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畢竟是過年,也沒有公務辦,許家成和許南凱負責收拾廚餘,末了掏出麻将來,把餐桌撲上厚毯子,招呼着吳秀芳和黎盛靜來打麻将。
許之圳赤腳在旁邊挨個伺候幾位祖宗,喂完貓糧又去鏟屎,雖然也相處了幾天,但還是接受不了這麽可愛的小動物居然能拉出這麽臭的排洩物。他擰着眉捏着鼻子沖去廁所解決幹淨,一舒氣,慢悠悠走回來。
謝北晃着大長腿無處可擺,兩條筆直的腿和旁邊的茶幾總是不對付,別扭的放着,許之圳多看了幾眼,察覺出他不舒服,琢磨着去玄關拿了雙舊拖鞋,丢給謝北,順勢蹲在一邊,“少爺?賞個臉,換個鞋吧。”
他往下看了眼,抿抿嘴,也沒說什麽,乖乖換了鞋,許之圳則把換下的鞋拎回去,又去廚房撈了點水果,洗淨切好擺盤,一盤放到麻将桌上,一盤端回自己房裏,招呼謝北過來。
許之圳的房間不大,朝陽,窗簾大開,陽光肆無忌憚的湧進來,整個房間大半都落在光下,少數藏在陰影中。他的房間是從小住到大,所以保留着少年痕跡。四處擺放的手辦、海報,亂挂的衣服,牆壁上貼的從獎狀變成海報,經歷喜好變遷,現在貼的是一個老電影的海報,奧黛麗赫本在牆上沖少年們展顏微笑,跨越世紀的容顏姣好漂亮,是許之圳在學校電影社團裏學姐送的。
謝北本無意冒犯,但進來了就很難不看其他地方,只好大略掃了眼,然後大步跟過來,坐在了書桌前的旋轉椅上。許之圳把自己摔進床上,趴着掏出手機,兩個人默不作聲,相當有默契的各自開始了峽谷奇遇。
過年的服務區照樣爆滿,許之圳來了兩局,手感不怎麽樣,他蹙眉,尋思着要不換個游戲。
等待新游戲緩沖時,他掀眸一瞧,正好看見謝北懶洋洋往後仰在椅子上,拿着手機舉到眼前,盤腿坐在椅上。他又垂眸,漫不經心敲着屏幕。看出來謝北今天情緒不高,他也沒問原因,想必大過年的,不高興的原因恐怕不是一言兩語能說清的,幹脆不主動提,權當沒看見,希望他能自己處理好。
外面熱熱鬧鬧,裏面異樣安靜。
中午的飯也很随意,許家成親自下廚做的炸醬面,配上鹹菜,給兩個小夥子一人一大碗,送上門來,然後又急匆匆出去看牌局上局勢怎樣。
手機沒電了,許之圳從床頭櫃撈過充電線,給手機充上電,跳下床在一團亂麻的桌子上扒拉出平板,擺到床頭,打開視頻app翻看着,準備挑個電影下飯。
正午的陽光異樣溫暖,打在背上暖烘烘的,他正翻着,輕微一陣風拂來,謝北在他身邊坐下,端着炸醬面,咬住,吸了一口。
他支支手臂,斜過頭來,問,“這部怎麽樣?”
謝北輕微眯着眼,才看清許之圳指的那部電影。
他随意點頭,“好。”
熟悉的龍标出現,許之圳撈起炸醬面,也跟着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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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四點時,外面才徹底熱鬧起來。
許之圳從窗臺上揉着眼起來,身上蓋着薄薄的絨毯,出門前看了眼在趴在床上睡着的謝北,輕輕關上門。門外,許南凱和許家成蹲在地上擇菜,廚房裏熱熱鬧鬧擠了三個人,林鲶洗菜,吳秀芳抄着鍋正往裏倒油,空氣中彌漫着一股炸物的香味,而黎盛靜抱膝在身邊圍觀,見他睡眼惺忪,笑道,“午覺醒了?小北還在睡嗎?”
他後知後覺打個哈欠,點點頭,“還在睡。”
黎盛靜笑着解釋,“這小子喜歡熬夜,估計昨晚睡晚了。”
吳秀芳跟着嘆氣,“我家這小夥子也不是個老實的,天天給我熬夜修仙,遲早頭發掉光。”
許之圳炸毛,和吳秀芳掰頭,家裏遺傳下來都沒有早禿的,他怎麽會禿頭。吳秀芳理直氣壯,萬一基因變異了呢,氣得許之圳原地跳腳。林鲶和黎盛靜對視一眼,都笑了。
讨了一盤炸好的烤番薯出去,許之圳被哄好了,咬住香脆的烤番薯,眯着眼出去,蹲着和幾只貓玩了會,泡泡半天沒見他,許是想他了,顫巍巍過來對他踩着奶,他看得心都化了,單手抱起泡泡揉啊揉,又忍不住,看着軟綿綿的毛,嘿嘿笑一聲,埋頭下去吸貓。
剛擡起頭,聽到謝北的聲音,許是剛睡醒,還沾着沙啞,指控他,“你個變态。”
他不知所以擡起頭看過去,對上謝北睡得亂糟糟的頭發,還有朦胧的眼,瞬間噗哧一聲笑出來。
謝北自知形象不佳,也不在意,慢悠悠晃悠過來,揉了揉頭發,也跟着抱起琥珀,撒嬌似的蹭了蹭。
現代社會,還是撸貓比較能放松心靈。
年夜飯趕在天黑前端上了餐桌,吳秀芳大展廚藝,把全身上下的功底都拿出來了,香味蹿在整間屋子裏,許之圳饞得不行,但還得等許家成燃香祭祖後才能吃。
他饞的牙癢癢,好不容易等到開飯,林鲶給他和謝北各倒上一杯可樂,許南凱陪老爺子喝白酒,林鲶和黎盛靜喝紅酒,吳秀芳不常喝酒,但過年,也跟着倒了小半杯紅酒助興。
“來,幹一杯。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
清脆的碰撞聲在騰騰升起的香氣中響亮,咕嚕咕嚕的可樂冒着泡,還是冰鎮過的。他胃口大開,挾着筷子毫不客氣,悶着頭一通吃,偶爾給謝北指點指點哪個菜格外好吃,超出了吳秀芳平時的水準。
吃得半飽,許之圳才有空挪挪嘴皮子,加入他們的聊天大軍。
雖然黎盛靜不涉及影視圈,但藝術本是一家,又因為謝北是明星,她也算熟知圈內大小事件,雖對話劇圈了解不多,但知道些皮毛,比如許家成的名號她就是早就知曉,只是許家成早就卸職,她不怎麽熟悉。平日來往交流也只是和吳秀芳,對許家成的稱謂也是一聲簡單的許老爺子,今日才得知他是許家成。自然也就知道他的兒子許南凱,此時再看,頓感不同。加上難得的對胃口,聊起天來也舒服,自然說得更多了。
前半截在聊話劇圈的事,後面慢慢轉到了如今的娛樂圈,包括影視圈內,謝北本就不怎麽說話,此時悶着頭吃飯,黎盛靜聊着聊着就把謝北的底給掏了個完。
“……說來,本來小北也想學話劇的,還考慮過音樂劇,不過也是條件有限,公司那邊也不會讓他現在這個年紀抛下影視劇的路去演話劇,畢竟合約簽了這些年,他每年要帶來的收益也是說好的,太多顧慮沒辦法舍棄。好歹也是喜歡演戲,不然也沒誰能勸他。”
許南凱臉已經微紅,興致勃勃道,“謝北是個好苗子,年前吧,圳子幾個室友他們來看了我們在北京的收官演出,我也能看出小北是喜歡話劇這塊的。話劇這塊呢,現在還不是多火爆的時候,想收個好苗子也難,專心想走話劇的人實在不多,畢竟路難走。要說央戲北戲表演班出來的,也不在少數,但是大部分還是進了娛樂圈,這也沒辦法的事。小北喜歡話劇這個心就很好了,他現在的路也容不得他去偏離太多,小北小時候拍戲時候我們家一起就經常看,他是這條路的人,就差好作品打磨。等以後有了好角色,好作品,有獎傍身,年紀也比現在大點了,再來追求喜歡的東西也不遲。熱愛一行幹一行嘛,先熱愛和先幹,實際上也沒大沖突。終究都是演戲,無論身處何處,總會被其中魅力折服的。”
黎盛靜抿嘴笑着,“您說得可真好,小北出道現在也是不容易,我和他爸媽也挺想讓他熬出點名堂來再考慮其他。小北也是這麽個意思,終究是得有個目标去努力,不然碌碌無為混下去,在那個狼争虎鬥的地方可混不下去。說到這,之前就聽說小許和小北一起演了個電影,我也聽說小許很厲害,不知道現在簽公司了沒?”
許之圳剛夾了筷口味蝦送進嘴裏,回應不了,只好搖搖頭,林鲶替他說,“還沒呢,當時消息傳出去時候有不少公司來找,我們想讓圳子再安穩些時日,不着急簽公司,就拜托小北的經紀人幫忙攔下來了。”
黎盛靜了然的點點頭,“那看來小許是個沉得住的孩子,現在人人都想着當明星,風氣實在是起來了。小許這樣也好,先在學校好好學着,時機到了,自然攔也攔不住。”
林鲶也笑,“就是這樣。其實本來想讓圳子跟着我們一起走話劇的路,不過考慮到還是得讓他自己選,他現在年紀小,也還沒想好,就走一步是一步,能去發展什麽就都去走一遭,總有後路就是了。”
他吃得八分飽,咬着鴨爪啃,看謝北也吃得差不多了,掏出手機點點劃劃,他也看了眼時間,差不多到春晚了,小跑去打開電視,沒等一會春晚就開始了。
飯桌上的對話不為所動,倒是謝北和許之圳吃飽了主動下桌,移動到沙發前看春晚。說是看春晚,實際上就是邊玩手機邊聽,每年的節目都能做到比前年差勁也是出了奇。他和常應明聊着天,手指飛快打着字,有空就掀眼看下電視,然後被大紅大綠辣眼得垂下眼去。
謝北刷着微博,撐着下巴漫不經心,身後的歡聲笑語一直沒斷過。難得見黎盛靜活絡的時候,他有一搭沒一搭的想着,看來平時讓她出門走動走動串串門也不錯。
等吳秀芳又去廚房端出金黃的煎餃時,他們已經聊到黎盛靜以前的工作了,許之圳蹲在椅子上停了一嘴,還挺稀奇,端着煎餃過來遞給謝北吃,逗他,“你奶奶以前好酷喔,不過看着确實就像那種時尚麗人。”
謝北飛快打着字,邊從盤裏撈出個還燙着的煎餃扔到嘴裏,說,“那可是,你是沒見她以前,風風火火雷厲風行,罵人可是一流的。這幾年才稍微好一點,嘴皮子不那麽辣了,不然我都不敢老在她面前晃悠。”
許之圳好奇,“為什麽不敢?”
打完最後一行字發出去,他放下手機,捏捏手腕,往後一靠,看向他,上下審視一圈,學着黎盛靜的口吻,惟妙惟肖,“這衣服,扔給元謀人,他都不會穿。挑褲子能不能注意點版型,你的腿不是擺設,穿褲子是要褲子貼合你不是你貼合褲子,褲子都穿不好你不如打道回農村種田。還有這雙鞋,是體育老師教你牛仔褲下面可以穿這樣子的運動鞋嗎?不如光腳來見我,去脫了,扔到垃圾桶。”
黎盛靜說話語速很快,尾音上翹,帶着咄咄逼人的審視感,而輕蔑感也是極其恰當,許之圳愣了下,反應過來後笑得前仰後合,誇謝北模仿得很像,雖然沒體驗過但是已經有了即視感。
謝北停下來,也笑,眼尾褶輕微揚起,睫毛卻漂亮的垂下,看着他卻沒說話。
他看了眼兩人過近的距離,很快移開眼,往演着小品的電視機望去。
安靜又熱鬧。
大年三十的晚上,在一片喜氣洋洋中迎來尾聲,飯桌上的菜加熱了幾遍,十二點過後,聽完難忘今宵,許之圳又窩在沙發上吃了吳秀芳端來的餃子,送走披上大衣快步離去的謝北和黎盛靜,夜晚的胡同裏靜悄悄,沒有了煙火和炮竹,格外安靜,放眼望去,只有漆黑的夜,紅澄澄的燈籠在屋檐下堅持不懈守着夜。
他看了眼遠去的背影,呼出口白霧,後知後覺察覺出半夜的北京有多冷,随即哆哆嗦嗦往屋裏走去,關上門。
新的一年,終于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兩天準備考試 沒時間寫 今晚考完了就來了
一直到年前吧 盡量保持隔日更了 考試前照例要松一松要複習 其他時候等到過年前會放一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