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北京早就不允許燃鞭,過年氛圍自然沒有以前濃烈,不過仍然熱熱鬧鬧。天剛亮透,往市中心那一個小圈望去,泛紅的天光乍破,浮着暖光似的。一大早許家成帶着許之圳貼門聯,貼窗花,搬着個土凳子,時不時還沖來往的鄰居互問一聲新年好。

男生笑得眉眼彎彎,幹淨又帥氣,只穿了件單薄的紅色毛衣,身姿修長單薄,拱手說聲“新年快樂”,左右老人家看了都覺得喜慶,也樂着回一句。

貼完門聯,許之圳從兜裏掏出手機,站在門口,身前上寒風犀利,身後是幾欲撲出來的暖氣,他把手機湊近嘴邊發了條語音,“起來沒?來吃早飯啦。”

沒多時,屋裏熱騰騰的餃子香傳出來,許之圳趿拉着拖鞋在門口澆花,嘴裏含糊不清,吃着林鲶給他剝的煮雞蛋,一擡頭就看見拎着大包小包的謝北,還有打扮得雍容華貴的黎盛靜,趕緊站起來想喊一聲,結果嘴裏的還沒咽下去,邊捂着嘴邊擡手示意屋裏請。

黎盛靜今天特意打扮,穿了身酒紅色旗袍,外面是貴重的貂皮大衣,毛色相當漂亮,黑色沉韻。化了淡妝,頭發燙了個時髦的卷,是很漂亮的純正黑色。胳膊上還窩着只白貓,整個人從上到下流露出難以模仿出來的富貴氣質。

她輕擡手晃晃,沖許之圳笑笑,“過年好吶。”

許之圳順手接過一大袋東西,跟着往屋裏走,好不容易咽下去了,幹得慌,才開口,“黎太新年好,今天可太漂亮啦。”

哪個女人聽到這話不高興,黎盛靜也不例外,逗他,“嘴挺甜,吃了蜜啦?”正好吳秀芳從廚房裏端着餃子,她輕叫一聲上去迎。

謝北跟在後面進屋,在門口猶豫着要不要換拖鞋,許之圳回頭看了眼,擺擺手說不用,直接進來就好。

家裏裝了暖氣,進屋很暖和,黎盛靜把翡翠放下來,謝北懷裏的琥珀也順勢跳下來,許之圳帶着他們倆去找泡泡玩,把三只貓都帶去貓爬架那邊,轉過身時謝北已經把拎來的年貨放在了一旁。

他粗粗看了眼,多是些補品,還有過年串門常有的奶和零食禮包,不由得開口,“還帶什麽禮物來啊?”

謝北今天打扮得相當簡單,白色風衣,黑色連帽衫,下身是牛仔褲配馬丁靴,利落又俊朗,聞言擡眸,開口時已然沾染上笑意,“畢竟是過年,上門怎麽好不帶禮物?”

他也笑了,“也是。走吧,餃子開鍋了,來吃吧。”

北方無論過什麽節,餃子都能與之完美契合。而過年的這頓餃子就更豐盛了,吳秀芳喜歡嘗試新奇,經過不斷嘗試後大概摸清了哪些餡好吃。這次做的不多,最多的是豬肉白菜和荠菜豬肉,其次是羊肉大蔥、牛肉番茄、豬肉蘿蔔和香菇玉米豬肉。

窗戶上結起冰花,鮮紅的窗花沖着屋外笑,陽光爛漫,好一片春光。

客廳裏滿是誘人的香氣,大家圍着坐了一桌,想吃哪個餡就自己舀,喜歡什麽配料自己搭配。也幸好餐桌大,坐得下七個人也不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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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北脫了外套,有些熱便挽起袖子,露出線條流暢的小臂,配小料時舀了一勺醋,想了想,又加了一勺,放完其他配料後還是覺得少,又加了一大勺。

許之圳跟着他後面加料,連加三大勺辣椒的往裏加,看謝北這麽愛吃酸的,倒是新奇,“平時沒見你這麽愛吃醋诶?”

謝北拿着滿當當的蘸料坐下來,回他,“吃餃子時候喜歡吃醋,平時還好。”

那邊已經開吃了,黎盛靜之前就吃過吳秀芳做的飯,知道她廚藝好,也都放了心吃。咬了一大口豬肉玉米的,燙得舌尖都微微蜷起,但仍然不願松口,咽下去後忍不住誇吳秀芳,“這手藝真是好,做什麽都是一流,餃子也是,我可好久沒吃過這麽香的了。”

吳秀芳最喜歡別人的吹捧,聞言眼睛都要笑沒了,說,“嗨呀,也就家裏吃吃,能沒啥。晚上還有更好吃的,到時候可多吃點。”

許南凱給林鲶添了幾個餃子,半是寵溺的,“多吃點,過年也沒吃胖。”

許之圳早習慣,埋頭吃着餃子,倒是謝北難得一見,忍不住看了幾眼,被林鲶察覺,對方溫婉笑着看向他,溫聲道,“多吃點,不夠廚房還有。”

林鲶實在是漂亮,親切又溫柔,如沐春風般,身上的母性光輝恰到好處,不至于使人不舒服,又能恰好感受到那份關切。謝北頓了頓,輕“嗯”了一聲,埋下頭去。

這兩天他們兩家免不了來往,許之圳和謝北來回竄,放了假的男生沒事做,除了打游戲就是出門瞎逛。新年檔的電影還沒上映,于是他們倆就出去唱k,玩密室,吃火鍋,北海公園滑冰,甚至還去故宮轉了一圈。

正值當天下雪,故宮的雪景漂亮得驚人,許之圳前天睡前就惦記着,定了個四五點的鬧鐘,一起床背着攝像機拉着謝北直奔故宮,跟一群人同樣舉着寶貴攝像機的人沖進故宮,好歹是感受了一次清晨剛開門的故宮。

彼時故宮裏的雪還未有動過的痕跡,茫茫白雪,與紅牆金瓦共成一色,天際是茫茫的白,一切幹淨又純淨,寬闊宏偉的廣場此時寂靜,經歷過一夜的大雪後安靜蟄伏着,不動聲色,凝望着眼前世人。

大家都屏息,咔嚓咔嚓聲彼此起伏,都沒有先動作,而是心照不宣的找角度拍了這一幅難得的純天然的雪景後才動身進去。

人漸漸多起來,雪痕多了,本來幹淨的雪也變得灰暗起來,喧嚣聲在故宮上方盤桓,許之圳拍完了想要的照片,心滿意足,邊走邊低着頭翻看相冊。

謝北束着衣領,身長筆直,與他并肩,漫不經心的走着。

他只簡單用手機拍了幾張照片,記錄眼前的美景。至于旁的,一概用眼睛記住罷。

只不過,即使不去看,都能感受到身邊人雀躍的心情,甚至走着走着就踢踢踏踏蹦起來,他扭過頭垂眸看去,正好看到許之圳翹起的嘴角。

他也不由得彎起嘴角。

瞎轉到了一處宮殿,在故宮深部,或許是還沒有多少游客走到,此處靜谧安寧,院子裏的雪地還很幹淨,有鳥兒盤旋飛過,卷起一片雲。

許之圳擡起頭,打量附近,想了想,說,“謝北,要拍照嘛?”

說是詢問,其實沒給謝北拒絕的機會,他倆走進院落裏,雪地上就此出現兩排腳印,蜿蜒到院中,謝北摘下帽子和口罩,拿在手上,随意站着,或倚或立,他多年拍雜志的經驗老道,入鏡極快,都不用凹造型,稍微變個眼神就入畫。

許之圳更精神了,感覺皮膚下的血液都在沸騰。

謝北今天穿得偏日風,寬松的白黃撞色毛衣外套,露出精致的鎖骨,像是不怕冷的,實際上裏面還穿了保暖內衣,只是瘦顯不出來。下身是黑色綢制闊腿褲,半掩在褲腿下的白色板鞋。起得早,頭發蓬亂的搭在額前,略長,他随意往旁邊撥了撥,露出冰涼的眸子,挺拔的鼻梁和冷白皮,襯得他在亮白的雪地裏也不失色。

哪個攝像師遇到極好□□、極易進狀态的模特不興奮,圍着他拍了一圈,謝北神色不改,按着自己心情随意走走停停,兩個人在院落裏呆了二十來分鐘,聽到人群喧嘩聲愈發近了,估摸着是游客走到這了。正好也拍得差不多了,許之圳很滿意,把塞在自己兜裏的口罩帽子還給謝北,兩個人趁人群來前先溜了。

臨走前,一直揣兜看景的謝北突然出聲,隔着口罩,聲音有些悶,“要我給你拍一張嗎?”

許之圳一愣,他作為攝像師,一直都是給別人拍,反而很少有人給他拍照。聞言他呆住,有些猶豫,還沒想好怎麽答複,謝北見他沒反駁,先一步掏出手機,轉頭看了看附近景致,言簡意赅,“那邊很看。”

許之圳糊裏糊塗就被他帶到了亭邊,頭上挂着攝像機,頂着個毛絨帽,看上去傻乎乎的,眼看謝北就要拍了才反應過來,趕緊出聲制止,“等等我弄一下。”

也不過就是把帽子理正,衣服拉扯好,然後站整,他沖着謝北彎唇笑着。

少年的笑容稚氣又天真,唇角藏着的是一汪春水,是未知世俗的泯然。

謝北垂下眸,嘴角都不知何時提上去,連拍了好幾張,然後放下手機,說,“好了。”

他倒是拍上了瘾,一直沒給自己拍照,陡然一拍反而懷念起來,環顧一周,好像也沒什麽能入目的景,幹脆掏出手機,“謝北,我們自拍吧?”

怕開了美顏反而失了韻味,特別是對于謝北而言,五官本就精致,再開美顏倒是過度了。左右無所謂,他打開蘋果前置,拉過謝北湊近,沖着鏡頭比了個大大的耶,立刻笑出了酒窩。

謝北被他強行勾着肩,只得彎下腰,仰頭,沖着手機也露出個淺淺的笑來,眼角漾起淺漣,微微上揚。

後面是就地拔起的巍峨宮殿,屋檐上落着雪,前面是兩個男生,一個笑得淺一個笑得歡,都看着攝像頭,眸中亮亮的,如出一轍的笑容。

邊拍邊走着,又逛了一小會。走前,許之圳拉了個單獨行動的老大爺,讓他幫自己和謝北拍一張合照。

仗着老大爺可能不知道謝北,許之圳把手機遞給老大爺,轉身跑到謝北跟前,拉着他站定,謝北捏下口罩,兩個人快速解決合照,趁還沒人看見時候趕緊離開。

當天,謝北更新了微博。

兩張照片,一張故宮的雪景,簡單粗糙但掩不住故宮本身的漂亮。另一張是他拍,他站在一株梅花前,花上簌簌落了雪,他湊近,捏着細細的枝幹,擡眸望着眼前梅,側臉如精雕細琢般,一時和嬌豔梅花不分上下。

都知道謝北在放假,但是第二張他拍着實精致,構圖和虛實景都恰當,一看就和第一張不是一個手法出來的。正逢謝北多少年沒發自己照片了,大家嗷嗷直叫喊崽崽超帥,評論裏熱熱鬧鬧猜着是和工作室的夥伴出去玩了還是工作拍照,表白的和推測的各占一片天下。

卻無人留意到,第一張是幅風景照。

謝北斂下眸子,在屏幕上劃了劃,對許之圳說,“拍得很好看。”

許之圳回了個大大的笑臉表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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