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但是時間不會停止，賀琳琅很快就進場拍戲。

塗靖屹失落地在軟凳上，但下一秒他又打起精神來，全神貫注地看向“辦公室”。

這一場是賀琳琅和朱舒意的對手戲，是他第一次在現場看賀琳琅拍戲，絕對不能錯過。

拍戲并不是按照時間順序來的，好在狐族記性好，塗靖屹這段時間又瘋狂背過劇本，上面的內容早已記得滾瓜爛熟，在賀琳琅開口說臺詞時，就知道了他們倆在拍哪一段劇情。

是一段很日常的戲，在劇中調查記者齊轶和警官姜莳，除了有案件上的牽扯外，私底下其實是青梅竹馬的關系。

長大後他們倆互相成了對方的“秘密幫手”。

不過在劇本的最開始，齊轶打算調查這場看似平平無奇的車禍時，卻遭到了姜莳的反對。

姜莳明顯知道什麽，但是姜莳不說。

這場戲就是姜莳阻止齊轶無果後，再次來到齊轶工作的地方，準備警告他停手的一幕。

姜莳是個大姐頭的性格，經常看齊轶站沒站樣，坐沒坐像的樣子不順眼。

開場就沖着癱在椅子上，正調戲實習記者的齊轶，一腳尖踢過去。

幾乎是瞬間齊轶就往後一縮，吃痛地抱住小腿，整個人直直向後倒。

齊轶的反應可謂是條件反射那般迅速，看起來就像真的收到重創一般——如果他沒有那麽浮誇的大叫的話。

果然下一秒，姜莳順手拿起桌上文件，一把砸到齊轶頭上，罵道：“叫魂啊你叫！”

齊轶閉嘴，拍開文件笑起來，兩條長腿往上一翹，搭在辦公桌上，對姜莳說：“我在叫你啊，你可不就是我的魂嗎？”

場外的塗靖屹臉一下就紅起來，賀琳琅的聲音很有磁性，此時刻意溫柔的說出這句話，讓他整個人明晃晃的散發着魅力。

可惜他在劇裏的人設和他的聲音完全不同，配上他現在賤兮兮的笑臉，真是讓人煩得牙癢癢。

戲中的姜莳更是如此，饒是她從小就見慣了齊轶這幅又騷又浪的模樣，也拿他沒轍。

于是又是一巴掌拍在齊轶腿上：“看看清楚你現在在哪兒，給我坐端正！”

賀琳琅湊過頭去，假裝成嬌滴滴地大閨女那般說：“姜警官，人家坐端正了，你就能滿足人家嗎？”

旁邊的記者同僚們瞬間一個個豎起耳朵，想聽又不敢聽。

姜莳氣得牙癢癢，一把擰住齊轶耳朵，揪着人就往外走：“滿足，我現在就讓你滿足滿足！”

……

“咔！”一鏡結束，李民恩摸摸後腦勺，開始回看。

塗靖屹跟在旁邊，也抱着膝蓋仰頭看。

鏡頭裏的畫面和剛剛真人演繹是兩種不同的感覺，這場戲一鏡三個機位，其中有個特寫鏡頭對準賀琳琅，塗靖屹是第一次看這些，很新奇。

李民恩見他看得認真，問道：“有什麽感覺？”

塗靖屹傻乎乎地說：“好帥哦……”

一聲輕笑在背後傳來，塗靖屹頓時回過神來，紅了臉，怎麽也沒敢回頭看。

賀琳琅不知什麽時候站到了他們身後。

“只是好帥嗎？”在賀琳琅身邊的朱舒意問道，剛剛發出笑聲的就是她，“小弟弟怎麽不誇誇姐姐美？”

塗靖屹臉更紅了，這下不想回頭也得回頭：“舒意姐姐很美，也很帥。”

朱舒意搖頭：“要來的贊美，和發自內心的就是不一樣。”

塗靖屹有點慌，剛想解釋，李民恩就打斷了他們的對話，沉着一張臉，兇了吧唧地吼：“聊什麽聊，開工了，場記呢！”

李民恩平日總是板着一張臉，為人無比嚴肅，戲拍得順時黑着臉，拍得不順是還是黑着臉，甚至還會對着演員破口大罵，大多數演員和員工都不敢離他太近，很怕他，但朱舒意與賀琳琅是例外。

朱舒意和賀琳琅他們，是少有幾個能從李民恩嚴肅的外表下，挖到他深層溫暖的人。

或許在剛入電影圈時，他們都有點怵李民恩，可這麽多年過去，怎麽可能還不明白李民恩的好。

嚴厲只是為了作品更好的呈現，那一句句大罵中，更多的是恨鐵不成鋼，與挖掘能力的期盼。

此時被吼，朱舒意也不惱，反而笑嘻嘻地看着塗靖屹，聳聳肩一副拿導演沒辦法的模樣。

塗靖屹跟着笑，偷偷松了口氣。

這個片段很快就通過，沒有需要補的鏡頭，下一幕沒有朱舒意的內容，确定沒事後，她便自己回去休息。

這邊李民恩對塗靖屹說，“辛自由，來見見齊轶。”

塗靖屹聽李民恩這樣喊他，心裏忽然就放松下來，頭一次有了自己真的要和賀琳琅一起拍戲的真實感。

“你好，辛自由。”賀琳琅一只手揣進褲兜，歪着身子先一步對塗靖屹伸出手道，“我是齊轶。”

辛自由這個角色，在劇情前段出場，是男主角齊轶的助理。

因為還沒畢業，他有着年輕人的朝氣，也有着對黑暗勢力說不的勇氣，像一只無所畏懼的自由小鳥，沖破南牆也不回頭。

但辛自由同時也急于證明自己，用否定一切的方式，就想讓所有人知道他的能耐，由此在電影前半段做了許多錯事。

他一開始對男主很不服氣，後來在經歷了一系列的故事後，逐漸成長。到最後他依舊有着對美好未來的沖勁，但卻多了股獨屬少年人的成熟，非常有魅力。

相較辛自由來說，齊轶是一個更加複雜的角色，從外貌來看，明明長得好，卻整天不修邊幅，非常邋遢，在大街上坐下，說不定會有人給他丢鋼镚。

從性格上來說，明明年紀不大，卻活得跟個油膩中年大叔一般。

辛自由對齊轶這個人簡直是又愛又恨，一方面他知道齊轶在專業上有多牛，另一方面這個人性格極其惡劣，就是新聞界的毒瘤。

辛自由懷着一顆要為新聞界做大事的心情踏入社會，卻不想喜歡已久的偶像是這樣讨厭的人，可謂失望之極。

一開始辛自由完全都不服氣齊轶，可無奈齊轶是他老大，必須得聽他的，只能天天給他打下手。

齊轶也喜歡逗辛自由，每天都丢給他一大堆莫名其妙的活，嘴巴還臭，賤到辛自由恨不得沖上去揍他，而後來辛自由也确實揍過齊轶一次。

他們倆的關系，随着劇情發展，齊轶背景的揭露下，在後期會逐漸變化，非常有張力。

于戲劇上來說，齊轶之于辛自由是指引者，而辛自由對于齊轶來說，則是初心的象征。

今天他們要拍的內容，就是辛自由與齊轶第一次見面的場景。

塗靖屹看着賀琳琅沖他伸出的手，有些害羞地勾起唇，握住了賀琳琅，“齊老師。”

塗靖屹用力繃住表情，在心裏瘋狂跳舞。

兩人握手時間不長，賀琳琅松開後，就對塗靖屹微微點頭，走進了搭好的棚子。

塗靖屹深吸一口氣，看着李民恩說：“我去了。”

李民恩點頭。

“《晝落無聲》第63場第一次！”場記上前打板，塗靖屹看着背對着自己，已經歪歪扭扭地靠在工位上的賀琳琅，虛虛吐出一口氣，勾起一抹張揚的笑意。

“啪！”

打板聲落，辛自由往前走了幾步，站到齊轶身後。

辛自由很緊張，齊轶在新聞界非常出名，是他的偶像，在學校時，他不止一次對好友們說，自己做夢都想和齊轶共事。

而後來好運降臨，現在他真的能當齊轶的助手了。

今天是他第一次進報社面見齊轶，他忍不住又理了理自己的頭發與衣領。

辛自由深吸一口氣，正要開口，齊轶就轉動旋椅，将兩條長腿翹在桌上，一只手斜斜搭在椅背，抱着手中的保溫杯懶洋洋道：“新來的？”

辛自由立馬答道：“您好齊老師，我是辛自由。”

“自由？”齊轶語調嘲諷，輕哼了聲，終于擡起眼皮正眼看向辛自由。

辛自由挺挺胸膛，站得溜直，勢要将自己的最好的一面秀出來，誰知齊轶在看了他一眼後，就立馬說道：“你不适合當調查記者，走吧。”

辛自由懵了，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再次轉過身去的齊轶。

辛自由是一個骨子裏不太自信，并把這份不自信轉為了高傲的人，對他來說，能入他眼的新聞記者沒幾個，但其中就有齊轶。

他本以為齊轶也會高看他一眼，可哪知道對方見到自己說的第一句話，就是讓他回家，辛自由完美的微笑崩開了一瞬，失措道：“為什麽？！”

齊轶沒回答，打了個哈欠。

辛自由有點着急了，他慌張地往前跨了兩步，站到齊轶面前，一只手用力按住齊轶椅背，再次問道：“為什麽？”

齊轶看向把他鎖在椅子上的辛自由，明明是一個弱勢的位置，卻猛地爆發出令人無法忽視的存在感，齊轶壞壞地笑起來：“你長得太漂亮了，我怕我把持不住。”

塗靖屹：“！”

塗靖屹動作一頓，下一秒又立馬回歸劇情，滿臉不服氣道：“那您叫齊轶，是因為您寫的報道，都有失偏頗嗎？”

“咔！”

賀琳琅站起身，對李民恩道：“剛剛有點感覺，加了句詞。”

塗靖屹站在旁邊鬧了個大紅臉。

在這一段臺詞裏，并沒有那句“我怕我會把持不住”，塗靖屹剛剛在演戲時，聽到賀琳琅說這話，心底一亂，差點沒繃住，估計亂了表情，破壞了整個鏡頭。

李民恩招手，示意他們倆過去。

三人加上編劇一道看了遍回放，李民恩問：“怎麽樣？”

編劇說：“沒崩人設，反而更合适一些。”

塗靖屹之前演話劇，從來都是劇本怎麽寫，他就怎麽演，這還是第一次現場改詞，有些稀奇。

“塗靖屹也接住了，這個停頓很合适。”賀琳琅對着結尾那段說。

塗靖屹臉爆紅。

被誇了！那個自己以為是失誤的地方，居然被誇了。

塗靖屹感覺自己能上天。

那邊李民恩點頭：“可以，再來一遍。”

塗靖屹側頭看向賀琳琅，賀琳琅也轉頭看他，順着擡手的動作摸了摸塗靖屹的頭，小聲說：“再來一次吧，辛苦了。”

塗靖屹臉更紅了，輕輕點頭，背過身回到原位，默默念叨他不知道摸頭是什麽意思，他不知道摸頭是什麽意思，他不知道……

他如果知道就好了。

塗靖屹想，他如果知道就好了。

在塗山，妖族之間表示對對方的喜愛時，就會伸手摸摸頭。

溫柔又親密。

塗靖屹從小就被塗山上的妖怪們撸頭，但從沒有哪一次，能讓他像現在這樣心動。

他垂着腦袋盯住自己的腳尖，心道和賀琳琅拍戲，真的是幸福又甜蜜的折磨啊。

（作話）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支持。

這個劇本不會着墨太多，重點還是會放在他們倆的相處上。

然後上一章有個bug，不算特別嚴重，忘記改了，現在晉江改文審核會非常麻煩，我就直接在作話提一句。

如果沒有連續三個男三出事，他們的室內戲早就已經拍完了

上一章寫成還有一個月才能拍完，是錯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