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狹窄胡同裏,巷口只點了一盞燈,許之圳摸黑進去,估摸着應該是對的,才往後招招手,謝北打了個哈欠,跟上。

黎盛靜年後就回上海了,那座四合院再次寂靜下來,偶爾許之圳路過,能看見修建花草的木工,或者進出打掃的保姆。

而他也只是路過而已,看一眼,便低垂下眼眸。

家裏沒人,一片安靜,許之圳熟門熟路在黑暗中摸到開關,輕微的“砰”一聲後,客廳正上方的燈應聲而響。

許之圳在門口拖鞋,順便甩了雙拖鞋給謝北,“穿這個吧。”

已經十一點半了,他們草草洗個澡,謝北去家裏唯一一間客房休息,許之圳特地給他找新床單,打點穩妥後才回房休息。

在北京跑了一天,來回蹿着趕點映,饒是謝北也有些疲憊,早早歇下了,而許之圳回了房還挺精神,剛想打兩局游戲,不巧陶川問他睡了沒,他順手回了句還沒,于是對方一個視頻電話打來,把他吓得一哆嗦,摁了接通後到處找藍牙耳機,戴上後才敢說話。

陶川算是标準夜貓子,總是夜晚出現,許之圳低着頭小聲問,“什麽事啊陶姐?”

陶川看樣子在書桌前,聞言眯着眼看他,“怎麽?身邊有人?”

他趕緊搖搖頭,“這倒沒有,只是……有人住我家呢,我家隔音效果不咋地。”

這是真話,胡同裏的老四合院隔音效果都不怎麽好。許之圳家算是四合院裏規模很大的,占地極大,和謝北家那個四合院面積有得一拼。光線角度也好,因為早年家裏有錢,該安的設備也都安上了,不像現在還有的住戶家裏連廁所都沒有,只能去外面大通廁去。

只不過隔音實在是改變不了,只好入了夜後盡量動作小點。像平時吳秀芳他們在家時,就要格外小心,本來老人家睡眠就淺,萬一一不小心被吵醒了,那後半夜都難睡着。

他埋進被子裏,聲音甕聲甕氣的,“啥事啊?”

屏幕上,陶川翻着一沓紙,從裏拿出一小冊,随口問,“想看看你睡沒睡,問問事情。”

“怎麽?你說。”

陶川正色,“之前說上臺不适應的事,現在解決怎麽樣了?”

說到這個,許之圳撓撓腦袋,在漆黑被子裏嘀咕,“還行了,嗨,你別說,謝北那方法确實有點效果……”

謝北的方法極其簡單,又有些令人無語。

他倆在房間裏呆了大半夜,期間找來了還沒睡的幾個夜貓子助理,讓他們裝作觀衆,拿着手機怼着他拍照或錄像,閃光燈時不時蹭的一下冒出來,偶爾還環着他打圈似的拍。謝北則抱着許之圳的單反,站在他對面,一動不動拍着,時不時探出頭盯着他,目光如炬,眉眼冷峻,極其可怕,許之圳總是時不時說着說着就被他眼神給吓到了,然後支支吾吾忘了詞,哭喪着臉說再來一遍。

兩晚上下來,加上對着鏡子做了數遍演練,許之圳好歹是被謝北逼着出師,不再那樣畏懼。畢竟觀衆媒體再怎麽也比謝北和藹,他那副樣子,下一秒就可以去演國産劇裏的警察。

和陶川說完,對方居然笑得前仰後合,直誇謝北,說是個不錯的主意,卻沒注意許之圳微窘的表情,一頓打趣後,陶川才繼續說正事。

“這次也實在是個意外,本來想跟你來的,但有事絆住了。一是覺得可能事情沒那麽嚴重,二是那邊确實挺緊,後來忙完可以過來陪你時候,上面又給了我個資源,我覺得挺适合你,就去談了。”

陶川捏捏眉間,重新精神抖擻,沖手機裏迷瞪着眼的許之圳說,“精神點,我說完你再睡。”

“先是《逃殺京都》,大抵定下來了,十一你就少出門,我到時候接你去試鏡,不出意外就是你的了,還有具體的事見面再說。另一個呢,算是個意外吧。”陶川頓了頓,有些猶豫似的,想了會才說,“你願意上綜藝嗎?”

許之圳正揉着眼睛,聞言愣住了,“啊?綜藝?”

陶川點點頭,“這個呢……其實我之前沒想過,現在看還挺合适。原因也有幾個,一是你現在空窗期太長,大光門十一上映,離下一部的風月還有大半年的時間,本來就不算太出挑,畢竟會被謝北壓着,得不到太多的目光。其次就是因為你這個狀況,所以這個綜藝對你也挺有幫助,它不算多難,也能鍛煉你對鏡頭的恐懼。”

“你畏懼鏡頭,但在演戲上并不害怕,這就挺難辦的。謝北那個方法其實不錯,讓你盡快适應,逼着你去适應,但治标不治本。要真正不害怕,還是得徹底習慣攝像頭的存在。”

陶川溫和道,“這檔綜藝是網綜,走的是現在流行的吃吃喝喝旅游類,預定是十二集,三集一part,也就是四個城市,都是不同的人。這個綜藝呢是咱幾個公司聯合打造的,上節目的基本名氣都不算很大,不過也有還可以的,比如隔壁宣派的KING,那個選秀團就定下來要上,估計是覺得關注度不夠吧。”

陶川言簡意駭,“就是個大拼盤的綜藝,主旨就是出去瞎逛,我覺得是沒什麽熱度,掀不起大波大浪,你就當去玩玩的,反正你是不吃虧,能交朋友還能去适應攝像頭,萬一多點曝光度能有人慧眼識珠喜歡你,那可不賺了呢。”

許之圳一尋思,還挺有道理,帶薪旅游,反正他也不火也沒人在意他,挺不錯吶。

當機立斷,“行!”

反而是陶川愣了下,“就行了?不再想想?”

許之圳忍不住打了個哈欠,上下眼皮直打架,“反正也沒戲拍,能幹啥幹啥吧,我也無所謂,還能出去玩呢,多好。不行了我太困了,我要睡了,陶姐你也早點睡,太晚睡對身體不好啊。”

陶川笑,“行知道了,你趕緊睡吧,那我就幫你去談了,争取談點有利條件。晚安,下次見。”

困意一上來真是霸道,許之圳眼角都沁出淚來,幾乎一爬出被子就困得癱在床上,掙紮着拿最後一分神智去給手機充電,然後徹底躺下睡死過去。

再醒來是将近中午,許之圳醒來後愣了好一會,看着熟悉的窗簾,和從夾縫裏溜進來的點點

陽光,後知後覺自己回家了。下一秒,他突然想起,昨晚上把謝北也拐回家了,雖然啥也沒做。

他一個咯噔支楞着起床,都來不及捯饬,頭上呆毛亂得仿佛養雞場,身上睡衣松松垮垮,趿拉着拖鞋沖出門,然後在客廳看見了躺在沙發上玩手機的謝北。

謝北從手機後探頭,毫不見外的沖他擺擺手,又指了指廚房,“早餐給你放廚房了,熱熱就能吃。”

許之圳懵了下,然後轉身去洗漱,在洗漱臺前被自己這不修邊幅的模樣吓了一跳,尋思着這毛是咋翹到這程度的?

他捋了半天,又拿水才把翹起的呆毛壓下來,換了身休閑服,然後去廚房找早餐。

早餐相當符合謝北的口味,一個煎餅果子,倆奶黃包,還有一杯黑豆豆漿。許之圳把豆漿倒入碗裏,然後全部放到微波爐裏加熱,自己抱着手機蹲旁邊等着,順便喊謝北一嗓子,“謝北!”

他回應的聲音慢了一拍,從聲音中就聽出茫然,“啊?”

許之圳聞着微波爐傳出來的香味,喊他,“中午吃啥啊?”

謝北啞然,好一會才說,“你還吃得下嗎?”

許之圳恨恨,“可能不行了。”

最後的解決方案是,謝北幫他喝了半杯豆漿,又掰了半個煎餅果子過去,三下五除二的,塞進嘴裏,腮幫子一鼓一鼓,又喝了一大口豆漿,然後懶洋洋往旁邊一靠,“我幫你解決一半了,剩下的自己吃。”

這下換成許之圳慢了一半拍,把豆漿碗拿過來,無言幾秒,看着那個明顯的黑色奶漬,頓了頓,不知道想到什麽,悄悄紅了半個耳朵,選擇咬了一大口奶黃包。

吃完早飯不久,他倆懶得出門,又确實到了飯點,遵循着就算不怎麽餓也要按時吃飯的原則,點了份外賣送到家裏。

不得不說,這邊的外賣種類就是比昌平多得多,許之圳翻着琳琅滿目的外賣列表,搖着頭感慨,和謝北商量後,點了份冒菜,又加了份牛蛙,最後昧着良心還要了兩杯奶茶,特地要了厚厚的奶蓋。

他們約定,不告訴經紀人,吃完就減肥。

謝北臉上看着道貌岸然,沒化過妝仍然是極其英俊,長眉入鬓,鼻梁高挺,蹙着眉嚴肅說着回去就吃草。穿着松散的襯衫,袖子撸到小臂,身下還踩着拖鞋翹着腳丫,抱着許之圳家的靠枕,拿着游戲裏在排隊的手機,閑散懶漫,相當的反差。

許之圳無言盯着看了好幾秒,默默低下頭。

靠啊,真是,這個樣子還能帥到慘絕人寰,真是絕了絕了。

謝北打着游戲,許之圳漫無目的的網上沖浪,沒一會外賣陸續送到,他們咬着吸管,把菜擺滿在茶幾上,把手機放在最前面,随便開了檔綜藝看。他們坐在地上拿着筷子開吃,彼此無言,靜谧卻不尴尬,擡個筷子就能知道對方的意思,遞來紙巾或添勺湯。

許之圳咬着筷子,輕眯着眼,實在是有些感慨,忍不住晃了晃腳丫子,傻笑了下。

謝北垂眸,手指拍了拍他的腿,“坐好,碰到我了。”

“喔。”許之圳慌裏慌張,趕緊坐直了身子,卻看見謝北也坐直了身子,把自己往茶幾側角那塞了塞。

他夾了筷子牛蛙,胡思亂想,幹嘛要坐遠點,人都快看不見了。

在手機裏的吵鬧笑聲傳來時,許之圳的注意力也被扯到那張小屏幕上,跟着樂呵呵笑了兩下,而謝北輕聲呼口氣,低下頭,看了眼強行用襯衫下擺遮住,但仍然挺明顯的小幅度,實在是……無言了。

所謂年輕氣盛,大抵如此吧。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忘了說,榜單沖完了,要恢複隔日更了,加上快過年了哈,這兩天還在家時候我盡量有空寫點放存稿箱吧,也可能就沒啥存得住的(

再見是後天啦,大家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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