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美麗驿站

愉快祥和的1993春節很快過去,新的學期開始了,我們的大學生活按部就班地進行。教室、食堂、宿舍三點一線,好像一切都沒什麽變化。不過,仔細觀察校園,還是有一些變化的,比如,校園的商業氣氛好像越來越濃厚。晚飯後,經常有高年級的同學到寝室推銷襪子、褲頭等生活用品;到後來,品種越來越多,幾乎無所不包,甚至連避孕套都有推銷的。推銷東西的同學也越來越多。商品大潮對中國的沖擊可見一斑。

最令我欣慰的變化是“五一”後,謝楠宣布說她以後不再給我們洗衣服了!我的一顆懸着的心終于落地了。要說我還真佩服謝楠,她在家可是四體不勤的市長千金,基本上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但卻能俯下身子給我和紫萱洗了大半年的衣服,這還是需要一點精神的。

于是我和紫萱在沙龍請客對她的勞動表示感謝。

我開玩笑說:“謝楠,你說罷工就罷工,我可不太适應。”

紫萱也附和說:“就是,要不你再洗一段時間,來個緩沖,讓我們心理上有個适應期。”

謝楠看看我倆笑着說:“兩個狗男女,得了便宜還賣乖。”

“我說的是實話,這麽長時間不洗衣服了,我不得熟悉一下呀?”紫萱一臉的認真樣兒。

謝楠抿了一口咖啡:“不用你洗,大小姐,還有人替你洗的。”

我心裏一驚,這丫頭片子又要耍什麽花活?趕快說:“剛才給你開玩笑的,我自己可以洗,我誰也不用。”

謝楠瞥我一眼,捋了一下頭發:“看你那樣兒!告訴你吧,以後讓機器給你們洗。”

我和紫萱面面相觑。

謝楠接着說:“是這樣,‘大排’在徐家彙開了一家洗衣店,名字就叫‘大排幹洗店’。他給我辦了一張金卡,我在他那兒洗衣服終身免費。可以吧?”

“看不出來,這‘大排’挺有實力。是‘大排’開的嗎?”劉美麗從櫃臺裏探出頭問。

謝楠怒嗔道:“你幹着活兒,耳朵還不閑着。好好幹活兒。”

劉美麗端着兩杯雞尾酒放到我們的小桌上,笑着說:“這不幹完了嘛,謝老板,說說呗。”

謝楠瞥他一眼:“聽說是‘大排’和兩個四川老鄉合夥開的。花了十幾萬呢。現在人們的生活越來越好,穿的自然也越來越好,什麽全毛的、真絲的好面料都要幹洗的。所以他們的生意非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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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是給你洗免費,我們的衣服也都免費,這合适嗎?”紫萱撲閃着一雙美麗的眼睛問謝楠。

“你要感覺不合适,把錢給我也行啊。”謝楠拍拍紫萱的肩膀:“放心吧,不讓你欠人情,‘大排’很高興為本姑娘服務的。別忘了,他在我這兒可是有虧欠的······知道吧?”

劉美麗鼻子哼了一聲搖搖頭:“不就摸你一把胸嘛,大排摸這一把可真不便宜。”

“劉美麗,你個破嘴。”謝楠邊罵邊舉手去打劉美麗。劉美麗慌忙站起來跑了出去。

我看盛情難卻,就答應了。反正不用謝楠親自洗了,欠“大排”一個人情就先欠着吧。

在鼓勵大學生自主創業的氛圍下,不僅“大排”,很多同學都在課餘時間躍躍欲試的做起了生意。劉美麗拉着我去大排的洗衣店考察了幾次後趾高氣揚地對我說:“我要幹的話,比他幹得好。”

我認真地警告他說:“別忘了眼高手低。”

他點點頭表示同意。又過了幾個月,到暑假的時候,劉美麗終于憋不住了,他把我、紫萱、謝楠叫到沙龍,讓我們坐下,認真地給我們每個人做了一杯七色雞尾酒。

“這可是我最後一次在沙龍給你們服務。”劉美麗一臉嚴肅地說。

“你要去死啊?”謝楠抿了一口酒笑着看他一眼。

“別開玩笑,我是認真的!今天我向你們二位老板正式提出辭職,這是我的辭職報告。”說着把一張紙遞給我。

“美麗!幹得好好的,幹嘛辭職啊,三省他倆對你不好嗎,或者是嫌工資低?”紫萱一臉驚訝。

劉美麗擺擺手:“都不是!我要幹自己的事業,門面我都看好了,我要在陝西路開店。”

“開什麽店,妓院?我記得陝西路可是妓院的別稱。”我彈着他的辭職書笑着揶揄他。

劉美麗愣我一眼搖搖頭:“別開玩笑了,你說的那是北京的陝西巷。我說的是上海的陝西路。我要開一間屬于我自己的酒吧,所以就不能為二位服務了;再說這裏早晚也要交給別人;我很熱愛酒吧這個工作,我想盡快擁有自己的酒吧。”

我看看謝楠,又看看紫萱,然後對劉美麗說:“你要真想好了的話,我不反對。況且你說的也有道理,你呢謝楠?”

“人各有志,不可強求,那以後咱們就是競争對手了。”謝楠笑着說。

“哪能呢,咱們距離這麽遠。再說我針對的是社會消費,沙龍針對的是校園學生,井水不犯河水。”劉美麗搖着頭說。

“我看可以。美麗,那你就幹吧,我支持你。需要幫忙的話盡管說。”紫萱拍拍劉美麗的肩膀,一副俠女範兒。

劉美麗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笑着說:“謝謝林妹妹,不過還真得你們幫忙,我的錢不夠,我想向你們借點錢。”

我們仨互相看了看,我對劉美麗說:“我的那點錢都在紫萱那兒,你找紫萱說吧。”

“沒問題,也別說借錢了,幹脆算入股怎麽樣?”紫萱看看劉美麗又轉過頭看看我。

劉美麗高興得直蹦高:“那當然好了,我沒意見。”

我摟着紫萱的肩膀說:“我聽內人的,不過這錢可是你的彩禮,賠了可不怨我。”

紫萱笑着拍拍我的臉:“放心吧相公,我對美麗有信心。”

謝楠瞥了紫萱一眼:“什麽時候又改叫相公了?”

紫萱推了一下謝楠的肩膀:“你不是說叫老公酸嘛,叫相公文雅一點。”

謝楠又瞥我一眼:“‘大排’都能做好生意,美麗更能做好。我也入股,劉美麗歡迎嗎?”謝楠拍拍桌子問劉美麗。

劉美麗高興得眼淚都快下來了:“太歡迎了。”

然後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指着我說:“三省你也辭了吧,咱們接着一起幹。反正明年你也該退出沙龍了。”

我搖搖頭說:“那不行,我得值好最後一班崗,對得起黃老師的知遇之恩。謝楠在你這裏入股的話也要退出沙龍,那你們仨就先好好幹吧。”

“別難為他了,他有他的做人原則。美麗,你就趕快動手幹吧。謝楠我們倆給你當助手足夠了。”紫萱擺擺小手作了總結。

謝楠興奮地拍拍劉美麗的肩膀問:“哎!酒吧的名字起了嗎?”

劉美麗驕傲地仰着頭說:“就叫‘美麗驿站’,怎麽樣?”

謝楠點點頭:“行,還挺有韻味,你說呢林妹妹?”

紫萱高興地拍拍手:“還行,你說呢張先生?”她過扭頭拉拉我的手。

“聽着多少有點風塵味道。”我皺着眉搖搖頭。

“你這麽一說,我覺得也是有一點點那個。”劉美麗撓撓頭。

“什麽那個這個的,聽着風塵點沒什麽不好,可以抓住人們的好奇心,尤其是男人。”謝楠有點亢奮。

“你不托生成男人真可惜了。”紫萱用手指點一下謝楠的額頭。

“謝楠說的有道理,我的意見僅供參考,主意還得你們三位老板拿。”我附和着說。

“行,咱就先風塵着,歡迎張先生常來風塵喲。”劉美麗興奮地拍拍我的肩膀一臉浪笑。

三個人你一言我一語憧憬着酒吧的未來,高興得手舞足蹈,像打了雞血。

在1993年這個美麗的夏天,劉美麗的“美麗驿站”隆重開業了。劉美麗是大股東,占60%的股份,紫萱、謝楠各占20%股份。酒吧生意的确不錯,不到半年即收回了成本。仨人樂的嘴都合不攏了。後來我總結,在上海這樣的大都市,又适逢改革大潮風起雲湧,只要敢做,而且認真做,服務業不想成功都難。到1994年夏天我卸任沙龍時,也就是“美麗驿站”開業一周年的時候,仨人都已小有積蓄。尤其這倆女股東,簡直就成了小富婆。

我順利地向黃老師交接了沙龍,像完成了一項光榮的使命,頓感渾身輕松。為了表示對我兩年來工作的肯定,黃老師還為我組織了一個歡送宴會,大家高興,我也高興,就多喝了幾杯。回到寝室倒頭便睡,真是無事一身輕,我一覺睡到第二天中午。放暑假了,寝室也沒人,我翻了個身,本來還想再睡一會兒,一股香噴噴的飯菜味勾起了我的食欲。我睜開眼一看我笑了,紫萱滿面桃花地正看着我:“接着睡,幹嘛起來呀?”

“本來還能再睡一會兒,被你這個小妖精勾引醒了,飯呢?”我下床探頭尋找飯盒。

她攤開手:“什麽飯?”

“我都聞見了,你個小壞蛋。”我說着一只手攬着她的腰,一只手就去她身後拿飯盒。

“沒有飯,你把我吃了吧。”她咯咯笑着把小臉蛋湊到我面前。

我端詳着她精致的五官,拍拍她的臉頰:“這還真是秀色可餐,行!就吃你了。”我說着就吻住她的小嘴巴。

她推開我的嘴巴:“好了好了!先吃飯,給你!”

我放開她去接飯盒,紫萱卻又把手縮了回去:“不行,先去刷牙洗臉,真是臭男人。”

“女人真麻煩。”我嘴上說着,還是乖乖地執行。

吃完了飯,收拾停當,我摟着紫萱的肩膀說:“從今往後一身輕松,走,今天陪夫人逛街去。”

“改天逛吧,劉美麗、謝楠他倆還在酒吧等着你呢。”

“等我幹嗎?”

“走吧,到那兒再說。”紫萱不由分說,拉起我就走。

來到酒吧,已是下午三點多。還不到高峰時間,劉美麗和謝楠在聊天,見紫萱我們倆進來,站起來把我讓到裏面一個“豪包”就坐。桌子上已擺好了酒。

“祝賀張老板光榮從沙龍退位。來!上幾個涼菜。”劉美麗一抱拳先說話了。

我打了他一拳:“哪有祝賀退位的,我看你是幸災樂禍。”

謝楠笑着說:“這你可冤枉人家劉美麗了,美麗一直希望你還來掌舵,你從沙龍退位之日就是在美麗驿站上任之時,所以今天也是祝賀你上任總經理,怎麽是幸災樂禍呢?對吧紫萱?”

我趕快擺擺手說:“不行,你們幹得挺好,我好不容易得了閑,我不幹。”

劉美麗迷茫地看看紫萱:“林妹妹,你沒給他吹風啊?”

紫萱微笑着說:“沒有,我想到這兒再給他說。”她回頭看着我,拉着我的胳膊溫柔地說:“我們仨早商量過了,就剛才謝楠說的,相公,你就接着當頭兒吧,好嗎?”

我看看他們仨,笑着對紫萱說:“你這可是給我使美人計?”

紫萱瞪我一眼,甩開我的胳膊,馬上一臉愠怒:“德行,不吃敬酒吃罰酒!到底幹不幹,不幹就休了你。”

謝楠、劉美麗捂着嘴偷笑。

我拉紫萱坐下,賠着笑臉說:“幹!幹!幹還不行嗎?老婆,那邊我剛卸了枷鎖,你讓我休息幾天,捋捋頭緒。你們倆說話呀。”我用求助的眼光看看謝楠,又給劉美麗遞了個眼色。

二人點點頭算是同意。

“這還差不多。在沙龍你那麽用力,在這裏你更應該好好幹;傻瓜,別忘了,這裏面可有咱家的股份。”紫萱又變回了賢惠溫柔的模樣。

謝楠看看紫萱,撇撇嘴:“真自私!”

“實話實說嘛。”紫萱拍了謝楠一下。

劉美麗也附和着說:“對,林妹妹說的是實話,要不以後賠了你可別怨我。”

“烏鴉嘴,快說呸呸呸!”謝楠不知什麽時候也變的這麽迷信。

“呸!呸!呸!”劉美麗像裝了開關一樣立刻執行。

“你們這可是突然襲擊,我本來想和紫萱輕松的過個暑假,又泡湯了。”我頭枕雙手靠在沙發背上,眼睛看着天花板喃喃地說。

紫萱溫柔地拍拍我的臉頰:“相公,我們以後有的是時間,這幾天你想怎麽玩,我陪你。”

“行了,別在那兒女情長了。來喝酒,今天就算給你接風了。”謝楠還沒說話,劉美麗先端起了酒杯。四個人都端起來碰了一下,一飲而盡。

正喝着呢,門開了,進來一個服務員,說有人找劉總。話沒說完,“賤人”黑着臉就進來了。

劉美麗給他加了一個把椅子,我問他:“你不是走了嗎?放暑假不回家呀?”

“回個屁,氣死我了。”“賤人”端起酒杯把酒全倒進嘴裏。

劉美麗又給他斟上酒:“說說,誰這麽大膽,敢惹咱‘敬皇兄’啊?”

“死‘大排’,他泡上楊靜茹了。”“賤人”雙手支在桌子上,抱着頭,一臉的痛苦。

我看看“賤人”,轉過頭問劉美麗:“楊靜茹不就是那個‘長發飄飄’嗎?”

劉美麗點點頭,轉身拍拍“賤人“的肩膀:“‘敬皇兄’,你不是早就和‘長發飄飄’掰了嗎?”

“賤人”眼都不睜地搖搖頭:“不錯,我是早和她掰了,不過,現在我才發現,我交了那麽多女朋友,真正在意的就她一個。”

謝楠瞥了“賤人”一眼,刻薄地說:“自己不是東西,還怪人家。”

賤人擡起頭大叫:“我知道我不是東西,我難受一下也不行啊。”

我趕快扶着“賤人”的肩膀安撫他:“別生氣,謝楠也就随便說說。”我給謝楠、紫萱使了個眼色:“你們倆女的去玩吧,我們男人說會兒話。”

紫萱使勁瞪我一眼,朝我努努小嘴兒,拉着謝楠的手出去了。

我夾了菜放到“賤人“的盤子裏:“哥們兒,謝楠說的雖然難聽,可是實話,你不能怨人家‘大排’。你不要的東西,還不讓人家揀啊?”

“就是,你扔了多久的東西了,還不準人家碰。”劉美麗在旁邊也勸着。

“賤人”吃了兩口菜,情緒稍微平靜了一些:“我也知道我不對,可我就是放不下她,我還想試試。”

我疑惑地問:“怎麽試?”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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