們三家自己能拼個你死我活，我沒有後顧之憂自然敢賣。若非如此，賣了一家，另一家轉頭找我麻煩怎麽辦？我小市民一個，不求大富大貴，只求生活順一些，三位大哥可要考慮考慮？”
趙一一拍桌子，茶杯裏的水都跟着抖了三抖：“考慮什麽，趕緊拿紙筆來，這次得先把字據給立了！”
趙一一發話，王強和周時昌也坐不住了，紛紛央着柳涵趕緊立字據。
柳涵沖鄭文韬眨眨眼，鄭文韬立即心領神會，片刻後就找來紙筆。柳涵倒是十分大氣，拎起筆刷刷就在正上方歪歪扭扭寫下“合同”兩個大字。
鄭文韬看了一眼，就默默從柳涵手上接過毛筆，換了張紙重新寫起來。柳涵站在一旁，眼刀子都快把鄭文韬給射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