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翌日, 雨過天晴,碧空如洗,

喻欽事先給陳青芒發了消息,這周六的主題活動是:釣魚。

益智又能培養耐心,他是這樣說的。

陳青芒洗漱完畢,換了件粉袖運動外套, 配着白色運動鞋, 整個人清爽又青春。

馬尾高高紮着,換了個新頭繩,上面綴了幾朵又小又白的滿天星, 在陽光下泛着細碎的光點。

陳青芒背了個單肩挎包, 包裏放了把遮陽傘,想了想又揣了兩個蘋果進去。

出門的時候奶奶看着她笑得慈祥舒心, 仔細囑咐她要好好照顧自己。陳青芒轉頭看着奶奶笑得甜,溫和回:“好的奶奶, 請放心呀。”

她繞着出了巷子,走到街口,一眼就看見了站在路燈旁挺拔的少年。

他戴着頂黑色棒球帽, 帽沿壓得很低, 一身黑白相間的運動衣,站得筆直,自帶一種生人勿近的冷酷氣場。一手把玩着手機,一手插在兜裏。

看着她來了,喻欽擡了點眸, 收了手機,略一颔首,揚了揚下巴,示意她上車。

陳青芒微笑地點點頭:“好的”,她側身,看見了停在道路一側的一輛白色七座商用SUV面包車。車裏還坐着好幾個人。

陳青芒忐忑地走到面包車車門前,轉頭認真地看着喻欽,眨眨眼。

水靈靈的杏眼彎成小月牙,看得喻欽心裏一軟,長指點了點眉,三兩步走到SUV轎車旁。

陳青芒只及他的頸邊,略一低頭就能碰到她柔軟的黑發,喻欽将她環在面包車與他的胸膛之間,鼻尖能嗅到她檸檬味洗發水的香氣,就像他保存在家裏的衣服一樣好聞。

不知覺地唇角上揚,他伸手替她拉開了車門。

陳青芒看着那只手臂上凸起的青色血管,感受着他溫熱的氣息,她能聽到自己略顯急促的呼吸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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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門被打開,“上車”,喻欽低啞道。

“嗯,好的。”陳青芒順從地上車,車底盤有點高,她上車的姿勢有點滑稽,然後她又聽見了喻欽低笑的聲音。莫名的耳朵又紅了。

随後而來的是一只有力的手臂,直接半抱着她上了車。

“咳……咳咳……”車上的人都開始捂嘴假意咳嗽起來。趙啓江覺得自己真不容易,早知道要殺狗,他就不來了,嗚嗚。

陳青芒緊咬唇角,目光只停留在車內的地毯上,腳一落地,立馬往最裏面縮,她已經能想到自己臉的顏色現在絕對像個毒蘋果了。

她想忽略這車裏的咳嗽聲,努力把存在感降到最低,于是開始默背元素周期表。

她開始背锕系元素了,壓低聲音:“锕、钍、镤、鈾、镎、钚、镅……”

“锔、锫、锎、锿、镄、钔、锘、铹。”低啞帶着笑意的嗓音,喻欽替她接上了。

陳青芒轉頭望向車窗外,不看他,也不背了,只是咬着唇角,看一路的風景。

喻欽啞笑一聲,看着她紅紅的耳尖,心情無比明媚。他坐姿挺大爺的,一雙長腿大大剌剌地敞着,一手枕着後頸,一手不緊不慢地敲打着車窗,發出咚咚的細響聲。

陳青芒聽着這極富節奏韻律感細響聲,好想把耳朵堵上。

趙啓江坐在副駕駛座,楊數和徐宛兒也在後座,不過在他們的後面。

徐宛兒正在給自己的網友發消息,一連十幾條。

然後她就非常巧地聽見自己身旁的班長的QQ消息提示音一直響。

徐宛兒納悶了,平時自己的這個網友基本秒回啊,怎麽現在都十秒了還不回消息啊,她心裏莫名煩躁。

特別是在看見自己身旁的這位同學的手機一直響,他還無動于衷不回消息的模樣真是令她火大。

徐宛兒白了楊數一眼,友情提示:“喂,假高冷,你的QQ消息響了,不回複啊?”

楊數不動聲色把手機調成了靜音,沒回她。

徐宛兒看他這樣更氣了,十分看不慣地說:“我最讨厭你們這些聊天不回複的人,端着樣給誰看呢,這叫随意玩弄別人的感情。”

徐宛兒低頭又看了很多眼自己和網友的消息頁面,發現對方還是沒回複,忿怨道:“楊鐵柱敢不回我消息,我給你臉了啊。”

楊數憋不住輕笑了一聲,這聲音準确無誤地傳到了徐宛兒的耳朵裏。

徐宛兒很鄙視地擡眼看着他:“看着同學難過,班長你就這麽高興啊。”

“沒有。”平淡,波瀾不驚的一聲回答。

徐宛兒不理他了,兀自開口:“去tomato的鐵柱,我要删了他……”

“別……或許是,他真的有事呢。”楊數連忙補救,一反不吝言語的常态。

“哦,”徐宛兒疑惑,想了想還是沒删,“算了,再給他一次機會,以後再這樣,絕不手軟,哼。”

楊數提了提眼鏡,悶聲笑。

徐宛兒看他那得意樣,懶得去理他了。

陳青芒扒着車窗,聽着他們的對話,真的好想笑啊,她一笑,玻璃車窗上就映出她小白牙和小梨渦,瞧着溫柔可愛。

喻欽看見了,輕輕地往她那邊靠,最後坐在了她的身邊,他仰頭裝作睡覺,嘴裏還念念有詞,“同桌”。

陳青芒側着身子,感受着身旁的溫熱,心跳得很快,轉頭她看見了他極英俊的臉,靠近放大,能聽見他的呼吸聲。他閉着眼睛,長長的睫毛安靜得像蝴蝶的翅膀一樣收攏在一起。

黑色棒球帽的帽沿輕輕刮過她的耳側,癢癢的。陳青芒呼吸不穩,看着他鼻梁右側的黑色小痣。她聽見他的輕喚了聲“同桌”。

看來還在說夢話啊,她心一下子軟了下來,像哄小孩一樣溫柔地回:“嗯”。

“你要怎麽謝我啊?”這夢話好連貫,還是一副撒嬌語氣。

陳青芒心想他在夢裏還記得自己要謝他啊,好像有一點小可愛啊。她眨了眨眼睛,認真想了想,回:“那我給你送一件禮物吧。”

軟糯的聲音帶着她特有的那種認真,聽得喻欽心裏癢癢的,“唔嗯”地應了聲,假借自己睡熟了,側頭借勢往她肩上輕輕一靠,就這樣理所應當地枕在她細小柔軟的肩膀上,他沒用力,但能感受到她肩膀的溫度。

陳青芒整個人一僵,悄悄地看了眼喻欽,看見他緊閉雙眼,安靜地像一幅畫,便又不忍心去打擾他,就這樣讓他枕着自己的肩膀。

他的黑發柔軟,輕輕地掃在肩頭,像羽毛一樣輕,輕輕地壓着她,壓得她心裏又甜又亂。陳青芒調整好呼吸,感受着肩上的壓感,動也不敢動。

只覺得自己臉好熱,整個人都好熱。

趙啓江玩游戲玩到一半,轉身看見自家老大嘴角那個得逞的笑,心梗了。他退了游戲,給這倆人拍了張照片。

他們要去的釣魚場地不算遠,就在護城河的下游的一片淺灘上,租車半個小時就能到。

二十幾分鐘後,到了目的地。陳青芒奇怪地發現自己的肩膀被喻欽枕了這麽久竟然不酸。

下車時,趙啓江拍了拍喻欽的肩膀。

喻欽緩緩睜開眼,裝作很困頓的模樣,他餘光剜了趙啓江一眼,然後若無其事地起身,一臉剛睡醒的模樣,看了眼四周,淡淡道:“到了啊。”

趙啓江:……

陳青芒的肩膀得到解放,她悄悄地從自己那邊下車了,沒敢再給喻欽抱。

喻欽也下車了,他和趙啓江站在面包車的一側,陳青芒他們在另一側。

喻欽連忙揉了揉酸痛的脖頸,皺了皺眉。

“喲,欽哥,剛剛你不還那麽享受嘛,現在這又是怎麽了?”趙啓江壓長了尾音,很欠揍地問。

喻欽一手揉了揉頸,壞笑着說:“昨天游戲輸了,你好像還有一個要求沒滿足我吧。”

趙啓江求饒,“喻大爺,我錯了,行嗎。”

“行,”喻欽拍了拍脖子,差不多不痛了,淡淡道:“今天,就你做飯吧。”他走向淺灘,朝陳青芒所在的那側走去。

趙啓江欲哭無淚地跟在他後面。

釣魚器具準備齊全,一人一根魚竿,走到河邊排成一排,開始釣魚。

魚餌都是買的小蚯蚓,插在魚鈎上還在擺動,看着是有點殘忍。徐宛兒大大咧咧的也不怕,自己就灌好了餌,把魚竿的一端插在土裏,開始有模有樣地釣起了魚。

楊數後來居上,占據她旁邊的領土,也很專業的弄好一切,開始釣魚。

遠遠看去,這兩個就像兩尊石像,莫得感情。

陳青芒看着眼前塑料盒裏擺動纏繞的蚯蚓,心裏有點抗拒,閉眼做了一番思想鬥争,睜眼時,她打算上手了。

結果還沒碰到魚餌,喻欽就搶先一步拿過了她的魚竿,替她弄好了一切。他站着,她坐着。他垂着頭,看着她的眼睛,頗為無賴地說:“我的魚竿壞了。”

趙啓江拿着兩根嶄新的魚竿站在一旁覺得很受傷。他感覺他現在迫切需要一個租女友的業務啊啊啊。

陳青芒點點頭,微笑回:“好吧,那你和我一起釣吧。”

“行吧。”喻欽向身後的趙啓江招了招手:“小江子,凳子給我拿來。”

趙啓江:emmm。他想弄死這喻大爺,可賴現實殘酷,他不得不聽命于他。于是,照做,端來了板凳。

這地風景極美,青山綠水,藍天白雲,一片安靜和諧。

岸邊的釣魚隊列分布情況是,徐宛兒,楊數一組,兩根魚竿,喻欽陳青芒一組,一根魚竿,趙啓江一個人隔得遠遠的,一根魚竿,一個人一組。另一根魚竿被扔在了一旁的空地上。

幾人釣魚技術都不錯,一個多小時就釣到了滿滿一桶魚。

徐宛兒楊數還在互相埋怨,“靠,你能不能把魚鈎放遠點,別擋我的魚啊。”

“嗯,可以。”

“怎麽回事,你那魚鈎怎麽放那麽遠,魚都進不來了,全咬到你的鈎上去了。”

“我不加魚餌行吧。”

“艹,你不加油魚餌居然也能釣上來魚?!!”

……

陳青芒喻欽這組是這樣的:喻欽玩手機,陳青芒默背單詞,釣了一會,魚上鈎了。

陳青芒馬上去扯釣魚竿,去收線,喻欽懶洋洋地收了手機,彎腰也去收線,手心抵着她的手背,溫柔的觸碰。陳青芒臉紅,收手,喻欽輕笑,收線,魚被釣了上來。

陳青芒歡歡喜喜地去把魚收進桶裏,喻欽就在一旁看着她輕輕笑。

最後收工的時候,他們擺出了燒烤架,準備燒烤。

陳青芒掏出包裏的一個蘋果遞給喻欽,微笑地說:“給你的,口渴可以吃。”

“你先咬一口。”喻欽看着她痞痞地笑。

陳青芒收回手不幹,喻欽卻又趁這時接過她手裏的蘋果。她笑着回:“好的”,随後把另一個蘋果遞給了徐宛兒。

喻欽看着她,臉黑了。徐宛兒笑暈,陳青芒感到莫名其妙。

燒烤架烤起來了,已經有烤魚的香氣傳來。

趙啓江後知後覺從百米遠的地方跑過來,氣喘籲籲地大聲說:“上游,上游,上游有警察撈起來一個人。”

喻欽捏蘋果的手指一緊,死死丁着前方。

過了一會,這邊拉起了警戒線。他們沿着河岸往上走,到了事發地點。

那邊已經圍攏了一群人,幾個警察在勘測現場,屍體放在淺灘上,被放進了屍袋裏,隐約可見泡得發白的皮膚和凹陷的眼珠。

四周的人議論紛紛。“聽說是跳河死的。”

“哎,這麽年輕,怎麽就想不開啊,造孽喲。”

“好像是個意外事故,這責任也追不到別個哦。”

……

陳青芒忍住惡心想要去看一看那具屍體的面貌,卻被喻欽一把抱住,将她的頭抵進貼緊了他的胸膛。

他的胸膛堅硬溫暖,她能聽見他的一聲一聲有力的心髒跳動聲,堅定不移。

“別看,走吧。”低低啞啞的一聲,帶着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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