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塗靖屹第一反應是自己聽錯了。
整個人傻在原地,像塊僵硬的木頭。
但很快,他就從賀琳琅含笑的眼神裏讀到,剛剛他沒有幻聽,賀琳琅真的說了那句話。
天哪天哪天哪!
賀老師怎,怎,怎麽會說這樣的話,他要他喂他喝藥,他竟然讓自己喂他喝藥!!
這是在撒嬌嗎,這一定是在撒嬌吧,賀老師私底下竟然會撒嬌,要不要那麽可愛,真是要死了,要死了……
賀老師撒嬌是因為喜歡他嗎,他好喜歡賀老師,現在表白來不來得及,會不會太突兀,為什麽這時候沒有鮮花沒有戒指,他好想求婚啊啊啊!!
房間內一時寂靜無聲。
塗靖屹面紅耳赤,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賀琳琅,一對赤色毛絨三角耳,如小動物遇見危險時本能地高高豎起,大毛尾巴死死纏在他的小腿上。
賀琳琅看着看着,忽然覺得有些渴。
“塗靖屹。”賀琳琅不再逗他,伸出手趁塗靖屹沒反應過來,把墨綠色的汁液拿到手中,仰頭一口喝盡,喝完後笑盈盈地說,“我開玩笑的。”
塗靖屹心髒撲通撲通響,剛剛賀琳琅在喝藥時,一雙明眸死死盯着他,就好像……就好像他喝的不是藥,而是……他。
而且這是哪門子的玩笑,認真到塗靖屹都快害羞得被自己的熱氣蒸熟了。
塗靖屹好一會兒才和緩過來,心情平複後,又是一陣懊惱後悔。
剛剛明明有那麽好的機會接近他的賀老師,怎麽臨頭卻掉鏈子呢,太笨了!
真是世界上最最最沒用的笨狐貍!
“你的藥好厲害。”賀琳琅說,“胃不痛了。”
塗靖屹滿腦子都是懊惱,聲音難免低沉:“嗯,這是我們家自己種的,我二嫂平時在塗山就喜歡種點靈草制藥,之前給您的那一瓶也是二嫂做的。她很厲害,是神醫。”
“怪不得。”賀琳琅說,他隐約聽過塗山塗家有一位神醫,世人難得一見,但具體是誰卻不清楚。
塗靖屹說到這裏,小聲補充道:“這些藥是私藥,別人都喝不到的。”只有塗家人才有資格喝。
賀琳琅點頭,施戈的蘭戈集團旗下有三家制藥公司,裏面百分之八十的藥物,都來源自塗山。
可謂療效甚高,一來就治愈了許多百年前,人類暫時無法治愈的疾病。
賀琳琅從小到大也吃過不少他們家的藥,但是塗靖屹給他的這種,他也是第一次見,第一次喝,效果好得驚人。
他這幾天确實很不舒服,特別是胃。他從小腸胃不好,稍微吃點不對的東西就拉肚子,小時候次次吃藥,長大後有些倦了,就硬挨過去,也沒出什麽岔子。
這次喝塗靖屹給的藥,幾乎是喝下去,他就明顯感覺自己舒服許多,胃暖洋洋的,臉色也健康起來。
“謝謝你。”賀琳琅說。
他看着塗靖屹,不知道是第多少次暗嘆時機不對。
他很早,早在還沒有上山之前,就着手想要找個時間約塗靖屹出來。帶上最鮮豔嬌嫩的玫瑰,最精致用心的禮物,配合一頓難忘的燭光晚餐,在濃情蜜意間,争取與塗靖屹正式戀愛的機會。
相親本就是沖着結婚為目的,他和塗靖屹認識已經小兩個月了,兩個人之間相處的也很好,怎麽說也該試着更進一步,他也無比的渴望着能與塗靖屹更進一步。
計劃告白是必須要做的事情。
不是說告白一定要在刻意營造的浪漫中進行,而是他不想讓塗靖屹稀裏糊塗的就跟着自己,他希望在他們的關系中,塗靖屹能感受到自己的認真與用心,更希望他能享受到這份發自內心的愛意。
再說了,生活中怎麽能沒點小情調,小儀式呢?
賀琳琅喝藥之後舒服了許多,不再影響拍攝,到晚上時,他們的戲份如約而至。
賀琳琅在一旁做安全防護,有些羨慕地看向坐在椅子上喝可樂的塗靖屹。
妖族真好,不管拍什麽戲都不需要掉威亞,不像人類,還得用這些原始手段。
上樹之前,李民恩與動作指導拉着他們倆講戲。
這一幕有四個鏡頭,一個是齊轶與辛自由抱着樹幹,一前一後往上爬,一個是登頂後,兩人驚魂未定騎在樹枝上看下面嚎叫的惡犬,往樹下砸果子,試圖趕走犬群,第三個是惡犬在樹下徘徊,他們冷靜下來後,因為樹上風大,齊轶提議抱在一起取暖。
最後一鏡,就是塗靖屹期待的相擁而眠,還是個長鏡頭。
這意味着,他們,要,抱,很久!!
嘻!
“你從小是家長眼裏的好孩子,老師眼中的好學生,從沒做過爬樹這種事,所以等會兒你爬上去的時候,不能表現的很熟練,要看起來很狼狽,甚至時不時有往下掉的趨勢。”李民恩對塗靖屹說,“這可能對你來說有點難,但也不是不能克服。”
塗靖屹從小爬樹,是個中好手,這已經成為了他的本能,但作為演員,反抗自己的本能是必修課。
他想了想,笑着說:“類似小豬他們爬樹的姿勢?”
李民恩點頭:“可以試試。”
塗靖屹說的小豬是塗山的豬妖,小時候塗山的小崽兒們最愛湊在一起玩,爬樹是日常,但是小豬他們手短身子胖,愣是爬不上來,姿勢還特醜,沒少被嘲笑。
塗靖屹從小妖力深厚,原型可以變得很大,便經常把小豬們托在自己背上,讓他們直接走到樹上去玩。
說試就試,幾人圍着樹幹看塗靖屹手忙腳亂地抱住樹,身體像蛆蟲一樣蠕動,就是爬不上去,看起來頗有喜感。
“還行。”李民恩說。
塗靖屹下地後,動作指導上前也做出類似動作,比剛剛塗靖屹爬的樣子多了些細節,塗靖屹認真學習,又試了幾次。
塗靖屹在試自己的,李民恩就對賀琳琅講他要注意的事項。
齊轶和辛自由不同,那麽多年調查記者做下來,被狗追,爬樹什麽的都是小兒科,三兩下就爬上去了,動作敏捷熟練,甚至姿勢帥氣,還有時間嘲笑辛自由。
賀琳琅以前拍的戲裏也有爬樹的部分,他會爬樹,也專門學過怎麽爬動作會更幹淨利落。
簡單過了兩遍後,他們便可以開拍。
拍李民恩的戲,除非特別難把握的動作戲,一般都不會找替身,更別說爬樹這種在李民恩看來是個人都能上的項目。
一鏡開始,兩人從遠處被狗妖化形的五只狼犬追趕,一路急跑過來,齊轶單手指向一顆樹,大吼道:“上樹!”
辛自由眼眶瞪大:“我不會爬!”
齊轶才不管那麽多,他一腳蹬樹往上發力,雙手撐住樹幹兩邊,手臂的肌肉迅速拱起,整個人便飛快地爬了上去,一邊爬一邊還吼道:“是不是非得等狗咬着你屁股,你才會啊!”
辛自由最恨齊轶對他這樣冷嘲熱諷,腦子一熱,也跟着大吼一聲,學着齊轶的動作往上蹬。
但是……買家秀與賣家秀的鴻溝,不是靠吼聲能跨過去的。
辛自由“哎喲”一聲,左腳猛地打滑,臉差點怼在樹上,齊轶恰好登頂,聞聲往下望,差點脫力笑出聲來。
太醜了,這世界上竟然有如此醜陋的爬樹姿勢,簡直是爬樹屆能刻在歷史上的恥辱。
“你……”齊轶要笑死了,“你簡直是頭蠢豬。”
辛自由兩眼通紅,一言不發,看起來有些脆弱的委屈,但更多的是不放棄的堅毅。
他重振旗鼓往上爬,後面的狗已經追了上來,齊轶從樹上摘了幾顆果子往下丢,試圖趕走那群狗。
哪曉得,扔到第三顆時,失了準頭。
“我去你的齊轶,你幹嘛!!”辛自由腦袋後仰,一雙明眸因為憤怒而大大睜開,赤金色的瞳孔如同發亮的火焰,漂亮到賀琳琅動作有一瞬間的停頓,差點出戲。
好在多年來的經驗讓他立馬找回戲感,吊兒郎當地笑着往下伸手:“哥在幫你打狗啊,快上來,哥牽你。”
辛自由也沒力氣貧了,他們被狗攆着不知道跑了多遠,早已精疲力盡,他又往上使勁蠕動了一段距離,才終于夠距離牽住齊轶的手。
齊轶平時看着不着調,在這種時候卻非常靠譜,雙臂一撈,直接把辛自由半拉半提了起來,扔到了自己旁邊的粗樹枝上。
辛自由抱着樹幹,騎在樹枝上喘粗氣,底下惡犬還在吠叫,但暫時來說他們安全了。
兩人對視一眼,都劫後重生般笑起來。
“咔!”
兩人沒下去,繼續坐在樹杈上,塗靖屹擦了擦汗,一張臉上泛着熱意,紅彤彤的,他剛剛用那樣別扭的姿勢爬樹,簡直累得不行。
賀琳琅倒還好,靠坐在樹上看塗靖屹用手掌扇風。
化妝師撲棱着翅膀飛到樹枝上,争分奪秒地給他們倆補妝。
這幕拍起來很折騰演員,所以李民恩直接請了六個妖怪,各個方位都能拍攝到,力求以最效率的方式拍完這一幕,只要演員不出錯,就能一鏡結束。
李民恩在下面做了個手勢,示意這鏡通過。
塗靖屹松了口氣,扭頭對賀琳琅笑着說:“還好過了,這樣爬樹真累啊。”
賀琳琅說:“辛苦了,等會兒好好休息。”
李民恩在下面舉着大喇叭吼:“下一鏡,做好準備,按剛剛說好的來!”
塗靖屹和賀琳琅低頭對他比了個OK。
之後兩鏡都不難,表現出一個別扭一個浪的沖突就好,他們配合默契,半小時之內就把這倆段拍完了。
塗靖屹拍攝間隙抱着樹幹,神情難免開始恍惚起來。
下一鏡……就要拍他們相擁而眠的長鏡頭。
他真的真的,要和最喜歡的賀老師擁抱了嗎?
賀琳琅扭頭看他,發現他有些不在狀态:“怎麽了,不舒服?”
塗靖屹回神,搖頭:“沒有,只是有點……”
賀琳琅問:“有點什麽?”
塗靖屹抿起嘴,臉側紅潤依舊沒有消下去:“沒什麽。”
賀琳琅在上一輪拍攝時,就隐隐察覺到塗靖屹在緊張。
至于為什麽緊張,賀琳琅心中自有猜測,現在更是随着時間漸進,而愈發明晰。
賀琳琅雙手撐在樹枝上,往塗靖屹那邊挪過去,靠在塗靖屹身邊。
化妝師已經完工離開,底下李民恩正在和攝影們調式鏡頭,賀琳琅趁着身邊沒人,禮貌而溫柔地問了一句:“塗靖屹,我可以抱抱你嗎?”
作者有話要說: 塗大鍋:我不同意!!
感謝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