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沖了個熱騰騰的熱水澡,仿佛沖去了滿身疲憊,再坐在冒着熱氣的地暖上,享受的來一碗吳秀芳炖的雞湯,許之圳才真實的有了歸屬感。

許家成和許南凱被趕去廚房幹活,吳秀芳和林鲶一人一邊,念叨着許之圳瘦了黑了,你一言我一語,聽得許之圳心裏暖烘烘的,捧着雞湯忍不住的笑。聽前面還覺得暖心,再聽到吳秀芳打量着他伸出的白花花的腿,嘀咕說圳子好像長高了嘛,頓時把許之圳逗得不輕,一嘴的雞湯差點噴出來。

從旁邊摸了張紙巾擦擦嘴,許之圳扶額,“姐,我都多大了,還長高呢。”

吳秀芳還沒說話,林鲶倒是不贊同了,蹙着眉說,“才二十歲了,怎麽不能長高了,你站起來,我們量量。”

許之圳無奈,只好被她們逼着站起來,林鲶去找了尺子量身高,沒想到真比之前高了兩三厘米。

他摸着腦袋,一時無言,操,都這年紀了還能長高啊?

兩位許大爺切好了菜後等着吳秀芳親手下廚,許之圳偷摸着去冰箱裏摸了幾根雪糕出來吃,還沒吃完就被林鲶拎着耳朵去給泡泡鏟屎,再回來果然雪糕已經被重新放回冰箱了。正好吳秀芳的大菜出爐,迎許之圳的口味做了好幾道爆辣川菜,紅彤彤一片,花椒味飄過來又香又嗆,許之圳看得眼饞,等着吳秀芳澆完熱油後把它端到餐桌上,許之圳拿了筷子坐下就嘗,旁邊許家成被指着心窩子告誡少吃點,小心又和上次一樣偷吃燒烤辣得嘴上長泡。

許家成腼着臉說少吃點少吃點,又弱弱的補充一句,孩子們都在呢……

許南凱和林鲶溜進廚房全當沒聽到,許之圳嘻嘻哈哈說,“沒事沒事,我聾。”

吳秀芳一瞪眼,裝作一巴掌要打下來似的,許之圳下意識縮肩,埋頭挑刺,許家成保證完才得以坐下,小心翼翼嘗了一口,感慨一聲還是這個味最好吃。

許之圳沒空跟他搭話,從蒸爐上拿了個吳秀芳做的大馍,蹲在椅子上就着辣椒蘸大馍啃起來。

最後吃得許之圳扶着牆離開餐廳,再三思量下決定拎着泡泡出去散步消食,怕躺床上翻個身被撐吐了。

許久許久沒在胡同裏散步,他随手裹了件長棉襖,出門了在昏黃路燈下才發現是央戲的校服,熟悉的标牌,在路燈微弱的光下熠熠生輝。

他放慢了步伐,低頭在泡泡腦袋頂摩了摩,滿足的眯眼。

深冬的風從不吝啬寒意,但在胡同裏走,如果正好走到沒風刮過的胡同道,非但不覺得冷,反而覺得有絲暖意。倒不是指暖和,而是看着兩邊亮起燈光的住戶,縱使是擁擠淩亂的院子、扭扭歪歪的屋檐,破碎的兩側石板路,但那是他生活了十幾年的地方,閉着眼也能從這走回家。

他擡頭望向天空,覺得自己想通了什麽,又好像什麽也沒想到。

他繼續往前走。

或許是他在外面散步的時間有點久,吳秀芳也不知道怎麽想的,擔心他會不會迷路了,許家成嘲笑她這怎麽可能,嘲笑完還真認真考慮了下可能性,然後讓許南凱打電話給問他,是不是走不回來了??

許之圳接到電話時只能說是哭笑不得,醞釀好的半點情緒全被驅散了,望了眼前面的路,說着自己只是多轉了會,現在就走回來。邊轉身往回頭走,林鲶在旁邊插嘴說,別感冒了,衣服裹嚴點,這個天可冷了。

他滿口答應,然後把手機放回兜裏,把泡泡往衣服裏塞,露出個腦袋供她呼吸,低下頭親了她一口,端着屁股往家走。

他比想象的還要早入睡,本以為自己會略微不适應或者認床,結果幾乎是沾床就睡了,一覺睡到日上三竿,爬起來是吳秀芳準備好的白粥和醬菜蘿蔔,清爽可口,吃完在門口曬曬太陽溜溜彎,舒服得沒一個禮拜就胖了起來。

離過年還有些日子,今年他特地同陶川說了少安排點工作,于是排到最後只有些個采訪些的,工作物料大多提前拍好,需要發微博宣傳時候再找他,旁的就是拍點日常發到工作室供篩選。

許之圳自然是沒話說,一天拍個一日三餐,再拍點泡泡和他玩耍的畫面,差不多就交工了。離年前還有兩個禮拜時,謝北發消息和他說,他們一家都要來北京過年,到時候見一面?

他剛說了句“好啊”發出去,然後後知後覺,這算是見家長嗎?

直接撥了電話出去,他忐忑不安,問是要見他們父母嗎?

謝北在上海工作,這兩天已經結束工作了,只是在家休息,他本以為謝北今年就在上海過年,他們估計也只能年後有機會再見面,雖然舍不得但也沒辦法,總得陪父母過年。沒想到突然這一茬給他搞懵了,雖然過年能見面了是高興,但突然見家長?

謝北故意皺着眉頭問,“怎麽,不想見我父母嗎?”

許之圳白他一眼,“這不擔心嘛,我還不知道你父母什麽樣的。”

謝北想了想,只能大概描述。他父親經商,母親之前是畫家,後來嫁給他父親後算是沒正式工作,偶爾也會畫畫,大部分時候還是陪他父親。他們性情算溫順,父親會嚴厲點。因為他父親的工作很忙,國內國外常常來回飛,母親長期陪在身邊,而他因為早年出道,後來是黎盛靜幫忙帶着,反而和父母不算和親近,但後來懂事後親近不少,總之關系還算不錯。

他安慰許之圳,不用擔心太多,就是正常見個面,他父母其實不是很管他的事情,真要到時候他們向家裏公開了,他這邊還是黎盛靜拿最大主意。這話說得反而讓許之圳思考起來,他如果和家裏坦白自己和謝北戀愛了,那能是誰拿主意?吳秀芳?許南凱或者林鲶?許家成倒是不考慮了,他永遠和吳秀芳一個派別,甚至是最容易策反的一個。

搞得他忍不住開始發愁,謝北見他沒一會思緒就轉走了,趕緊拉回來,說,“今年說我奶奶想過來過年,正好爸媽他們說沒怎麽在這過過年,今年來試試,正好家具一應都是齊全的,提前請個鐘點工上門打掃就行,正好鑰匙放了把在你那,到時候你有空幫我去給鐘點工開個門吧。”

許之圳答應下來,又和他問了幾嘴,還是難掩擔心,謝北盡數安慰,他才稍微不那麽焦慮了點。

謝北來得很快,一家四口大包小包的,許之圳趿拉着拖鞋在門口和隔壁大嬸唠嗑呢,突然遠遠看到人拖着行李箱過來。他這兩天對拖行李箱的格外敏感,聽到行李箱輪子和石板地摩擦的聲音就鑽出來瞅一眼,然後再鑽回去。

冬日的陽光溫暖又不刺眼,他迎着光看了眼,似乎有點眼熟,又拿手擋着陽光眯着眼看了下,操真有點眼熟,前面那個是黎奶奶吧?

他剛想獻殷勤沖出去,一低頭看自己這吳秀芳親手織的純試試鮮豔配色的毛衣,高中時候起了毛球的褲子,還有大紅拖鞋,立馬停住了。

操,現在沖回去換衣服再沖出來來不來得及?

他想了想,縮回去披上長羽絨服,換了雙一腳蹬的運動鞋,走到門口正好看到黎盛靜,趕緊出聲,裝作驚喜,“黎奶奶?”

忽略隐隐不和諧的“噗嗤”笑聲,黎盛靜詫異轉過頭,見是他,立馬笑道,“許之圳?哎呀,太久沒來了,都忘了你家是這戶,放假了呀?”

許之圳趕緊點頭,“對呀對呀,奶奶你今年在這過年嗎?哎呀這是?叔叔好阿姨好。”

謝北在後面拖着行李箱,穿着沖鋒衣,踩着熟悉的AJ,剪了頭發格外精神,意氣風發的。身後還跟了幾個人拎着東西,他咳了咳,“爸媽,這我同學,許之圳,也住這,前年我和奶奶就在他家吃的年夜飯。”

謝北長得像極了他母親,隐約也能看出他父親的基因,最明顯就是鼻子和嘴巴,眼睛和其他五官都很像他母親。放在謝北身上是精致,在他母親身上才是真正的漂亮,挽着包笑得知性端莊。年輕時照片上只覺得是漂亮,但随着年歲增長,歲月的雕刻反而增生出韻味來,一看五官就發覺是很搶眼的相貌,換句話說就是有威脅性,極明豔大方,讓人一看就挪不動眼睛。相比之下他父親就顯得遜色些許,不比他母親如此亮眼,甚至顯得有些溫遜,或許是因為年齡漸長,工作費心費力,明顯比他母親要顯老些許,但年輕的氣質未變,身型也不是許之圳想象的般大腹便便,穿着一身西裝身姿挺拔,和謝北差不多高,微微佝偻,此時親柔的笑着,“原來是謝北的朋友,你好,我是小北的父親。”

許之圳也彎唇笑,“叔叔好,我叫許之圳,之前就聽過謝北提起過您和阿姨。”

曲致音笑道,“你好,看過你的電影,沒想到生活裏這麽可愛。”

許之圳頓時紅了耳朵,被美人誇獎實在是受寵若驚,他摸着鼻子笑,還沒說話謝北上來打岔,“站風裏幹嘛,凍死了,快走。前兩天我找鐘點工打掃了,走吧走吧。小許,也跟着來?”

他特意側過頭,沖他挑眉,眼中閃着光,揚着嘴角壞笑,明目張膽的,就仗着身後人看不見,看得他莫名有點刺激,低頭手握拳抵着嘴咳了咳,才說,“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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