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陳青芒下意識地握緊了手指, 心像被針紮一樣疼。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意義?
她忍住心軟,忍住心疼, 沒有再看他一眼,沒有回答,徑直繞開了他,下樓梯, 離開。
半晌, 喻欽看着陳青芒遠去的背影,心裏泛起密實的疼痛感,咬牙, 一拳打在了雪白的牆壁上。
生理上的疼痛可以暫時轉移心理上的疼, 喻欽艱難地勾了勾唇角,蒼涼喪氣地笑。
趙啓江來找他, 喻欽不發一言,和他一起去學校的籃球場solo。
放學時間, 籃球場上人不多,稀稀落落幾個人。喻欽選了靠裏面的一個場地,和趙啓江一起對線投籃。
趙啓江矮了他一頭, 但靈活, 最擅長掏球,而他就負責每次把掏走的球蓋帽蓋下來,然後三步上籃,一氣呵成。
不到二十分鐘,趙啓江就被虐得不行了, 他停下來,大口揣着粗氣,對喻欽比了個大拇指:“欽哥,牛逼。”
喻欽大汗淋漓,他覺着痛快,卻又總覺得少點什麽。
趙啓江扔給他一瓶礦泉水,他單手接過,擰開瓶蓋,随意地喝了口。
“今天又受什麽刺激了?”趙啓江一邊喝水一邊擦汗。
喻欽沒回答,随口問:“你們文科班女孩多,她們都喜歡些什麽?”
“要追人啊?”趙啓江擠眉弄眼,得意道:“我們班那些女生啊,愛明星啊,愛打扮嘛,你要追可以去弄簽名照之類的。”
“追毛。”喻欽把礦泉水扔回給趙啓江。
趙啓江笑着接過,“诶,真不去給陳青芒解釋解釋啊,我看你這麽難受我也挺不爽的。”
“欽哥,你什麽時候這麽慫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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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欽單手拿過挂在籃球架上的衣服,随意道:“沒什麽好解釋的。”越描越黑,況且他本來就有錯,是他把酒推到她面前的不是嗎。
喻欽最煩沒擔當和拎不清的人。既然他今天說了要重新追她,又怎麽會為以前的錯事去找那些不必要的借口呢。
“走了。”喻欽朝他招了招手。
趙啓江連忙拿上衣服追了上去,他抱着籃球,也是陽光帥氣。
路邊有放學的女同學,正拿手機拍他倆。
兩人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當天晚上,喻欽把那個小風鈴雕刻好了,成品不大,較他的手掌大一些。
風鈴類似旋轉木馬的結構,只不過裏面是吊了些星星月亮,最中間吊了個騎着木馬的小姑娘,十分細致用心。
風鈴背面刻了一句話,喻欽用指腹輕輕摩挲着那句話,嘴角彎上溫柔的弧度。
風鈴還沒有真正完工,他還需要再去裝上一些風鈴管,這樣才能随風律動,敲出動聽的聲音。
喻欽借着月光端詳手中的風鈴,他拿出手機在昏暗的光線中為風鈴拍了張照,而後将風鈴收入自己的床頭櫃裏。
那天晚上陳青芒正在家思考喻欽的那句話,心裏很亂,卻此時傳來了徐宛兒的通報,又被強塞了一把狗糧。
她和她的網友聊得特別來,決定一起打游戲,打的是王者榮耀。
徐宛兒同學為了維持自己的菜逼人設,去新申了個QQ號,打算從青銅開始打。
那位“數獨”同學顯然為了顯示自己比她更菜,遂也開了一個小號,青銅三。他把自己王者的大號忽略地徹徹底底。
從此踏上了和徐宛兒一起在青銅局被人虐的魔鬼新征程。
青銅局,游戲中。
膜拜青銅大佬:【我擦,青銅局這些大神也太厲害了吧,我完全沒有還手之力。】
數獨:【我也覺得。】
膜拜青銅大佬:【你看他們風騷的走位,卧槽真的閃瞎我的雙眼了。】
數獨:【這或許就是傳說中的神之走位吧。】
膜拜青銅大佬:【對對對對的對對!我哭了,淚奔,有生之年啊,還能見到大佬如此出神入化的走位!】
數獨:【絕無僅有,雖死無憾!】
……
陳青芒不懂游戲,可看着他們的對話還是感到一股濃濃的喜劇效果。這倆人都很會演,奧斯卡榮譽終生會員獎,應該是他們的不跑了。雖然不一定有這個獎項。
陳青芒還是決定就理性方面提意見,認真問道:“宛兒,你了解他嗎?”
“了解啊。”徐宛兒脫口而出。
“僅僅通過網絡的了解,真的叫了解嗎?”還是他也只是在造一個人設讓你了解?
“青芒小同學,你不懂那種感覺,總之就是我和他聊天特別投機,感覺他還很順着我,我相信我的第六感。”
“我現在看我們班的男生,我都覺得他們真的哪哪都不好,比不上,不能相提并論。”徐宛兒同學顯然被一種虛幻的想象沖昏了頭腦,她講得眉飛色舞,惹人心動。
陳青芒也不想掃她的興,懇切回:“相信自己。”
徐宛兒:“好的。”她隔着手機屏幕向她眨了眨眼睛。
第二天上課前,陳青芒終于感受到了喻欽所說的“追她”。
她的課桌裏被人放了幾顆大白兔奶糖,但卻沒有紙條。同桌用暧昧的目光看着她,又朝喻欽那邊揚了揚,八卦道:“青芒,你真厲害诶,居然讓喻欽開始追你了。”
陳青芒詫異:“你怎麽知道?”
同桌:“今天早上他自己說的呀,趁你不在的時候,給你課桌裏放了大白兔奶糖,然後笑着對周圍同學說了句“我在追陳青芒,以後她我罩了。”,你知道當時他那個笑有多帥嗎?真的老娘都忍不住心動了會啊啊啊。”
陳青芒微微抿着嘴唇,把大白兔奶糖遞給了同桌,輕輕道:“我不要。”
“不是吧,欽哥給的你也不要?”
陳青芒搖頭堅定道:“不要。”
“行吧。”同桌接過糖,把糖分給了四周的同學。
陳青芒微垂着頭,她知道他現在在看她,她閉了閉眼,側過身繼續寫題。
喻欽淡淡撩了撩眼皮,心裏悶悶的,他轉了轉手中的筆,也裝模作樣地開始寫題。
接下來的幾天陳青芒又在櫃子裏收獲了發夾,小熊,巧克力,汽水,以及各種她喜歡的東西。
那一周上課的最後一天,星期五的時候,她收獲了一張國榮的唱片《當愛已成往事》,心底突然一酸,陳青芒很想大哭一場,喻欽為什麽做事總要這麽戳着她心窩啊。
而送她的這些禮物,周圍人在喻欽的警告下都不敢去收。于是陳青芒只能自己保管着,趁放學的時候去放到他櫃子裏,可是每每這樣,第二天來的時候,禮物還是會原封不動地放在她櫃子裏。
陳青芒覺得自己現在擺脫不掉他了。
喻欽現在作息比好學生還好學生,每天早上第一個來教室,也不逃課了,學習還挺有樣的,孫全誇了他好幾次。
他每次回答都意有所指,他說:“我努力學習,只是為了追上我心中的那個她 。”
陳青芒心一顫,裝作若無其事,繼續埋頭寫作業。
就這樣有驚無險地過了一周。
這周末喻欽去給風鈴安上了風鈴管,“叮呤叮叮”的聲音清脆悅耳。
他把風鈴挂在自己的窗前,等待着有一天能送給她。
陳青芒周末和奶奶又去了一趟敬和療養院,這次的活動內容是“做月餅”。
一老一小玩得很開心。但陳青芒總是莫名感覺自己很亮,像一顆燈泡般擋在大白兔和胡蘿蔔中間。
于是她乖巧地讓了位,打算出去透透氣。
剛出了食堂的門,他就看見了在前面不遠處的操場上的喻欽。
他穿了件黑色衛衣,挺拔俊朗,他半蹲在地上,一手搭在膝蓋上,一手裏拿着袋貓糧,在喂跟前的貓兒,細致有耐心。
陳青芒看了會,移開臉去,回去繼續做月餅。
周一開學時,孫全再三強調了這周要期中考試的消息,他對他們抱有很大的信心,還特地自掏腰包,為大家買了筆芯。
筆芯的牌子叫,“必勝”,搞得氣氛一下就緊張箭弩拔張起來,好像是要去參加高考般隆重。
第一節 課下課,陳青芒課桌前擋了個人,他舉高臨下地看着她,帶來壓迫感,随意散漫道:“陳青芒,你要是接受我啊,我考試能考滿分。”
陳青芒沒看他也沒理他,只是飛快地在稿紙上演算習題。
喻欽輕笑了聲,自讨沒趣,長腿幾步,回了自己的座位。
那次期中考,陳青芒仍是班級第一,年級上又前進了三個名次,第四。
喻欽據說進步神速,一躍從班上最後一名到了現在的第二十一名。
不過跟他一個考場的人,說他是作弊的。喻欽也不掩飾大大方方的承認就是作弊的。
孫全把他請進辦公室語重心長地交談,內容大抵是“抄就抄了,不要這麽高調。”
喻欽沒回不也沒回好,什麽也沒說。
不過陳青芒卻隐隐約約覺得這不是他的水平,但她仍然是不理他的。
這周五的時候,上午大課間沒出操,大家都在教室裏自習,孫全沒在也沒人逾矩,都在很安靜地學習。
陳青芒新買了套題,正準備開始寫呢,突兀地自己的課桌被人敲了一下。
她擡頭,不知什麽時候喻欽站在她的課桌前,手裏還拿着一個芒果。
陳青芒驀地想的卻是,這個季節芒果哪買的?她驚愕地看着喻欽。他薄唇微抿,似是很不情願。
還沒下課,整個教室鴉雀無聲。但她知道,全班人的目光一定都被吸引到他們這裏了。
不禁耳梢漫上一片緋紅,陳青芒略顯局促地看着喻欽。
喻欽面無表情地剝開芒果,然後當着她的面面無表情地吃了下去,吃相還很好,汁水沒有亂濺。
陳青芒看着他深深的黑眼圈,心裏又堵又悶。
她聽見班上女生有人在小聲犯花癡說他好帥,也聽見有人在嘲笑,說欽哥莫不是傻了,被虛妄的愛情沖昏了頭腦。
可是喻欽卻毫不在意地抹了一把唇角,他低頭,略垂着眼,那雙深情而冷淡的眼睛直直看着她,他帶點撒嬌意味地說:“你理我一下,我命給你好不好?”
她聽到教室裏此起彼伏的起哄聲,也聽見自己的心跳得比任何時候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