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您說什麽?”塗靖屹瞪大雙眼,這句話比之前賀老師讓他喂藥,更讓他以為自己耳朵出了問題。
賀琳琅試探性地伸出手,輕輕按在塗靖屹肩頭。
塗靖屹身體頓時變得僵硬起來,垂着頭任由自己的耳根瘋狂發熱。
賀琳琅又問了一遍:“我可以抱抱你嗎?”
塗靖屹很是慌張,他看了眼賀琳琅又立馬垂下頭,害怕在這時候與賀琳琅對視:“為,為什麽,這麽突然……”
賀琳琅極盡溫柔道:“下一場戲,劇本上要求我們相擁。可是我想,屬于我們的第一個擁抱,不應該是這樣草率的理由。”
塗靖屹聽懂了賀琳琅的意思,驚訝的半張開嘴,終于放松下來仰頭看賀琳琅。
賀琳琅将放在他肩頭的手掌擡起,落到布滿柔軟發絲的頭頂,揉了揉:“好嗎?”
塗靖屹紅着臉,終于點了點頭。
賀琳琅便笑了。
塗靖屹看着他,連眼底都被羞澀染紅。
賀琳琅張開雙臂,動作紳士有禮,将塗靖屹摟進懷中。
賀琳琅抱得并不用力,兩只手也僅僅只放到後背便不再移動,整個懷抱稱得上克制,但塗靖屹恍然間,卻感覺自己像一顆脆弱的珍寶,正被人極盡所能的呵護。
然後他就聽見賀琳琅在他耳邊,用只有他能聽見的聲音說:“其實我很早就想抱抱你了,可又擔心如果進度太快,你會不會覺得我過于孟浪,這下終于讓我找到了不會被拒絕的理由。”
“和我想象中一樣,抱着你的感覺真好。”
塗靖屹一瞬間沒忍住,眼淚奪眶而出。
大滴的淚水砸到賀琳琅絲質的襯衣上,将那片顏色染深。
賀琳琅自然察覺到不對,立馬把塗靖屹放開,驚慌地看着塗靖屹的眼睛:“你怎麽了,是我弄疼你了嗎,對不起。”
塗靖屹搖頭又搖頭,聲音哽咽道:“沒事,我沒事,不是你的問題。”是我太開心,太激動。
真的好喜歡賀老師啊,真想一輩子都和他抱在一起。
賀琳琅不敢上手去擦塗靖屹的眼睛,那裏被上了妝,抹花會非常麻煩。好在塗靖屹已經止住眼淚,他打了個響指,淚漬便消失不見。
塗靖屹這時候開始不好意思起來,羞澀地用手指摳了摳臉:“可不可以不要問我為什麽哭。”
賀琳琅一愣,從善如流都說:“剛剛你哭過?”
塗靖屹笑了:“謝謝您賀老師。”
賀琳琅又細細端詳了一遍塗靖屹的神色,剛剛他們氣氛過程都很完美,甚至說的上浪漫,塗靖屹會哭,應該不是自己做錯了什麽,不然塗靖屹不會是這樣的反應。
賀琳琅确實很想知道塗靖屹哭的理由,但既然塗靖屹不想讓他知道,那這件事在他這裏,就算翻篇。
底下的人也沒留更多時間給他們想東想西,最後一鏡馬上要開拍,李民恩爬到樹上,給他們簡單的講戲和動作姿勢。
工作當頭,兩人努力把剛剛的擁抱抛在腦後,專注于眼前事。
李民恩說完需要注意的東西,直接從樹幹往下跳,坐回自己的導演椅,拿出喇叭喊:“開拍。”
場記打板,衆人瞬間進入狀态。
樹上,齊轶斜靠着樹幹,一只腳懸空晃蕩,沖着辛自由揚下巴:“你不冷嗎?”
辛自由早就凍得發抖,蹲在樹幹上縮成一團,橫了齊轶一眼:“你眼瞎啊。”
齊轶腳往辛自由那邊假意踢了下:“啧,還名牌大學的高材生,小朋友懂不懂什麽叫尊師重道,哥是你前輩,禮貌點。”
辛自由不想理他,撇開頭,用力抱緊雙腿,閉嘴不說話。
齊轶不像他那樣時不時犯矯情,冷就是冷,看辛自由不理他,他便爬到辛自由身邊:“這狗看樣子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走,晚上這片陰寒,我們就這樣挂樹上睡一晚,肯定得凍死。”
事關緊急,辛自由終于回頭:“那怎麽辦?”
齊轶上下打量辛自由,一副非常勉強的模樣說:“還能怎麽辦,哥的初丨夜得給你了呗。來吧,抱團取暖,将就對付一晚上。”
辛自由想說,非得這樣嗎?
他低頭看向樹下的狗,幾只趴在地上,幾只來回巡邏,還有一只恰好擡頭在看他。
怎麽都不像能逃走的樣子。
辛自由妥協了,并且警告道:“今晚上發生的事,絕不能有第三個人知道。”
齊轶嘁了聲:“用你提醒?哥可是要娶媳婦的人。”
說完,兩手一撈,把辛自由抱到懷中,嫌棄道:“啧啧啧,你這把骨頭哦,硌手。”
辛自由分外不習慣這樣親密的接觸,掙紮了兩下,勉勉強強地也伸出手,抱到齊轶腰上。
“……”
塗靖屹不着痕跡地吸了口氣。
賀老師的腰,精壯有力,抱起來安全感爆棚,太幸福了嗚嗚嗚,好想把臉埋進去呀。
讓信男塗靖屹,未來得以溺死在賀老師的胸肌腹肌裏吧。
最後一鏡就在塗靖屹的胡思亂想中拍完,等塗靖屹反應過來的時候,賀琳琅已經被威亞吊下了樹。
塗靖屹:……
剛剛發生了什麽!!
剛剛其實什麽都沒發生,這一幕到後面是遠景,根本看不出來塗靖屹和賀琳琅的表情,只要他們動作沒有大變化就一定能過。
塗靖屹走神時,鏡頭早已拉遠,根本沒被捕捉到他在開小差,不然這一鏡怼特寫,他們肯定得吃NG。
這一幕拍完,塗靖屹剩下的戲份就屈指可數。
本身關于他的劇情就不多,辛自由在這部劇最大的目的,就是為齊轶找回初心。
外景大部分集中在這裏,剩下少部分山下的內容,也都零零散散,花不上幾天就能拍完。
塗靖屹難免不舍,這段時間,他已經習慣随時能看見賀老師,馬上不能再繼續和賀老師一個劇組拍戲,怎麽想,怎麽難過。
不過不管塗靖屹再怎麽不舍,等塗靖屹看見一周未見的女主朱舒意時,他意識到,短暫的同組時光,馬上就要結束了。
他們在山上拍的最後一場戲,是這段劇情裏最重要的一場。
彼時齊轶與辛自由已經拿到了重要證據,即将踏上回到報社的路。
而辛自由卻遲疑了,這段時間為了做調查,他們一直住在這個已經破敗的山村,雖說只有短短幾天,但辛自由已經被村民的淳樸善良所打動,更是不忍心他們繼續遭受這樣的不公。
加之這片山野已經完全被化學污染侵蝕,就算辛自由并不是學這方面專業的,他也知道,很長一段時間內,這裏都沒辦法再恢複成以前的模樣。
曾經的綠樹青山,變成一片荒蕪。
動物的屍體,污濁的溪水,灰敗的天空,都在昭示着這裏發生過什麽。
他想幫忙,可是發表一篇報道,看起來卻并沒有作用,他寫再多的字,這裏也變不回曾經的模樣。
這一幕,便是辛自由在離開前,對他們所做這些事情産生質疑,與齊轶的一通對話。
這段對話,不僅僅讓辛自由傳承到了記者報道事實的意義,也同樣讓引導辛自由的齊轶,堅定信念,找回自己做調查記者的初心,重回車禍事件。
李民恩難得在開拍前什麽都沒說,只是讓他們自己體會。
“該領悟的東西說得夠多了,現在這一場,把之前積累的東西都演出來吧。”
“《晝落無聲》第84幕1鏡1次,Action!”
與來時一樣,齊轶走前,辛自由走後,兩人默默穿行,一路走至村口。
平日裏愛胡吹胡侃的他們,都保持了沉默不語。
直到他們踏出山村。
辛自由停住腳步,回頭向村子望去。
齊轶也跟着停下,他沒有回頭看破落的村子,用兩人都能聽見的聲音說:“怎麽了?”
辛自由還是不張嘴,默默地注視着這個快要死去的村落。
齊轶嘆了口氣,反手一掌按在辛自由頭頂:“我知道你想說什麽,我的回答是,你是一個記者。對于一個記者而言,你的職責是将這裏發生的事如實告知大衆。”
辛自由終于回頭,他沒有拍開齊轶按在自己頭頂的手,聲音低沉喑啞:“我想幫他們。”
齊轶說:“那就快回去,寫報道,曝光這件事。”
辛自由搖頭:“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麽意思。”
齊轶怎麽可能不知道,他當初也是這樣走過來的。
齊轶難得沒有嘲諷:“你當然可以幫助他們,但是你也要知道,在這個世界上,還有太多如他們一般需要被聽見的聲音,被看見的事實。還有許多東西需要被人知道,你不能在這裏停住腳步,我們要繼續前進。”
辛自由往前踏了一步,站到齊轶身前,那只搭在頭頂的手自然滑落,被齊轶揣進褲兜。
辛自由語氣壓抑着激動,他看着這個被自己崇拜了整個大學時期的男人,把這幾天來的困惑通通說出口:“可他們怎麽辦?報道了,然後呢?并沒有任何作用啊!”
齊轶好一會兒沒說話,但等他再次開口時,語氣已經不再是平時那吊兒郎當的模樣。
這樣正經的齊轶,莫名有種令人安心平靜的力量。
齊轶目光堅毅地看着前方,認認真真地說:“專業的事情交給專業的人去做,我們将這裏的事報道出去後,并不代表着結束,而是一個開始。”
“我也很想留在這兒幫助他們恢複家園,但是,你說我薄情也好寡義也罷,我只知道我是一個記者,而我要在、也只能在我最專業的領域上幫助他們。”
辛自由愣住了。
齊轶仰起頭,看向天空,一雙曾經被郁結侵占的雙眼,漸漸恢複光彩,他說:“而其他的,我只能選擇相信,相信這個世界上,還有千千萬萬個如你我這般牽挂着他們的人。而他們将會通過我們踩出的腳印,繼續前行。”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