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挑逗
見時間不早了,季意催季苒回家睡覺。季苒站起來道了別,說明天放學再來看他。
雙人病房裏只剩季意與沈刻兩人,另一病床無人,沈刻沒去占用,而是租了陪護床。
沈刻肩寬腿長的,睡在陪護床上手腳着實有些伸展不開。季意感到抱歉:“要不你還是回家睡吧。”
“沒事。”沈刻翻出牙膏牙刷牙杯與毛巾,去病房內的衛生間洗漱,順便沖個澡。
等他出來,便喚季意去洗。
季意走到洗手臺邊一看,牙杯裏已經接滿了水,牙刷上也已擠好了的牙膏。他為沈刻的貼心感動,用左手慢慢刷牙。
沈刻取出兩條新毛巾,一條洗臉,一條擦身體,他對季意說:“你手臂不能碰水,我幫你擦洗一下可以嗎?”
“嗯……嗯?”季意吐掉泡沫,“我自己擦就可以了。”
“後背你夠不到。”
“……好吧,麻煩你了。”
“不麻煩。”
但當季意光溜溜站在沈刻面前時,沈刻抿緊薄唇,覺得有點麻煩了——
眼前的少年太白了,凝脂細雪一樣,晃眼睛;且骨骼纖細,蝴蝶骨精致無比,有種雌雄莫辨的美感。
沈刻第一次有點無法直視同性的身體。
季意倒是完全不覺得有什麽,都是男人,害羞個蛋。他見身後久無動靜,回頭一看,沈刻正蹙着眉目光下垂……
季意也扭着脖子去看,還用手抓了抓,說:“挺翹的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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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刻:“……”他在挑逗我嗎?
啪!——季意手起掌落,自賣自誇:“肥瘦相宜。”
沈刻:“…………”
沈刻用力地摩挲手指,克制着打人的沖動。
季意本就是開玩笑逗趣,見沈刻“毫無反應”,不由得有些尴尬:“要不還是我自己擦吧。”
沈刻定了定心神說:“我幫你。”
毛巾用溫水浸濕,擰半幹,結果剛擦一下,季意嗷一聲叫了出來。
“!?”
“可、可不可以輕點?”季意眼睫輕顫,眸光濕潤,像是被欺負狠了。
沈刻垂眼看去,季意雪白的背上果然被擦紅一片,不知是自己手勁真的用大了,還是少爺身子太細皮嫩肉。
沈刻喉結滾動,嗓音低啞:“好,我輕點。”
……
不知是不是季意的錯覺,沈刻自從出了衛生間,就盡量避開與自己眼神接觸,接話也是心不在焉,來回擺弄着手機,好像很忙的樣子。
季意搭了幾句話,見他興致缺缺,便沉默下來。
護士進來給季意換紗布,沈刻這才放下手機,認真看着季意額上的傷口,漸漸蹙了眉,問:“會留疤嗎?”
面對兩個截然不同類型的美少年,護士俏臉微紅,動作很是溫柔,委婉地說:“如果不是疤痕體質的話就不會留疤。”
季意動動左手腕,瞥一眼蟲子似的傷疤,生無可戀地說:“我好像是疤痕體質。”
護士:“那最好在傷口愈合後就開始抹祛疤膏,你皮膚細,一定要多加愛護。我知道個外國牌子的祛疤膏效果很好……”
沈刻的目光也落到季意左手腕上,眉心幾乎擰成川字。
護士走後,沈刻忍不住問:“你手上怎麽回事?”怎麽看都像是利器割破的。
若是在摔下山之前,沈刻這般問他,季意肯定打哈哈糊弄過去。然而經過沈刻臨危不亂的搶救措施與後面的一系列表現,沈刻在季意心中的印象分那叫一個高聳入雲,無可比拟。讓他覺得,就算此時和盤托出,沈刻大概也能保守秘密。
季意憋了十幾秒才将沖動塞回胸膛。人真的需要理智來克制感情用事,就算再相信本能,也不能光憑本能。季意不想造成無法挽回的局面。
“這個……”季意嘆口氣,故作輕松地說,“在家裏不小心打碎了花瓶,然後絆了一跤,摔碎片上了。”
沈刻不知信沒信,沒再追問。他的手機忽然響起來,是個視頻電話。
“可以接視頻電話嗎?——我媽。”
“當然可以。”季意說完才反應過來沈刻的媽媽是誰——國民媽媽湯莉莉!他就要看到國民媽媽湯莉莉了?!
我的天哪!!
季意連忙正襟危坐,整理儀容,眼睛亮晶晶地瞅着沈刻……的手機。
沈刻接了視頻電話,屏幕裏出現一個雖年逾四十,依舊知性溫柔的女子臉龐,眼角眉梢并未添上多少歲月的痕跡,笑容相當明媚動人:“寶貝,你在哪兒?不像在家呀。”
這聲“寶貝”喊得沈刻略有不自然之色,季意聽了也是抿嘴笑,脖子悄悄往沈刻那邊伸長,想一睹國民媽媽真容。
沈刻卻把手機一轉,對着病房門,“我不在家,在醫院。”
湯莉莉瞪大杏眼,急切地問:“你怎麽在醫院?生病了?”
“沒有,不是我,是我同學。”
“哎呀……”湯莉莉雖然放心了,又不好表現得太放心,“哪個同學?是季苒嗎?他怎麽了?”
沈刻:“不是季苒,是邱鹿。”
“邱鹿?”
沈刻将手機屏對準季意。
季意立時挺直脊梁骨,心中雀躍不已,湯莉莉比電視上看到的更和藹可親、優雅大方。季意拼命掩飾激動的神色,心想一定要有個好印象,結果大概是“國民媽媽湯莉莉”的稱呼太深入人心,在季意腦中盤桓許久,不由得脫口而出:
“媽媽好!”
清亮的少年音,煞是好聽,然而話一出口,集體沉默。
湯莉莉突然噗嗤一笑:“沈刻,你是在哪裏給我找的小兒媳?真可愛。”
沈刻:“……”
季意唰地紅了臉,想撕爛自己這張破嘴,或找個地洞鑽進去,急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湯莉莉柔聲寬慰:“沒事,我就一個兒子,巴不得再多一個,陪我說說話呢。”她見季意仍是窘迫難當,只得轉移話題,“小同學,你這傷是怎麽弄的?看上去好嚴重。”
季意磕磕巴巴:“還、還好,不嚴重。”媽耶,國民媽媽在關心我,今晚我真是個幸福的寶寶。
形象已經毀了一次,不可一毀再毀,因此接下來季意的表現可謂是中規中矩,湯莉莉依然耐心而溫柔地與之說了幾句,季意很滿足。
挂斷之前,沈刻說:“媽,等等。”
“嗯?”
沈刻頓了頓問:“你有沒有C國的朋友?幫我代購幾盒祛疤膏。”
湯莉莉爽快地答應,也沒問給誰用的,“什麽牌子的?”
沈刻說了祛疤膏的外文名。
挂斷視頻電話,季意仍在發愣,護士說起祛疤膏的時候他根本沒放在心上,聽過就忘了。他覺得男人嘛,有點疤無傷大雅,無所謂,沒想到沈刻居然上了心。
“睡吧。”沈刻去關了大燈,只留了通往衛生間的一盞小燈。
燈光昏幽暗昧,季意看不清沈刻的臉,亦慶幸自己的臉藏在昏暗中,他搓了搓耳根,還熱着。
第一次跟“陌生人”睡一間房,又不是太陌生,只用了幾天,沈刻便在季意身邊占據了一個熟悉的位置,僅次季苒之下。季意感慨良多,興許是因為腦震蕩,他思緒漸沉,很快有了困意。
待沈刻想說什麽時,季意已經睡着了。
“……邱鹿?”
沈刻側頭望着季意安寧靜谧的睡顏,也不知看了多久,才翻過身帶着一絲不知因何而起的躁動閉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大清早,季意正吃着沈刻給他打的皮蛋瘦肉粥,班主任突然帶着一群小崽子“殺”了進來。
彌勒佛一樣的班主任微笑中帶着悲切:“邱鹿啊,你沒事吧?”
季意本來沒事的,被他一吓,肺都要咳出來了。沈刻倒了杯溫水給他喝,緩了好一陣,季意才虛弱地說:“還好。”
班主任一手薅住郝志脖子,又一一指着秦嬈、武媚、季苒,“你們一個個的,邱鹿都這樣了,你們還好意思上學?”
秦嬈、武媚、郝志、季苒:“……”我們是學生,不上學幹嘛?
班主任:“快給我道歉!”
秦嬈:“道歉?道什麽歉??”
班主任:“向邱鹿道歉!”
衆人不解,“為什麽啊??”
班主任:“要不是你們騙邱鹿去爬山,他能摔進醫院?”
季意對這邏輯也是服了,尴尬地說:“老師,我摔下來不關他們的事,也是我自己要去爬山的。”
班主任大手一揮:“你是受害者,你不要說話。總而言之,帶你去爬山,他們難辭其咎。”
郝志不滿道:“老師,照你這麽說,今天要是我躺在醫院,你也能叫邱鹿跟我道歉?”
班主任:“你自己皮成猴兒一樣心裏沒點數?還要怪別人,臉真大。”
郝志:“……”
秦嬈噗嗤一笑。
班主任:“知道你長得好看,可惜一笑就醜了。”
“我?”秦班花指着自己,冤枉不已,“我醜??”
這麽一通鬧騰,季意也笑了。他是萬萬不能接受同學們的道歉的,本來就不是他們的錯,若是迫于壓力而低頭認錯,讓他情何以堪?以後同學之間還怎麽相處?
季意誠懇地開口:“老師,真跟他們沒關系。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我這一摔,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都能自己給自己開導了。班主任見狀便不再逼迫秦嬈他們,他不是不通情達理的人,只是礙于邱鹿的身份背景,如果邱鹿父親發起難來,到時怎麽道歉都晚了。如今邱鹿主動釋懷,亦無任何陰郁的情緒,他這口氣才真正松了。
但總要有個負責的,班主任最後問:“是誰提議去爬山的?”
秦嬈瑟縮了一下,糾結之際,沈刻與季意同時開口:“是我。”
沈刻看了眼季意,重複:“是我提議去爬山的。”
秦嬈向沈刻遞去感激的眼神。
班主任搖搖頭,“你呀你,平時挺穩重的,這次怎麽那麽冒險……算了,你好好照顧邱鹿,将功補過吧。”
沈刻:“嗯。”
又說了幾句老生常談的話,班主任這才領着學生走了,走之前秦嬈吐了吐舌頭:“爬山也算冒險?”
季苒放下一大袋零食當做慰問品:“放學我再來看你。”
季意:“……”他真的不喜歡吃零食。
“這個給你吃吧。”季意将零食送給沈刻。
沈刻翻了翻,說:“裏面都是季苒喜歡的,放學再給他吧。”
季意只覺好笑:“好吧。”
然而放學沒等來季苒,倒是等來了自己的霸總渣爹——邱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