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年輕氣盛的謝北,等待許之圳吃完飯,扔完垃圾後,才慢吞吞從茶幾後起身,彎腰把手機拿過來,塞進褲兜裏,然後伸了個懶腰。
許之圳趿拉着拖鞋從門外回來,嘴裏嘀咕着,“草,居然還耍賴……”
無他,倆人剪刀石頭布賭誰去扔垃圾,許之圳三局兩勝,還沒樂着呢,對方理直氣壯的撒嬌耍賴,說自己腿麻了。
許之圳:“…………”
對上謝北掃來的視線,眼神清明目光明亮,一絲羞愧都沒有,許之圳拍桌,只好自己去扔垃圾。
謝北懶洋洋問,“下午回學校?”
許之圳點點頭,嘀咕一聲,“去午睡嗎?還是現在趕回學校?”
謝北已經往客卧走了,說,“睡午覺。”
謝北去睡午覺了,但許之圳剛醒還沒一會,又塞了兩頓飯進肚子裏,一點也不困,于是回房癱在床上玩手機,玩到兩三點才勉強生出困意,倒頭就睡,再醒來又是晚上了。
久睡後頭昏昏沉沉的,他緩了好會才從床上爬起來,捏着手機去客廳,尋思着自己真是要晝夜颠倒了,作息都混亂了。
熟悉的客廳,只不過燈暗着,沒人。
他有點懵,轉頭看向客卧,也是一片黑暗。
謝北不至于睡到這個點啊?
他轉了圈沒找到人,才想起來可以手機聯絡,剛點開微信就看見了謝北發來的消息,一個小時前的。
——去跑步了
懸在半空的心終于掉下來,他捂着心髒無聲嘆氣,吓死爹了,還以為招待不周人直接跑了呢。
又一路向下摸到肚子,靠啊,這人拐我吃了那麽多高熱量,自己卻去跑步了,蛇蠍心腸吶。
他本來打算坐在家裏等謝北回來,結果剛坐下來沒幾分鐘,謝北打電話過來,問他吃晚飯不。
許之圳下意識看了眼自己的肚子,又看了眼外面已經亮起路燈的胡同巷,猶豫片刻,艱難的回答,“吃。”
謝北喘着輕微粗氣,說,“門口有家烤鴨店,我坐裏面等你?”
“行。”
近十月的天,入夜後,還是不免微微涼了些。白日的暑氣未散,于是盡數被夜風吹拂,柏油馬路上車來車往,彼此起伏的喇叭聲,金桂已經悄無聲息浸入城市脈絡,那股隐隐的香,很快侵襲口鼻,蔓延在路邊。
許之圳出門前套了件外套,又想了想,另外拿了件洗淨的外套,兜在肩上,出門帽子一帶,腳下生風似的走了。
謝北說的烤鴨店就在旁邊,許之圳挺熟,因為這家味道不錯,是正宗北京烤鴨的味道,價格還不算很貴,住在這附近的人常來買,夏天裏,在門口張一二桌子,就着夜燈和熱風就吃起來。
掀簾子進去,謝北沒說他坐哪,但店面不大,許之圳視線盤旋一周,很快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背影。
帶着鴨舌帽,只露出個後腦勺,襯衫袖子卷到一半,精壯的小臂線條流暢,白皙得能在燈下反着淡淡的光。
旁邊多是熟客老人家和店員,來來往往,又正值飯點,店裏人多得很,但也因此沒人去注意安靜的客人。
許之圳不自覺挂上微笑,走過竈板時沖切肉的師傅揮揮手,吊兒個啷當的說,“劉哥兒,我坐那桌,多給點肉啊。”
劉哥活像烤鴨店的招牌,臉上肉肥嘟嘟的,笑起來憨态可掬,相當有福氣。人站在紅燈下,肩上搭了塊白方巾,聞言“诶”了聲,爽快回道,“好嘞,多久沒來啦,今兒多吃點吶。”
許之圳笑着走到桌旁,坐在謝北對面。對方從手機上移開視線,漆黑的眼眸對上他,無聲斂起嘴角,笑了笑,“多謝。”
許之圳還沒反應過來,對方已經把肩上挂着的黑色薄外套抽過來,披在身上。
他後知後覺,摸摸鼻子,“喔這個,剛出門看風挺大,覺得你可能沒帶外套吧,順手給你捎了件。”
謝北點點頭,沒說話,繼續抱着手機玩。
等菜上齊許之圳才知道他點了多少,兩大盤烤鴨,還有小菜和主食,擺滿了整整一桌,上菜的是許之圳熟悉的阿姨,還特意沖他眨眼睛,“小許好久沒來了嘛,又英俊了嚯,多吃點,特意多加了點。”
許之圳應付完,才低下頭又看了眼滿桌的菜,哀怨道,“謝北,你是不是故意的?”
謝北正餓着,拿起片烤鴨就準備卷,聞言愣了下,“嗯”了聲,瞟許之圳一眼,沒明白怎麽了。
就聽見許之圳咬牙切齒道,“你騙我吃了這麽多,昨晚吃了爆米花,今天吃了冒菜吃了牛蛙,晚上還這麽多烤鴨,重點是!你還偷偷去跑步!我明天稱體重肯定要胖兩斤。”
謝北還沒回話,再一次路過的阿姨反而停下腳步認真說,“小許嘞這就不對了,你看看你多瘦啊,比之前瘦多了,這可不好,多吃點是好事呢,太瘦了可不好看,這位小帥哥是為你好啦。”
許之圳委屈巴巴被數落一通,再一次送走阿姨後,看向眼前,對方居然在偷笑,笑得眉梢都揚起,眼底盡是亮閃閃的碎光,眉眼鮮活,難得的高興。
他醞釀半天的銳氣終于在不可抵擋的男色下完全萎靡,也确實有點餓了,只好認命的挾起烤鴨吃,不吃白不吃,吃完再減肥。
吃完飯,尋思着明天還要上課,補十一放的假,于是兩個人打車回昌平,在宿舍關門前好歹是堪堪回到學校,然後接到了明天要返作業的消息,當機立斷決定離校回家。
徐海順一邊大笑一邊死死拖住許之圳,還招呼鄭城上,“別啊別走啊,不就是返作業嗎,你倆反正也沒咋上課,老師不會為難你們的。”
又是勸又是鬧的,好一會才安靜下來,許之圳含着淚決定呆下來,邊瞎唠嗑邊想着明天返作業可怎麽搞。
睡前,許之圳決定,愛咋地咋地,不管了,是生是死還有謝北陪着。
臺詞課确實沒他倆的份,因為沒安排角色進去,許之圳和謝北安安穩穩坐了一上午,但是次日的聲樂課就沒那麽簡單了,因為大家表現普遍都不達老師心裏預期,加之還隐隐透露着對第二天就要放十一長假的激動且期待的心情,老師一氣之下抓了謝北和許之圳倆壯丁上來,檢驗他倆嗓子開音情況,看他倆這麽多天沒上課是不是又退步了。
結果這兩人都還可以,聲音洪亮清澈,能高能低,除了偶爾的失誤外,表現得還不錯,于是老師更生氣了,後面兩節課都是帶着怒氣上的,還特地找了首難度系數高的曲子,說十一回來檢查,于是底下哀嘆一片,許之圳也跟着嘆氣,哪裏知道這表現不好也生氣,表現好了還生氣。
這天的課一直到晚上九點才結束,九點一過,下課鈴剛響,滿教室的人抱着書都跑了。許之圳也把政治書塞回包裏,拍了怕埋頭在手臂上打瞌睡的謝北,轉頭問徐海順,“十一你們怎麽安排?”
徐海順吹了個口哨,美滋滋的,“在家躺着呗。”
鄭城回着微信,抽空說,“回趟家。”
許之圳“喔”了聲,說,“那啥,我倆電影明天要上了,既然鄭城要回家,那咱就不在一起看了?城啊,回去看電影的錢找我報銷哈,請叔叔阿姨還有妹妹都看了,當我倆請你們。”
謝北也揉着眼睛起來了,轉個身子說,“對,我倆請啊,記得看。”
徐海順笑嘻嘻,“我呢?請我不?”
許之圳啐他,“廢話,還能不請啊?我倆連咱表演倆班的人都得請了,真夠嗆的。”
謝北眼睛還沒完全睜開呢,從桌屜裏抽出沒打開的包,單肩背在背上,說,“那可不,這錢也不能省了,我工作室也得計劃着包場。”
許之圳盤算盤算要請的人,實在是惆悵,“這賺的錢還沒花的多。”
雖然不至于,但确實要大出血一筆,許之圳抱着腦袋往前走,未免有些彷徨。
明天電影上映,還真不知道效果怎麽樣,希望……希望能受到認可吧,這就夠了。
他懶洋洋走回宿舍,早早睡下,而謝北沒能休息多久,三點多鬧鐘響後,他飛快摁滅,睡眼惺忪,又躺了幾分鐘緩神,又很快爬起來,悄悄洗漱後換衣服出門,去趕早晨的飛機。
長假期間,出去大半年的林鲶和許南凱也回來了,結束了巡演,吳秀芳和許家成難得在外出門這麽久,精神也不錯,只是都想着孫子,一回來都圍着許之圳轉。吳秀芳表達思念的方式極其簡單,就是不停做好吃的,正巧國慶也沒什麽工作,許之圳整天窩在家裏,被吳秀芳足足喂胖了五六斤,又趕在試鏡前猛灌黑咖啡。幸好他胖人先胖身,臉上看不出大異樣,等安全過了試鏡,他回家又醉生夢死幾天,帶着幾斤喂出來的膘含淚去學校健身房打卡。
一旦到了年底,日子突然過得極快,許之圳還沒怎麽反應過來,已經要步入十一月,期間大大小小事情接踵而來,電影上映票房口碑雙收,基本可以說是國慶檔最好的一部。雖然他收獲的關注度不多,但起碼是比之前好多了,有了一票新關注他的粉絲。期間又被營銷號翻出來他和謝北是舍友的事,陶川一時沒注意上,于是瞎轉着也有了幾萬轉發,憑借全靠從他微博撿來的自拍和平時的攝影作品拼了個長圖九宮格,勉強在飯圈裏收割了小批牆頭粉,但這已經讓陶川很滿意了。
她最在乎的不是粉絲這些小事,還是上面資源的大問題。要靠作品說話往往沒有那麽簡單,但許之圳這次做得不錯,角色讨巧形象貼合,後期熱度也起來不少,加上還在制作中的風月作為後股力量,她多了幾分骨氣,在談網綜的同時一直關注着《逃殺》劇組的一舉一動,終于在年前,《逃殺》劇組完全成立,幾乎不會有大變數,一概主演皆數定下,投資也落實到位,陶川終于得以舒口氣,不用擔心這部作品變成被資方拿來捧人而一通亂改的垃圾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